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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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厂花男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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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又是二十几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师永安。

过了承天门,至五凤楼前,高暧正要换轿子入宫,便见一名中年内侍抱着拂尘缓步走上前来,尖着嗓子道:“太后懿旨,云和公主即刻入清宁宫拜见。”

第31章 西宫暮

天有些阴,潮闷中隐隐透着不安的味道。

回想当初启程去夷疆时,离太后寿辰便只剩月余,如今来回已近两月,寿辰大典早就过了。

自己虽说是奉了皇兄之命,但终究是有意无意的把这事隔过去了,保不齐今日一回来,就要为这个兴师问罪。

高暧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

徐少卿等她接了旨,忽然插口道:“本督要去面圣,有些话请公主示下,你先稍候。”

那内侍皱着眉,面露难色道:“回督主话,太后娘娘唤得急,奴婢还赶着回去复旨……”

他话刚说到半截,便瞥见那两道冷凛的目光扫向自己,不由得遍体身寒。

“不过几句话而已,若误了向皇上回旨,回头你也是一顿仔细板子。”

“是,是,奴婢糊涂,请督主与公主叙谈,奴婢在旁候着便是。”

那内侍说完,便战战兢兢地退到了一旁。

徐少卿回过头,暗地里牵着她手又向边上挪了几步。

“太后召见,不过是为了些琐事,公主只要仔细些,言语上别冲撞了就无碍,臣这里倒是还有句话想提个醒。”他刻意把声音压低,听着有些古怪。

高暧不觉更是紧张了,忐忑道:“厂臣请说。”

“之前公主让臣查的那件事,如今已有信儿传回来,只是杂乱些,待理清后再告知公主,这倒不必急。臣思量的是,当初那个杀人真凶说不定还在宫中,臣会暗中派人护着,公主此番再回来,凡事也须仔细些。”

其实她早便想过,当年那人既然能在宫中行凶,想必本身就是宫里的人,既然记不清他的样貌,等于便是自己在明,人家在暗,若真是有心加害,凭她肯定是防不胜防。

在这宫里,也只有靠着他,或许还有个安稳。

于是叹口气,点头道:“厂臣说的是,我记下了。”

徐少卿额角两侧微微收着,在眉间蹙成一道浅浅的纹,似是看她这样子仍有些不放心,但终究也没再多说,当下便作辞去了。

一见他离去,高暧这心头就开始发空。

这些日子和他朝夕相见,看得多了,如今人忽然不在,那感觉就愈发寂寥难忍。

她定定神,吩咐翠儿把这段日子在路上断断续续默好的经卷拿来,让她先回北五所收拾,自己则换了宫轿,随那内侍经五凤楼、奉天门、三大殿,一路来到西苑的清宁宫。

天比刚才阴得更厉害了,青砖石上的暑气却还腾腾地焐着,鼻间分明能嗅到那股浓重的泥腥味,乌云黑沉沉的压下来,午后倒像是傍晚,渐渐有些雨滴落在地上,一霎间便蒸得不见了。

下了轿,由那内侍引着进宫,这次没叫她在偏厅候着,径直便到了寝殿。

室内的陈设用度依然如故,只是雕花拱门上的珠帘换作了别样,瞧着像是玉石玛瑙,也辨不仔细。

那重人影躺在里间的软榻上,一动不动,几名宫女立在一旁打扇,但床边伺候的人却装束繁复,并不像是宫人,但模模糊糊只看个侧影,瞧不清样貌。

高暧摸了摸袖筒里的经卷,走近几步,仍在帘外盈盈跪倒,声音不大不小地伏地拜道:“第四女高暧,封云和,叩见母后殿下。”

言罢,伏在地上,暗想这次不知又会跪上多久。

却不料话音才刚刚落下,里间便有个宫女撩帘而出,近前道:“太后娘娘让公主起来,入内叙话。”

她不禁愕然,暗忖今日这气氛有些不寻常,也未及多想,起身随那宫女刚一跨进内室,便瞧见软榻边坐的人一身云肩通袖宫装袄裙,赫然竟是皇后婉婷。

等近前再看,就见顾太后平卧在那里,头缠额带,双目微阖,面色沉灰,略带着些病容。

皇后脸上也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见她进来,先是一笑,便侧头过去道:“母后,云和来了。”

“外头疯了那么久,终于知道回来了?”

顾太后眼睛半睁,斜睨着高暧,唇角垂着不豫,声音却沉沉的,像是病中气力不济。

高暧见她面色不悦,心里反倒坦然了,当即又跪了下来。

“回母后,云和奉陛下之命前往夷疆招抚,路上耽搁了些时日,未能赶上寿辰大典,请母后恕罪。”

说着,便从袖管中摸出那本经卷,双手捧过头顶道:“这是儿臣亲手用汉梵双语默写,并诵念千遍的《陀罗尼经咒》,谨祝母后婺辉永驻,福寿无疆。”

顾太后“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意外,冲旁边使了个眼色。

一名宫女上前接了经卷,呈了过去。

顾太后微微别着头,让那宫女翻开,瞧了两眼,见那册子堪堪一指来厚,墨色的簪花小楷和殷红的梵字经文交相辉映,用的竟还是极其少见的悉昙体,脸上泛起一层祥和之色。

“瞧着也算是花了点心思的……”

她话音未落,便听皇后笑吟吟的插口道:“母后明鉴,皇妹虽是没有赶上寿宴大典,心中可是时刻记挂着母后。前次陛下令她查验寿仪,便硬是从中挑出一处梵文刻印有误,要不然毁了一件器物是小,若真送到母后宫中,那可真是遗羞后人了。”

太后听到这里,刚刚缓和的脸色登时一滞,随即垂着唇角将那经卷塞回宫女手中,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行了,你起来吧。”

高暧都瞧在眼里,暗叹一声,心中倒也松了口气,又伏地称谢后,这才起了身。

皇后眼底却缀着得色,端着青瓷盏向前送了送:“母后再用些茶吧。”

顾太后没去瞧她,皱眉将手一摆,将那盏儿轻轻推开。

“人都堵在这儿,哀家这头又痛了。成了,你先去吧,叫云和再留会儿。”

皇后捧着茶盏顿在那,唇角抽了抽,面上却不动声色,起身行了一礼道:“那就让皇妹先陪着,儿臣去替母后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言罢,却身退了出去。

只是寻常的拜见,却也这般暗藏机锋。

高暧有些厌倦,却又走不得,立在那里很不是味。

“你也坐吧,省得背后又说哀家刻薄庶出。”顾太后朝旁边的绣墩抬了抬下巴。

她不便违拗,道声“谢母后”,便坐了下来。

“这些日子哀家身子有些沉,头也痛得厉害,各宫各头每日都来侍疾,你如今既然也回京了,就轮着也来瞧瞧,不求你伺候什么,只是见个脸,朝中说不出话来,也省得在那北五所里闲混,懂么?”

高暧闻言起身:“儿臣谨遵母后懿旨。”

顾太后低低的“嗯”了一声,跟着道:“哀家有些口干了,拿杯水来。”

她应了声,抬步来到近旁,在那盏中添了些热水,又拿手试过温凉,这才端到面前。

顾太后身子向上抬,想坐起来,但脸上却一副吃力的样子。

高暧正想伸手去扶,却听外头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声:“母后,儿臣拜见。”

顾太后一听那声音,眉眼登时都舒展开了,沉沉的脸上竟也莹起一抹润色,“噌”的坐起身来,满面欢喜地叫道:“昶儿来了,快,快到哀家这儿来!”

珠帘撩起,一身绯红色团龙锦袍的高昶跨步而入。

才一抬眼,便瞧见那高暧,那双眼立时便顿住了,呆了呆,才走到软榻旁。

“儿臣今日来得迟了,母后觉得如何?”

顾太后抓着手,拉他在软榻上坐下:“还不是老样子,你这孩子可也宽心,昨儿才坐了半日,今日更好,这般时候才来。”

高昶抚着她的手微笑道:“母后勿怪,陛下正好交代了差事,儿臣办妥了这不就来了么?”

“什么差事这么要紧?皇上随便交托个人便是了,何必非要你亲自去办?”顾太后使性似的一颦眉。

这次高昶却只是笑笑,并没答话,却转过头来对高暧道:“四妹也来了,几时回的京,我都没得着信。”

高暧敛衽行了一礼:“多谢三哥挂怀,云和也是刚到,不知母后慈躬违和,这才来拜见。”

顾太后斜了她一眼,眉头又是一拧,便挥挥手道:“哀家有话和昶儿说,不用伺候了,待轮着你时再来吧。”

高暧瞧得出她顾着和儿子说话,自己在这里自然是碍眼了,于是便将茶盏放了:“那儿臣便告退了。”

顾太后看也没看,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正要和高昶说话,却见他忽然长身而起:“母后稍待片刻,儿臣送送四妹。”

“送她做什么?又不是没长腿脚,走不得路。母后这小半日没见你,心里便空落落的,今日哪儿也不许去,便在这陪我说话,快坐下来。”

高昶在她手上拍了拍,温言道:“儿臣特意赶着把差事办完,为的便是多抽些工夫陪母后说话,左右到晚间时候还长得很,母后又何必着急?反倒是四妹刚刚回宫便来拜见母后,这份孝心着实难得,儿臣不过略说几句话,送她出去而已,顺便再帮母后把药端来。”

“那好,你可快些,若是迟了,那药我便不喝了。”顾太后怏怏的答应下来,样子极不情愿。

“母后放心,迟不了。”

高昶一笑,陪着高暧出了内室,一路来到殿外。

高暧不愿多事,便顿住脚。

“我自己出门便好,三哥快回去吧,免得母后挂心。”

“母后就是这般脾气,年纪愈大反而愈像个孩子,回头哄哄便好,急也不急这片刻。胭萝,看你又清减了,想是这些日子在夷疆吃了不少苦吧?”

高昶话音未落,背后突然有人冷凄凄的笑道:“哟,胭萝,这名字取的可真好,本宫还是头回听说,看来晋王殿下同云和的兄妹之情果真不一般呢。”

第32章 寸心草

高暧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皇后立在侧旁不远的梢间门口,一双杏眼垂角瞪着,但那目光瞧的却不是她,而是灼灼的落在高昶身上。

不说是走了么,怎的却还在这里?

她微感惊讶,更奇怪皇后这话中似是带着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眼神中也好像藏着些含混不明的东西,就仿佛那一声“胭萝”竟把她触恼了。

高昶眉间一沉,旋即又恢复了常色,躬身行礼道:“今日皇妹刚回来,臣弟不过循例送送,母后就在里间,皇后娘娘若要探视,便请入内。”

他连声“皇嫂”也没称,□□说得也是平平的,听着颇有些疏离。

皇后的脸色登时更难看了,但那不悦也是一闪即逝,旋即便又盈盈笑道:“本宫方才一直在里面侍疾,皇妹早就先头见了,也就是她来,本宫这才出来瞧瞧药煎得如何了。”

高昶闻言,又打了一躬:“如此多谢皇后娘娘,臣弟先送云和出门,回头再去端与母后喝。”

皇后半寒着脸,似笑非笑道:“方才瞧了瞧,那药像是煎得不大妥当,本宫没瞧过药方,也不知哪儿不对劲,还是殿下亲自去看看的好,就由本宫送云和出去,正好别来多时,也有不少话儿想跟皇妹说。”

高暧一直在旁边垂首不语,此刻察言观色,便插口道:“左右也没多少路走,云和自己回去就好,母后这头少不得人,皇嫂与皇兄就不必为我费心了。”

这话听着却是顺耳多了。

皇后轻挑着朱唇,望着高昶含笑不语。

“既然如此……那也好,皇妹去时慢些走。”

高昶点点头,斜跨出一步,挡在高暧身前,在她手臂上轻轻拍着,以示送行,那手下落时,却似无意的在她袖上轻轻一拂。

高暧只觉他手探过来,在自己掌中塞了样东西,下意识的握住,便觉硬邦邦,凉涔涔的,也不知是什么。

这数月以来,她多少也长了些眼色,不像之前那般懵懂了,当下不动声色,将那东西攥紧了,拢在袖里,又朝皇后和高昶各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走出清宁宫,外面雨势正疾,间或一个雷声传过,便震得人心头一颤。

门口的内侍见她出来,慌忙前撑了伞,呵着腰,恭恭敬敬的引她来到轿边。

高暧满腹疑窦,手里攥着那东西,好奇想知道是什么,却又不敢拿出来看,当下只好先端着四平八稳的架子上了轿,待起行绕了个弯,离得远了,才松口气。

手从袖中慢慢伸出来,只露了半截,舒开掌心一瞧,当即便呆住了。

原来那竟是一件银制的耳坠,上头錾刻着孔雀纹,分明竟是一件夷疆饰物!

她惊得怔怔愣了半晌,也顾不得那许多,拿着东西左右端详,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刻法和纹饰的确是夷疆的手法无疑,但若不是在那里见得多了,又亲身戴过,还真的分辨不出。

这东西是哪来的?三哥又为什么要给她?

高暧不由愣住了,捏着那银饰,见它包浆沉厚,有些地方已变作黑黄色,瞧着像起了一层皮壳,显然是个历时甚久的老物件,但上面的孔雀神鸟图案却依然栩栩如生,清晰可辨。

她心头疑惑。

这里不是夷疆,宫里也没什么人有佩戴此种饰物的习惯。

难道说……这竟是母妃当年的遗物么?

一念及此,那颗心便立时突跳了起来,捏着耳坠的手不自禁地发紧,银尖刺着皮肉,深深的陷进去,几乎要戳出血来。

可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冥冥中就像在孤寂无助中捉摸到了一丝希望,却又怎么也抓不实。

就这般有些魂不守舍的一路回到北五所,雨势仍不见小。

下轿看时,门口竟站了两排宫人内侍,冒雨候着,似乎比初进宫时的那次还多些。

翠儿和冯正站在最前头,一见她人到了,便迎上来撑伞,喜滋滋的扶着进了门。

“怎的突然多出这许多人来?”高暧左右瞧瞧,冷不丁地倒有些不习惯。

冯正笑嘻嘻的抢着道:“回主子话,方才主子不在,陛下差人来遥宣了圣旨,说这次代天招抚夷疆,主子立了大功,特地恩赏加了奉养,还赐下了好多东西,奴婢这便陪主子去瞧瞧?”

“不必了,就放着吧。”

她挥挥手,示意不用张罗。

自己闲散惯了,向来对这些东西看得极淡,如今听他这么说,也不如何欢喜,只是觉得这宫里的功过赏罚还真像过眼烟云,一瞬的事。

想想先前和亲不成,清灰冷灶了一个多月,如今招抚了夷疆之乱,算是立了功,立马又门庭若市,换了天地似的,自己都觉得像做了场梦。

是恩,是怨,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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