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薇雯有些迟疑,“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你在这里不奇怪,陈琳在这里也不奇怪,但是你们两个同时坐在这里就变得很奇怪。”凌泽旭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李薇雯正想解释,陈琳也跟着站了起来,“不奇怪吧,遇见本来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遇见?”凌泽旭抛出了怀疑的目光,但很快,他放弃了追问,“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不可以。”陈琳说。
“为什么?”凌泽旭对陈琳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你不要老是拒绝别人好不好。”
“因为我现在要走了。”陈琳说着就拎起了她的背包,“不过,你可以代替我跟她聊天。”说完对李薇雯点了点头,“以后有机会再聊 。”
“好。”李薇雯也点点头。
“诶。”凌泽旭只能对着陈琳的背影空喊。
发现陈琳并不理他,凌泽旭这才掉过头。李薇雯以一副嘲讽的口吻对他说:“你好像跟她很熟?”
“不熟。”凌泽旭毫不犹豫地答道。
“不熟?”李薇雯哼笑着,“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每次看到她都那么兴奋?”
“有吗?我对谁都这样吧。”凌泽旭打着哈哈哈。
“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好了。”凌泽旭制止李薇雯继续说下去,“我不想在这种地方和你讨论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OK?”
说完转身刚要走,李薇雯拉住了他的手,“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要丢给我一个背影?”
凌泽旭缓缓地转过身,李薇雯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转着圈圈,一不小心,就滑落下来了。他无奈地看着她,替她将眼泪拭去,“你那么 优秀,没有必要为一个浪子付出你的青春。”
“可是我愿意。”李薇雯急切地答道。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拉着凌泽旭的手,“我真的愿意,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可以改变的。”
“是,我以前确实不是这样子。但是,人总会变的。”凌泽旭看着李薇雯,手却慢慢地挣脱开。
李薇雯看着一点点脱离的手,豆大的泪珠连成了一条直线,她摇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放开我的手。”
可是,凌泽旭最后还是放开了。他还是和四年前一样,狠心地转过身。
李薇雯靠着椅背,眼泪像风筝的引线,断不开,难收回。
陈琳在街上漫步目的地走着,在一个橱窗前她停住了脚步。橱窗里摆着一个长鼻子木偶,长长的鼻子刚好触到橱窗的玻璃。陈琳伸出了 她的一根手指,指着木偶的鼻子,呵呵地笑了起来。但没过一会儿,她收住了她的笑容。表情开始变得僵硬,她看到了自己,一个毫无 血色的自己。她忧心忡忡地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不知何时,她发现投射在玻璃上的影子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她猛地一回头——凌泽旭 站在她的身后。
陈琳转过身,凌泽旭侧头看了一眼橱窗里的长鼻子木偶。
“你喜欢这个?”
陈琳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里的木偶,对凌泽旭摇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凌泽旭说,“确切来讲,是找你。”凌泽旭说着向她走近了一步,陈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可是她的脚刚跨出半步远就 已经碰到了身后的玻璃。
凌泽旭下意识地要去扶她,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住了,他往后退了几步。
“找我?”陈琳的眉头蹙紧了,脸上打着许许多多的问号,“为什么要找我?”
“我。。。。。。”凌泽旭说,“那一天之后我挺担心你的,但是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够找到你,今天刚好遇见你了所以想。。。。。 。你还好吗?”凌泽旭断断续续地将他的意思不完整地说出来。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轮流着来安慰我?”陈琳问。
“不是安慰,是,想知道你好不好而已。”凌泽旭说。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陈琳说着就返身往回走。
凌泽旭一直跟在陈琳的身后,陈琳不时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下班和放学回家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时都涌都到 了街上,彼此都是步履匆匆。凌泽旭拨开一个又一个一迎面走过来的人,眼睛紧紧地盯住陈琳的背影,在一个转角的地方,陈琳的背影 消失了。凌泽旭站在十字街口,左右环顾着,许许多多的人涌入他的视线,可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陈琳的声音突然从凌泽旭的身后飘了过来。
凌泽旭闻身慢慢地移过他的身子,陈琳就在他的眼前。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陈琳重新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凌泽旭似笑非笑地说着。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地穿梭在他们的身边,热闹的街头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一个木偶呆呆地站住,不知有多少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也不知道 时光是否倒流了。
陈琳无奈,只好放弃与他沟通,她照旧往前走,走过这热闹的街头,也走过他的身边。只有被风吹起的发丝仍与他纠缠着,在他的肩膀 滑过。凌泽旭想伸手去抓,可是来不及了。
陈琳推门进去,顾恺在屋里坐着。陈琳捂住胸口,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声。
“你是怎么进来的?”陈琳问。
“开门进来的?”顾恺笑嘻嘻地说着。
“你哪来的钥匙啊?”陈琳走进去,狠狠的将背包丢到椅子上。
“不需要钥匙吧!”
陈琳扭过头,头上现出了许多惊叹号,“你用了如此卑鄙的手法?”
“嘿,不要把我说得这么坏,我又没在你屋里做什么。”顾恺走到陈琳的身边,伸手将她的头发抚乱,“大病初愈的人不好随便乱跑吧 。”
陈琳打掉他的手,嘟着嘴说:“现在是谁做错事了?”
顾恺耸耸肩,“你刚才出去见谁了?”
“没有啊,下去散散步而已。”陈琳转过身,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忘了问你一件事。”陈琳说。
“是很多件事吧!”顾恺提醒她说。
“你有很多事瞒着我吗?”
“不多也不少。”
“我管你。”陈琳说,“我先问你,你怎么会那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
“我都说了是开门进来的嘛。”
“不是啦。”陈琳大喊着,“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来深圳,你之前都没有跟我说。”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顾恺挠挠头,“没想到这一来就碰上。。。。。。你生病了。”
“是淋雨吧。”陈琳替顾恺说出了他本要说但却被他隐瞒了的话,“那一天怎么就会那么巧你也在那里呢?”
“你记性真差。”
“什么呀,快说啦。”
“我刚好过来找你,在你家附近看到了你。我当时想跑过去跟你打招呼的,但是却迟了一步。”顾恺停顿了下,“你跟着一个穿黑色西 装的人走了。”
“哦。”陈琳点点头,“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你认识陆永浩的母亲吧?”
顾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他故意躲避了陈琳的话题,“我打算以后留在深圳工作。”
“留下来?”陈琳瞪大了眼睛,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是。”顾恺很肯定地回答了。
“你不打算回到部队了吗?”
“不了。”顾恺酸溜溜地说着,“离开这里太久了,所以想回来。”
“离开这里太久了?”陈琳仍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不是四川人吗?”
“而家系,但是以前唔系。”顾恺说了一句粤语。
“你。。。。。。你。。。。。。”陈琳结结巴巴地指着顾恺,神情甚是激动,“怎么回事?”
“惊讶吧?”顾恺问。
陈琳狠狠地点点头。
“我在深圳出生,长大。在我十岁那年,我离开了这里。”顾恺说,“我现在的爸爸妈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什么??”陈琳已经压抑不住自己了,她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她突然凑到顾恺的面前,“你不会想跟我说陆永浩的母亲也是你的母 亲吧?”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母亲。”顾恺说,“我的妈妈跟她不一样。”顾恺说着就垂下眼眸。
“为什么?”陈琳泄气地说道。
“为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那么巧?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中间到底有多少解不开的结?”陈琳往后退着,缩到一个角落里。
顾恺蹲了下去,“为什么你要悲伤?这些都是早已注定的,跟你没有关系。你只是一个纽带,将我们这些分散在各地有关联的人联系起 来了而已。”
“那如果我没有出现,你们是否都按照原来的轨迹生活着?你们的人生故事也不会如此错错绕绕?”
顾恺叹了一声,“你傻呀。谁说人就得一直顺着一条路走啊。”
“你走吧。”陈琳轻轻地推开了顾恺,“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安静。”
顾恺仍是蹲在那里,不肯起身离去。
“你走啊。”陈琳又推开了顾恺,“我一个人很好。”
这一次,顾恺终于站起来了,他刚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过身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指的是你和他。”
陈琳缓缓地将两手抬起来,两根食指相勾着,然后慢慢地被拉开了。
、记得
陈琳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刷着碗,这时,陈妈妈走了进来,拍了下陈琳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
陈琳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碗落了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陈琳立即蹲下去收拾,手指不小心碰到裂口被割出了一条血痕。
“起来起来,到外面去。这里由我来收拾。”陈妈妈拉着陈琳起来,并把她推出了厨房。
“怎么了?没事吧?”陈琳的爸爸闻声走了过来,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
“没事。”陈琳握着被割破的手指低头走过爸爸的身边。
陈爸爸回头看了一眼陈琳,对弯腰低头收拾着碎片的陈妈妈说:“她这是怎么啦?怎么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老是心不在焉。”
“谁知道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呢。”陈妈妈站了起来,将一簸箕的碎片倒进垃圾桶。回头对陈爸爸说:“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做父 母的又能做什么呢?又不是以前小的时候,一有不开心的事情就会主动扑到我们的怀里跟我们撒娇。现在,想知道她们在想什么都难咯 。儿大不由娘啊!”陈妈妈说着摇摇头走进了陈琳的房间。
陈琳靠着床头,昏暗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怎么不开灯呢?”陈妈妈在墙壁上摸着灯管的开关。
“妈,别开灯。”陈琳叫了出来。
“怎么不开灯?房间里这么暗,我怎么跟你说话啊?”陈妈妈说着走到陈琳的床边坐了下来。
“在外面受委屈了?”陈妈妈拍着陈琳的腿说。
“没有。”陈琳摇摇头。
“之前听你说你有了男朋友,可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陈琳笑了笑。
“那,这次回来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妈。”陈琳拉起了妈妈的手,认真地说:“我辞职了。我想回家。”
黑暗中,陈琳和妈妈都静默了。过了一会儿,陈琳听到妈妈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让陈琳的心都快碎了,一滴泪珠滚了出来,她赶 紧用另一只手将它擦掉。
“也好,你姐嫁人了,家里就剩我和你爸。你回来了,我们这个家又热闹了些。”
“我辞职了都没跟你们说一声,你不会不高兴吧?”
“不高兴?怎么会呢。这今后的路要怎么走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我们干涉不了你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你们,好让你们放心 些。”
“妈。”陈琳搂住了妈妈的脖子,“如果有一天我又离开了家,你和爸会不会很痛心和寂寞啊?”
“不是刚说了要回来嘛,怎么又要离开家呢?”陈妈妈拍着陈琳的背说道。
“万一我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你和我爸就不能经常看到我了嘛。”
“呵呵,如果你嫁到很远的地方去,我和你爸也许会感到寂寞,但是绝对不会感到痛心。因为你是去追求你的幸福,我们替你高兴还来 不及。”
“如果远到这辈子都很难再见一面呢?”
“你是要嫁到北极去吗?”
“呵呵,不是。”陈琳说,“如果你感到寂寞了就让姐姐和小不点回来陪你们。”
“阿琳,你没事吧?”陈妈妈推开陈琳。
“没有啊,只不过跟你撒一下娇而已。”
这一会儿,陈琳的房门又被推开了,“你们娘俩聊什么呢?”陈爸爸走了进来。
“哟,你们在说悄悄话呢?”陈爸爸笑着说。
“哪有。”陈琳说。
“不然怎么不开灯呢?”
“这丫头不肯开灯。”陈琳的妈妈指着陈琳说。
“哦,对了,有一样东西我要拿给你们。”陈琳突然想起来,她起身走到她的书桌前,打开她的抽屉,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她把 它塞到妈妈的手里。
“这是什么?”陈妈妈借着微弱的光查看陈琳塞到她手里的东西。
“这是银行卡。”陈琳说。
“干嘛给我银行卡。”陈妈妈将银行卡丢还给陈琳。
陈琳拾起来,又塞到妈妈的手里。
“这是我的存款,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呗。以后我吃用都在家里,总要交生活费吧。”
“要交生活费那也不用把你的存款都给我们啊,我们又不是养不起你。”陈妈妈嗔怪道。
“是啊,你拿回去吧。”陈爸爸说,“我和你妈现在经营着一家小店,我们有收入。”
“你们有收入是一回事,我给你们钱又是另外一回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陈琳说,“银行卡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诶,你这孩子。。。。。。”
“先收着吧,她乐意给你就收起来吧。”陈爸爸劝说着,并推了推陈妈妈的胳膊,“让她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出去。”
陈妈妈站了起来,“好好睡一觉,明天不用到店里去帮忙,你在家里待着就好。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
话音刚落,陈琳的房门就被轻轻地掩上了。
陈琳感觉自己的脸湿嗒嗒的,用手背一抹,手背上也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陈琳没有留在家里,而是到海边去了,这片海是陈琳小时候的回忆。望着这片海,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背影弯身在海滩上 ,借着月光拾起一只只小螃蟹,每拾起一只他便乐呵呵地笑了一声,然后又弯身下去。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打过来,淹没了他的脚踝,打 湿了他的裤腿,又慢慢地退去。夜晚的大海总是寂寞的,滚滚的浪声仿佛是夜的哀嚎。当月亮也在偷着打盹的时候,只有这个寂寞而又 坚强的背影与大海相伴。
这个背影是她的爸爸。
在一天半夜里,陈琳起床上厕所,听到客厅里有悉悉索索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