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忍嘉满脸无语,心想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嗯,怎么看都像。”
“他像我这样丑?”
“他可比你俊多了!呃……我是说,你长的也可以,可是他的确要更俊一些……不过你完全不用自卑,在天启朝长的比他好看的,基本没有!”
陆忍嘉没觉得自卑,反而如沐春风……
“真的。”暖歌的神色有几分黯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不知道他睡的好不好。”
“他如果睡不好,你会怎么做。”
“ 哈哈,我属羊给他听!我就是这样给我家王……呃,我家老大数羊的。”
“什么?”陆忍嘉几乎要跳了起来,“你……你怎么会给你家老大数羊,难道他就寝还要你服侍?”
“是啊。他很笨,总会说一句话:暖歌,唱首歌来听听。”暖歌一想到言慈允的话就忍俊不禁,“我从不肯唱,我总是说:数羊吧。”
陆忍嘉沉默了下来,几乎有了一种冲动揭掉自己的面具大声说:暖歌,是我,我是少陵啊。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怀献王了,你是不是……
可暖歌却错过了他的表情,她有自己的心事。
陆忍嘉没有再追问下去,心里前所未有的不安。暖歌毕竟已经跟言慈允相处了几个月,已经开始有了回忆,难道真的像传闻中所说,他们俩个……若是真的,他要放手吗?他跟着暖歌回山海郡又有什么意义……
之后的行程便相安无事,顺风顺水。陆忍嘉也一直在观察着暖歌,没错,她不会算帐,可却极擅长卖东西给别人,在这方面她简直可以说是个天才。本以为她卖掉现有货物便会消停到下船,可没想到她却不,东西是没了,可用她的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
这点让陆忍嘉感叹不已。
不知不觉的走了几日,船已接近了山海郡临县。
进了这段水路,江面开始变窄了,水流也越来越急。暖歌近乡情怯,同时也在盘算着回到山海郡之后要做的事情,便不再卖东西,白天通常把自己关在舱里练习算帐,陆忍嘉偶尔会来看一看,陪她说说话。
大概是太过专注的原因,打着打着算盘,暖歌就觉得有些头晕,找出粒话梅含着。再看陆忍嘉,他靠在软榻上倒像是睡着了一样,面色平和而安静。
外面忽然传出欢呼声,听上去威武雄壮,并不像是沿江两岸的寻常百姓所发出的,暖歌有些好奇,舷窗缝推开的大了些朝岸上看出去。
行进的队伍果然是很长,蜿蜓到很远,打头的马车……看不清,却有几分熟悉,刚想仔细再看,眼睛上一热……陆忍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暖歌的身后坐过来,一手环住了她的腰,一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别看……不许看。”陆忍嘉的声音有些颤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镇静,手却极烫,生病了一样。
暖歌诧异的扳开他的手,回过头,他的脸离她的很近,近到咫尺一般。暖歌有些紧张,后背下意识凛了下,僵直了,“陆兄,怎么了?”
陆忍嘉却不再回答,推开了她,反手便关上了窗,眉头皱的紧紧的,双手撑着躺回了原位。他看的明明白白……天启以黑色为尊,方才那个车队,必然是怀献王一行。
暖歌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怔怔的坐在那里不敢再轻举妄动,可是陆忍嘉为什么会那样的表情?疑惑的刚想开口问问,陆忍嘉却转身出了舱,关门的力道有点大,“嘭”的一声,实在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还真怪,跟王爷一样怪!暖歌暗自在心里嘟了句,没办法,她总是会不自觉的把陆忍嘉和王爷放在一起比较,虽然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截然不同,又不知道是哪里有相像的地方……
两日之后,客船到达了与山海郡比邻的晋县境内码头。
暖歌和陆忍嘉被作为“贵宾”,由船主亲自送下舷梯并依依不舍的告别。对此,暖歌并没觉得怎样,她虽有赚了些银子,可这些都是小钱,比起商学院……还差的远。
“陆兄,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留在山海郡?陆兄,陆兄?”暖歌提高了声音问着,陆忍嘉下了船就一直走在她前面,奇怪,这两天他一直是心不在蔫的表情。
“嗯?什么?”陆忍嘉总算是回过了神,却仍旧是恍然的。
“你怎么了?”暖歌好气又好笑,“感觉不大对劲。”
“没什么。”陆忍嘉摇了摇头,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在不安,很不安。
可该来的,总会来。
出了码头就是通往县城官道。回山海郡的话需横穿整条江。若是马车,出晋县两天内就可到达。这里的风土人情以及口音已经和山海郡没太大的区别,暖歌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潜意识给自己壮胆。陆忍嘉好笑的看着她难得复杂表情,可自己又何尝不是犹豫。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不到,前面的街市便逐渐开始热闹了,陆忍嘉好奇的问暖歌:“你是山海郡人吧,晋县来过几次?”
“只是小时候来过两三次罢了,早就物是人非,虽说和山海郡离的近,可往往越近的地方越是看不到的。”暖歌的神情有些落寞,晋县给她的回忆都同爹娘有关,回忆起来,那个时候的她才是最无忧无虑。
“那些是做什么用?”陆忍嘉岔开话题,手指向路一侧的小摊位,上面挂满了奇形怪状的各类饰物,有些滑稽,有些狰狞。
“呃……对哦,今晚是怜秋节了。这里和山海郡一样,都要过这个节,大家一起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你不知道吗?”
“听说过,从没参与过。”
暖歌喃喃自语:“可惜他不在,不然一定带他玩一玩。”
“谁?”陆忍嘉反问。
“就是我说的那个好朋友,他要是没走,要是能赶上这个节多好。”暖歌很遗憾。
“其实过什么样的节都大同小异,要看和什么人在一起。我相信……你的朋友知道你这样牵挂他会很开心。”
“嗯!”暖歌笑了起来,看着陆忍嘉,忽然就觉得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的,好像无论做什么总会有朋友在一旁帮忙,甚至于回个乡都能碰到这么好的伙伴。在船上的点点滴滴她记在心里,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我有个提议。”陆忍嘉忽然认真了起来说着:“不如今晚我们就留在晋县,也算是你和陆忍嘉做个告别。”
“呃,你要自己走吗?”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陆忍嘉……该离开了。”
“嘎,说的这么不吉利,呸呸呸,就是回了山海郡我们还是朋友,再去京城也是朋友啊!”暖歌瞪了他一眼,这人,怪兮兮的。
陆忍嘉只是微笑,“留下来好吗?”
暖歌默默的看着他,点点头。
49
49、第 49 章 。。。
夜幕降临,夜市开业,晋县的街市上挂满了灯笼,人声鼎沸。跟所有的秋冬节庆一样,不外乎是放鞭炮、猜灯谜、吃好吃的。
怜秋节是冬天来临之前最隆重的一个节庆,意寓送走秋神娘娘,并敬请她老人家明年再来。陆忍嘉也有所耳闻,可却从没亲身参与过。至于暖歌,她倒是熟悉的很,往年的这一天,商学院的学子们会三三两两的结伴去逛夜市,或是到河边祈愿。通常她是和表姐小柔一道,当然还有纪师兄。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纪师兄会和小柔表姐在一起吗?
“暖歌,那是什么?”
“烤鱼呀,你要吃吗?”
“尝尝。”
“暖歌,那是什么?”
“菊花灯呀,你要买吗?”
“不错不错。”
“暖歌,那是……”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啊,奇怪了,京城里也有这些啊,你怎么都没见过吗?啊……快看那个……”暖歌的声音骤然变高,拉着陆忍嘉就冲向左侧的人群。
陆忍嘉无奈又好笑的跟上她,不是不被侧目的,毕竟他们两个现在都是男人,两个男人在街上拉扯,暖歌的声调又那么的奇怪……
“慈父七十大寿,愿求百寿图,凡每图寿字数量征集达到半百的,愿送晶莲一朵。”
以上浓墨大字悬挂于镏金悬彩的棚内,围观者众多,议论纷纷。
暖歌没看太明白,听专门的人解释了才恍然大悟,便讲给陆忍嘉听,那字的意思就是某人给某爹做七十大寿,希望征集越多越好的百寿图,而每张百寿图不是一个人写的,而要一百个陌生人的笔迹。只要一张图上能请五十个人请出寿字,某人就送晋县独一无二的晶莲一朵!
“你喜欢晶莲?”陆忍嘉问着暖歌,暖歌不用回答,她的表情已经对着棚内缸里养着的几朵晶莲“垂涎三尺”了。
“是啊,是个女人就……呃,是个人就喜欢!”暖歌哽了下。
“哦,是不错。”陆忍嘉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其实他府上就有,只不过一直没到季节开放而已,“嗯,我们走吧,前面应该还好玩的。”
“陆兄,呵呵,呵呵。”暖歌抬头直视着他,笑容比蜜甜。
陆忍嘉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有极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当初在船上,暖歌让他举牌子配合直销的时候,也这么笑过……
半柱香后,陆忍嘉已经跟在暖歌屁股后面开始了向陌生人讨寿字。
说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被求到的人不是惊讶的跳开三步以为他和暖歌是骗子或小偷,就是不耐烦的瞪他们,骂他们闲着无聊没事做。
他有事,他真的有事,他之所以提议留在晋县一晚,是因为他必须在回到山海郡之前跟暖歌坦白一些事情。他不放心暖歌一个人走,又不敢直面以对她,所以用陆忍嘉的身份一路陪伴。也对,只要是跟暖歌一起做的事情,再怎么着急,心里也是高兴着的,虽然他真的很想拉住暖歌告诉她说:如果你喜欢,我整府的晶莲都送你。
可他不能那么做,于是整整一个半时辰,他们才终于收集了五十个人的寿字,并换了一朵宝贵的晶莲。
时候已经不早了,怜秋节的夜市已近了尾声。陆忍嘉跟在暖歌身后朝客栈走,暖歌则小心的捧着晶莲,难得的轻松。
客栈有些偏僻,却也好找,沿着城内的内河一直走便是。一是图那里便宜,二是安静。
路上很黑,月色并不浓,内河却有些反光,陆忍嘉很怕暖歌会走着走着眼花掉进去。虽说并不深,可毕竟也会冷了,便一直护着她,偶尔拉她一把。
两个人的影子偶尔叠在一起,也挺温暖。
“晶莲你准备拿来做什么?”陆忍嘉还是开口问了,暖歌的表情让他很是好奇。
暖歌怔了下,微笑起来:“我要送人。”
“送人?”陆忍嘉心里一沉,她这么宝贝得来的东西原来是有人要送,会是谁,怀献王?
“嗯。”暖歌边走边点头,又扭头看了看陆忍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长的就像被别人倾诉的面相,“他一定喜欢!”
“你又如何知道。”
“因为很少有人送他礼物。”暖歌认真的回答着:“有一次,我只不过买了个掉毛的毛领给他,他就已经开心了好几天。”
陆忍嘉的脚步停下了,难以置信的拉住暖歌的衣袖,声音微颤着:“你是说……谁?”
“你不认识啦!”暖歌好笑的拍了拍他,“呃,我说真的,我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以送给他,我猜他也并不看重什么金钱珠宝的。这朵晶莲是我这么费力才赚回来的,有意义吧,哈哈!他会夸赞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他。”
“可是你为什么会送他礼物,是朋友,还是……”
暖歌惊讶的看着陆忍嘉,他的眼神很是古怪,那样的迫切,又是那样的熟悉。可是……是啊,是朋友还是什么……暖歌自己都困惑了,忽然很怕回答这个问题,想走开,可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
“是朋友,还是……喜欢。”陆忍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勇气,重复了这个问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们走吧……”
“你不相信他吗?”
“怎么会不相信!”暖歌忽然急了,“我为什么会不相信他,他对我那么好,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在帮我!没错,他是不告而别,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音信无全,那又怎么样呢?我……朋友之间是不需要听解释的,我就是相信他,就是!呃……可是你干嘛要问这些?”
陆忍嘉微笑起来,抬起手臂,终究是拍了拍她额头,这个动作已经在他脑海中完成了无数次,直到今夜才总算有了勇气。
“丫头,听我说完。”陆忍嘉沉声说着,一字一句:“我曾经以为你很傻,为了堂姐就敢去跳崖。记得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暖歌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冰冻,这个评价是……她不可思议的盯着陆忍嘉,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其实你也一直在说自己傻,从没否认。即便你再活三十年,也不见得会学聪明。起初的时候,你要教我帐目,可你自己连算盘都打不清楚,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我不告而别,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你,你也不知道生气,不知道怪我。若你恨我,我不会感到奇怪。记得吗?你给我写过的那封信,你说若是你喜欢了别人,让我不要怪你,因为那一定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若你不再信我,我也无话好说,可是我还是跟自己赌了一局……通常傻瓜只认一个死理,那就是,选择她要去相信的人,并且相信一辈子!所以我又骗了你,是我。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是假的,来历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你会怪我吗?如果我说陆忍嘉是骗你的,可不是因为不相信你,而是怕,怕……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已经有其他的人要去相信了……”
暖歌咬着嘴唇,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人,耳中听到的话,她生气吗?不是,她只是震惊,她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上陆忍嘉……或许应该说是程少陵的脸颊旁边摸索着,在靠近鬓角的地方果然有一点点的不平滑。暖歌心里“咯噔”一声,顺着那一点点的不平滑摩搓了一会儿,人皮面具的边缘松动了,再用力……程少陵的脸一点一点的露出来……别来无恙。
“你为什么要扮成是陆忍嘉。”
“我以为你已经不属于我。”
“你当初为什么走,为什么不找我?”
“我被迷晕带回了京城,之后被软禁在宫里,母后绝不允许我有半步的行差踏错。”
“我是你的行差踏错?”“在母后眼里你是,可在我看来,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幸福。”
“你跟着我,是怕我有危险吗?”
“我相信你会平安到家,即使没有我,我皇弟也会派人暗中监视你。可是我怕……我怕跟你分开。”
“你不怕我是怀献王故意派来的吗?即使我……来历不明,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