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脑子没坑,这俩人都不可能再发生纠葛,既如此何必往心里去呢?
不过,孟秀才似是没料到周芸芸会答应得这般干脆,微微一愣后才又开口说起了旁的事儿。
“你娘家堂兄求学的事儿,我是真没法子。今年秋日我就打算下场搏一搏,如今已是开春了,倘若他真有心,等我考过以后倒是仍可以教他。”
周芸芸很想说,真没这个必要,毕竟三山子是周家阿奶钦定的蠢货。不过,孟秀才既然这么说,直接回绝未免不给面子,左右时间尚早,天知晓这半年里会出什么事儿呢?
当下,周芸芸只点头应道:“好的,那……夫君你……”
“你可以叫我谨元。”孟秀才看出了周芸芸的窘迫,解围道。
“谨元。”周芸芸从善如流的改了口,说真的,她娘家那头多半也都是直呼名字的,只是她吃不准读书人是如何行事的。既然如今知晓了,她当然还是愿意互相称呼名字,而非各种绕口的尊称。
又听孟秀才道:“待我秋日下场,若能侥幸榜上有名,也好叫你当举人娘子,不枉你嫁我一场。”
周芸芸心下一动,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他俩这桩亲事,甭管在外头掩饰得有多好,自个儿的情况自个儿知晓。这已经不是门当户对的问题了,而是不搭。
孟秀才可以娶一个出身清贫,耕读出身乃至书香门第的妻子。周芸芸则更适合嫁一个家境富庶衣食无忧的人家,哪怕对方目不识丁。
可一场意外将一切打乱,亏得俩人都是极能接受现实的人,便是周围人各种不看好,也不曾影响到他们分毫。只是,其实俩人都不大确定对方的心意,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因着形势所迫,还是心甘情愿的做出的选择。
周芸芸抬眼看去,入目的是孟秀才坦然中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神情。
“不是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吗?谁知晓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缘呢?”周芸芸只面带笑意的开口,脑海里却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年自己替大伯娘给孟秀才送饭菜的情形,失笑道,“那时我是不是很失礼?”
这般没头没尾的话,孟秀才居然还真就听明白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倒不是很失礼,只是意外罢了。虽说我同村里人不常打交道,却也知晓寻常人家的姑娘并不会似你这般。”
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怎样的?周芸芸仔细想了想,以孟秀才的相貌品格,怕是很多姑娘都中意他吧?幸亏总的来说,村里的风气还是挺好的,要都跟大伯娘似的,一言不合就设陷阱,这世道早就乱了。事实上,仰慕孟秀才的人虽多,却极少有人真的将他列入女婿的考虑范畴内,原因还是那一个,一贫如洗。
多半人家在挑媳妇儿时,看重的都是本人的相貌身段、勤快能耐,或者再加上一个看起来好不好生养,极少有人会在意媳妇儿娘家的家境,毕竟亲家就算再有钱,那也跟自家无关。
可反过来说,多半人家在挑女婿时,最最在意的不是相貌身段,而是家境。只要家境殷实的,就算又矮又胖又丑,也多的是人愿意嫁,起码姑娘的父母是愿意的。这倒跟势利无关,毕竟父母也不指望出嫁的女儿还贴补娘家,只是盼着女儿将来的日子能尽可能过得轻松一些。
正是因着这个原因,孟秀才虽是大部分姑娘所倾慕的对象,可在他出孝之后,却始终没人上门探口风。
一方面是担心孟家太过于贫寒,且孟秀才本人的命也有些硬。另一方面却是生怕被拒绝后面子下不来,毕竟孟秀才这人看起来确实有些清冷不好相与。
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倒是促成了这段意料之外的姻缘。
俩人都不是笨蛋,闻弦尚且知雅意,很快就理解了彼此的意思,当下相视一笑,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不曾想,周芸芸心下刚一松,却忽的见孟秀才起身往外头,且边走边道:“他们怕是要走了,你无需出去,回头我帮你将热水带进来。”
虽说如今已到开春时节,却还是有些寒冷的,尤其是早晚时分。因此,稍微讲究一些的人家都习惯用热水洗漱,周家自也不例外。
咳咳,换句话说,孟秀才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洗洗睡了。
周芸芸目瞪口呆的盯着孟秀才转身离开的背影,愣是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碰了碰面颊,除却一手的脂粉外,更是触碰到了脂粉下微烫的脸颊。
……
……
屋外的喧哗声渐渐熄了,待最后一个宾客离开后,就只听得院门合拢插|上门捎的声音,再往后则是阵阵平稳的脚步声,似是在中途停顿了少许,之后脚步声略重几分,缓缓的向屋里走来。
周芸芸深呼吸一声,借着红烛微弱的光,就着不甚清晰的铜镜,小心翼翼的将头上的钗环身上的首饰尽数除却,搁在了梳妆台上。
刚做完这些,孟秀才就进屋了。
他一手提了个长嘴的大铜壶,另一手则端了个不大的铜面盆,先将面盆搁在了脸盆架子上,这才往里头倒水:“我方才洗过面盆了,是干净的。铜壶里的水是温的,不算烫,可以直接用。”
“这些事儿……”周芸芸想说,依着这里习俗,仿佛这些杂事儿都应该属于妻子应尽的义务。可若是按周芸芸真实的想法来看,夫妻本是一体,生活中的琐事儿其实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
孟秀才听到了周芸芸的话,只向她微微颔首:“我知你在娘家格外受宠,偏我家人丁稀少,怕是要做的事儿比你在闺阁里多得多。这样好了,回头我再去卖几幅画,雇个人做活儿。”
见周芸芸略有些愣神,孟秀才顺口解释了一两句。
原来,这十里八乡来县城讨生活的人不少,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卖身为奴的,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买得起下人的。多半殷实人家都会选择雇个短工做活儿,像修缮房屋、搬运货物等等,以往周家的男丁也会在农闲时分去镇上或是县城里打短工,若是家里男丁不多的,女眷们迫于生计出门做活儿的也为数不少。
简单了解释了两句,孟秀才就去外头洗漱了,周芸芸也顺势就着大铜壶里头的温水,匆匆将脸上的脂粉洗去……
不大的二进院子,很快安静了下来,周遭的邻里街坊似乎也都早早的入睡了,只依稀听到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打更人敲竹梆子的声音,除此之外,真的是寂静无声。
而装饰得极好的新房里,摆在桌上的油灯已经熄了,唯有两根粗大的红烛还在燃烧着,光圈真的不大,只能照亮跟前一丁点儿的地方。偏生,拔步床离搁着红烛的桌案足足有三五步距离,本就不怎么亮的烛光几乎无法达到新婚小俩口所在的拔步床。
脱鞋更衣,放下床幔,衣衫尽褪……
一瞬间,周芸芸只想起了昨个儿晚间周家阿奶来她房里,偷偷撒给她的一小叠的画册。
虽说上辈子就听说过古人会在姑娘出嫁前进行一定程度的性|教育,可这不是她穿越这许多年都没摊上吗?周芸芸还道乡下地头没那些个事儿,尤其有周大囡的例子在前,更是没了想法。结果,却是格外的出乎她的意料。
那一小叠的画册,本本都如同成人的两个巴掌大小,封面倒是正常款的,靛青色打底,上头用龙飞凤舞般的字体写了两个字,因着是繁体加狂草,哪怕周芸芸本身是识字的,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来这是啥玩意儿。等翻开了封面,精彩的剧情才刚开始。
周芸芸只觉得她涨见识了。
什么两个小火柴人打架,人家画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不单角色身段五官都精致无比,连背景都是不同的。
正常款的像闺房之乐,雅致点儿的书房逗趣,略狂放的亭中小聚……本本都不一样,居然还有各自独立的剧情。
当时,周芸芸就看傻眼了。
周家阿奶倒是没多做停留,直接把一小叠画册塞给她,叮嘱一定要一页页细细看完,之后就跑了。那会儿周芸芸还道阿奶的身子骨真是好啊,瞧着奔跑起来的身姿,给她插上俩翅膀都能飞起来了。
结果……
等把一小叠画册尽数看完之后,周芸芸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主要是这画册太过于精美,画者的技艺极为高超,以至于哪怕周芸芸知晓这是一本小黄|书,也依旧沉迷于此不可自拔。
咳咳,欣赏美的事物是人类的本能。
有了画册打底,加上周芸芸到底是来自于后世的人,自认为是个老司机的她全然不惧孟秀才。且她还暗自思量着,这年头对即将成婚的男子女子进行性|教育的,应该是父母才对,当然也不乏例外的。像周芸芸就因着没娘的缘故,由周家阿奶代劳,那么孟秀才呢?
仔细回想了一下,周芸芸非常笃定,孟秀才绝对是个童子鸡。
原因很简单,整个杨树村的人都知晓考中秀才前的孟秀才有多么的用功好学,那可是恨不得将分分钟的时间都用在读书做学问上头的。当然,有付出就有回报,能在十四岁那年就如愿考中秀才,由此可见他素日里有多用功。
若是没有之后的意外发生,那兴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可就在孟秀才考中那一年的深秋,周芸芸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之后没几个月,就发生了大雪封山群狼下山的事儿,孟家老俩口也因此死在了那年寒冷的雪地里,孟秀才也开始为期三年之久的守孝。
算算日子,孟秀才不过刚出孝一年有余,又一心只忙着继续进学一事,想来该是没啥经验的。偏他还父母双亡,连个略微亲近的长辈都没有……
明明已是衣衫尽褪之时,床幔内也是一片昏暗,可周芸芸还是同情的看了孟秀才一眼,这人该不会连地方都摸不到吧?
幸亏孟秀才不会读心术,不然能给活活气死不可,毕竟再怎么心大之人也不能接受男人的尊严受到冒犯。当然,哪怕他这会儿并不知晓周芸芸在想什么,该做的事儿也一样没有落下。
……
初春的深夜里,不说有多寒冷,只是当衣衫尽褪坐在床幔里时,皮肤同空气接触的那点子冷意足以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若在此时被拥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则恨不得就此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彼时,周芸芸的脑海里再度浮现了昨个儿晚间看过的画册,只是若说昨晚是惊叹猎奇,方才是回味感慨,那么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的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
闺房之乐,床幔之中,这是画册里出现过最多的画面……
也是到了真枪实战之时,周芸芸才明白什么叫做纸上谈兵。又或者,深刻的体会到了人类的本能。
周芸芸一面惊讶于孟秀才看似消瘦单薄的身子骨其实上手后格外结实,一面又不由的被他撩得心猿意马,不多会儿整个人就都放空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零星闪过几帧画面,却都是需要打上马赛克的和谐情形。
这还不算,待那团火热真的进入身体时,她才是真真正正的懵了。
……
……
一夜的恶战之后,是彻底精疲力尽。
周芸芸都不知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依稀感觉昏昏沉沉之中,有人帮她擦洗身子,又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当时她就一个想法,不会因此倒霉的着凉感冒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紧接着却是陷入了昏睡之中,再不知晓周遭的事儿。
也不知晓过了多久,周芸芸睡得沉,却并不算睡得好,只因着整个身子骨都差不多要散架了,因此便是熟睡时也不由的眉头紧锁。
冷不丁的,外头传来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周大牛!周大牛你死到哪里去了!!饿死老娘了,倒是生火做饭呢!!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一帮子惫懒东西,太阳都晒屁股了,都给老娘起床干活去!!!”
这下可好,别说睡着的人了,就算死了也能被它给吓醒过来。
周芸芸一个激灵,“腾”的一下坐起身来,倒是没有发生春|光|乍|泄的情形,可她身上却只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外加披着一件白色的细棉布里衣,搁在上辈子这么穿着出门都没关系,可若是当下这种情形,却无意是在撩火了。
孟秀才跟着撑起身子淡笑的望着她,挑眉道:“芸娘?”
声音近在咫尺,似乎因着尚未完全清醒,带了一丝沙哑,透着几分性感。
“那个……我阿奶没把小八带走吗?”话一出口,周芸芸就惊呆了,倒还真不是因为小八哥没走,而是被自己没话找话的本事给惊呆了。试问,哪个新嫁娘洞房花烛夜的次日起身说的竟是这话?便是再怎么心大,这才第二日呢,装也得装一副娇羞的模样出来,好糊弄人。
正在周芸芸思考着要不要继续先前的剧本娇羞一番时,孟秀才忽的掀开被子挑开床幔,惊得周芸芸再度打了个寒颤,急急的道:“你要做什么?”
孟秀才表情神奇的看了过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顿了顿后,才道:“我去更衣。”
起身下床后,又额外添了一句,“你可以再歇会儿。”
周芸芸还在愣神中,却见孟秀才绕到了拔步床的另外一边,没一会儿传来了阵阵流水声,登时就给囧到了。
更衣……是这个意思吗?难怪方才他的脸色那般奇特。
再度被自己给蠢到的周芸芸认命的拉了一下被褥,往后一仰,直接把自己摔到了枕头上,心下一叠声的叹气,却还得绞尽脑汁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周大牛!周大牛你个该死的懒货!!老娘当初就该一生下你就把你丢到粪坑里溺死!!!饿死老娘了!!!!!!!”
周芸芸:………………天呐!
小八哥那*的声音不断的在外头回响着,且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周芸芸就算再迟钝也知晓昨个儿周家阿奶非但没把这货带走,还没限制它的自由。问题是,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飞回杨树村找周家阿奶吗?怎么就在这儿闹腾上了?
等孟秀才解决了个人问题,简单洗漱更衣——这回是真的更衣——之后,再度挑开床幔往里头瞧时,入目的就是周芸芸一脸生不如死的神情。
“噗!”一个没忍住,孟秀才笑出声来。
周芸芸更加不好了,虽说她本身也不是很在意外人对自己的看法,可孟秀才到底是特例不是吗?哪怕要生活一辈子的人不该相互欺瞒,却也不至于在成亲的第二天就将自己的本性彻底的暴露无遗吧?
真的是太丢人了。
“那只八哥是叫小八吗?它看起来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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