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的时间说漫长也很快,检票、上车、找座位,我的座位挨着过道,里面两个座上是一个妈妈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还好,看到这种旅行伙伴就会有一种安全感,虽然说现在有很多人带着孩子行骗,但我还是相信大多数带孩子的是好人。我们对面靠窗口的两个座位上分别是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和一个帅气的男青年,看样子两人不认识。
而我对面的座位上还没有人。我就幻想着对面会来一个什么样的人,最好是一个帅哥,还要很有钱,在经过我们将近一天的行程,就成了朋友,到了海都,他热情地帮我租房子、找工作,然后我们就慢慢的……打住,这么不长记性,又开始漫天遍野的空想了,上一世,还没被豪门梦折磨够?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灰姑娘与王子那是编出来专门骗我们这些穷姑娘的,那种梦永远不能做。保不准是个骗子,骗钱又骗色,再说,真是有钱人怎么会坐硬座,就算买不上飞机票,再怎么着,也得买张软卧吧。
打住胡思乱想,我掏出随身听,插上英语磁带,开始学习。我在心里一直很明白,要想有些成就,什么时候都不能停下学习,前世我的英语就不太好,但在学校做语文老师,这一世我要闯出去,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必修课,说不定将来还有学法语、日语我正投入的听着磁带,跟着翻看书时,隐约听到旁边的小女孩扑进妈妈的怀里哭着说:“妈妈,我怕。”妈妈忙用温柔的话语安慰她。
我心里就想,大白天的,火车上这么多人,孩子怕什么呀?刚刚不还又唱又笑的么?于是我将眼光从书上抬起来。而这一抬头,让我看到了我这辈子,不,我两辈子见到的最丑的男人。
重来的黄金时代 九 擦肩而过
确实,两世为人的我,英俊帅气的男人没有见过多少,平凡俗陋的男人倒是随处可见,但与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相比却都是小巫见大巫了,甚至可以说把我所见的丑人,男女全算,加一块也没有他丑。
他就坐在刚刚那个让我浮想联翩的座位上,正好与我面对而坐。我愣神的盯着他的脸差不多一分钟,直到他扭头,我发现自己失态。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描述他脸的丑陋状态,他的肤色黑白不匀,肌肉扭曲,凸凹不平,似乎有结痂状,但又不是痂,好在五官还算清楚。如果看着着张脸,我想我包里的鸡蛋和方便食品可以省下了。
几乎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看他,眼神或者恐怖或者鄙夷。他旁边的那个帅哥,脸上是一种傲慢的洋洋自得,似乎在别人丑陋衬托下,自己陡然美了一千倍。但那个丑陋“恐龙”的神态却相当安详,可以说达到了视众目睽睽为无物,他从行李箱中抽出一本书,将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然后从容淡定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翻书看。
也是,这么丑陋可憎的面目,如果不能将别人的看自己的目光忽略不计,怎么能活下去?我对他这种从容淡定在心中暗暗佩服。我觉的他的脸应该不是生下来就这样丑,虽然我没见过被火烧毁容的人的样子,但我莫名的感觉,他是被火毁容的。那么没毁容之前他是什么样子的、火是怎样烧到他的……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又不关自己什么,我将心收回自己的书里。
我是在始发站上车的,后来一站一站上车的人持的是站票,都站在过道里。当初觉得自己只有钱买硬座算是最苦的了,现在看来还有人比自己更悲惨,顿时觉得自己很幸福。
再看看我对面的那个“恐龙”,他仍在专注地看书,这么长时间,我都看书看累了,他还能看下去,什么书呢?我使劲儿伸着脖子看他的书里的字,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既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他还懂其他文字?我对他的敬意又多了一丝。
晚上九点的时候,又上来一拨人,本来已经站了不少人的过道更显拥挤。都挤成这样了,乘务员还推着小车转来转去卖东西。每次餐车经过,都要很是骚乱一阵。这不又过来了,为了让餐车过去,过道的人挤了又挤,一个抱着不满一周孩子的妇女都快给人挤到半空去,不知是被挤的还是饿的,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妇女想给孩子喂奶,可能是站的时间太长、太累了,总也弄不好,孩子便哭得更凶了。
面对孩子的哭闹,车上人投过去的或是无助或是麻木的目光。
我有心让座给她,在汽车上让座的结果是自己必须站到目的地,不知道在火车上让座的结果会是什么,想想自己距目的地还有十多个小时,要站到终点站……我的腿害怕得以疼痛抗议,我放下良心扭过头不再看那母子,但孩子的哭声却越来越刺耳。
我对面的那个“恐龙”终于被孩子的哭闹吵到了,他放下书,抬头朝那妇女望了望,然后站起来,说道:“那位大嫂,你过来坐吧。”
他的声音沙哑粗涩,很难听,这是他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车上的人似乎没明白他说什么,还是像看恐龙一般看着他。他毫不介意地而且彬彬有礼地又重复了一次:“那位大嫂,你抱孩子过来坐吧。”如果不看他的脸,单是这种神态、气质和语气,所有人都会毫不怀疑的相信这是一位贵族。
妇女终于明白了他的话,有些感激有些担心的抱着孩子穿过人群,坐在我对面,甚至都忘了跟他说声谢谢。**塞进孩子的嘴里,孩子大口吞咽起来,不再哭闹。
我内心有些脸红,看来我还是一个渺小庸俗自私的小人物。
让座的他还是那副对一切都毫不介意的淡定表情,站在我身旁凝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很想知道。
两世为人的我,遇到的龌龊人实在太多了,以权谋私的好色校长、公检法里吃得白白肥肥的阿猪、为一点小利斤斤计较相互倾轧的同事……而能做到他这样无视世俗偏见、又能用善良的本性包容世俗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给我的是震撼。
可能是因为我对他的敬意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这时候我才开始留意他的身材,他的身材其实蛮好的,一米七五上下,倒三角形那种,宽阔的肩膀,穿一件黑色衬衣束在腰间,中等身高,挺拔干脆但不枯槁,很结实,给人一种没有一点儿多余赘肉的感觉。
一个多小时后,车又停在一站,有下车的,有上车的,人们扛着行李来往穿梭。一个老大爷扛着行李边走边咳嗽,到我们这里时,实在忍不住,吐了一口痰,而那口痰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恐龙”的西裤上。老大爷要么是没发现,要么是怕找他麻烦,继续扛着行李前行。
“恐龙”当然发现自己西裤被人吐了痰,他没说话,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将痰擦掉,同时他没注意到自己掏手帕时带出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正是上下车时候,人很杂乱,其他人也没注意。我伸手将那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瓶防晒霜,据说被火烧过的皮肤最怕阳光,看来他是随身携带使用的。
我伸出另一只手拽拽他的衬衣,他扭过头来不解地看着我。我将防晒霜递上道:“你掉东西了。”
他伸手接过东西对我说了声谢谢,我看到他的目光很深邃、很纯净,我也看到他的手上同样是烧伤的疤痕,莫非他全身都被烧成那样了?一副残忍的画面在我脑海浮出。他应该还很年轻,就这样一辈子了吗?我在心里猜测的他的年龄,二十五?二十八?还是三十?他是什么时候被烧成这样的?刚刚?还是很小的时候?
在胡思乱想的揣测中,我渐渐睡去。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我抬头看行李架,也没了他的行李箱。夜很安静,大多数人都沉沉睡着,只能听到窗外火车呼呼行进的声音。我突然感到很惆怅,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呢?茫茫人海,火车上的偶然擦肩而过,但我心里总是忍不住的想他,他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遇到的第一个好人,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或者可以说是顽强。
他一定是下车了,我捅捅旁边站着的一个没睡着的人问:“刚刚是那一站啊?”
“南京,你没坐过站吧?”他看我着急的样子问。
“没有。”我笑笑。
南京,以前给我的印象就是历史书上日本鬼子在南京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现在又多了一个印象,她是一个坚强、高尚的男人的下车的地方。那么,他的家在南京吗?
列车带着我朝海都的方向继续东行。
重来的黄金时代 十 有工作了
火车达到海都站时快要上午十点了,我背着包随着人群出了站。望着人流穿梭、车水马龙的广场和远处的高楼大厦,我茫然地恐惧,甚至生出去售票厅买一张回程车票,回到家里父母亲人身边,再也不出来的念头。如果这样回去肯等会被妈妈骂个头破血流,被姐姐们当做笑柄嘲笑上一年半载的,所以不管怎样,我决不能就这样回去。
我自己鼓励自己:不要怕,不管这么说你也是重生来的,你比别人有十年的超前经理啊。
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先买了一张海都市地图,搞清了东南西北和自己处的位置,下一步就是找住的地方。我要是个男孩子多好啊,反正现在还不冷,随便那个地方猫一夜,可女孩就没这个优势了,必须先解决住的地方。
那些酒店绝对是住不起的,这个我想都不想,根据经验,一般大学里都有招待所,既安全也便宜。我将地图上所显示的大学全部标出来。以自己现在的位置由近及远,锁定了三所学校。三所学校,应该有一个适合我。
找出零钱,乘公交车先去了最近的一个学校,好不容易找到人家的招待所,却被告知已经注满。我有些失望,但没泄气,并且我也没有机会泄气了,天黑之前必须找到住处。等公交车时,我从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喝一口水吃一口鸡蛋,算是午饭了。
第二所学校倒是没住满,但价格高得我根本无法接受。到达第三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我很累,本来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已经很疲惫了,又走了这么长的路,觉得自己体力要透支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句话说得多好,我现在正深刻体会着它的寓意,就想,无论这里多贵,也要先住下,不然我会累死的。
但是第三所学校比第二所学校的价格还要高,如果交完押金,我身上恐怕就剩下不到五十块钱了,绝望开始在我心里攀升。我不知道我当时的样子有多狼狈,脸色又多难看。人家别人重生回来都是顺水顺风、左右逢源,我怎么这么没用,连个住的地方都都找不到。
当我转身出了招待所门口时,一个男生从我旁边经过,他看了我一眼,走过去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你要住宿吗?”
我疑惑地望着他点点头。
“从我们学校一直往南,还有一所学校,他们的招待所比这里便宜,你可以去看看。”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问:“远吗?”
“不太远,步行差多不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他又指给我方向,“出了门一直向南,过两个路口,你到那边再打听。”
我非常感激地谢过他,急忙去寻找那个招待所。他说得没错,这里价格果然要便宜很多,办理了住宿,找到自己的房间,这是一个四人间,已经住了两个人,但都没在。困乏不已的我,已经不再想什么了,洗了把脸倒在床上就睡。
我也佩服自己挺能睡的,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朦朦胧胧醒来时,听见那两个人在说话:“她是不是睡死了啊?”
“你别吓唬我,我胆子很小的。”
“不然这么能睡,昨天下午我回来她就在睡,差不多十五六个小时了,她动都没动一下,咱们要不要告诉服务台,要真睡死了,我也挺怕的。”
原来她们在讨论我,我心里偷着乐,要不要学学诈尸吓吓她们。算了,第一次见面,又是室友,处理不好关系以后就麻烦了。我翻了个身,然后睁开眼睛,两人不再说话。
我伸了个懒腰,坐起来跟她们打招呼:“你们好。”
两个人也是年轻女孩,相貌平常,对我友好的笑笑。
经过聊天,我了解到,她们一个和我一样是来找工作的,一个是考研专业户。找工作的那个叫欣欣,是北方一所名校的毕业生,考研的叫蔓蔓,我的学历当然不能跟人家比了,不过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如果她找到工作,没准儿能介绍我去她公司当清洁工。我心里这样想,就这样说出来,却把她俩逗笑了。
吃过饭,我和欣欣一起去人才市场转了一圈,她投了几分简历,我因为学历低,没敢投。下午她有一个面试的机会,我就自己去劳务市场转。招工的很多,求职的更多。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盯上了,在人少的角落里,她叫住我。我抬眼看她,妆画得很浓,但我觉得不好看,像个老妖精。她问我愿不愿意去饭店工作,管吃住,工资还很高。这对我当然是个巨大的诱惑,但我头脑还比较清醒,我问她有没有在劳务市场设置的摊位,我去报名,她说没有。望着她妖精般的脸,我疑惑了,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挣不正当的钱”。
我对她摇摇头说我不想去,然后匆忙走开。
晚上欣欣听我讲了经过后说,幸好你没去,她肯定是干什么不正当行业的,我心里一阵后怕。
后来我找到一份送外卖的工作,管吃住,欣欣也找到一家不错的单位,分手时,她给我留了手机号,我没有手机,我告诉她等我挣钱买了手机就打给她。这个时候,手机还是稀有物品,但我知道用不了几年,手机会成为大众大众消费品。记得前世,我刚刚买了一部不错的手机,能摄像、能上网、还能看电视,可惜还没享受几天,自己就挂了!不过不要紧,我相信,这一世,我一定会比前世过得好。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送过外卖,做过钟点工,在街头做卖花女卖过玫瑰,让我安定下来的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大超市做化妆品导购。
同时,我也在规划自己的将来,这样打零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这份导购工作让我眼前一亮,彩妆在不久的将来可是大行其道的呀,做一个好的化妆师可是很吃香的。有了一个小小的目标,我就开始安心钻研自己所卖的化妆品。
我跟几个同事合租了一间房子,很拥挤,但一群女孩睡在一起,我有一种安全感。
人多事儿多,难免有各种各样的磕磕碰碰,吵架拌嘴是家常便饭,武装冲突也会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