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会后悔!」说完负气地摔门离开。
要不怎么说宋词死要面子呢,很明显对方给了台阶,她却不知道要顺着下来。
不担心父亲吗?当然不是,宋词从小和宋父最为亲近,无论女儿有什么样的要求,宋父绝对一一满足,但正是因为平日的宠溺,养成了宋词自私骄纵的性格,她没办法坦然地接受牺牲自己换取别人的安好,即使那人是她的父亲。可正因为那人是她父亲,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那是无条件对她好的父亲,她没办法弃之不顾。
从房东那搬出来后,因为没有身份证,宋词只好随便找了个小旅馆,虽然环境差,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下楼买泡面时,随便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用剩余的零钱打电话回家问了父亲的情况,电话中母亲的语气透着伤心绝望,却依旧一个劲的安慰宋词,假装乐观地说,「你爸又没有贪污,别担心,很快就会没事,你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不要急!」
宋词咬着嘴唇听完,眼泪不停落下来,她却不敢哭出声,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妈,我没事,你放心,爸爸一定也会没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母女两人在电话中互相安慰,都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此刻的绝望。宋母向女儿隐瞒了她父亲此刻的局面,公司正打算严查,一旦坐实贪污,那么就不只是赔偿这么简单。
宋父为人正直,不懂讨好领导,这次下马,根本没人出面帮他,更何况,这明显是上头有人刻意指使,否则,怎么查都不该查到他头上。
这几天宋词不敢出门,不是遇到小偷,就是老板说她用假钞,她只好自认倒霉。再次打电话回家,母亲语气中的焦急全显露了出来,「你这丫头电话怎么打不通?你爸……你爸这回可能……」
自从把手机扔了,宋词也没那个心思再买一部,自我欺骗地安慰自己,再隔段时间,那个人一定会对自己失去兴趣,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正轨,没想到那人竟变本加厉。「妈,到底怎么回事?爸他……」
「小词,你爸说可能是他曾经得罪了什么人,所以现在要这么报复他!你爸他……」
接下来的话,宋词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紧紧攥着电话,她看到了恶魔正微笑着朝她挥手,她知道,自己即将步入地狱。胡乱地安慰着母亲,挂了电话,她决定去找那个男人,她妥协了,根本没办法和那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对抗。
没有身份证,宋词无法查通话记录,也没法重新办理电话卡,除了去那间套房外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望着抱膝蹲坐在房门前的女孩,贺聿修并没有感到任何能称之为「喜悦」的心情。
宋词的一举一动他当然知道,包括打电话,包括在这里等。之所以出现的这么晚,是因为他去了外地开会,一接到酒店经理的电话,他便匆匆结束了会议,坐了最早的飞机赶了回来。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只小狼崽子再怎么不听话,最后还是要乖乖跳入挖好的坑。
被开门的「滴」声惊醒,宋词一下弹跳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男人自顾自进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宋词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进来!」房间内传来冰冷的一句话。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宋词换上凝重的表情,步伐沉重地踏进房间,顺手关上门。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能救父亲!
她也不想向命运低头,她也曾挣扎,可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抗争,父亲已不再年轻,如果真被判刑,那后果是他们一家承受不起的,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父亲因为自己而遭受无妄之灾。
垂头盯着脚尖,像小学生似的握着双手站在贺聿修面前,无措、彷徨、挣扎、妥协,这些情绪清楚地写在宋词脸上。
贺聿修故意不开口,端坐在沙发上,将对方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宋词没有耐心陪着男人耗时间,时间多过去一分钟,她父亲的境地也越危险,她不想让自己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咬了咬牙,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带着些急促,「求你放过我父亲!」
挑眉看着眼前之人,贺聿修冷淡地回道,「这么肯定是我做的?」
「你!……求你……」
「你用什么来换?我可不会平白无故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等不到宋词的回答,贺聿修作势起身,「那就算了,我时间很紧,没功夫陪你玩。」却被宋词一把抓住。女孩仓惶凄楚地摇着头,开不了口,再没有自尊这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碎落在沙发,只能一遍遍嘶哑地重复,「求你……求你……」
「求我?求我什么?求我上你?」贺聿修不肯放过她,非得逼着宋词亲自说出口,他要她抛弃自尊,他要她臣服,即使心不甘情不愿。
「求你……求你……」除了这两个字,女孩再说不出其他。
甩开紧拽着自己的女孩,手臂传来一阵痛楚,贺聿修吃惊地凝视着猛地吻向自己的宋词,不知她用了多少勇气才敢这么大胆。
回吻过去,贺聿修抱起宋词,嘴角噙笑,步入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虚与委蛇
隔日,宋词望着穿戴整齐的男人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的只有衣冠禽兽一词。像蚕一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她连眼泪都已经没有了。虽然男人当着她的面交待那些人将她父亲放了,但她仍是不放心地想亲自打电话回家确认。
「这卡里有20万,你先用,到时候我再办张副卡给你。」贺聿修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卡递给宋词。
女孩一脸惊疑地盯着那张金卡,随后一脸受辱的表情。
男人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脸蛋,「怎么?你不会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吧?」
「你想的美!休想!」
「怎么总是学不乖呢!我能让你爸进去第一次,就能再让他进去第二次!你不会这么不孝顺,对吗?」贺聿修鹰隼一样地盯着宋词,女孩恐惧的表情让他很满意,懂得害怕,那就好控制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你,我甚至不认识你……」宋词头也不抬,抖着肩膀颤颤地问道。
「你在包间外滋事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现在却说不知道我是谁,是不是可笑了点?」其实男人很清楚女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戏弄她能给他带来莫大的愉悦,所以他根本不介意刻意诬蔑。
贺聿修没算到的是,宋词看着斯斯文文,说起脏话来却一点不扭捏,「你放屁!」
男人有些阴郁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稍稍侧过脸带着警告的意味,「我不喜欢女人讲脏话,再敢在我面前说一次……」贺聿修眯着眼,用狩猎般的神情盯着她,「房子我会去找,或者你看中哪里可以告诉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确是被我包了。」顿了顿又说,「床头柜有我的名片和你的身份证,收好,自己去买部手机,办完卡告诉我。」
看着被关上的门,宋词心底最后的希望「嗤啦」一声灭了,慢慢站起身,眼神空洞的女孩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把房里的东西全摔了。喘着气跪坐在地上,宋词死也要死得明白,翻看着那张黑色名片,没有冗长的头衔,只用烫银的字体写着名字和他的电话。
「贺—聿—修」宋词既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商业,但这个名字她听同事说过,祖辈从政,父辈涉商,家族生意占据多个领域,而他是家中独苗,人称「永盛小开」的贺六少。
自己倒还真本事,惹上这么一个特权阶级。
打电话回家确认父亲的平安后,宋词又窝回了那个小旅馆。倒不是不想逃,她买了车票,人都已经站在车站门口了,但能去哪呢,那个男人的威胁时刻束缚着她,她担不起逃跑的后果。宋词也曾想,自己无才无貌,对方或许只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一时觉得她这颗小白菜与众不同,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她就解脱了。
当贺聿修派陈秘书来旅馆抓人的时候,宋词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饿了就喝矿泉水,实在受不了就睡觉,似乎只要不出这个门,她就是安全的,没有威胁,没有逼迫,没有无可奈何。
撞开门后,陈秘书见宋词缩在墙角,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这景象着实让来的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宋小姐,跟我走吧,贺总给您安排了房子,我这就带您过去!」陈秘书细细观察眼前的女孩,脸色苍白,眼里全是血丝,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可同情归同情,该办的事他一件都不能落,示意身后的几个男人架起宋词,环视了一圈房间,下楼上了车。
女孩始终没有表情,就像个玩偶任人摆布。陈秘书到底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不能把宋词放了,只好说些没分量的安慰话,「宋小姐,有些东西越是无法得手,就越能引起人的占有欲,一旦到了手里,玩个几天,也就腻了。」
宋词脸色一僵,缓缓抬起头,却又很快低下,紧紧捏着衬衣下摆,嘴巴一开一合,陈秘书费了很大劲才看懂,她在说,「要多久?」
其实,陈秘书哪能知道这些阔少爷的心思,但实在不忍看到女孩绝望的表情,只能含糊地说,「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一两个星期。」
「真……真的吗?」整个脸都焕发出活力,像是无尽的黑暗中总算透进一丝光明,宋词眼睛湿润地盯着陈秘书,用嘴型说着。
「嗯。」说完,陈秘书不敢再看女孩充满期待的眼神,她只是需要有人给她一个期限,让她在无尽的深渊中,能看到一线希望。
汽车在一幢花园别墅前停了下来,是典型的欧风建筑。陈秘书打开门让宋词先进了屋,房内的装修没有想象中的奢华,样式十分简练,却少了些生气,显得冰冷无情。
将钥匙交给女孩,陈秘书稍微靠近她悄声说,「任何人都喜欢与众不同。」
「宋小姐,贺总让您做好晚饭等他回来。」扶了扶眼镜,陈秘书深深地看了眼宋词,他也只能言尽于此,该怎么做只有靠她自己了。
宋词呆立在屋中,看着手中的那串钥匙,过了半晌,颓然倒在客厅沙发。连日紧绷的神经支撑不住,「铮」地断了,她就这么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贺聿修过来的时候,屋内静悄悄的,他以为宋词又逃跑了,刚想大发雷霆,眼角瞥到沙发上的一抹白色,女孩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皱得紧紧的,缩成一团,像只兔子。
抱起她搂在怀中,男人动作轻柔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描摹着女孩的眉眼,并不惊艳却非常吸引人,不含任何欲望的吻印在宋词额头。
一下清醒过来,女孩惊恐地盯着面前的贺聿修,尽管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怕,身体却有记忆似的排斥着男人,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贺聿修山雨欲来得黑着脸,宋词握着拳头,紧张得喉头发干,豁出去一般扑在男人胸口,双手环着他的腰,闭着眼睛,「我不是故意不做饭的,我是不会,你别生气!」一口气说完,甚至还讨好地在贺聿修颈间磨蹭了两下。
拍拍女孩的脑袋,「没事,我没生气,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男人抛出另一个问题。
「……我没买手机。」
贺聿修没接话,等着宋词继续说下去。
在男人嘴角象征性地亲了一下,宋词怯怯地说,「我想回家看看我爸。」
若有所思地看着其他地方,沉吟片刻,贺聿修点点头,起身打开冰箱找了些食材,驾轻就熟地做起了饭。
宋词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容易就答应,更没想到他竟会做饭,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男人。
看着桌上的饭菜,宋词心想该不会是有毒的吧!
事实证明,这绝对是她被害妄想症发作,贺聿修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比不会做饭的她来说简直强上千万倍。
明明是个被人伺候的少爷,怎么会这些?宋词有些想不明白,难道现在的少爷还要上家政课?
仿佛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贺聿修停下筷子,看着眼前的人,「以前在国外留学,天天吃西餐,为了改善伙食,只好自己学一点。」夹了一筷青菜,他继续说道,「既然你不会做饭,那明天就派一个保姆过来,顺便替你打扫房间,洗洗衣服。」
「不用!」桌椅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宋词心虚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辩解,「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我会学的!好不好?」刻意放软了语气,她不想让人看到她不堪的生活,她无法接受别人鄙夷的眼光,她受不了自己尊严的叩问。
「不想要就算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可以吗?」明明是迫不及待,却还要事事先征求他的意见,宋词语气里多少带了些不耐烦。
「嗯。」
宋词怕他后悔,发誓一般保证着,「我会去买手机,我会打电话给你!」殊不知,越是殷勤讨好,自己的目的败露的越是快,贺聿修在商场浸淫多年,他不想戳穿而已,原本只是为了找乐,现在却弄得自己心烦意乱。
晚饭后,贺聿修没做停留便拎起衣服向玄关走去,抑制不住地庆幸的表情明明白白地摆在宋词脸上,她却还要强装舍不得。才几天而已,人的感情能有这么大变化,还真当他是无知幼儿。
「我回去了,记住你说的话。」没有转身,不想看到女人虚伪的脸。
「嗯,慢走。」宋词站在原地没动,即使看不到她的表情,男人也知道她此刻一定是松了口气。
「这么想我走?」
「不……不是!」宋词有些慌乱的摆着手。
「那我今晚留下。」
不想让她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自我折磨
早上送走贺聿修后,宋词草草整理了些衣物,在商场随意选了款手机,去营业厅补好卡,便直奔火车站。因为两座城市离得近,坐高铁只需四十分钟,上车后还没来得及补眠,列车就已经到站了。
其实,自从遇到贺聿修,宋词没有一个晚上能安然入睡,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不是从高空坠落,就是被丧尸追着跑,她急需一个良好的睡眠。
坐上出租车,没多久就到了自家小区门口,宋词没告诉父母今天会回家,而巧合的是,她刚好在单元楼下遇到了买菜归来的宋妈妈。
宋词勾着母亲的手不停撒娇,念叨着要吃哪些菜,宋母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瘦削的肩膀,一起上了楼。
打开门,只见宋父正架着老花眼镜看报纸,几十年来这个习惯一直没变,他头也不抬地朝门口丢了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老头子,还看报纸,看看谁回来了!」宋母拎着菜篮进了厨房,语气里满是欣喜。
「小词?今天怎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