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是过来人;与年轻人争实属不该;亲自审查;顺便看看热闹;也不枉自己来这一趟。便打算找个安静角落打发时间也罢。
“喂,小子,你档我家公子的道了。”恶狠狠的声音打断了宁轩的思绪。看看周围,原本拥挤的人群纷纷往两边散开,为来人让路,一条直通向含烟亭的路,而自己恰好停在路中间。顿时几百只眼睛扫过来,宁轩漠然,不语,径直走到一边。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人是谁啊,没见过,居然敢档楚清远公子的路。。。。”
“谁知道啊,他居然看都没看一眼,太自大了。。。〃 “这人是外地来的吧,不知道楚公子是公认的宁相第二吗,简直太狂妄了。。”
书童模样的人,立身挡在宁轩前面;高傲的道:“我家公子还没发话呢,你走哪儿去啊!”
宁轩微笑,转身对华衣公子说道:“在下并非来此赴会,莫怪。”
华衣公子身姿挺拔,笑起来俊美非凡,风度翩翩,道:“在下楚清远,字长流,见阁下举止脱俗不似常人,敢问阁下名号。〃
“宁君泽”
书童又欲发飙,被楚清远拦住,“童子年少无知,望宁兄莫怪。”脑中苦苦思索良久,实在想不起哪个才智出众的叫宁君泽的,也着实面生的很,也没了结交的兴致。
准备随便敷衍几句就算了,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倒落了个不实的名声就不好了。接着道:“宁兄方才说,不是来诗词大比的,敢问是为何。”来此处的不是著名才子诗人文豪,就是达官显贵,原本以为会套出什么话来,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听到这人说……
“很明显,在下是来赏花的。”宁轩一本正经地回答。
楚清远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周围人更是一阵嗤笑,自动忽视了那个小童子满脸的鄙夷,宁轩拱拱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不久;周围的人群自动散去;楚清远皱皱眉看了几眼那人远去的方向;迈步入亭中;顿时有几人围了过来;笑容可掬;无不风流。杨善拽着齐子楼挤开众人;道:“哟,幸会幸会,这不是楚公子吗?”
楚清远看着来人,顿了顿,欠身拱手,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杨兄,幸会。”
杨善咬牙切齿,瞪着眼挤出笑容,虚伪至极:“楚兄此来,怎未带红颜知己啊,听说那位小姐可是貌美之至啊!”
楚清远皱眉,不解:“在下并没有心仪的红颜知己,杨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看来古往今来,人最不缺的就是一颗寻求八卦的心。
杨善惊讶道:“没有?你和赵家小姐不是挺合得来吗?”
“在下只与赵小姐见过几面而已,”楚清远皱眉,道:“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杨善一脸茫然,不自觉兴趣顿失。突然齐子楼狠狠甩开手;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正欲发怒,却看到齐子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如芒,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杨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硬是一句话都没吐出来。最后人都不见,气急败坏地一跺脚,追了上去。刚才还好好的,这是生什么气啊。。。。。
人山人海,入目满是花卉缤纷,走着走着,杨善晕头转向。那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烦死了!
刚想到放弃,蓦然眼睛一亮,前方一人背影修长,一身白衣,儒雅至极;杨善一阵气短:“子楼,你生什么气啊,还乱跑。。。。〃
那道纤长的身影一顿,缓缓地回过头来,桃花随风飘散,划过俊颜,漆黑如墨的长发飞舞,眼角淡淡的温柔,脆弱而又悲伤,周边的如荼繁花瞬间黯然失色。
杨善迎过去,看着齐子楼,没来由地底气不足:“我找你好久,还差点迷路了。。。”
齐子楼眼眸微亮了些,看的杨善眼神虚浮;不自然地撇开视线。这一瞥倒是看到了齐子楼后面的人,一惊,赵家小姐?!再抬头看看;哎;凤凰比蛤蟆。
。。。。。。
宁轩独坐幽静角落,石桌上,一只紫砂壶,两个紫玉夜光杯。品香茗,未回头,淡笑道:“回来了。”
慕水笑着走到宁轩身边,坐下:“回来陪轩哥哥啊,轩哥哥在看什么。”
“看笑话,看看有些人啊,简直蠢得可笑。〃
慕水偏过头,看着宁轩,大大的眼睛如星辰闪烁,倾慕之意溢于言表,道:“恩,在我看来,和轩哥哥一比,这些人都是白痴。”
宁轩冷傲地勾起嘴角,眼里却全无一丝笑意。记得,那一年,同样的赋诗盛会,同样的热闹非凡,只是众人眼中的焦点换成了自己,一旁的某人说了一句类似的话。
也仅仅只是类似而已,那人说:“在我看来,这些人都是白痴,而你也不过比白痴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多少年过去,那人的容貌早已刻意地腐蚀在丑陋的憎恨里,可那恶魔般的话语却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每逢叹息,总会想起。
宁轩自嘲的笑笑,已经过去了。。。。。
慕水暗暗叹气,面前的这人,哪怕关系再亲密,亲密到水□融,也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么。或许,正是这份神秘与超然,才让自己沦陷的如此彻底。
忽然间,砰地一声,茶具摔到地上,碎了满地慕水一惊。宁轩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临危不乱处事不惊似乎无所不能的人,此刻却似失了魂一般猛地站起来,气息紊乱,紧盯着某处,白皙的额头瞬间布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慕水心头一紧,顺着目光看去,熙攘的人群中,一抹黑色一闪而逝。眼皮不自主跳动,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宁轩抑制住微微颤抖的身体,藏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住,指甲陷进肉里,久违的疼痛。宁轩松了一口气,道:“慕水,刚才有看到什么人吗?”
慕水看着淡定的宁轩,疑惑的摇摇头,道:“没,什么也没看到。” 一头扑进宁轩怀里,缠住他的腰,轻声道:“那人是谁,轩哥哥认识吗?”
宁轩搂紧慕水,神色如常,“不认识,或许。。。。是认错人了。”
“那认错的那个人,是故人?”
“不是,是仇人。”宁轩凝眉,冰寒刺骨。
是曾经自己不惜残肢断腕,磨牙吮血,也想置之死地的人。
分尸亦不解心头之恨。
宁轩低下头,抱着慕水坐下。叹了口气,声音悠然而清晰:“慕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很久了,都记不太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薛月出场哦。。。。
☆、薛月
十年前的江南初夏,繁花盛宴,不少文豪泰斗、才子骚人慕名而来。
慕的不是花;而是人。
那一年;空前盛况;或为一睹才子风采;或为一探虚实;近百人参加了那次宴会。
席间戏笑时;一白衣男子施施然立于亭上;年轻俊美;正值弱冠年华;眉宇间尽是傲然不羁。一瞬间满座俱寂;年迈者更是以平辈之礼待之。有不了事者;这才顿悟;原来此人便是宁轩;千金难求一字的天才!
此时;不少人热血沸腾;雀跃欲试。遂以盛宴为题作诗会之;知事者一方面嗤之以鼻;暗叹这些年轻人不谙世事;又一方面好奇心大发;目光发热。
一小有名气的才子;沉吟片刻;便赋诗一首;其诗韵律十足;具体描绘了宴会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确不错。
有人起头;自然有人不甘人后。一群人纷纷附和;其中更有一些不亚于千古名句。不少知名文豪都暗叹;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最后;一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宁轩;的确;从出场到现在;除了坐着吃酒;一次也没有开口过。宁轩抬头微笑;道:“难得大家都在,单单作诗未免太过单调乏味了。”
“那依宁公子高见,应当如何?”
“是啊,宁公子不作诗怎么行,大伙不白跑一趟了吗?”
宁轩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淡然道:“可否借四宝一用。”
语毕,就有人递上来纸笔,巨大的宣纸铺开,研好的墨置于一边。宁轩径直拿过笔,流畅地勾勒开来,一旁的人眼睛都直了。
点点墨迹在纸上散开;身姿优雅挥笔恣意;可谓一绝。不多时;宁轩搁笔;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仅用一只普通狼毫画出如此场面的画作;亭台楼阁;近百号人饮酒作诗;甚至连每个人的衣着服饰;动作姿态都栩栩如生。。。。这简直耸人听闻。
所有人瞠目结舌以为神迹;原以为这位年轻公子仅只是诗词歌赋;行书楷书一绝;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他。。。。。。
一些文坛泰斗摸摸胡须,顿时感觉自己白活了大半辈子,妄为圣人。天知道,除去深厚老练的作画功底之外,极短时间内记住在场每个人的具体位置是多么困难,更别说衣着服饰,表情神态。。。。。。
正在众人欣赏画作之时,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下赋诗一首,不知可有这个殊荣题在这幅画上。”
宁轩皱眉,轻蔑地望去,瞬间便呆住了。周围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来人一袭黑衣,黑发如瀑。身体修长,风姿卓越;器宇不凡;再往上。。。。
宁轩过后回想起来,心脏忍不住颤抖,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看了让人窒息,真正气质脱俗,风华绝代。哪怕是一片衣角都有着极度强烈的存在感,完全移不开视线。。。。。。。
可彼时的宁轩骄横狂妄,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轻蔑而嘲讽,嗤笑道:“敢问阁下是谁?”
黑衣男子勾起嘴角,道:“薛月。”
众人依旧沉默,宁轩嗤鼻,目光凌冽道:“不明人士,不配为此画题词。”
薛月笑得有些玩味:“哦?是吗,既然如此。。。。”薛月反手拿出一只玉箫,“那就,给各位献奏一曲。。。。。”
月光下,星辰闪烁,微风习习,鸟雀不惊。一支轻快如流水的曲子流出,让人顿时精神一震,箫声夹着溪泉清冽之音,恍若置身世外桃源。忽如瀑布般飞泻而下,无尽的水珠环绕,滴滴清亮入耳,中央黑发翩舞的男子仿佛成了其间的神。。。。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近乎沉醉于余音中,无法自拔,此音如天籁,世间难得几回闻,至少在场的所有人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乐曲。
众人顿时尊敬正式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位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年难道是某位隐士高人。。。天才一下出来两,这世界癫狂了吗?
宁轩未及冠礼,此刻表情有些复杂,自己同样懂音律,在此之前也一度认为算得上登堂入室了,可没想到,此人年纪不大,音律却已螓至化境。
黑发少年面色温润如风,眼里却并无一丝笑意,委婉的表明了来意便欲离去。众人惋惜,薛月潇洒转身,衣袂翩飞,昂头余光后扫了一眼,周身气场一凛,满是肃杀,然后传到耳边的是……
“今夜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齐心同所愿,。。。〃
诗未完;音以消。修长挺拔的人影已被阴影吞没。宁轩震惊中,无言以对。诗词歌赋,唯有简单中,得见奇妙,傲如宁轩,神情微微恍惚。
隔几日,大街上,人们议论的话题便繁杂了许多,有醉心音律者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年万分崇拜,有好事者更是在其相貌上大做文章,大多认为他虽没有宁公子那么惊世骇俗,但性格上却是比后者好太多了。毕竟宁轩的冷漠傲然众所周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确实天大的错误。
与此人相比,自恃甚高冰清玉洁的宁公子简直连婴儿都不如。
可惜,真正了解这一切之后,什么都晚了。
当所有的骄傲全都被踩在脚下蹂躏,畜生都不如苟延残喘着的自己,是否还称为人。。。
这位绝美男子来的像一阵风,轻易地虏获了全城人的心。离开的时候也分外决然,那之后,全城的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存在过。。。。
昨天还津津乐道说着要把女儿许配给他的徐老伯,今天却茫然地对着疯子似的自己说:“薛月是谁?”。
还没意识到解放的快乐,宁轩却觉得某一片天直接崩塌了,对着这期待已久的自由,茫然不知所措。
愤怒与疯狂,让自己近乎再次崩溃,直至整个书房满目狼藉,曾经无比喜爱的青花瓷成了满地一文不值的碎片残渣,双手血肉模糊,红了一地。。。。。。
恨,恨得想喝那人的血,踢断那一根根腿骨,肋骨,把指骨根根踩得粉碎。。。。。。。一如曾经自己所受的那样。
时光荏苒,十年逝。至少现在的自己想到那个梦魇般的名字,身子已不会忍不住颤抖。宁轩微笑,是否预示着自己已经走出来了呢,真是讽刺啊。
慕水听了一脸莫名,实在没想到宁轩也会讲神话故事。低落道:“人仙之恋既是禁忌,最终分离也是在所难免,两人相互伤害,最后也只剩虚无空妄 。”
宁轩道:“也许,狐仙根本没喜欢过任何人。”
“不是说伤害爱人,自己也会疼百倍吗,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伤害另一个人。”慕久声音清亮,道,“或许他只是想吸引喜欢人的注意呢。”
宁轩愣住了,没说话,如果说,那人是没有心的呢,那又该怎么样。。。。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自嘲的摇摇头。
“慕水,累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慕水欲言又止,神情低落,像受伤的小兔子,“哦,好。〃
挑起眼前尖细的下巴,精致的小脸似乎生着闷气;宁轩哂笑:“看你今天玩得太累,大发慈悲一次,怎么,难道前天还没喂饱你”
慕水脸黑了,差点忘了眼前人看起来谦谦君子,到了床上简直禽兽不如,看着一本正经地说着低俗秽语的宁轩,想着早上起床腰还酸痛不已;牙缝里挤出两字:“禽兽!”
宁轩神色不改,“过奖。”
径直离开百花园,雇了辆车,抱着慕水坐了上去。不多时,怀中的少年便沉沉睡去,双手却紧紧地搂着宁轩的腰,皱着眉,嘴里喃喃低语。宁轩看了眼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松了一口气,闭上了眼。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给点意见吧~~~~~支持便是动力哟!》《
☆、狐祸
宁轩回府时;天已黑。嘈杂吵闹声不绝入耳;宁轩在门口驻足;抬头看看牌匾;怀疑走错地方。
丞相府灯火通明;丫鬟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