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去想的好。小忆安慰自己说,也许这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这些日子以来拼命回首和拼命挽留的,或许早就不是自己想要的,舍不得,也只是因为不甘愿吧。
这样也好,不是吗?
想通了,心情也稍许快乐了一些,肚子也开始觉得饿,甚至开始盘算中午可以做些什么东西来吃。
路近,车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小忆把东西拿下车,谢过司机正打算进门,就和急吼吼往外冲的刘唱撞了个正着。
“嗨!”小忆说,“你干嘛去?”
“你去哪里了?”刘唱一把抓住小忆,眼里像要冒出火来。
“去觅食呀。”小忆拎着两个大口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这里什么也没有,像个难民营,我可不想陪着你喝西北风。”
“你出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刘唱替她把东西接过来,闷声闷气地问。
“你不是在睡觉吗?”
“那你怎么不开手机?”
“忘了。”小忆说。
刘唱喘着气:“姑奶奶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跑掉了。”
小忆看着刘唱,过了半天吐出两个字:“傻样!”
“我是傻了。”刘唱傻傻地说,“你要是再跑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跑跑试试?”小忆觉得他的样子很好笑,于是故意气他。
“你敢!”刘唱对着她吹胡子瞪眼睛。
小忆放下手里的袋子,转身佯装要走,其实是因为屋外还有东西,她想去把它给拎进门。没想到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刘唱猛地一把拖进怀里,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的唇。
刘唱的吻是那样的激烈和火热,辗转仿若一个世纪那么久。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小忆完全失去了思想,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刘唱终于放开她,近乎孩子气地说了一句:“现在好啦,生米终于煮成熟饭了。”
小忆猛地一下推开刘唱,跑进洗手间,把门关了起来。
她居然,让他,吻了她!
“噢,别这样啊。”刘唱急得在外面拍门说,“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大不了你出来我让你吻一下好啦,行不行?”
小忆在里面不吱声。
“喂!”刘唱把门拍得震天响,威胁她说:“你再不开门我可撞门啦!”
小忆猛地一下把门给拉开了,这倒是刘唱没想到的。见小忆盯着他看不做声,刘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说:“我认罪,我认罪。”
“做饭去!”小忆吩咐他说,“我都快要饿死了!”
“喳!”见小忆不生气了,刘唱高兴地奔进了厨房,可是不到一分钟他就又奔了出来,非常认真地问道:“请问煮饭是用开水还是凉水?”
“你平时吃什么?”小忆问他。
“我平时喝酒就行了。”刘唱说,“饿了酒吧有快餐吃。”
结果,那顿饭是小忆做出来的,一盘青椒肉丝,一盘土豆丝,一碗西红柿蛋汤,看上去有红有黄有绿,还挺诱人。
刘唱夸张地扑到桌子面前说:“真香,我胃都跳出来了!”
小忆解开围裙,在桌子前坐下说,“不好吃我可不管,我也是第一次做,以前都是看人家做来着。”
“敢情我吃的是你的处女秀啊!”刘唱瞪大了眼,“哎哟,小生我可真是荣幸至极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忆重重地拍刘唱一下说,“洗手吃饭!”
“你打我了!”刘唱说。
“打你怎么着,谁让你胡说八道!”
“哈哈,你打我了!”刘唱高兴地一拍手说,“打是亲骂是爱你没听说过吗?”
小忆站起身来,当机立断一脚就踹到了刘唱的腿上。
哪知道刘唱更乐了:“哈哈哈,我后面一句还没说出口呢,打是亲骂是爱,踹你一脚最实在!哈哈哈!”
刘唱真是乐得不行了,好不容易笑完后,把哭笑不得的小忆搂到怀里,温柔地问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搞定了?”
小忆不说话。
刘唱就得寸进尺:“你愿不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饭?”
“不愿意。”这回倒是答得干脆。
“那就我学吧。”刘唱一副挺能让步的样儿。
“也不行。”
“那就保姆做!”刘唱下定决心地说,“咱俩生一儿一女,对坐着搓麻将,多好的日子,你说是不是?”
“我们会吵架。”小忆说。
“吵就吵呗。”刘唱说,“不是刚说了吗,打是亲骂是爱。”
“我们会厌倦。”小忆说。
“不会。”刘唱说,“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搞搞新意思。”
“我们会老到爱不动。”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也会恨不动。”刘唱说,“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我还是怕。”小忆说。
“怕什么?”
“怕我已经爱上了你。”
“傻丫头。”刘唱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忆的唇上轻抚了一下说,“爱就爱呗,爱上我这样的大帅哥,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忘掉他。”小忆靠在刘唱的胸前,低声说,“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好的。”刘唱说,“我可以给你整整的一生。”
“肉麻。”小忆嗔怪地从他怀里挣脱,回到桌边坐下说,“快吃吧,不然饭菜该凉了。”
刘唱夹起一筷青椒肉丝往嘴里一放,嚼了半天后皱着眉说:“这肉被我传染了,好像也有点麻。”
“呀!”小忆说,“我会不会花椒放多了?”一面说一面自己也夹起一筷来尝。
“这么没有幽默感怎么做我女朋友啊。”刘唱哈哈大笑说,“看来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考察考察一下你!”
“臭美!”小忆气哼哼地骂。
“你生气的样子真是风华绝代,让人百看不厌啊!”刘唱盯着小忆的脸说。
“肉麻!!”这回是两个人齐声大叫,然后齐声大笑。
“你看你看!”刘唱又臭美说,“跟着我,起码多活一百岁!”
那晚,小忆陪刘唱去“SUN”。因为不远,所以步行。还没走出十步远,刘唱起码就问了三次:“你冷不冷?”
“被你问冷了。”小忆没好气地说。
“要的就是这效果!”刘唱说完,笑嘻嘻地搂住了小忆。
小忆也不挣扎,两人慢慢地朝“SUN”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小忆站住不肯走了。刘唱笑笑,了然于胸地松开小忆。正在这时,一个人从酒吧里冲出来死死地抱住了小忆:“哈哈,是我啊,是我啊!”
是蓝。
“我回来啦!打你手机关机,没想到你们在一起!看来我这些天不在,错过了很多新闻哦。”蓝一面说一面朝着刘唱眨眼睛。
“不是说明天回来吗?”小忆问蓝。
“他们家没劲,所以今天就回来了。”蓝对刘唱说,“剧团明天才提供食宿,今晚我们去你那里将就一夜可好?”
“没问题。”刘唱说,“睡地板。”
小忆拿眼睛瞪刘唱,刘唱就说:“你瞪我也没用,家里就一张床,她不睡地板睡哪里?”
“我倒。”蓝想入非非地说,“宇宙飞船的速度也没你们快。”
小忆不理会他俩往里走,蓝的男朋友小高理了发,显得特别精神,见小忆进来,向她举起手里的酒杯表示打招呼。
小忆也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坐下来。服务生认得她,很快递上一杯热开水。
“讨个秘方。”小高凑近了,神秘地对小忆说。
“啥?”
“你那死党有无死穴?”小高说,“我三番五次制不住她。”
“你想干嘛?”小忆不明白。
小高说:“她做事老不按牌理出牌,我头疼至死。”
“哈哈。”小忆笑,喝口热水说,“这正是美女蓝的特点,也正是她吸引人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
“吃不消。”小高直摇头。
小忆看看坐在远处不肯走近的蓝,这下明白了好几分:“吵架了?”
“哪天不吵。”小高说,“第一天到我家,她当着我父母就跟我舞刀弄棒,真郁闷。”
“呵呵。”小忆笑,“那你就持枪开炮,看谁狠过谁。”
“我不敢。”小高说。
瞧,这就是爱情,一物降一物。是哪个作家说过,在爱情戏里,永远都是主角最累,配角最伤。小忆在心里粗鲁地想,这话真TM经典。
刘唱开始唱今晚的第一首歌,有人点播的,刀郎的《情人》,声音嘶哑的刀郎走红仿佛是一夜之间,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走红好像都是一夜之间,这倒真有点像爱情,仅仅一个日出日落,就全然变了模样,惊喜也好,痛苦也罢,一样的不可思议无可逆转。
你是我的情人
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用你那火火的嘴唇
让我在午夜里无尽的消魂
你是我的爱人
像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用你那淡淡的体温
抚平我心中那多情的伤痕
……
完全不同于刘唱以往的深情,唱得酒吧里每一个人情绪高昂。电吉它手兴奋起来,在台上左右乱跑。小高把脚放到吧台上,用力地跟着哼哼,蓝在小忆耳边咂嘴说:“你瞧你瞧,我都跟了个什么样的俗人!”
“可别这样。”小忆说,“后天就要公演,你们还要在舞台上当众眉来眼去呢,保持状态保持状态!”
“要不是这样,真想今天就跟他说BYEBYE。”蓝说,“我他妈一秒钟也受不了他了。”
结果,蓝还是没有等到公演,不过没沉住气的并不是蓝,而是小高。那晚回到刘唱租的房子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小高喝得有点高,走路都打飘,一进门扑到客厅的沙发上就动弹不得了。
小忆和蓝梳洗完毕后进了里屋,小忆对蓝说:“外面没空调,你把他叫醒了让他睡里面地板上来。”
“美得他,”蓝高声说,“有个地方给他住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小高听见了,在沙发上把头抬起来高声问:“你丫说什么!”
眼见蓝要发作,小忆连忙拦住她,低声说:“好了,少说一句。”
“你们进去睡!”刘唱也过来打圆场,“把门开着就是了,这房子不大,门窗关好空调也应该够使的。”
没想到小高却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朝着蓝冲过来,嘴里喊着:“你说什么,你丫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小高一定是酒壮人胆,他平日里对蓝都是百依百顺,蓝哪里见过他这种红了眼的架势,反过来有些心虚,于是摆摆手,大度地说:“算了,你喝高了我不跟你计较,我困死了,明天再跟你说。”说完,打着呵欠往里走,小高却并不罢休,而是一把扯住蓝的胳膊说:“困死了也不许睡,不说清楚今天谁也不许睡!”
“干嘛呢,哥们儿。天不早了,小姐们要休息,睡觉睡觉!”刘唱试图拖开小高。
“你倒是会心疼女人啊!”小高甩开刘唱,指着自己的头大喊起来,“我说刘唱,你行啊,一个情人,一个爱人,你左搂右抱一个也不放过!你看看我头上这绿光,都可以照亮十条大街了!”说完,他开始拿腔拿调地唱:“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蓝扑过去,给了小高响亮的一耳光。
蓝真的是下了狠手,“啪”的一声过后,小高的歌声停了,嘴角浮起一丝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在静得像要凝固的空气中,他朝着大家潇洒地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脚步是那样的稳健有力,一点也不像喝醉酒的样子。
“见笑了。”过了半晌,蓝说。
“睡觉吧。”小忆说,“我撑不住了。”
说完,小忆走到床边,倒下去,闭上了眼睛。
半夜的时候,小忆好像听到蓝在说话,她在小忆的耳边说:“你爱的,爱你的,一生一世,纠纠缠缠,怎么可以分得清?小忆啊小忆,这些情债我们到底该如何去还?”
醒来的时候,蓝已经不在,刘唱在给他的木吉它换弦。
小忆问刘唱说:“她走了?”
刘唱点点头。
“她不会有事的。”小忆说,“她会很快就忘掉。”
“那你呢?”刘唱问。
小忆笑:“我想我也会。”
刘唱的弦换好了,手指在吉它上轻快地弹拨一下,也笑:“这才是我的小忆。”
不过,让刘唱和小忆都没有想到的是,蓝和小高双双玩起“人间蒸发”的游戏,竟然都没有参加第二天晚上的彩排!
校长得知这一消息当时就懵了,系主任暴跳如雷,一千张票出去了,市里的领导好不容易百忙中答应来了,新闻记者也都要来,排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戏就要上演,男女主角却不见了,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找!”半夜十二点,系主任在“SUN”门口对着刘唱和小忆大喊大叫,“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们!”
“我看不行就报警吧。”刘唱正儿八经地说。
小忆直掐他的胳膊。
“再不行我和小忆上,”刘唱说,“咱俩就手艺生点儿,形象也不赖。”
“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这里嘻嘻哈哈的。”系主任沉着脸说,“一点儿责任心也没有,明天要是不出场,他们俩就被开除定了!这事儿还能开玩笑?”
小忆吐吐舌头跑到旁边给蓝拨手机,仍然是关机!
再打小高的,也是关机!
“怎么办?”刘唱过来低声说,“老头子好像快疯掉了。”
“听天由命呗!”小忆向刘唱伸出手说,“把你的手机借来。”
“干什么?”刘唱不明白。
“别管。”
小忆接过手机,背对着刘唱一个字一个字地发了一个短消息给蓝:“开机请速和我联系,我们都很担心你。”
蓝的电话在一小时后打了过来,一听就知道她喝得够多了,她在电话里对刘唱说:“我要找小忆,找小忆。”
小忆把电话抢过去,蓝说:“我喝多了。”
“蓝!”小忆很生气地说,“你不可以这样,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来接你。”
“什么叫不可以?”蓝说,“我告诉你,有人比我喝得更多。我在蓝色沸点,你来吧,来了就知道了。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小忆和刘唱放下电话就朝“蓝色沸点”赶去。“蓝色沸点”是市里最大也最豪华的酒吧,都市白领常去的地方,小忆和刘唱进去后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蓝,正要打电话的时候只见那边角落里有人尖声叫起来:“小忆,小忆,我在这里呢!”
是蓝,手臂举得高高的,手里还握着酒杯。一个男人一只手端着酒,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把头埋下来抵在她的胸前。蓝的脸上是妩媚动人的笑容。
小忆和刘唱同时止住了脚步。
因为那个抱着蓝的身影,小忆只用瞄一眼就会认得。她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站都站不住。
“我们走!”刘唱拉住小忆就往外去,蓝却挣脱叶跑过来,拦住小忆和刘唱说:“怎么了,不是找我吗,不玩一会儿?”
“你知不知道你让人恶心?!”刘唱看着蓝说。
“不知道。”蓝看着叶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