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大概一时半会儿的成不了,他不知该怎么跟她开口。
李忠给儿子取名叫李大宝,说这是老天爷给李家送来的大宝贝。大宝满月的时候,李忠颇为张扬地摆了酒席,为的让街坊四邻看看,他李忠也不是生不出儿子,如今他有儿子了,往后他媳妇儿再生,咣当当都得是儿子!
只说吴氏虽是性子温顺,可终归不是个呆愚之人,李忠和陈寡妇私通的事儿一早被她知道了,她心里虽是委屈难受,可因念着自己没生个儿子,也只忍了下来。如今她得了儿子,见相公这些日子果真不与那女人来往了,心中宽慰的同时,便愈发想再生个儿子拴住相公的心。
大宝才三个多月的时候,吴氏便又怀了身子。因得了大宝的喜气劲儿,家里人只盼着再来个男孩儿。天不作美,或是身子还没养好就又怀上的缘故,不到三个月,吴氏便小产了,还落了些病。
李忠见媳妇儿为了急着给他生儿子落了病,正愧疚的时候,又让他发现陈寡妇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
李忠火儿了,只觉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他找到陈寡妇对峙,动手打了她。
陈寡妇捂着脸回嘴骂道:“你有什么脸打我,当年口口声声的说要娶我做媳妇儿,后来怎的了?还不是睡完我拍拍屁股走了。这又说娶我做小,如今可也没了音讯了。我这辈子是供你消遣解闷儿的怎的?我就是有别人了!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为你守着身子!你说你能给我啥!”
李忠被骂得恼羞成怒,偏生陈寡妇说这话又戳在了他的软肋,让他有火发不出,只骂咧咧地吼了两嗓子走人了。
之后李忠都没再找过陈寡妇,他回想自己从前只觉傻得可以。那陈寡妇遇着自己之前早就不是姑娘了,幸亏他当日没娶她做媳妇儿,要不得一辈子背个乌龟王八的名声,反倒是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睡去了,想想还是他吃亏了。后来她嫁了人,又被她男人睡了这几年,自己若真把她取回来做小,那才真是捡了人家的破鞋。
自此之后李忠便收了些心思,加上村里连闹了两年灾,他一家老小好几张嘴都指着他吃饭,没几年,他娘又去世了,李忠难受烦闷,男男女女的事儿便也减了心思。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荷花已经十四了,附近村子开始有人上门说亲。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然在几个儿女中,抛去儿子大宝不算,李忠最放在心上的便是这大女儿了。一来因她是自己头一个孩子,终归与后来的不一样;二来是荷花的性子招他待见。
二女儿杏花太过软弱,不爱言语,更随她娘,三女儿桃花又太泼辣,人小脾气大,动不动还敢跟他瞪眼珠子,就这个大闺女不多言不少语,帮着家里分担了不少事儿。就这么把她嫁出去,李忠还有点儿舍不得,只想她才十四,留个两年再说亲也算合适。
就在大女儿到了这谈婚论嫁的年岁时,近十年没有动静的吴氏又怀孕了。李忠很高兴,原以为当日吴氏小产落了病,再不能怀孕了,看着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都有了俩儿子了,他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如今见自己媳妇儿还能生,这盼儿子的心思便又起了。
隔了这么多年还能怀上孩子,吴氏也很开心,只怕再小产,是以比怀前几个孩子时都更加小心,晚上也不敢与相公行房了。
李忠成亲早,如今也才三十来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起初的两个月还好,有要得儿子的欢喜劲儿撑着,时候长了便受不住了。偏生吴氏紧张得很,一次也不敢尝试,李忠再要坚持,她便开始愁着脸规劝。李忠被她唠叨得心烦,也就没欲望干那事儿了。
李忠憋得难受,他又想起了陈寡妇。他知道她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又有过三四个男人,如今这陈寡妇在他心里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让他动心的姑娘了。他甚至怀疑当年他抱着她说要娶她做媳妇儿的时候,她就不止他一个男人,要不怎么能那么快就嫁了人?
李忠不打算找陈寡妇把这些事儿问明白,只怕知道了真相之后会更显得他当年有多傻。但是李忠还是去找了陈寡妇,目的很简单:泻火。
李忠和陈寡妇虽小十年没怎么来往,可彼此都太熟悉了,不用怎么勾搭调情,直接脱裤子睡觉,干完了事儿各自拍拍屁股走人。
李忠和陈寡妇自此又有了关系,吴氏生下二儿子小宝之后,这关系也没断,他依旧时不时的找她痛快一番。因在床上,陈寡妇着实比自家媳妇儿有手段,他媳妇儿这辈子只伺候他一个男人,姿势花样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两种,便是老夫老妻了,他想要换个新鲜的尝尝,她也觉得羞臊不依。陈寡妇却不一样了,他算着她睡过的男人怎么着也得七八个了,各种新鲜的都敢做,在床上也主动,该骚的时候骚,该叫的时候叫,干起来痛快。
李忠明白,自己找陈寡妇是泻火,陈寡妇一个独守空房的寡妇未必不是把他当个泻火的家伙来使。可话虽这么说,他到底不愿平白占人家便宜,虽不好直接给钱,可陈寡妇有什么缺的少的问他伸手,一向吝啬的他倒也难得的大方。
李忠知道吴氏清楚自己和陈寡妇的事儿,初时他还有些愧疚,后来见吴氏一直忍着不把事情捅破,他自己便也装傻,时候长了一切就成习惯自然的了。
50、番外之荷花爹(下)
三个女儿中,李忠最喜欢大女儿荷花,所以对她的婚事也最上心。
荷花十四五的时候,有人说亲,李忠觉得女儿还小,用不着这么急着嫁人;
荷花十六七的时候,正是女孩儿的好光景,说亲的人多了,李忠又有些拿乔,总觉得还有更好的人选;
荷花十**的时候,已经过了出嫁的好年龄,李忠看着来说亲的人皱眉,觉得曾经有更好的人家都没许给,如今怎能往次了挑。吴氏说闺女岁数大了,再留怕更不好嫁了。李忠有些犹豫,可看着村里孙家那六指的丫头能嫁给捕头老爷,只想自己闺女比她强太多了,纵是嫁不得捕头老爷,也不能差得太多……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少受李忠重视的杏花和桃花先后嫁了人,荷花却一直没寻着婆家,彻彻底底留成了老姑娘。
李忠这辈子,除了他娘,没跟任何人认过错。后来他娘去世了,便是天老大他老二,不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外人,从来都是他说什么是什么,也没人敢说他的不是,久而久之让他生了一种错觉,就是他从来就不会错。
如今,二十一岁的荷花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却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做错了,还是一件大错事:他把女儿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李忠愁了,他开始急着给荷花找婆家,可如今提起儿女亲事的大多是给大宝说媒的,却鲜有人来说荷花。偶尔蹦出一两个,却都不是什么好归宿,要么是嫁去做续弦,一进门儿就有娃子叫她娘;要么就是给生不出孩子的人家做妾,给人家延续香火去……
只在李忠发愁的时候,邻村刘福贵找人来说亲,想娶荷花做填房。李忠知道刘福贵不是个好的,他本想拒绝,可架不住说亲的媒婆嘴皮子能说:“咱家荷花这岁数实在难寻好人家了,头两回我给你说的你说不行,如今那刘福贵虽也是娶续弦,可好歹是正房,又没有孩子,用不着给人家做后娘,可不比之前那些好了?”
“刘福贵之前是混账了些,如今已改了不少了……他之前那个媳妇儿性子忒弱又没注意,咱家荷花可不是,哪儿能被人欺负了?等过了门儿保准能把他刘福贵降住了,到时候他乖乖听咱姑娘的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再说这不还有你呢吗,这两村离得不远,有你这么个老丈人在这儿坐镇,刘福贵他敢动咱们闺女一手指头!他不怕你过去扒了他的皮?”
“咱家大宝快十六了吧,也该踅摸媳妇儿了,有道是‘大姑子多了婆婆多,小姑子多了舌头多’,让人家知道家里有个没嫁人的大姑子,哪个好人家愿把姑娘嫁过来啊……”
李忠被说动了心,应了这门亲事。随后吴氏和荷花跟他反对,全被他冷着脸骂了回去。只没想村东霍家四婶不知怎的忽然找上门,说想娶荷花做她孙媳妇儿。
霍家的孙子霍长生是个人事不知的傻子,李忠自然不愿。可四奶奶开了口说是愿用家里的半亩地做聘礼。李忠又有些犹豫心动,霍家那半亩地是当年霍四爷开出来的,可说是他们村最肥的地了。
李忠问四奶奶怎么甘愿用半亩地娶荷花做孙媳妇儿,四奶奶说她自小儿看着荷花长大的,心里喜欢得很,早就想来说亲,只怕误了荷花寻更好的人家。如今看着他把荷花许给了刘福贵,觉得自家孙子虽有些憨,可比刘福贵要强上百倍,将来荷花进了门她把她当亲孙女儿看,让她当家做主。
第二日,李忠让大宝把刘福贵的聘礼送了回去,把荷花改许了霍家。
李忠虽然把荷花嫁给了霍家,但是对长生这个傻女婿却是从心坎儿里不待见。一来是因为长生傻得连声爹都不会叫,二来,却是他对荷花心存愧疚,内心极其盼望她最终能得个好归宿,可事实却看似相反,这种反差让他胸中郁结不得发泄,却又不愿承认是自己的不是,便一股脑儿地把这种情绪发泄到了长生身上,于是,长生很无辜地成了他的替罪羊。
没多少日子,村里传出了闲话,说荷花和住在村后的冯瘸子有了不轨之事。这话最重传到了李忠耳朵里,他并不相信荷花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对于流言他颇为生气。
可这闲话架不住传,一来二去却说得越来越真了,李忠心中有些含糊,陈寡妇又在他哪儿吹风,只说荷花嫁了个人事不知的傻子,好好的姑娘怎能甘心守活寡,若是没人招惹也便罢了,那冯瘸子专好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儿,荷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愣丫头说不准就跟他好上了,要不村里这么多小媳妇儿人家不传,凭什么只说她?无风不起浪……
李忠被拱了火儿,骂咧咧地踹了陈寡妇一脚回家了,又紧让吴氏去把荷花叫回家盘问训斥,又正赶上荷花与人当街撒泼打架。因对方是陈寡妇,李忠多少有些心虚,几股情绪混在一块儿,便把荷花骂了个狗血喷头。
可没想到,只才两日事情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夜里李忠听见外头响了锣声,听动静似是谁家走了水。他紧忙起来带着大宝去帮忙,待近了才知是陈寡妇家,还没容得他多想,屋里边传出女人的招呼,他跟着众人进屋,正正看见了陈寡妇和冯瘸子的奸情。
李忠黑了脸,一来是气这冯寡妇自己和冯瘸子勾搭通奸还要在他跟前嚼他闺女舌根子,二来是没想到陈寡妇竟然连冯瘸子这种下三滥都往炕上拉,真比□还不如。
陈寡妇彻底糟了村里人的唾弃鄙夷,她自己也破罐子破摔,满大街的嚷嚷说半个村子的男人都跟她好过,彻底敞开门感伤□了。
李忠这会儿如梦方醒,原来他也知陈寡妇除他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他只想她一个年轻寡妇有一两个相好的在所难免,却没想跟她有关系的男人竟有这么多。看着她站在大门口满嘴脏话的泼样,再想自己跟这么个人尽可夫的□纠缠了半辈子,实在窝火恶心,甚至后怕被染上什么脏病。
李忠彻底和陈寡妇断了关系,再之后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儿,他也就更没心思去想陈寡妇的事儿了。
先是荷花和长生打架回了娘家,紧接着长生这个傻姑爷走丢,一家人跟着着急上火,好不容易人找回来了,二闺女杏花又跟人私奔了,这事儿才平了没多久,大宝这小子又不让人省心,跟媳妇儿闹上了……
李忠终日里皱着眉头,没少跟吴氏发牢骚嚷嚷,说早知道都是一群讨债鬼,当初什么闺女儿子的,老子一个都不要,如今不定得多逍遥!又说往后他们爱怎样怎样,要死要活的他谁也不管了!
只他话虽这么说,自己的孩子到底不能不管,该劳力的劳力,该出钱的出钱,操心着急一点儿没少,最后还搭上了自己两根手指头。就这么过了一二年,直到荷花的儿子出生了,家里诸事才渐渐平顺下来。
李忠不是第一次当外公了,只桃花嫁得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很难见到小外孙。如今荷花母子就在身边,他原想着这回能抱抱孙子了,可傻女婿长生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不下地耕作,长生总会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跟个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好说歹说,才能勉强让吴氏抱一抱。
李忠拉不下来脸说想抱孙子的话,偏长生这不会叫爹的傻女婿却很会显摆气人,总故意似的抱着孩子在他身边出没,然后一脸乐呵地对他熟视无睹。李忠很郁闷,回去就数落大宝,说我给你出了那么多钱娶媳妇儿,怎么到现在连个孙子都没捣鼓出来!大宝缩着脖子听着,应说快了快了,转头回屋找他媳妇儿卖力怀孩子去。大概是觉得自己儿子靠不住,李忠自己又动了要孩子的心思。
吴氏笑道:“你头先不是还骂呢吗,恨不得把他们几个全塞回我肚子里去,这会儿又想生了?”
李忠莫测高深地道:“不是我想要,是命中注定还得再有一个,荷花、杏花、桃花、梅花……咱们还差一个梅花,送子娘娘早晚得给咱们送来。”
吴氏当他说笑话,没想他似是当真的,真就拉着她行房,没多久,吴氏又怀孕了。
李忠喜不自胜,只与吴氏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送子娘娘还是听我的,这回一准儿是个丫头。”
吴氏笑道:“我说还是儿子好,咱们三个丫头三个儿子正好。”
李忠道:“罢了,有大宝这败家子儿就够我受了,小宝这小兔崽子将来未必比他哥少折腾,再来一个我怕是养不起。”
吴氏有些奇,只道:“你不想要儿子了?”
李忠叹道:“我都该当爷爷的人了,花那么多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干什么用的?我折腾了半辈子,给老李家传宗接待的事儿也该轮到力李大宝那小畜生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吴氏果真生了一个女孩儿。李忠只似当初得了荷花一般欢喜,直说等了这半辈子,这荷花、杏花、桃花、梅花才算凑齐,这一回算是圆满了。
两个月后,儿媳妇儿胖丫儿有惊无险地为李忠添了一对孙子。李忠乐得嘴角没裂到后脑勺儿去,因胖丫儿生时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