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向不生气也不反驳,真的安静了一会儿。我们大家才有机会一起点了几个菜。我听到远处有古筝弹奏的声音,应该是吃饭的客人叫的弹唱,我就想起《水浒》中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中的卖唱父女来。我不知道这个社会究竟是进步还是退步了,我来自社会的最底层,知道最穷苦人的生活,这里我也知道了富豪们如何的奢侈。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类如没有舵手的小舟,不知将漂向何方。没有信仰的人是空虚而可怕的,而我的信仰又是什么?想到信仰,党寒夜坚毅的脸浮出脑海,他在做什么?今天……五一啊!我的脊背拔凉,一身冷汗出来。
“……小雪你出了一道大难题,可真把寒阎王给难住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立向又在的嘚啵嘚啵不停的说。他提到党寒夜,我不能不挂怀,摄影师应该与导演很熟,他一定知道他的情况。
“我怎么把寒导难住了?”
“还记的你你在剧组最后画的妆吧?”
我点点头,当然记得,时时挂怀,就是不敢问。
“我们现在形成两种意见,保守党用第一天拍的,就是你没参加化妆的那场。创新党要用你主笔的那场。党寒夜现在是左右为难,无从取舍。哎,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造这么大难……你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把女主的嘴唇画成银白色?配上那种情节和那个坏境,简直天人合一耶!保守党说你那是胡闹,会破坏了整部影片的基调,创新党说你那是根据情节由衷发挥,将会让整部影片熠熠生辉。党寒夜现在急得抓头搔耳……”
我再也没有心情听他胡扯,也顾不得什么礼貌,打断他道:“寒导现在做什么?”
“国内的难题解决不了,就逃到国外去散散心。”
“国外,去美国了?”
“你知道哦?”
“我问你的。”我也顾不得谦和矜持,几乎就是吼。
他也许被我给吓住了,神色莫名其妙地道:“是去美国了,纽约。”
纽约!
“到了吗?”我急切希望他已经安全到达,也许历史会拐个弯。
“这会儿该上飞机了,刚刚我从公司出来时,他开车去了机场。”
去机场了!我站起来撒腿就跑,不管不顾身后的一切。
重来的黄金时代 四十二 绝情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机场,好像是打车吧,一路吼叫,是不是把司机给吼聋了?给他多少钱,估计连找零都没要,开天辟地第一次啊!
但是,海都至纽约的飞机已经登机完毕。
不能让他走,我决不能让他走!
“……求求你们,我真的有急事……不然就完了……求求你们……”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声泪俱下的哀求,直到党寒夜出现在面前时,我还止不住抽泣。
“怎么了小雪?”党寒夜估计也被我的样子吓住了,关切地问道。
看到他就像看到死而复生的亲人,我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境,只是傻傻的望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掏出手绢给我擦掉眼泪鼻涕,和蔼地说:“小雪,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我该怎么回答?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他马上就要回到飞机上,我怎么才能拖住他,拖到飞机起飞?这架飞机真的会坠毁吗?如果没事,将来我如何在他心中洗刷我犯的傻事?
“小雪说话,怎么啦?”他急了,飞机距起飞又近了十分钟。
“水月姐……水月姐……”
“水月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他可能在想江水月欺负了我,我找他这个大老板告状。荒唐,我是一点委屈受不得的人吗?
“水月姐她病了。”撒谎,我脸红心跳,但党寒夜还是信了。
“什么病?”他还是那么急切地关心她,莫非他不知道她跟姚增哲的关系?一定不知道。我替他悲哀,但是嫉妒他那么的关心她。
“她……她,急性阑尾炎,马上要做手术的,水月姐现在疼得死去活来,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陪她,手术完了再走啊?”我情真意切、可怜巴巴,没有人能够怀疑我的话的真实性。
党寒夜上当了,江山美人,他一定会选美人儿,因为他毫不迟疑的吩咐机场工作人员,帮他取回行李保存,然后带我匆匆去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
他一边走一边取出手机,开机拨号。
天哪,他会不会要给江水月打电话,那我可就穿帮了。
“寒导,您要给水月姐打电话吗?”
“嗯。”
“他现在接不了你的电话,她正躺在病床上等待手术,不要打了,我们直接去医院吧。”我渴求的望着他。
他收起手机,我大松一口气。
党寒夜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我坐在以往江水月坐的副驾座上,但这个位置并不舒服,比起江水月的奔驰来差多了。我无法理解一个亿万富豪开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破车,在这个纸醉金迷、追求物质享受的滥欲大都市如何能够堂而皇之的上路。
“在那个医院?”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那个医院?我绞尽脑汁想一个离这里最远的医院,不,光远还不行,还要一路堵车,让他再也没有机会赶上这个航班。
“市三院。”
“怎么去那么一个医院?”是的,三院离机场远,离我们公司和江水月的住处更远,并且也不以外科见长。
“我们去那边附近有事,江总不舒服就去了那个医院。”
党寒夜不再言语,一路飞驰,向那个他心上人忍受痛苦的医院奔去。
每过一分钟,对我来说既是胜利又是煎熬。多一分钟,就减少他回去赶飞机的可能性,而距我的谎言败露就近一分钟。煎熬着多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市三院的大院里。党寒夜一边下车一边问我:“在哪儿呢?”
我能说出在哪儿吗?估计江水月在和姚增哲卿卿我我的约会。
“寒导,您说,您坐的飞机现在起飞了吗?”
“应该已经飞走了。我们快去看水月。”
我吱吱唔唔不动。
党寒夜非常着急:“小雪你快点好不好,你怎么了?”
我低垂着脸不敢去正视他:“对不起寒总,我……我……江总没有病,是我骗你的,对不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党寒夜不敢太相信他的耳朵。
我自然不会傻到再说一遍。我不语,只是低着头,等待我应有的惩罚。
他发怒了:“你究竟想干什么?这样很好玩儿吗?”
我确信,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或者换成其他女人,没有这副可怜兮兮的外形,他的拳头会毫不迟疑的劈头盖脸砸过来。
我不语。
“你有什么理由,什么事情,要把我骗下飞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仍不语。
他不想再理论我,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向他的破车走去。我听出这个电话是打给江水月的,幸好他只是确认了一下江水月健康无事,并没有出卖我。
然后他进了车里,我跟着坐进去。
“你下去!”他厉声冷冷地命令道。
我不要下去,所以我不动。他下了车,绕过来,打开车门,将我从车上拖下去。他的力量太强大了,我毫无反抗余地,被扔在地上。
我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望着他,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同情。
他发动车子,我“嗖”的从地上跳起来,张开双臂挡在车前。
“让开!”他对我吼道。
我不动,一种大义凛然的模样。
他下了车,站在我身旁,压住怒火,阴冷地、一字一句地道:“薛之雪,你——想——怎——样?”
“你还要去纽约吗?”我毫不妥协地问。
“那是我的工作,你玩够了没有,你吃错药了?从清河医院(海都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他在骂我,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你还记得答应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吗?”
听我说心愿,他露出一脸鄙夷:“你把我骗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是男人,你不能食言!”我据理力争。
“有屁快放,我不会食言,了结你的心愿,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语气那样绝情,我的心好凉!
“你答应我,十天之内不准去纽约,不准坐飞机!”因为我记不起他究竟是那天坠机的,只记得在“五一”长假期间。
“你无理取闹!”
“你必须答应我,你不能食言,你是男子汉大丈夫。”
听我说“男子汉大丈夫”,他哭笑不得:“好吧,我不去就是了。你究竟要干什么?”
“你答应我了,不准食言,不准出尔反尔,又偷偷去了!”
他已经懒得再理我,一把将我推开,开车走了。我只能闻到他绝情的汽车尾气,他的车耗油量超标了。
重来的黄金时代 四十三 暗恋
四十三暗恋
他走了,我发热的头脑渐渐恢复理智,开始思考自己着莫名其妙无理智行为的后果。
如果这趟班机真的坠毁,他会怎么想?我能未卜先知?还是会猜到我是穿越来的?不,他不会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从他的电影里可以看出来,他是无神论者。
如果这趟班机不坠毁,未来十天也没有一趟飞机出事,那我就彻底完了,他就会认为我是个毫无理智的、歇斯底里的神经质女人。他再也不会相信我,甚至不会再理我……我不能想象被他误会的日子怎么过。
反正想来想去,横竖我都不是人,不再是他眼里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了。
我有气无力的走在车水马龙的繁华大街边,一片乌云飞过来遮住天空,暴雨倾盆。我的眼泪与这种天气很合拍。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流了多少泪。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估计连包里的手机都被水泡起来了,那可是用的人家江水月的手机啊,但我已经记不得这一切了。
一辆拉纯净水的小客货车停在我身旁,林羽石从车上下来。
“小雪,真的是你!”
我像不认识他一般,用颓废的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先上车。”他把我抱上车,前世今生,第一次一个陌生的男人抱起我,但我已无力去想眼前的人和事。
我蜷缩在他的副驾座上,任他怎么问都不开口,只是没由来的流泪。以至于林羽石以为我被人欺负了,慌乱地不停地问:“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快告诉我……”
甚至我看到他的脸不同寻常的扭曲,如同一块巨大的、刻骨铭心的伤疤被人再次揭开。但我没有意识理他,只是流着自己的眼泪。
林羽石把我带回他的住处,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干净整洁。他让我去洗澡换衣服,我不理会他,只是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流泪,两世为人,初尝失恋之痛,才知如此刻骨铭心。
他就抱住我,口中喃喃:“小雪你别吓我,告诉我怎么回事,告诉我你没事,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告诉我,你还好好的……”
我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林羽石才结束了迷糊状态,跑去厨房给我熬汤。很快就有热腾腾的姜汤端上来,他一勺一勺喂我喝。喝了几口,我就想,我又没病,干吗要人喂,撂开他的勺子,端起碗喝了精光。
“你没事了吧?”
我点点头。
“洗个澡吧,湿衣服穿在身上会着凉的。”
我抬头看看他的家,心想,我洗了澡怎么换衣服,说道:“不用了,我回家换吧。”
“也好。”他点点头,还是不放心,“小雪,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吗?”
“我……告诉你,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他揶揄地笑了一下道:“你的秘密很有价值吗?我闲得慌吗?到处乱说。”
我想也是,我既不是明星,又不是豪门闺秀,我的隐私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石头,你谈过恋爱吗?有没有你很爱的人?”
他松了一口气笑笑:“原来是失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一辈子,谁不会失恋几次?过几天就会好的。”
“但是,我不是失恋。”我郑重地说,“我是暗恋,人家从来就没拿我当回事。”
他像个很大很大的人,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小丫头,原来是在害相思。暗恋?!那可是最苦的爱哦,再辛苦,人家也不领情的。”
他有一种捉弄的语气,讨厌,刚刚还神经质的样子,现在就来捉弄我!
我站起来,生气地道:“我要回家。”
“好吧,我送你,快点回去好换衣服,跟条落水狗似的。”他还取笑地拽拽我贴在身上的衣服,而忽视了他身上的衣服也贴在身上。
“讨厌,不准碰我!”我扬扬拳头,其实我知道我的拳头对他毫无震慑力,以他的身手,就是二十个薛之雪加起来也甭想动他一指头。
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我才想起手机,翻开包,发现它已经报废了,开机都开不了。我记得江水月那次丢给我两部手机,翻开抽屉,找出另一部,将手机卡取出,揩干净,上到这部里边,然后充上电。刚刚能开机就有电话。
“您好,请问哪位?”
“小雪你怎么样?怎么不接电话?”程颂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手机被雨淋坏了,这才刚换手机。有事吗程老师?”
“没什么,就是上午我们还没吃饭,你好像有急事离开,电话一直也不接……不过,没事就好了。”
我这才想起,人家程颂请我吃饭,我却不礼貌地连句告别话都没说就从烟霞山庄跑了。他的几个朋友都在,这也让他太没面子了。人家可能会认为,我是一个神经病。
“对不起程老师,昨天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忘了跟你告别,真的对不起,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
程颂在电话里很和蔼地笑笑道:“那倒不必,你没事就好。小雪……”他的话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嗯,怎么了程老师?”
“在南京的时候,是冯霞做得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这种脾气,从小被娇惯坏了。”
原来是为这个。“程老师多心了,其实怪我弄坏了冯小姐的妆,那种情况下,冲动是难免的。程老师不用太挂怀。”
我听到程颂在那边叹了口气,然后我们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挂了电话。
折腾了一天,我沉沉睡去,第二天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接了电话:“喂,你好。”
“小雪,你在哪呢,能帮个忙吗?”对方声音很焦急。
“你是谁呀?”因为刚换手机,以前存的那些号都丢了,看这个号码很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我是李惠欣啊,你怎么了小雪?”
李惠欣是我们公司公关部的一个职员,时尚前沿,常常找我帮她化妆。“原来是你啊。我没事,还没起床。你有什么事儿?”
“这样的小雪,我的好朋友今天结婚,可是她请的化妆师水平太差了,画的妆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