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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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苏念-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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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他的。”清漪沉吟道。
“既已寻到,还看这劳什子作甚?”老人道。
“我总是不放心。”清漪眉心微蹙。
“既如此,那便看吧。”老人叹道。
两人悄然来至屋内,柳默倚在桌旁,还在睡梦中。
清漪与他嗅了些睡神散,看一眼老人,点了点头。
老人自袖中取出一颗玄色丹丸,用力催动,只见金光闪动,欲看这柳默前生。
时光转至三百年前,清漪出现在光芒之中,旁边正是长离。
见此情景,清漪哽咽叹道:“果然不错。”
“确实是他。”老人亦点头道。
“且看他后世如何。” 清漪对老人道。
老人再次驱动法力,只见一棵青松立于山野之间。
原来这长离再转世时,并不曾再化为人,却在深山之中,化作青松一棵。
两百年之后,一场翻天覆地,方离魂再入轮回。
清漪看罢,道:“怪道我遍寻天地,全然不见,他却在这里。”
“他倒清风白云,乐得自在,只苦了你。”老人叹道。
再看时,已过数十年,此次转生,却是全身毛色乌黑的一只猫。
因为流浪在外的野猫所生,便也浪迹在外,饱受风霜。
争食之迹,被咬伤至深。
不久,便遇严冬大雪,几乎冻饿而死。
清漪眼中落泪,道:“命运何等不公!他何罪之有,前世冤屈难伸,又要受此苦楚!”
老人亦是叹息。
这日一妇人经过,见一只通体黝黑的小猫倒在路旁,怜其幼小,带回家中。
与它清理伤口,包扎治疗。
又与它肉粥充饥。
屋内炭火旺盛,亦不似屋外寒冷。
那小猫方得了命。
自此便在这人家安下家来。
清漪看那妇人,倒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
那妇人对它照顾得甚是周到,它也乐于与之亲近。
只有一事不妥。
那妇人之夫是个暴戾之人,又喜喝酒。
每喝得醉时,对妇人非打即骂,对这黑猫亦是稍不顺心便踢上一脚。
这猫每见他在时,绝不靠近,他更是厌恶此猫,也常因此责打妇人。
那妇人常带伤在身,只是既嫁了这样的人家,也无计可施,只是每日忍气吞声。
终有一日,难忍这般苦楚,投水身亡。
这黑猫自此不食不饮,亦亡去。
看至此处,清漪不禁心下震动,深感不安。
老人亦是吃惊。
再看时,寒梅绽放时节,柳府内二公子降生,便是这柳默。
老人收了显魂丹。
柳默仍睡着。
清漪默然不语。
两人出至院中。
半响,清漪道:“雪爷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命数一说,谁能说得清。只是你如今已不在轮回之中,他与你怕是……”老人叹道。
清漪听闻此话,再次陷入沉默,良久方凄然道:“我历经极苦,苦修数百年,遍寻天地,如今怎能放手?”
“你可与他共度此生,不顾其他,他日后如何,你便当作不知即可。” 老人道。
“这怎么可以!”清漪哑然道。
“又或者,你今日便离了他,自此不再相见,随他了却缘法。” 老人又道。
清漪沉默良久,突然道:“我只留在他身边就好,并不求名分。”
“看他维护勤羽之状,怕非薄情之人。若与你有情,只怕他……”老人却叹道,“若果真如此,仍是难逃一劫啊。”
默然片时,又道:“若他于你无意,你留此又有何意义?”
清漪无言以对,惨然道:“难道,我竟错得如此无可挽回吗?”
“不如、与我们再回青罗峰,可好?”老人轻声叹道。
“只为不忘,我已经历了太多太多,如今却仍然只有忘却一途吗?”清漪凄然道。
沉默一时,转身走至屋内,看那柳默,浑然不知,仍在睡中。
清漪自怀中取出一个金环,驱动法力,一朵紫色花朵现于环中,移向柳默右手,渐隐于他小指之中。
“你这是作甚?”老人道。
“这是我往年遇异人传授之法,名唤千里音。”清漪道,“将这印记附于他人身上,若此人遇事危急,我自知晓,或能救之一二。且可借这金环穿梭,其速非凡。”
“还有此等异术?我竟不曾听闻。” 老人奇道。
“只是我还从未用过,不知是否灵验。” 清漪道,“听他所言,其兄之死大有蹊跷,今日之事,亦必指向他,恐后尚有风波,且试上一试,若果然灵验,或能助他一二。”
“你终是不能放下。” 老人摇了摇头。
“我怎能放下?”清漪叹道。
与柳默喂下睡神散解药。
二人出得门来,桀风背门立于院内,道:“你何苦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回身对清漪道:“与我们同回青罗峰,忘却这万丈红尘,岂不是好?”
“我此生已无他望,即便回去,又能如何?”清漪叹道。
三人都默然不语,各自默坐于院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寻亲女路遇恩人 鹤红花再叹前缘
天色微亮之时,勤羽醒转。
清漪与他喝了些水。
柳默亦醒来,见勤羽已无恙,自是欢喜。
见勤羽毒已解去,老人便告辞离去,桀风自然再送他回转青罗峰。
此番相救,柳默疑心已去了大半,只是清漪身边尽是奇人,让他对她越加费解。
清漪也并不加以辩解。
柳默与她道了谢,亦与勤羽回转柳府。
此后,柳默并不再造访,也甚少至锦水边引笛。
清漪已月余未曾见他,也不再刻意去探望,每日只是侍花弄草,照护梅林。
这日柳默奉父亲之命,前往蔚州递送公文,回程路上,见一女子躺倒在路旁。
近前查看时,见其面色甚红,想是高热不退。
看她这症候,不是一时能好转的,若送去医馆,必不能留,若带回柳府,多有不便。
此处离锦水不远,思忖之下,将此女扶上马背,牵至清漪居所,欲请她诊治。
然因那日自己莽撞,只怕清漪不肯相助,是以在院门外踌躇。
清漪听得马蹄声,知有人到来,出门看时,见柳默牵着他那匹黑马,上面一个女子似在病中。
柳默既见了她,不免说明来意。
清漪自不推辞,让他扶那女子进屋躺下,拿过女子手诊脉,却并不曾盖那四方绢巾。
又看眼睑、腹部,知为伤寒所致。
写下一方,交予柳默,柳默自去城中药铺照方抓来。
清漪将药煎好,喂那女子服下,令她静躺。
一番忙碌,此时方歇下。
与柳默上茶,仍是那杯君思茶,柳默见此茶,心下不知如何有些黯然,默默饮下。
饮毕,想起那日雪爷爷之言,对清漪道:“那日所言药材,六十年方成一株,极为难得,我既用了他的,自须奉还,还望百里姑娘告知样子形状、何地何名,柳默便去采来。”
清漪见他说起此话,忙道:“切不可!”
“分内之事,自当效力。”柳默道。
清漪知雪爷爷所言非虚,那药草的确难得,山高崖深,寻常不可得。
是以轻声道:“雪爷爷不过与柳公子开个玩笑,其实并不曾有,公子不必挂怀。”
柳默见她如此说,知难问出。
想那日那老人曾言此药草生长之处极为险峻,如今她如此说,分明是不愿自己涉险之意。
只是,我不过是与那人相似罢了,为何她竟处处维护?
想是对那人情分极深。
思及此,心下既感她关怀,又暗觉凄凉。
清漪细观他神色,忽觉他眉心微有黑意,顿觉不妥,道:“柳公子,近日可有觉身体不适吗?”
“并未觉有何不适。”柳默道。
“可否让我诊诊脉象?”清漪道。
柳默不知有何不妥,也未推辞。
清漪便以指搭于他脉搏之上,细细诊来。
那柳默见她亦并未取出四方绢巾,不禁心有所动,难道她竟与我这般亲近吗?
再细看她,凝神细思,眉尖微蹙,全然只在意脉象。
清漪诊罢,大惊失色,道:“柳公子,你的日常饮食,都由谁打理?”
“都由秋棠安排,她是自小照顾我的。”柳默道。
“今日见你眉心微微发黑,再细诊脉象,是身中有毒之象。”清漪沉吟道。
“怎会有这样的事?”柳默惊道。
“近日身体可有什么异常吗?”清漪又道。
柳默细想了回,道:“只是偶觉疲倦无力,不久自然好转。”
“是了,这是毒性之兆。”清漪点头道,“如今你中毒尚浅,只是偶觉乏力,若时日长些,必会卧病不起,以后就……,怕有性命之忧。”
“姑娘诊断可有误?”柳默闻言变色道。
“只怕有误,是以细细诊断过了,当是无误。”清漪缓缓道,“此毒名巫宁散,若化于水中则无色无味,且用毒之人想必非常小心,剂量甚微,堪堪能使人受损,短期内却并无察觉。”
柳默细细回想,并不觉有何不妥,但既然清漪诊过,自然是不会错的。
她虽来历不明,却处处维护,但有所求,无不应承,竟是一心为自己的样子。
看她行事亦多缓和乐善,深明事理,不似无礼之辈。
先前对她刀剑相向,她一句话也无,今日之事,还是毫不推辞,想来倒是自己多有不是了。
如今她既如此说,当非虚言。
只是实想不出何处不妥。
清漪见他沉吟不语,知他亦无头绪。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去除他身上之毒,便取出一粒三花丸交予他,让他服下。
这三花丸虽不似清血丹奇效无比,但对寻常毒物已足够。
又交予他一个青色小袋,内装有十余粒,嘱他每日三次服用。
柳默接过,向清漪称声谢。
清漪又嘱咐他道:“这几日这位姑娘在此,我不便离开,你且不要在府内饮食,待此间事了,我与你同赴柳府,查看原委。”
柳默点头称是,告辞离去。
清漪送至院门外,柳默翻身上马。
行不几步,忽然回头,看清漪仍然立于院门外。
新月之下,她面色如雪,身形略显单薄;月光将她长长的影子映照在青草地上。
柳默下得马来,步回门前。
清漪正不知他为何回转。
柳默踌躇片刻,向清漪缓声道:“那日是柳默无礼了。”
听得此话,清漪知他已不再疑心,轻声道:“世事巧合之处甚多,难怪公子误会,你不必放在心上。”
柳默默默地看着她,一时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清漪忽然想起勤羽之事,道:“看那日情形、多半是针对公子的。巫宁散一事,或许也是同一人所为,此后尚不知还有何事,公子万事须多加小心。”
“多谢提点,自当小心。”柳默对她点点头道。
于是重又上马,一时也并不走,却又回头对清漪道:“他日姑娘若再去别处,还望告知一声。”
清漪不想他有此一说,心中感怀,然只轻轻点头应允。
于是柳默方作别而去。
清漪伫立月下,直到他的身影被夜色隐没。
此后柳默便暂歇官中,不曾回府。
次日;那姑娘醒转,欲起身向清漪答谢。
清漪扶住她,道:“热气尚未退尽,你且躺着吧。”
又与她服了药,仍让她静躺。
两日后,热气退去七八分,方让她坐于院里晒晒太阳。
四日后,柳默领勤羽来到,见那姑娘已然好转大半。
那姑娘也已知是柳默将自己救回,自然拜谢,柳默还了礼,三人同坐院中。
清漪看柳默面色已然恢复如常,仍不甚安心。
“可再诊之?”对柳默道。
柳默自然应允。
清漪以指附于柳默手腕,仍不曾用那四方绢巾,她自己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
然柳默却心细如发,了然于心。
清漪再搭脉象,并无不妥,方才放下心来。
三人闲谈,问起那姑娘始末。
她只道自己姓关名鹂,父亲本是宜州横河县县丞,幼时与当地一汤姓秀才之子结下亲事。
两年前秀才中举,又祖上有德得空补了个化州沧浪县令的缺,上任去了。
今年关鹂父母不幸双双病故,只留下她孤身一人,父亲临终前嘱她前往沧浪县认亲,完成亲事,又将当日信物,一根黄鹂银簪子交予她。
那关鹂突然失去双亲,自然哀痛不已,然而生死相隔,亦无他想。将父母后事处理妥善后,照父亲嘱咐,带上信物前往沧浪县认亲。
路途风霜,感染病痛,一时难支,晕倒在路边,幸得柳默带回与清漪救治,捡回一命。
如今痊愈,便要再往沧浪县。
“你如今大病初愈,不宜远途劳累,且在这里多歇几日,调养将息。”清漪道。
柳默亦作如是说,那关鹂便又住了三日,方告辞动身。
清漪与柳默相送至长亭。
临别时,清漪交予关鹂一个粉色香袋,嘱她定要随身藏好,不可丢失。
关鹂见那香袋制作精巧,甚是喜欢,便贴身收好。
“七日后,无论结果如何,还望前来相告。”清漪道。
“认亲事了,必再来探望。”关鹂道。
两相约定,于是各自道别,关鹂自行上路。
送走关鹂,二人仍回清漪居所。
清漪让柳默且在院中闲坐,自行去烧水冲茶。
那株矮木上又开得三四朵红花,朵朵红艳、丽色照人。
柳默看这花,总觉莫名亲切,却又不知其所以然,只站于花前呆看。
待清漪出来,依然还是那杯君思茶。
这几日关鹂在时,并不见清漪端出此茶来,此时倒又端来,柳默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喜的是,这茶似乎独奉与他;悲的是,这茶其实又并不是为他。
清漪将茶盏置于桌上,柳默也并不就去,仍立于花前细看。
清漪便走过去,立于他侧旁,默然无语。
柳默细看一会儿,毫无头绪,便向清漪道:“不知为何,每次见这花时,总觉有一种亲切之感,细细想来,又从未见过,甚是奇怪。”
清漪听得这话,心下震动,愕然抬眼惊看着他。
“不知此花何名?”柳默又道。
清漪看向那花,艳红似火,久燃不衰,缓缓道:“此花名为鹤红花。”
“鹤红花,”柳默念道,“……确实不曾听闻。”
“此花若养护得当,经冬不凋,且可得千年不衰,又艳红似火,所以有此名。”清漪仍看着那花。
“只闻树有千年,这花竟能千年不衰吗?”又道:“不知该如何养护?”柳默奇道。
“此花喜阳不喜阴,喜干燥,不可过湿。其它,”清漪略一踌躇,只道:“……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知可否有花种,既如此有眼缘,又是这样奇花,柳默可否种得?”柳默道。
“……如今,我并没有。”清漪沉吟道。
“可惜了。”柳默叹道。
清漪沉默片刻,眼直看着那花,忽然轻声道:“这花这样艳丽照人,不如摘下来与你放于书桌之上,如何?”
“罢了,此花如此难得,何必折损你我之手。”柳默闻言道。
“你若喜爱它,便不辜负了它,有它相伴读书,岂不是好?”清漪又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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