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能将你变回原形,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管她瞧见了还是没瞧见,她的命,都不能留。”
“我不会让她活下去。”
“你若要玩,待我死了之后你如何玩都可以,我死了,你就不再是君白,你就与君家再无任何关系,与罪人君倾再无任何关系,你就是你自己,再不用受不必要的危险。”
君倾抚着小白狐狸的背,语气愈来愈沉。
他从不会对谁说这般多的话,唯有对小白。
也从无人能听到他说这般多的话,除了小白。
“小白,阿瑶已经不在了,早就不在了,不管是她的身骨还是她的魂灵,都早已不在了,她没有轮回,没有往生,你的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见到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么?”
“那个小道姑不过是有着一个与阿瑶一样的名字而已,她不是阿瑶,更不是阿瑶的轮回转世,你很明白,你既明白,又何须多想。”
“所以,没有必要留着她,若是在这最后的几个月生出意外,那你对君倾守护的无数春秋,都白费了。”
“小白,你已经守了君家将近千年,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你继续守着阿离,我只想你安然无恙自由欢心地去你当去你想去的地方,你——”
君倾说到这儿,小白突然张嘴咬住了他的手。
小白咬得很用力,咬得君倾的虎口都流出血来。
君倾无动于衷,只是停下手上的动作任他咬。
小白本是怒得毛茸茸的尾巴都竖了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也因怒意有些通红,可在看到君倾虎口上因他的尖牙而流出的血时,他那竖起的尾巴倏地就垂了下来,同时伸出软软暖暖的舌头轻轻舔着君倾的虎口,舔着那被他咬出血来的伤口。
君倾却不再“看”怀里的小白,而是面对前方,淡淡道:“到了。”
到柴房了。
小白舔着君倾虎口的动作顿了顿,却是直到他舔净君倾虎口伤口上的血,让那伤口不再流血,他这才抬起头,看向前方。
此时的君倾已经处在了柴房里,处在被扔在枯草堆里的宁瑶面前。
宁瑶不知面前有来人,她亦不知自己此时身处何处,因为此时的她昏迷着,或是说从昨夜见着小白狐狸后她便一直昏迷着,瑟缩着,昏迷至今,不曾醒来过。
因为她病了,一个多月前开始就病了,从入秋开始便病了。
可她并未服药,亦未去看大夫,因为她连饭都不得饱,连个安睡的地方都没有,又何来银钱去看大夫。
从第一次见着小白开始,她便将她的“床”安在了相府大门前的角落里,虽能避雨,却遮不住风,风大时便是雨水都遮不住。
燕京的秋日是寒凉的,尤其入夜后,风凉能如骨,久吹必然染病。
宁瑶虽说长年四海为家早就练出了一身有如男儿般的身子骨,可纵是男人成日劳苦食不果腹也会倒下,更何况她终是个女子。
这些,是小黑猫告诉君倾的。
小白也知晓。
因为小黑猫此时就在对君倾说着,因为它平日里无处可玩时便会跑到府外去盯着宁瑶,很多时候还跟着她走,看她去哪儿,更有时候在宁瑶干了活得了铜板买了包子后冲上前去抢她的包子,然小黑抢了她辛苦赚来的包子她也不怒,反是笑着与它一块儿坐下,与它一块儿吃包子,有时买着肉包还会将里边的肉掰出来给它吃,尽管她自己根本就吃不饱。
“喵……”小黑说完,走到君倾脚边,用脑袋朝他腿上蹭蹭,显然是在为宁瑶求情。
君倾则是抬脚将小黑轻轻拨到了一旁。
小黑似乎很清楚它主人的脾气,不敢再上前来,只是回到了宁瑶身边,伸出爪子,用爪子底下的肉垫轻轻搓着宁瑶的脸颊,好似在与她道别一般。
君倾没有将小白放下,而是将他放到了自己颈后,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任他留下或是跳开。
小白没有跳开,只是趴在君倾的肩上,定定盯着昏迷着瑟缩在草堆里的宁瑶。
只见君倾在宁瑶面前慢慢蹲下身,蹲下身后静默片刻,好似在认真思忖着什么,而后伸出手,朝宁瑶的脖子伸出手——
下一瞬,君倾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上了宁瑶的脖子,扣上她的咽喉,随之蓦地收紧五指!
昏迷中的宁瑶没有醒来,她只觉自己的呼吸愈来愈难,愈来愈痛苦,使得她不由得抬起手,想要抓开正捏紧她脖子的手。
而就当她的指尖堪堪碰上君倾的手背时,君倾猛地收回手,阴沉着脸将被宁瑶碰着的手背一下又一下地朝自己的衣袖上搓,显然是极为嫌恶。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本是小狐狸模样的小白此时竟忽地变回了人身,却还是趴在君倾背上,浑身**裸地趴在君倾背上,从后边抱着他的脖子,笑眯眯道:“哎呀哎呀,小倾倾这手可真不争气,这小道姑的命只差一点就被你收了,你却收手了,除了那小猪,别的女人碰碰你的手都不行啦?”
君倾不作声,只是将小白从自己背上拂了下来,而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递给小白,沉声道:“穿上了再说话。”
“我不穿你又怎么着?”小白挑挑眉。
“不穿你就裸着。”
“裸着那也比小倾倾你脸上顶着两排牙印强,我身上可没印。”小白笑眯眯的。
君倾直接将衣裳扔到小白身上,小白即刻接过。
小白还是笑,道:“小倾倾你看她这是不是命还不该绝哪?要不这样吧,明儿你再来?先让我好好整整她。”
君倾不语,面色沉沉。
小白依旧笑,“我说小阿倾,你是连我也不信了?”
君倾依旧不语,只是转身走出了柴房,在跨出门槛前冷冷道:“你既已开口,那便再留她一日,她也走不出这个相府。”
君倾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白拢上君倾扔给他的外袍,转头看向面色因闭起而紫红的宁瑶,不笑了。
他的目光,变得幽远。
------题外话------
每个周日都是不开森的~嘤嘤嘤~
048 这世上,再没有人爱你,除了我
‘哎呀,小狐狸小狐狸!别跑别跑呀,让阿倾抱抱你呀!’大树参天的密林里,有一幢黑色的小身影在追着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狐狸跑,一边跑一边开心地喊着,一双墨黑的大眼睛满是亮盈盈的光,‘小狐狸等等阿倾嘛!’
下一刻,只听噗通一声,那小身影被地上的树根绊到,面朝下狠狠地砸到了铺满枯枝落叶的地面上。
跑在前边的小白狐狸没有听到小家伙再追着它的声音,便停了下来,以为是小家伙追得累了停下来歇息,但当它转身时看到的却是小家伙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狐狸蹲坐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那趴倒在地的小家伙。
小家伙一动不动。
小狐狸尖尖的耳朵动了动,而后站起身,朝小家伙慢慢走去,待走到小家伙面前,它正伸出白茸茸的爪子要碰碰小家伙的脑袋时,只见那本是一动不动的小家伙突然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一把就抱住那小白狐狸。
小狐狸立刻收回爪子,同时往后跳开。
谁知那小家伙也往前一跳,将整个身子都压到那小狐狸身上,压得那小狐狸吃痛而咽咽叫出声,小家伙立刻抱紧小狐狸,翻个身,面朝上,让小狐狸趴在他身上,开心得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都眯弯成两道月牙儿,激动道:‘小狐狸小狐狸!阿倾抱到小狐狸了!’
小狐狸被小家伙的短小手臂箍得紧紧的让它挣脱不得,是以它就只能在小家伙身上挣扎以及张牙舞爪,那尖利的小爪子一把就挠到了小家伙露出在外的小臂上,瞬间挠出了三道血印。
小家伙吃痛,谁知他非但还是不放手,反还是开心道:‘小狐狸你挠了阿倾,阿倾不怪你,你就让阿倾再抱抱你好不好呀?’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而后竟是不动了,只是盯着小家伙小臂上那被它抓出来的血痕看。
只听小家伙又道:‘小狐狸呀,你这么白白的,是不是叫小白呀?’
小狐狸琥珀色的眼睛睁了睁。
‘小白?’只见小家伙眨眨眼,然后抱着小狐狸坐起身,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小狐狸,兴奋道:‘小白小白,你是不是就是阿倾要找的圣兽哪?阿倾到这儿来就是要找圣兽的!’
小狐狸的耳朵又动了一动,下一瞬,只见那本是纯白的小白狐狸在小家伙面前渐渐变大,变出一头曳地的墨黑长发,变出颀长白净的身材,变出一张人类才会有的脸,有着赛过九天诸神的容颜。
那只小白狐狸,变成了人类男子的模样!
他曳地的墨黑长发垂在身上,衬得他的肌肤白皙得好似吹弹可破,那张俊美绝伦的脸让小家伙瞧得双眼大睁,目瞪口呆。
却见这尤物一般的男子拧着眉,一脸不耐烦道:‘小东西,你是青羽一族的?’
小家伙愣愣地点点头。
‘你叫君倾?’男子眉心拧得更紧,‘青羽一族第二十二代巫神?’
然小家伙这回没有理会男子,既不说话也不点头,反是一脸委屈地看着男子,伤心道:‘你赔阿倾的小狐狸!你把阿倾的小狐狸给吃了!阿倾不要理你!’
‘……!?’
男子刚要斥小家伙,谁知小家伙却扑到了他身上来,紧紧抱着他一副死也不撒手的模样,委屈道,‘阿倾要小狐狸,阿倾要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小狐狸,你把阿倾的小狐狸还给阿倾!呜呜……你把小狐狸还给阿倾嘛……’
‘撒手。’男子怒道。
‘不!’小家伙将男子抱得更紧。
‘信不信我打你?’男子威胁道。
‘呜呜呜……你吃了阿倾的小狐狸,你还要打阿倾……’
‘闭嘴,不许哭!’
‘呜……哇哇——’
‘……’男子的眉心拧得好似麻花,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男子不见了,只见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狐狸趴在小家伙面前,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恼火地盯着他。
小家伙立刻停了哭声,看着这又突然出现的小狐狸眨巴眨巴眼,而后又将它用力地搂到了怀里来。
小狐狸忍着怒火,任小家伙对它又抱又揉又搓,一脸的愤愤。
抱着抱着,小家伙不动了,小狐狸趁机从小家伙怀里哧溜出来,转头来看小家伙时,发现小家伙竟然……睡着了。
小狐狸没有走,只是蹲坐在小家伙身边,坐着坐着,它竟有变成了人的模样,浑身**,却又美比尤物。
‘小白啊……呵……’男子看着小家伙安然睡着的侧脸,声音轻轻,‘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这般叫我了……’
*
‘小白小白,阿倾带了甜甜的饼和甜甜的水来哦!阿倾和小白一块儿吃好不好?’
‘小白小白,让阿倾抱抱你嘛,抱抱你嘛!’
‘小白变成小狐狸让阿倾抱抱嘛,好不好呀?小白变成小狐狸让阿倾抱抱了,阿倾明天让阿娘做好多好多甜甜的馍馍,阿倾带来给小白吃,好不好嘛?’
‘呜呜,小白,阿倾被讨厌的小青蛇咬了,阿倾好疼好疼,小白抱抱阿倾,阿倾想要小白抱抱!’
‘小白小白,阿倾又给小白带甜饼了哦!这次是阿倾自己做的哦!小白你吃看好不好吃,小白你吃吃看嘛,虽然阿倾做的甜饼黑黑的。’
‘小白呀,你好暖好暖,阿倾好稀罕好稀罕小白!’
‘小白你看你看,阿倾今天穿新衣裳,好不好看好不好看?阿娘帮阿倾做的!也有小白的!阿倾让阿娘给小白做的,阿倾有给阿娘说小白长什么样有多高的,小白穿穿嘛穿穿嘛!’
‘嘻嘻,小白好看好看!’
‘小白,你总是自己在这里,是不是好孤单?阿倾以后每天都来陪小白,好不好?’
‘小白你看你看,下雪了下雪了!白白的,和小白一样!’
‘小白,村子里今天来了好多好多人,阿倾没有见过的人,穿得好奇怪,和村里的人和阿倾穿的都不一样,阿娘让阿倾来和小白玩,等那些人走了阿倾才可以回家。’
‘小白呀,那些都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和阿倾还有大家穿的都不一样?’
‘小白,天要黑了,那些人应该走了的,阿倾要回家了哦,阿倾明天再来陪小白呐!’
‘小白要送阿离回家去?好呀好呀!阿娘说她还是在小时候见过小白,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小白了,阿娘见到小白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小白会不会不认路呀?阿倾牵小白的手,给小白带路哦。’
‘小白要穿衣裳哦,村里的大家都穿衣裳的,不然大家会笑小白不穿衣裳哦。’
‘还是小白变成小狐狸让阿倾抱着呀?’
‘小……小白,阿倾的家,阿倾的家——’
‘别看,别去。’
‘阿倾要去找阿娘!阿倾要去找阿娘啊——!’
‘别去,小阿倾——’
“别去!小阿倾别去!”小白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他屋里的美人榻上。
他微转头看向窗户方向,从打开的窗户那儿瞧见已然暗沉下来的天光。
天快黑了?
他睡着了?
小白将手盖到自己脸上,盖住自己的双眼,缓缓闭起了眼。
*
‘小阿倾,从今天起,你每天必须天未亮就起床,砍柴挑水洗衣做饭,读书习字作画,我没说你可以睡时你便不能睡,你若忍不住,次日跪上一整日再来与我说话。’
‘水泼了,不算,站起来,重新去打一桶水来,打到我说可以了为止。’
‘字写错了,今夜一夜不许睡,这本书抄三遍,明晨我检查。’
‘画的这是什么,今日若是画不得我满意,今日的饭你不用吃了。’
‘从今日起,你每日蹲一个时辰马步,跑两个时辰山岭,蹲马步时不能动,更不能坐,期间若坚持不了,就多蹲半个时辰,跑山岭跑不够两个时辰,当夜一夜都不用睡了,在屋外跑上一整夜,到次日天明,三个月后,我开始教你武功。’
‘木棍拿歪了,这个姿势定着半个时辰不准动。’
‘怎么,这个招式还不熟悉?那就十二个时辰不许吃饭,练到熟悉为止。’
‘腰挺直腿站直,不然受苦的是你的腰和你的腿,每错一点,我送你一鞭,站好了。’
‘怎么有气无力的?身子不舒服?不舒服也得练,只要你还有力气站着,不管你头晕目眩还是浑身乏力,你都必须练,刮风下雨下雪,哪怕天上下刀子,你都必须站着,练。’
‘你若真的受不了了,便来告诉我,只是你要想好了,你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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