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过来。。把装着饭菜的桶放在那里。。又拿来几个破了瓷的碗。一个一个的盛了递进来。一
会的工夫。。大家都有了一份饭菜。那婆子看到巧姐可怜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道。。“造孽
哟。。大人们造孽。。让孩子受苦。”说着把那盏小油灯递给平儿道。。“小心着。。别烧了哪里。”
平儿一见大喜过望。。急忙道。。“谢谢这位妈妈。。妈妈。。我这里也没有别的东西。。这簪子就给
了妈妈吧。。也是替我们姑娘谢谢妈妈了。”
平儿说着就把头上戴着的一枚玉簪子拔下来递给了那狱婆子。那婆子笑道。。“姑娘真是
个聪明的。。好了。。我就收下了。。不过姑娘可要事事都要小心的。”平儿急忙称谢。捧着油灯
来到贾母的身边。贾母道。。“平丫头。。你也不要忙了。。快些吃饭吧。。一天了也该饿了。”平儿
点头。来到凤姐巧姐的身边。一看眼前的景象。。平儿的眼睛里都是泪。。只是不好哭出来。
只见巧姐大口大口的吃着粗劣的饭菜。。这样的东西。。就是府里面的小猫小狗都不吃的呀。
可怜姑娘了。看着平儿强压着的泪水。。凤姐道。。“不要难过了。。好在巧儿是个懂事的。。等到
圣旨下来。。我们也就苦到头了。现在让她吃吃苦也好。。免得以后不能吃苦。”平儿点点头。。
眼泪却一滴一滴的掉进了碗里。
大家默默的吃完了这监狱里的第一顿饭。。心中都是悲苦难抑。只是看着那盏小小的油灯
发呆。这里倒是安静。。贾母想着宝玉。。这个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含在嘴里的孙子。。能吃得惯这
样的食物吗。。这样想着。。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下去。只觉得自己正缩身在一个破庙中。外面风
雨大作。。贾母又饿又冷。。正难过的时候。。看见一个乞丐走了进来。。手里拿个破碗。。坐在那里
吃着要回来的汤汤水水。贾母定睛一看。。竟是宝玉。不由得喊一声。。“宝玉”。却是一点话都
说不出来。半天那个人才抬起头来。。看到贾母。。仔细认了半天。。才道。。“老祖宗。。你怎么在
这里。。老祖宗。。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我饿呀。。我饿呀。。我要吃饭。。不要别的什么好的。。
只要有干净的米饭就行。。老祖宗。。我饿呀。。我要吃螃蟹馅的小包子。。我要吃茄子鲞。。我要
吃莲蓬荷叶粥。。”
看到宝玉这样。。贾母心如刀绞。。不由的放声大哭起来。。贾母正哭着。。只觉得有人在推
她。。一个声音焦急的道。。“老太太。。老太太。。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呀。。”贾母艰难的睁开
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到凤姐和鸳鸯的声音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
魇住了。”贾母这才清醒过来。。低哑的声音道。。“没关系的。。就是做了个梦而已。。我没有什么
事情。”这时只听鸳鸯道。。“老太太。。您在发热。。这可怎么办。。”
贾母道。。“没有关系的。。身上的伤引起的吧。。没有大事。凤丫头。。可知你们老爷那边怎
么样了。。宝玉怎么样了。。这孩子从小没有吃过一点苦。。没有受一点委屈。家里的被褥薄了些
都嚷嚷着硌的骨头疼。。一点子不干净的东西都不吃。。昨天一晚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的。”
这时候邢夫人一边道。。“老太太不要用担心。。这些个苦我们府里的哥儿姐儿哪个又吃过呢。。
不过现在也说不了那些。。你看巧姐儿这么一点子年纪。。不也是挺好的吗。还有兰小子。。应该
也是不错的。。宝玉比他们大了很多。。又是个长辈。。应该没什么事的。。老太太就放心吧。”
贾母想了想道。。“我怎么能放心呢。宝玉身体娇嫩得很。不如这样吧。。我们把身下的稻
草多拿些给宝玉。。我们这老骨头老肉的。。少铺些也没有问题。再者吃饭的时候。。把碗中稍微
能吃进去的。。都留下来。。给宝玉送过去。。我们这样的人吃些粗的也没有什么关系。”听了贾
母的话。。屋子里倒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看着从窗子里透进来的一点光亮。。天应该是快要亮了。
这时候只听巧姐略哑的声音道。。“老祖宗。。你不要担心。。等一会吃饭了。。我就把最好的最白
的饭给宝叔叔。巧儿吃那些黑黑的硬硬的味道怪怪的就可以了。”
听到巧姐的话。。贾母心疼道。。“好孩子。。真乖。等到出了这地方。。老祖宗一定给你最好
吃的东西。”巧姐道。。“谢谢老祖宗。”这时只听邢夫人道。。“好孙女。。不要怕。。奶奶疼你。。我
的孙女就是最好的孩子。。到时候。。奶奶把最白的最香的都给我的巧儿吃。。那些粗粗的黑黑的
怪怪的就给奶奶吃吧。”说着说着声音就带着哭腔了。原来凤姐她们回到大太太那边后。。巧
姐和邢夫人就是很好的。。开始的时候巧姐喊邢夫人太太。。邢夫人嫌别扭。。就让巧姐喊自己奶
奶。。说一般家庭都是那样喊的。。巧姐也乖巧懂事。。就听了邢夫人的。祖孙两个人也就这样亲
热了。
巧姐道。。“奶奶不要难过。。巧姐很好的。。到时候那些白白的饭就给宝叔叔吃吧。这是老
祖宗说的哟。”听到巧姐的话。。贾母只觉得老脸一阵火热。。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这样吩咐大
家。不过想想。。那宝玉是自己的命根子。。现在已经这样了。。自己还能照顾他多少呢。。也只得
这样了。想到这里也就不说话了。屋子里也静了下来。不过每个人的心中倒是不平静的很。
好容易熬到天亮了。。看到窗子透进来的光亮。。大家都很是高兴。巧姐也到窗子前面。。把
手伸到亮光处。。道。。“昨晚上好嘿哟。。都看不到我的手。。现在看清了。。巧儿的手还是这样的。。
没多也没少。”巧儿稚嫩的声音。。让大家心里酸酸的。巧姐来到贾母的身边。。施了个礼道。。
“给老祖宗请安。”又跑到邢夫人面前。。“巧儿给奶奶请安。”然后就见巧姐像只小蝴蝶一样。。
给每个人都请了安。然后看到走过来的狱婆子。。笑道。。“给嬷嬷请安了。嬷嬷好。。谢谢昨晚
上的照顾了。”
看到这些。。那狱婆子倒是吃惊不小。。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竟是如此的乖巧懂事。。
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姑娘。。不过看昨晚的情形。。这孩子也是耐得了贫穷的。想到这里不由得
对巧姐从心里喜欢起来。笑道。。“小姑娘好。小姑娘可是乖巧得很。。不像那边的一个爷们。。
昨天晚上竟是哭了一夜。。让那狱卒讨厌的紧。”听了这话。。贾母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你可
知道那边哭闹的人是谁。。可是我那宝贝孙子。。”
狱婆子道。。“是不是你孙子我可不知道。。看起来倒是个娇生惯养的哥儿。。晚上送过去的
饭他竟然一口都没吃。。还胡说什么。。在家里那些猪狗都不吃的。睡觉的时候又是要褥子又是
要被子的。。他还真的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公子哥呀。。都不如这个小姑娘听话乖巧懂事。”贾母
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狱婆子问道。。“你问的是那个胸前戴着一块玉的哥儿吗。。”贾母
急忙点点头。
狱婆子道。。“我哪里知道。。只是听那狱卒说。。昨天晚上他哭闹了一夜。。吵死人了。道是
哪个什么二老爷。。要打他。。才把他吓了回去。啧啧。。都不如那些子小的。。没有一个淘气的。”
狱婆子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贾母听了这些。。更是担心。。身上的伤又疼的很。。也就委顿的
坐在那里。一会儿。。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笑道。。“可是我糊涂了。。一会你们就把这稻草多拿
出些来。。巧儿去好好的和那狱婆子说上几句话。。看那婆子也是喜欢你的。。你就求她把这些稻
草给你宝叔叔送去。。还有那些好一些的饭。。也给你宝叔叔送去。。巧儿。。你说好不好。。”
巧姐歪着脑袋看了看贾母。。五六岁的小女孩眼睛中有着很多的疑惑。。道。。“老祖宗。。我
们这里的稻草再拿走了。。您这里奶奶那里。。娘那里不都要睡着地上了吗。。宝叔叔那里没有嘛。。
为什么一定要我们给他呢。。老祖宗。。白白的饭可以给宝叔叔。。这稻草确实不能的。。老祖宗现
在受伤了。。奶奶年纪大了。。娘亲也总是身子不好的。。不能给宝叔叔了。”巧姐说完就跑到凤
姐的身边。。道。。“娘呀。。巧儿是不是不乖。。都不听老祖宗的话。”
凤姐道。。“巧儿乖。。巧儿是最好的孩子。。巧儿是娘的宝贝。”看到这个情形。。贾母道不好
说什么。。现在也能看清众人的脸了。。大家都是一副极不赞成的样子。贾母叹道。。“唉。。真是
世态炎凉呀。。还没等怎么样呢。。竟是没人听我这老婆子的。”还是没有人说话。贾母还要说
什么。。想想也是无趣。。到时候自己再说吧。。想这些人也不会违逆了自己。
到了狱婆子把饭菜送来的时候。。平儿鸳鸯琥珀过去接过饭桶。。从最大的空隙中把饭桶拿
进来。。还是和昨天一样的饭菜。平儿鸳鸯琥珀给贾母她们盛饭。鸳鸯挑那最好的有些白色的
米饭盛了一碗。。递给平儿道。。“平姐姐。。这是给巧姑娘的。”平儿点点头。。端过去给了巧姐。
鸳鸯又挑些好的。。盛出来给贾母。。这时候邢夫人道。。“鸳鸯。。我们大家都吃一样的吧。。在这
里没有什么主仆之别的。。谁也不比谁精贵到哪里去。。巧儿是小孩子。。老太太年龄大了脾胃弱。。
我们就都这样了。。没有关系的。”
迎春也道。。“鸳鸯姐姐。。我们没有关系的。”鸳鸯点点头。大家碗里的饭菜也就差不多了。
宝钗又把自己碗里的一些看着嫩些的菜拨给了巧姐。巧姐急忙说了声。。“谢谢婶娘。”宝钗脸
一红。。摇摇头。。坐回了自己的地方。
这时候贾母道。。“今儿早晨我不是说了吧。。把那些最白的最好的饭菜给了宝玉送去。。你
们竟是忘了不成。还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的话不听也没什么呢。”这时候一直都没有说话的
凤姐冷冷的道。。“老太太。。老祖宗。。那宝玉是你的孙子。。你疼他我不说什么。。本来我们叔嫂
只见也像姐弟一样的感情。。对那宝玉我也是照顾有加的。可是老太太。。你这样的话却让我们
无法应承。巧姐现在只有五岁。。却要把好的饭菜送给她的叔叔吗。。老太太。。您觉得这样好吗。。
再怎么不好。。那宝玉也是个大人。。也成了家了。。没得倒让侄儿侄女去照顾他。。天下可有这样
的道理。。”
听了这话。。贾母脸一红。。自己也觉得做的不对。。可是心中确实惦记宝玉。想到这里。。贾
母道。。“我也是。。唉。。宝玉从小娇生惯养的。。何尝受过这样的苦。。我也是心疼他呀。。我看这
巧丫头吃的倒也好。。也就疏忽了。。唉。。人老了。。想事情难免的不周全呀。”听了贾母的话。。
大家谁都不说话了。
就这样大家在这狱神庙中过了十几天。。这十几天的日子。。对于这些平日里锦衣玉素的人
来说比那十多年还要长。宝玉刚刚几天还着不吃那不吃的。。后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也就吃
了起来。这几天以来。。竟是没有什么人来探监。。想是案情还没有个眉目。。大家也都不敢靠前。。
怕牵连的意思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女眷这边没有什么事情。。倒是男监那边已经开始提审了。。
每日里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包括贾蓉。。都过堂几次。。也都有了罪名。
第88章 大厦倾宁荣不在四风流云散
到了入狱快一个月的头上。。大家都坐在那里发愣。。只有迎春在那里教着巧姐玩那翻绳的
游戏。。巧姐玩得高兴。。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有了这样一个精灵在。。倒是解了不少心宽。
突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狱婆子领着两个婆子进了另一个女监。一会的工夫
就传来袭人的哭喊声。那声音凄厉怕人。吓得巧姐一下子就钻进迎春的怀里。迎春轻轻地拍
抚着巧姐安慰着她。
那袭人叫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住了声。贾母邢夫人李纨凤姐等人都是明白的。。看来袭
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保不住了。。贾母看着走出去的两个婆子。。喊道。。“两位请停一下。。那边出
了什么事情了。。”那两个婆子看了看贾母。。道。。“造孽呀。。一个成了型的哥儿就这样没了。。
也幸亏是没了。。不然也是为奴为仆的。。没的吃苦受罪。”贾母又问道。。“又是哪一个呢。。”一
个婆子道。。“听她们一起的那个叫紫鹃的喊她。。叫什么袭人的。。真是大户人家的。。一个妾也
起这样的古怪名字。”
一听果然是袭人。。贾母不禁长叹一声。。唉。。就这样。。宝玉的儿子就没有了。贾母正想着。。
只听一个狱婆子献媚的声音道。。“哟。。大奶奶。。这里可是脏的很。。您可要小心些。这位姑娘
也小心些。。没的污了您的绣花鞋。凤姐等人知道有人过来了。。急忙往外看去。让人们意料之
中又意料之外的。。来的人竟是湘云和雪雁。湘云是大家意料之中的。。雪雁却是意外的。因为
早就知道。。黛玉和这府里是断绝了关系的。。今天怎么又派雪雁前来呢。”
这时候狱婆子打开了牢门。。湘云雪雁走了进来。翠缕指挥着跟来的小丫头把食盒里面的
吃食一样一样的摆出来。湘云看着贾母。。喊了声。。“老祖宗”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贾母
也是泣不成声。。道。。“云丫头。。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湘云道。。“老祖宗。。湘云本想早些来的。。
可是公爹和丈夫说了。。那时候皇上是不许任何人前来探监的。昨儿个皇上已经在朝廷上议了
这案子。。说是可以定案了。圣旨明天就能到。因此云儿今天才过来。”
听湘云这样说。。大家的心都揪在了一处。看着湘云。。又想听又怕听。这时候雪雁一边道。。
“老太太。。大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二姑娘。。宝姑娘。。我们姑娘说了。。万岁虽然气极。。不过小
皇子现在是平安无恙。。现在也是能吃能笑能玩了。。元妃娘娘也已经去了皇陵。。在那里做事。
元宫人临走的时候。。也向皇上求情过。。皇上准了。我们姑娘也向太后皇后求了情。。姑娘说。。
虽然老太太把她卖了。。可毕竟的大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宝姑娘都给她求了情了。。她也感念这
些个情意。
而且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抚养她一场。。又把老爷留下来的物件一件不缺的都拿了回来。
姑娘说了。。这些本就都已经捐了出去。。要用来赈济灾民的。后来万岁爷开恩。。道是不用这么
多的东西。。而且都是我们家老爷的手泽。。就全都赏给了我们姑娘。不过还是从国库中拨出来
一百万两。。做为赈济灾民的银子。本要属我们姑娘的名号的。。还是姑娘推辞了。。用那虚名还
了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的脑袋。。是以。。你们大可放心。。命是保住了。。不过以后的生活恐怕就
不那么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