子璃点点头:“好!”
入夜,笑语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缩在子璃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眼睛还是有些酸涩。
这样的甜蜜,这样的温暖,还能拥有多久?这样的美好,明天就变成记忆了吗?
“笑语,别胡思乱想,你也知道,羽逸已经去了,他会带来好消息的。”子璃拍拍她的小脸,轻声安慰说。
“母后今天又找你去了?是不是骂你了?”笑语小声问,指尖在他的胸口轻轻描画着。
“嗯。”子璃淡淡应了一声,又摇摇头:“你不用管母后怎么想,最终的决策,还是在父皇手中。”
笑语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她不敢说,母后也许不会明着做什么,可是,她更擅长在暗中进行什么。
“笑语,你别想那么多,那些外面的事,不管再艰难,都应该由我来承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个地步,非得要打仗,东平也不会输给西蔺的。”子璃安慰说。
笑语点点头,轻声说:“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去开战的。”
子璃将她拥紧了,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你知道吗?七年前我去过边关,父皇让我去磨练一下,说我太心软,需要亲眼看看更残酷的现实,才能更加无情一些。我在边关呆了两年,国与国之间,虽然没有战争,小的摩擦和袭击还是有的。我隐藏了身份,和普通将士们一样,操练、御敌,我的手上,也沾过敌人的血。可是,当我亲眼看到了曾经在我身边谈笑风生的兵士们,一转眼就变成了肢体残缺的废人,甚至有的人,就永远留在那个荒凉之地,连尸骨都找不到,我的心里突然就更加厌恶战争了。”
“要知道,不是一个人的冤魂留在了异乡,同埋葬在那里的,还有他们亲人的期盼,留下的,是无人照顾的父母妻儿。一个人的死,会让多少人痛不欲生?那么,一场战争,又得让多少个家支离破碎?所以,回来之后,我反战的意志,反而愈加坚定了起来。父皇和我的政见不合,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我就一直都远离朝堂,不过问政事。我自己,也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权力和地位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子璃回忆起往事,依旧难掩心底的沉痛。
“羽逸会想到办法吗?”笑语还是不放心。
子璃想摇摇头,却终究没有。他不想笑语为之担心,就当是骗骗她的,让她心安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和羽逸都清楚的知道,即便是羽逸想的可以做到,也只是暂时的,战争,仍旧是一触即发。但是,这样的话,他和羽逸都不会告诉笑语的。小丫头已经在胡思乱想,生了去意要成全他,哪怕是多加一根稻草,都有可能会摧垮她濒临崩溃的意志。
他的小王妃,他只想藏起来疼爱着,不想她去承受一点点风雨,现在让她跟着担心难过,他已经很自责了,他可不想再让她烦恼了。
第二天一早,子璃又进宫去了,笑语在后花园发了一阵子呆,扭过头来看看身边只有翡翠,便随口问道:“玲珑呢?”
翡翠答道:“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家里就来人了,说是她娘病了,急急忙忙的就将她叫走了。”
笑语点点头,问道:“来的是她什么人?”
翡翠说:“好像是住在一起的街坊邻居,她自个儿都不太熟悉呢!”
笑语点点头:“也是,她从小就被卖到了我们家,后来跟了我才能偶尔回家一趟,先前三姨娘都不许她和家人见面呢!跟了我以后,我就找着我要出门的借口,常常将她带回家去看看,可终究也是次数有限。她门口的街坊,她熟悉的,还真不多。”
翡翠点点头,动容的说:“我们做丫头的,都是这样的命。从前奴婢也是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自从王妃您来了,不但给我们加了月银,还给了我们假,我们倒是可以常常和家人团聚了。王妃,您对大家的好,大家都心里明白着呢!”
小丫头说着说着,眼眶就开始红了,笑语笑着说:“瞧瞧,金豆子都掉下来了,说的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说着说着,笑语忙又说:“对了,你从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和小柳你们一起去看看玲珑的娘,生病了,肯定是要花钱的。小丫头不是喜欢那小子吗?那小子也是对她有点意思。那银子,一半说是我们给的,一半说是小柳的私己,就说是给丈母娘看病用的。”
翡翠忙点点头:“好,奴婢这就去办。”
翡翠扭头去找小柳,又一起去账房支了银子,过来跪谢了笑语,笑语又让府里的马车送他们过去,自己回到了房中。
玲珑的爹娘就在城郊的乡下,这些年因为女儿而靠着笑语的资助,置了一些薄地,日子过的还不错。
午时,子璃又是没有从宫中回来,想必又受了责难,笑语一个人吃饭,也是根本就吃不下,草草用了几口,便推到了一边,在饭桌前干坐着,发起了呆。
院子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笑语侧耳一听,是翡翠和小柳回来了,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焦急和慌乱。
笑语心里一惊:难道玲珑的娘亲……去了?
她忙推开碗筷,大步走了出来,迎向一脸慌乱的小柳和翡翠,追问道:“怎么了?玲珑的娘亲……有事?”
翡翠带着哭腔回禀道:“王妃,不是她的娘亲有事,是她……是她有事!”
笑语心里“咯噔”一声,忙追问:“怎么了?她怎么了?”
小柳也焦急的回道:“我们找到了她家,一问才知道,她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玲珑根本就没有回家……她,她找不到了!”
笑语眼前一黑,腿上一软,身子摇晃了摇晃,几乎就要跌倒,甜儿眼尖,忙一把扶住了她,焦急的唤道:“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笑语脑中混乱一片,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她:是皇后!是田皇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她终于出手了!她果然说到做到,她说要拿玲珑开第一刀,果真就拿她先出手了!
“玲珑……”笑语低低的唤道,泪水弥漫上了眼眶。
那个总是爱哭的小丫头啊!那个陪伴了她近六年的小丫头啊!那个和她曾经同生共死的姐妹啊!那个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解她的好朋友啊!就这样因为她,而遭了毒手了吗?她……她到底在哪里?是生还是死?这一次是玲珑,下一次又会是谁?这一次是她一个人,下一次又会是几条命?
笑语心底无比的痛悔,又怜又恨。玲珑何其无辜,婆婆啊,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对这么柔弱的小姑娘,怎么就下得了手?
不!玲珑不会有事的!她不会让她的小姐妹有事的!绝不!
“备车……马车……快!我要进宫!我要进宫……”笑语嘴唇哆嗦着,不停的重复着这么一句。
马车很快就被准备好了,笑语清醒过来,忙对他们低声嘱咐道:“王爷最近有很多烦心事,你们任何人都不许将玲珑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任何人都不许,我一定会想办法将玲珑找回来的。如果她的家人问起,就说她陪我进宫了,记住了没有!”
下人们忙拼命的点头。最近府里的气氛太沉重了,外面的议论他们也听到了,单单是从前总是那么开心的小王妃也变得沉默了起来,就已经让他们觉得难过了,如今,他们也是希望一切事情都忘好的方面发展,自然会听话。
笑语下了马车,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凤仪宫,宫女要通传,笑语只好焦躁不安的在殿外候着。
小宫女回来了,有些吞吞吐吐的回禀道:“回六王妃,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让您改日再来吧!奴婢送您……”
“不!”笑语失控了,她知道这是田皇后故意推诿不见的,她痛哭失声,大声喊着:“母后,求您见见儿臣,求您!儿臣有话要说,母后……”
小宫女见她哭闹,忙要阻止她,她也是多少有些功夫的,再加上因为玲珑而急火焚心,不顾一切的将她一把推开,又使了蛮劲推开阻挡她的其他宫女太监。
宫女太监忌讳她的身份,不敢使全力拦阻,又不敢让她硬闯,便左右拉扯着,不让她进去,几个人在正殿外乱作了一团。
“母后,求求您!见见儿臣,求求您……”笑语闯不进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正殿拼命的磕着头。
因为心底的悲愤和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她的情绪突然间就被点燃了,当下痛哭不止,不停的重重磕着头。
田皇后不动声色的喝着杯中的茶,丝毫不为门外的动静而有一点点的动容。
田嬷嬷看不过去了,不停频频回头,咬咬牙,还是开口劝道:“娘娘,六王妃已经来了,您不就是想要她主动来么?还是赶快让她进来吧?您瞧瞧,她的额头都磕破了。”
田嬷嬷的心里忍不住就生了怜悯之意,田皇后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我就是要她崩溃,要她知道,给了她好的路她不走,等到后悔,只怕是也晚了。而且,我就是要从她的态度当中,看一看,她对那些下人们,到底能怜悯到什么程度。假如是对一个下人都可以不顾一切,那么,一旦拿刀子架在她亲人的脖子上,她就更会不得不低头了。田嬷嬷,你心软了?别忘了,你可是本宫的人。”
田嬷嬷忙低头回禀道:“奴婢不敢。只是,六王妃从未拿下人当卑贱之人对待过,能肯为她们而低头,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奴婢不敢辩驳,但奴婢是娘娘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不明白的事,请娘娘放心。”
田皇后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开口说:“好了,你将她带进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田嬷嬷赶紧弯腰应了一声,大步去了。
田嬷嬷将笑语带进正殿,笑语跌跌撞撞的跑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田皇后面前,田皇后不动声色,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田嬷嬷识趣的关门退下了。
“母后,求求您,放了玲珑,放了玲珑吧……求求您……”笑语痛哭失声,跪倒在田皇后腿边,苦苦哀求着。
田皇后淡淡一笑,扭头看向她,一脸无辜的反问道:“笑语,你在说什么呢?母后怎么听不懂?”
笑语哭着说:“求母后放了她,儿臣求你了……儿臣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只求您能放了她,不要加害于她……”
田皇后冷哼一声,又问道:“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也值得你弯下你高贵的膝盖吗?更何况,母后也用不着你来做牛做马的。”
笑语忙哭着哀求道:“母后,玲珑从小就跟着儿臣,她说是儿臣的丫鬟,其实和儿臣一起长大,同生共死、情同姐妹,儿臣从未曾拿她当下人看待过,求母后放了她吧!”
田皇后解下自己的丝帕,展开看了看,淡淡的说:“可是,她在母后的眼里,就是一块布,想用就用,想扔就扔。你和她再好,与母后何干?”
笑语痛哭着说:“母后,玲珑还小,她什么都不懂,求你放了她吧……”
田皇后又翘起手指,欣赏了一下自己长长的护甲,依旧云淡风轻的说:“母后也不想难为谁,可是,你也知道的,母后的眼里,除了自己的儿子,和身后的田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你,应该懂得母后的意思。”
笑语愣了,哭声也顿住了,脑中又是一片混乱。
田皇后的意思她明白,难道,真的要为了小玲珑而离开子璃吗?难道这样的代价,对子璃和她来说,不是残忍的吗?
“母后……你为什么要一步步的这么紧逼儿臣?为什么?”笑语一脸悲愤,紧紧咬着下唇。
“母后说过多少遍了,为了我的儿子们,为了母后肩上的田家。田家全族上下近千人的性命安全和荣华富贵,都担在母后的身上,母后不对别人狠,就是对自己的狠。别怪母后,若是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同样也会承受这样的压力和痛苦的。”田皇后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她,目光却依旧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笑语,今天是玲珑,明天是谁,母后就不知道了。现在,已经有人赶到了你的家乡,正在和你的族人们接近。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听到更加让人震惊的消息。比如……你家隔壁的李氏,你小时候最喜欢抱他们家那个胖小子了,还老是邪恶的捏人家的小**,对吧?笑语,不知道,你下一次再回家乡的时候,那一家人是不是还在呢?或许,那时候,他们又托生到了更好的人家吧?还有哦,你们云府,最近常常闹鬼吧?鬼哟!好吓人的来,杀人都不见血的哦……”田皇后笑容满面的娓娓道来,平静的像是在闲话家常。
“笑语,你会不会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告诉你的父皇和子璃呢?他们都很相信你的。也许,你一句话,就可以将很多人打进地狱哦!你可不要那么狠心……皇家的媳妇,都是宽容和善良的哦!”田皇后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又看向呆若木鸡的笑语,语气慈爱:“笑语,要不要喝口茶压压惊?”
“母后,您能明白的告诉儿臣,要儿臣离开子璃,您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笑语的手脚冰凉,心更加的冷了。
“好吧,母后就直接告诉你!田家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你太子皇兄在你父皇面前也不讨喜,而你父皇现在对陆子霖的喜爱,远远超过了对你皇兄的。母后要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寻找更多倚靠。在东平,母后倚赖谁,你父皇就针对谁。他是不想要外戚的势力太过强大,母后懂得。好吧,母后就从东平之外寻找可以倚靠的力量,而西蔺是最好的选择”
“大盛朝和我们在很多年前曾经有过交战,现在虽然言和,可是,想倚靠他们,却是很难的;南理,和我们更加交情单薄,也是倚靠不上的,而西蔺这些年和我们面上是最好的,所以母后就必须倚靠西蔺了。要想倚靠西蔺,最好的办法就是结亲。母后想过让田家的女儿和三皇子结亲,可是,一没有合适的,二那三皇子根本看不上眼。就在这时,母后发现了夏沫儿,后来也探查到了,她对子璃有意,母后便想要子璃娶她,可是,你是最大的障碍。所以……母后,也算是对不住你。”田皇后叹了一口气,表面的叹息,却掩藏不住她眼中的狠厉和坚决。
“你当初要子璃娶我,想必也是因为父亲手中的权力吧?可惜,如今父亲对你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整个云家便被你抛弃了。”笑语冷笑一声,有些懊悔。自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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