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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两人继续前行。
那些壁画也如北堂烈所言,很快就记载到上一代的老海皇。
可让人费解的是,寥寥可数的画,只描绘了老海皇登基的过程,之后不久,他遇到了一名女子,然后彩绘便断了。
剩下的路,连照明的灯都没有,尽头无边无际的黑,充满绝望。
无忧和北堂烈都没说话,只感觉那风阵阵从黑暗中吹拂而来,撩得人背脊发凉。
看着最后一副壁画,心思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处。
“你说这个,会不会是我娘?”沉默中,无忧先指着那画中的女子问。
“我想应该是的吧。”得了北堂烈肯定的一语,她神色也黯然了些。
曾经她以父皇的宠爱为生存之首要,甚至是有些沾沾自喜的。
毕竟夏城壁有那样多的子女,她尽得宠爱,自当恃宠而骄。
不想自己与生母才是夏氏皇朝要挟碧渊海的筹码,这对无忧来说,又是何其的讽刺?
“我曾听说,莲妃生前温婉贤淑,善解人意,温和的性情,六宫之中所有妃嫔加起来,都不能与之相比,你父皇对她情有独钟,不会只因为想要胁迫碧渊海。”
他看了无忧一眼,眼角里笑了笑,再肯定道,“对你也应当是一样的。”
这正如当年的北堂烈,潜入夏宫不过是为了国家之间的战争,那颗心却因身旁的女子而沦陷,是他此生最不可预料的事。
真正的宠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尤其对她。
这番安慰的话,显然让听的人儿舒展了眉头,再看向那画中的女子,无忧忽然怅然道,“就算能够得到两朝帝王的宠爱,母妃却还是没能躲过端木皇后的迫丨害,也许父皇是真的疼爱我,否则我也应该早就死了。”
说完,她再幽幽看北堂烈,再他还没继续想要说些宽慰她的话之前,说,“走吧。”
那些都是回不去的过往,纠结于此,没有任何意义。
无忧比北堂烈想象中成熟了太多。
想来,她也不过才十八的年纪,如今腹中已经有了他的孩儿,历经太多生死苦难。
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他的相伴和守护。
取下壁上的一盏油灯,他带她继续深入。
心境在这长长的密道中不断变化。
忽然之间,他开始对生有了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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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前面就没有路了,只剩下凹凸不平的岩石,但在岩石上方,有一个可以容一人攀爬往上的洞窟。
中间间隔并未太远,至多一丈长短,那带着异香的风便是经由这里灌入。
北堂烈先探了上去,再解下腰带将无忧拉起。
到了这一层,与下面的情况又完全不同——
不再有规则的密道,也不见任何壁画。
凭着油灯微弱的光亮,只觉这里异常宽阔空旷,紫红色的藤蔓交错,粗细不一,遍布他们能够看到的任何地方,不计其数,甚至连他们脚下,都是厚厚的一层。
盘根错节的根藤,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无边无际的蔓延开。
而在这张网的正中,独独绽放着一朵他们谁也没有见过的花。
这花有数十瓣,根部是白色,往外渐渐由淡淡的紫色,变为深红,最后是与周围的根蔓一样的紫红。
丰厚的花瓣比男子的手掌还要大,妖娆的花蕊,吐露着亮黄色的芬芳,诡异无比。
在那花心里,盈着晶莹剔透的液体,随着某处吹拂而来的风,那液体里的香气便像周遭散发开。
难以想象,这么厚重的异香,竟然只有这一朵花!
更令人介怀的,是这味道太过腥腐极端,尤其此刻就站在它的面前,端详它诡异妖娆盛放的姿态,深刻的味道,生与死便不可抑制的在脑海里徘徊起来……
两个人久久不语,不知要如何形容内心跌宕的心情。
连北堂烈都有些怔忡。
空气中那花香,充斥在鼻息里,每呼吸一下,悚然的气息便加重一分。
可是他们分明又都预感到了,这就是为北堂烈解开无暇决桎梏的关键!
没有想象中期待的欣喜,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他可以活下来了!
可是,心底难以忽略的恐惧也因此油然而生。
这地方让无忧想起铁城附近,沐君白带她休息的那个洞窟。
而生在这里的花朵,与当时练成无暇决第十层的他有着不谋而合的气息!
终归是万物轮回,想要续命,自然是以命来换。
长成这样一朵,不知道要吸取多少人的性命。
大王宫内每隔三个月,便要向奴隶市场买入大量的奴隶,从来只见这些奴隶从王宫窄门入,不见出。
外界都猜测是去修建海皇的陵墓,不想是在这里喂了这朵花!
“这是海族的圣花,唤作‘长生’。”
静默中,忽然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个沙哑阴沉的人声。
无忧被惊得低低颤了一声,北堂烈脸色也微有浮动,立刻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在!
同时看过去,无忧只见到那片漆黑的尽头,仍旧是交错的根茎,而北堂烈却看得清清楚楚,那说话的人,已经被完全嵌在了里面!
“不用慌张,我这样是害不了你们的。”
那人又道,沙哑的语色,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缓缓拉过无忧的心房。
忍不住,她再从北堂烈身后探出头,向那边看过去……
那人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刹,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你就是无忧吧?来,靠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无忧被吓得又缩了回去!
这样黑,微弱的油灯根本照不过去,他居然看得见!
“不用慌张,我这样是害不了你们的。”
见到无忧对自己回避,他说完之后,轻轻动了下,随着他举起左手,北堂烈便看到他被铁链禁锢的手腕。
密密麻麻的铁链,在暗光的反射下,透出稀薄的光泽,锁住他的四肢,另一端连接着在他的头顶上方。
经过长久的岁月,这些铁链连同他自身,一起被藤蔓掩盖。
无忧当然没有走过去,即便那人被制约在其中,这里阴森的气氛也让她心里鼓噪如雷,难以平静。
“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
纤细的声音回荡在这森冷的洞窟中,那人沉笑起来……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呢?”
他连自己的身份都快记不清了,却记得闯入此地的人儿的名字。
又过了半响,他仿佛从遥远的思绪中找寻到一丝痕迹,继而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的儿子告诉过我,她有一个女儿,和她长得极其相似,名字叫做‘无忧’,是你吗?快回答我!”
起初无忧分不清他口中的那个‘他’是男是女,可听完这袭话之后,才确定他指的是自己的母妃!
他如此关切于此,莫非他……
“你可是上一代海皇,睢清?”
望着远处那几乎要与藤蔓长成一体的人,北堂烈问。
罢了,那人先是一怔,在仰头大笑起来!
他笑得有些狂,有些哀怨,不断的重复着方才听到的那个名字。
“睢清,睢清……没错,那就是我,我就是睢清!”他如重获至宝,睁到最极限的双眼狰狞的盯着北堂烈,“你看得见我?”
那么远的距离,他应该看不见的。
过往这里来过不计其数的奴隶,这里的黑暗让他们颤栗,连他那绝情毫无人性的儿子都不愿意多呆。
然而这个人竟然看得见自己,可能性只有一个……
“你练过无暇决。”
肯定的语气,其中蕴着一丝嘲讽,以一个经历过的前辈的眼光去看他。
那双几乎没有眼珠,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再移动到他们身后的长生花上,睢清幽幽的笑了起来。
“既然无忧在这里,那么你定然是北堂烈,北堂振的第七子。”
紧锁剑眉,北堂烈并未与他接话,睢清却难掩兴奋,自说自话道,“如此就说得通了,你那贪心的父皇一定在得到无暇决之后,不敢擅自修炼,所以他让自己的儿子练,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声音越大,始料未及的来人,使得他那把粗糙的嗓音听来格外可怖。
“你没有练第十层?为什么?”
目光紧抓到北堂烈身后的人儿,睢清了然一笑,“因为她?如此甚好,你还有救,你还有人性!你们知道碧渊海有续命之法,所以来寻?没错,错不了了,就是‘长生’!!”
“不过——”他话语嘎然转折,倏的轻笑起来,“长生不能随意采摘,几十年才绽放一次,若不按照方法行事,就会立刻枯死。”
“方法是怎样的?”听到这里,无忧再也按捺不住,从北堂烈身后走出来。
看到她的身形,她的面容,睢清贪婪的将双眼睁得更大!
“你想知道吗?到我面前来,让我看清楚你,我会告诉你的,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天下最爱之人
碧渊海传说中的圣花,北堂烈唯一的续命关键。
被嵌在石壁上几乎要与藤蔓融为一体的睢清,用他几乎没有眼珠的惨白眸子盯着无忧,那个秘密,他只对她一个人说。
“不行!”
几乎是在北堂烈断然拒绝的同时,他没想到身旁的女子会先他一步点了自己的穴道。
“无忧!”他咬牙,一字一顿,话音里带着绝对的怒意彐。
这儿诡异如此,她怎么可以任性?!
“你别生气!”站定在他面前,取过他手中的灯盏,无忧再看看那朵盛放得妖娆的花朵,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决然,“我一定拿到。”
这是她来这里唯一的目的恝!
说完,她转身走向睢清,不理会身后男子对她的咆哮。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可当微薄的火光将睢清完全笼罩时,无忧还是被他真正的模样惊得心中颤抖不止。
他的四肢分别被至少十几条的锁链牢牢缠住,以此将其固定在爬满紫红色藤蔓的墙壁里。
那些错综的根藤经过常年的生长,将他覆盖于其中,只露出了左手和一张枯萎黑瘦的脸。
那张脸早已面目全非,鼻子已经塌陷得只剩下两个大小不一的孔洞,嘴也是歪扯着的,随着他说话,便斜斜的扯向一边,看上去仿佛是在狰狞森冷的笑。
还有他的那双眼睛,犹如树皮般的眼皮,长长垂耷在眼眸两旁,眼珠只剩下一片灰白色,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能看见。
只有在他偶尔眨眼时,才能感觉他是个活物。
人,早已不算是人!
站在他的面前,相隔了约莫一米的距离,无忧便不敢再走近了。
“夏无忧,你给我回来!”北堂烈仍旧在怒吼,声线中的忧虑胜过从前任何时刻。
无论睢清是因何而被囚困在这里,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未死,足以证明此人武功之高!
听到他火急火燎的暴怒声,无忧回首远远的望了他一眼。
站在这里,她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身形轮廓,而北堂烈却能将她倔强的表情尽收眼底。
没有多余的语言,那绝然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看到她不为所动的脸孔,北堂烈也不再坚持了。
空寂的洞穴就此安静下来,无忧再回过头去,与睢清相视。
气氛说不出的阴森,其实就连她都不确定,也许在下一刻,面前的人就会以某种他们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将她的性命夺取。
可她也实在想不到他要杀自己的理由。
“你认识我的娘亲,是吗?”
听她说罢,睢清便低笑起来。
“你同你的娘亲一样,都那么激灵。”
他听出她这句话的意思,对她的小聪明,只感到怀念的熟悉。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很可怕?”他问,又在无忧还没回答之前说道,“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她的孩子。”
那是他此生唯一深爱过的女人,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的孩子做什么?
得了他的保证之后,无忧心里的顾虑和防备消除了少许。
再看看睢清身上沉重的铁锁,还有交织密布的藤蔓,有些直接深陷在他血肉之中,连成一了体,倘若他不出生,想必是无人会发现他的。
他用自己那双无光的眼眸不断打量着无忧,不时,骇人的脸孔就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悲伤之色。
继而,他再问,“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你都十八了……”他喃喃。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你……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无忧问道,心里的不解还是很多的。
前往西逻想将她带到此地的苏景年,还有北堂芙,他们不该听命于他吗?
为何现在看上去,睢清也不过只是阶下囚。
“你已经有十八岁了……”睢清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许多事情对于他来说,都要细细的回想。
“也就是说,我困在这里已经有二十一年了。”
他费力的抬起头颅,视线越过无忧,与站在远处犹如石雕般的男人对望了一眼,末了枯瘦的脸上溢出惨淡的笑容。
“无暇决……我原先也以为自己只要练成无暇决,就可以率领海民,联合苗王,一起进攻中土,将我心爱的女人救回来,可是……”
他没想到会遭了儿子的算计,从此被困在此地,生不得,死不能。
不尽的言语,睢清始终没有说出来,他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无忧,便能判断出太多算计阴谋来。
“你会在此,是因为你身后的这个人,他会在此,也是因为你,但你们都走进了我儿子的圈套,哈哈哈哈……”
他闷声苦笑起来。
对于当世的帝王来说,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至高的武功?心爱的女人?还是天下疆土?
无常的反映,让另外两人看不透,他说的话,他们也听得似懂非懂。
睢清悲伤的笑了一会儿,倏的,似乎就在他们的头顶,传来一阵阵清晰的雷鸣声,大地仿佛因为什么而颤动起来。
无忧抬头向上看去,却只见无尽的漆黑,北堂烈急了,狂怒的叫她给自己解开穴道。
就在那瞬间,睢清蓦地敛住笑,毫无征兆的抬起左手,随着他手起,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铁链顺势甩出,卷住无忧的腰,将她拉近自己!
“无忧!!”
该死的,北堂烈心都要炸裂了!
那小人儿也是猝不及防的惊叫了声,眨眼之间,她已与睢清面对面。
心跳在瞬间提起,剧烈鼓噪起来……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腥腐的气息,靠近他,等同于靠近了死亡!
“像啊,真像……”
审度着她被恐惧爬满的脸孔,睢清努力的寻找着那抹深埋在他心中的记忆,可他也知道,这并非他心爱的女人,
她,只不过是她的女儿。
“告诉我,夏城壁对她好吗?对你好吗?说!”他迫切的问,仿佛这就是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忍住那让自己作呕的味道,无忧闭上眼将头点了点。
这回应对睢清来说却不够!
“说话!‘好’还是‘不好’?”揪住她的衣襟,他恶狠狠的问。
父皇对母妃好吗?对她好吗?
无忧曾经以此为傲,更在漫长的岁月里不断的怀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