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送礼,原先我根本不愿费这心思去想送何礼是好,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盼望着他今后莫再针对我,我便第一次送了他一对娘亲才买给我的玉佩坠子。其实我送之前还不晓得那是对玉佩坠子,只是觉得那木椟极为精美,想来里头东西也不会差,谁晓得我与饼儿辛辛苦苦挑出来的东西是那么女气。
送给他时我还不知晓,后来他将其中一个坠子在我生日的时候给了我,我才猛然记起那木椟里头是什么。然而他将此玉佩挂在脖子上的事被饼儿瞧见后,饼儿慌慌张张地告诉了我,我当时就扮了回怂。
“你脖子上那红线是什么?”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听闻我的话之后,默了半晌,直接便掏了出来,让我看清。在阳光折射之下,那玉佩显得格外通透,青翠欲滴。我心里真真是肉痛,可多怪我自个彼时太不细心了,造成如今这个场面也怨不得谁。
我有些幽怨地看着那玉佩,“你倒好,借花献佛。”借佛身上的花,再献给我这尊佛。
“此为一对。”他淡淡,“你算术不佳。”
对,我算术不佳,可我几何不错啊。何况什么一对不一对的,倒是和算数又有什么牵扯。我送他两样,他倒单单只遣回来一样,他才是那个算数不佳的人罢。我一面刻意忽略他句中的关键,退而求其次,一面却也着实心疼着我的美玉。
“你……别将此坠子露出来。”风吹得我的脸微微地泛红。
他眼底诧异一闪即逝,随即换上了一副已然明了的样子。
“好。”
我万分不得其解,为何他就明白了,又明白什么了?我摸不着头脑,急着澄清,神思却在往后一点一滴变得愈发浑浊。
如今的挽月小楼亭子上已经加上了幕帘,暖石桌下也加上了小火炉,到了冬日也不会同那时一般的冷。林述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我看了他一眼,不知其欲为何,便寻了个话头问:“太傅府里头没有这样的小楼么?”言下之意是为甚要到此处来。
他着着裘衣,煮着酒,有暖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身周,他答:“不若夫人此处更有一番风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搬家
但是爸爸的腰才刚动了手术
妈妈也不方便
于是我是全劳动力!!!!
可是我脚烂了腰闪了QAQ
妈妈之前做梦梦见有坏人来我们家
然后我在她梦里挺身而出说:“妈妈别怕,我是男孩子,我会和他们打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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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颜控的悲哀! 。。。
我只偶尔去过太傅府几次,对那府中的格局不甚了解,他见我这样问,敛眉笑了笑,又加了句,“看来夫人对我甚不关心。”
我心下大窘,别过脸去,“是我自己愚笨,记不清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面前的酒壶生出袅袅的雾,氤氲了我的眼,只听他道:“夫人是愚笨,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小盖突突地跳着,看来是水遇加热使酒已经温热。他取下酒壶,轻轻转着酒壶的小盖,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端起酒杯,眼睑顺垂,忽地又说了一句:“却对一些事情执念颇深。”声音与风声混在了一起,我几是听不清。
呼息继而一窒,转头掠过他一眼,却见他唇角之意似叹似笑。我终是不想去思他的话中之意。
他替我倒好了酒,推至我的面前,说:“天冷,喝些酒暖暖身子。”
我把酒杯捂在两手之中,望着他平静的眸子,点了点头嗯了声。
记性不好这事,却也要看是记什么。如果是我心里欢喜的,我自然会记得,但大多时候我却常常既不真切。便是对一些事情的细枝末节记得异常清楚,而不在意不关心不觉其重要的事儿我便不放在心上,也便记不大清了。但有些事情即便是不愿再想起,但却会牢牢地占据脑海中的某一部分,好似再也不可能分割出来让给其他的事了。
我与林述等到了未时,爹爹和娘亲都还没归来,只派来了一个小厮说什么他们打算今夜住在安庆寺,明儿个一早回来,让我们随意。我心里头有些不平,总觉着是他们忘记了今日是我的生辰。
饼儿不记得,我是知晓她单蠢的性子;林述不知晓,我是懂得他与我关系并不深。但是爹爹与娘亲此番作为,倒好似全然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女儿一般。
我听闻此事后便想直接打道回府,但却被林述拦下。
他笑意浅浅,拉住我的手腕说:“不若今晚在这住下,夫人未曾与我在文府过过夜。”
我不解,抬眉露出疑问的神情。
他解释道:“爹娘虽口头说随意,但心里定是希望你留下的。你许久不曾回府,今日却是扑了个空,再说他二人明早回来,若是见你不在,心里总归是会空落落的。即便尚书府离这不远。你今日回了府,明日断不会再来。”
我仔细一样他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从前的我若是心里不舒服便是有意无意也忍不住表现一下自己的不悦,便使得身周的人儿,尤其是爹娘的伤怀。事后我也没甚补救,我不是不在意,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他们。我总觉得淡淡的便好,安慰煽情什么的倒显得几分庸俗肉酸,我就是怕好好地说着他们会忽的感动落下泪来。可是却拳拳忽略了他们不是我,也不是我的想法才是。
便顺了林述的意愿,在文府先住了下来。
到了夜,我自觉有些困意之时,才发觉林述这厮定是有意而为之。说说住在文府这茬儿简单,但真真做起来呢,于我还是难堪。我与林述三个月以来还未曾同过房,在尚书府倒无所谓,都是林述的人儿。但到了这儿,我若是与林述今日不睡在一块儿,却是要被家里头的丫头婶子嚼了舌根去的。更要不得的是,若是传到了我爹娘的耳朵里,他们定是要狠狠地训上我一回的。
我若是和他们说是林述不愿与我同房,他们自然也不会信的,谁叫那是应下婚事的他那么果断,丝毫没有拖沓与婉拒之意。
再者说他们到时一问林述,林述定会笑眯眯地答说什么:夫人不愿,我是不希望勉强。然后我爹娘也绝对会回一句:她这般胡闹,你怎的可以由她胡来。然后扭头恶狠狠地斥责我说:爹爹和娘亲还希望早日抱上孙子呢。
若是那样,那叫我如何是好?
但看着他眉舒云淡的模样,我又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我想太多了。心中狐疑,却在对上他眸中点点光晕的时候,烟消云散。
便想着,今日若是彻夜不眠,倒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本想对林述说叫他去歇息,我不累,还想去四处走走。但我笃定他会说什么夜深人静,夫人一个人在外头,为夫不放心什么的。这么想了一会,却怎么也抵抗不了自己的困意。我几乎不再坚持,对自己说这般计较也无多大用处。便对林述说我先睡了。
林述随我入了卧房,随手关上了门。我径直走到了床头,不顾林述该是如何,便放下帷帘,兀自宽衣。
隔着罗帐,望着明灭的烛火,虚化的人影,过了一会儿,我将被子拉高了一些,对着在灯下翻着我曾看过的写过批注书的林述说:“那都只是一些无稽之谈,年少气盛,说的话如今看来都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林述淡淡道:“无妨,有些见解倒是与众不同。”
我总觉得原先写的批注都是些不会隐藏心事的玩笑话,真真是幼稚得很。我转了个身子,背对着他,只觉得无脸见人,便是心中焦躁,所以到了床上却是不似方才那么困顿了,头靠在枕头上,脑子里头乱糟糟地一片,生怕自己从前的糊涂之言惹笑了林述。方正糊涂中,却被一曲埙声唤回了清醒。
呜呜咽咽,如怨如慕,悠扬婉转沉沉却似在诉说什么。我心里头一惊,浑身血液几乎是逆流。
彼时我除了念书便是画画丹青,韩之繁因多去四地游荡接手生意上的事儿,便总总不在家里头。一次他归来时手里多了个新物什,我只见那玩意儿长得好似一颗土豆,灰蒙蒙的毫不起眼。韩之繁却对我说那是送给我的礼物,难得他想起来送我东西,却是这么个丑怪。我自然是不肯也不愿收下那么一样丑东西当做垃圾的。
他墨黑的眼睛里尽是笑意,也不管我的态度坚决。将此物放在嘴边兀自吹了起来,我一听那袅袅的声音,丝丝入扣,不绝如缕,便是惊奇地望向了他。
他此时见了我这个样子,便是藏着对我的诮意,好似对我说什么:你觉得此物如何?万万不可以貌取人。
我这看重皮囊的性子在我身周的人儿都便是知道的。然而这个貌不惊人的埙,确实是让我大开眼界。
韩之繁一曲毕,我久久不能平复。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唇他的手指他唇边的埙,我不晓得如何开口收下方才我不稀罕的那个物什。
见我如此,韩之繁非但没有把埙给我,还将它收了起来。我眼中透过一丝不解,但瞬间收回了情绪,黯然自责。怕是他生气了。
“既然你不要,那我替你收着。”
闻言我忍不住唇角边上的笑意,原来他没有生气。我这辈子顶顶怕的事儿,便是惹人不快,令人生气。我也极其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尽管我看似对那些都不经意不计较一般。说到底,我就是个大俗人。何况我不会吹,此番下来,他也没有教我的意思,我不要,他便不给,我要了,他也不给。也便就此算了。
我这埙声几是要坐床而起,想不顾理智地披衣到外头去看一看那个吹埙的人。林述却在此时起身,将窗子阖上,拉上了扣环。我咬着下牙,没有坐起,没有转身去看,被雪点乱的心我试图使它恢复平静。
手是冰凉的,脸颊上不知何时多了水渍,湿了枕衾。外头的埙声渐渐弱了下去,但却一直没有停。我动了动身子,紧咬的牙松了松,咽下一口口水,听林述道:“有些冷。”
他便是在解释为何而关了那窗子的。
然而我忍住了问他为何不点我放在窗前阁子上的暖炉的冲动。
他翻页的声音在寂谧的夜里,也显得格外安静,却给我一种空落落的错觉。
“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林述的声音清冷,但却每每给人一种暖玉便的感觉。说是矛盾,却也不尽然。而他念的这句诗,幽幽而来,却再一次戳中我心一般。
我不能奋飞,我不能由着性子来,我是有家室的女子,不再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子,我有夫君,我不能再想着那谁谁。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懒得猜测林述他一次又一次的用意。只当他那些所作所为都只是巧合,我也当做不知。
我是真的不知。
他的目光穿过帘帐,迟钝如我,敏感如我,让我肩后有些不适,他声音不紧不慢,“夫人在此的批注甚是有趣,你道不能奋飞,便觅食而栖,独乐一隅也不错,后又言倘若不做抵抗,随忧而忧,又如何而乐哉。”我转了个身子,隔着罗帐看向他。
他继续道:“那么,夫人是决定奋起而击,还是逆来顺受呢?”
许久,听着烛火芯子突突跳着的声音,久到我几乎以为他已经没有耐心等我的答案而翻到下一页的时候,我沉吟,哑着嗓子说:“有些事,有些理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之。”
年少不知事,总想闯一闯,便读出一个功名来。后三年,只觉得浑浑噩噩,倒也放慢了性子,懒得去争,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而今嫁与林述,我却为保全自己,不得不争。这是逆来顺受,也是奋起而击。只是一张一弛,都不甚明显,也随我这不喜张扬,也张扬不起得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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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没人忘了你的生辰! 。。。
然而对于情爱一事,却是另一种说法了。我欢喜了韩仲简十几年,但万万抵不过爹娘之命。以孝为先,且至亲断然不会害我,所做一切所令一切,都是为我而好。这是我谨知的,便是由着他们提亲,由着他们将我嫁至林府,由着他们替我选了如此好的一个夫君。
而过往种种都应随风而去,如一场大梦,如已逝春秋,不为当下的,都是虚妄,皆是空梦,即便我再怎么念旧,再怎么不知好歹,我最终还是得放下。
只是于我而言,“放下”这二字与“抉择”一般难罢了。
我甚至想着一些从前的事来证明我其实便是个见异思迁的姑娘,却克制不住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已经放下原来在心头上的那个人。只觉得是我心的暗示不够,终有一天,我会放下。
我说我喜欢皮囊,林述略高韩之繁一筹。而我从前的故友不在一块便不再联络便不再熟稔如初便淡似陌生人。
我吃不准林述对我情之如何,但总归是好的。我知晓韩之繁也欢喜我,可是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便是不可。我也设法将罪责怪在韩之繁身上。
我等了他几个月的时间,希望能与他一同再与我爹娘说说,但是我没有等到他。我与他总是这般。他有自己的脾气,我虽然温吞,但也较真。常常如此,他给了我机会,我并没有马上争取,他便收回,不给我回转的余地。这次,我给了他机会,他没有及时,我也不会给他孔隙来斡旋。
这算不算是我的回礼?或者说,是我一时的别扭,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是一切已来不及。
所以,我只能试图说服自己放弃。
逆来顺受有两种解释,一者为放弃,一者为放下。我想我是前者。被动者为放弃,主动才是放下。
林述放下书,走近床榻,撩开罗帐,坐到床沿边上,眸恰好对上我的眼,眸色沉沉如无言之夜,目光清冷,我从未见过浑身透着冷冽气息这样的他,沉声半晌,终是开口。
“想清楚了,于人于己都好……”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却是再没什么听进去了。
我知道妥协不对,但心不听我的,叫我该是如何。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我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只记得林述帮我塞好了被子后,复回了案后的椅子上,烛火燃到了天明。
翌日,我头沉沉,却是头脑昏沉的样子。
可饼儿帮我捣鼓出来的那条白裘穿在我身上也不能改变我已经得了风寒的现状,我揉了揉鼻子,眼儿有些酸酸的。起身找了一圈林述,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只是在书桌上留下一幅字画,我打开一看,是一副雪日小楼图。画面素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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