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是我有急事。”我想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胡乱臆断,只会徒增日旭的担忧。
平管家看了一眼舅舅,说道:“那老仆这就去严大人家。”
平管家刚走开,我急于了解现在的情势,便问道:“舅舅,那宫里还传出什么消息?现在惠妃娘娘和婆婆怎么样?”
舅舅颓然地说道:“那前来传信之人也就说了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听她的口气,应该是小莹让她来求助的,以此看来,他们二人现在应该都已回了万翠宫。”
我舒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这事情闹大了,日旭没有不知的道理,所以这事情恐怕被太后压了下去,暂且无忧。舅舅,您先不要过于着急,事情还没有断个明白之前,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您在这里歇着,我去等等日旭。”
“也只能这样了。”舅舅一副任凭我处理的样子。
我在去烟雨楼的路上,整理着事情的脉络。听舅舅话中的意思,下药的的确是明妃宫中的小翠,但指使之人却是看似毫不相干的皇后。端庄秀丽的皇后,背后又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又或者是被他人算计诬蔑?苻清流那双漆黑的仿佛可以把人看穿的眼睛在我面前一闪而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了解清楚。
耳边只有春风吹过树叶的裟裟声,一切都十分安静。只有我一人独自徘徊在烟雨楼的门前,那些下人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都远远的躲开,怕主人心情一时不好,把他们牵连在内。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月华?身体不舒服吗?那怎么还在这里吹风?”日旭显然是快马加鞭从外赶回来的。
我看了一眼,四周没人,便开口说道:“夫君,月华不得已让平管家把你叫回,并不是月华有什么不妥,而是宫中出了大事。进烟雨楼再说。”日旭剑眉微蹙,随我进了烟雨楼的大厅。
我一字不漏的把从舅舅那里听来的事情经过都转告给日旭。
“严军师没有随你来吗?”我探询道,如果有严丹一同出谋划策,那么事情也就好办些了。
“严家嫂子近日就要生产,刚才严军师要随我回来,我拦着让他在家中陪着嫂子。”日旭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事情现在还不清楚,我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宫中传出的消息,恐怕是太后压了下来。”
“我也这般认为。”果然日旭的看法和我一样,我大胆的说道:“目前宫中情况不明,太后或者明妃那里不见得知道消息已经传到我们这边,哪怕他们已经算到我们此刻收到消息,但我们也依然可以装作不知情,以婆婆探视未归,推测惠妃娘娘身体不佳为由进宫,这样才可以从惠妃娘娘和婆婆的口中了解事情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想进宫一趟?”日旭看着我问道。
“我看只能让梁夫人走那么一趟了。我们这些男人,随意进出后宫只会招人话柄。到时,又多了一条罪名。”严丹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和日旭都惊奇的循声望去。
日旭十分抱歉地说道:“不是让军师在家陪着夫人,怎么又赶了过来?”
“梁夫人让平管家前来寻回将军,可见事情重大;而如果真是夫人身体报恙,那么也不会让平管家只说了急事二字;可见是不方便多提的棘手之事。严某始终放心不下,将军走后不久,还是策马而来。”严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向我们走来。
“大家都坐下来商量吧。”日旭抬手示意我们坐下。
严丹刚刚落座就对着我说道:“夫人好像也已作好准备进宫了。”
我无奈地一笑,说道:“此刻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呢?”
“为难你了,月华。”坐在我身旁的日旭有些愧疚的看着我。
我坦然一笑,希望日旭可以安心。
“夫人这般沉着,可是已有法子了?”严丹倒是颇为镇定地问道。
我两手交叠,实话说道:“就目前所了解的情况看来,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两个人。”
“我也想到了两个人。”日旭在一旁说道。
严丹轻笑了两声,说道:“不知我们是否都想到了一块去了?”
日旭饶有兴趣地说道:“我想到的其中一人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当朝太傅褚亮。”
“另一人便是压下今日之事的太后。”严丹接着朗声说道,“夫人所指的应该也是这两位。”
我微笑不语,的确被严丹说中了我的心事。
“这太后,可能要梁夫人进宫后代为周旋了;至于褚太傅,就由将军和我去想办法,如果处理妥当,那么租户的事情也可一起补救。”严丹干净利落说道。
我此刻也不再故作矜持的说道:“夫君,军师,月华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后。”
“的确,经过此次事情,小莹在皇上面前仪容尽失,而明妃在饱受嫌疑的情况下,沉着冷静力挽狂澜,皇上定会另眼相待。而苻清流借着租户的事情,把之前我们战胜而归的荣耀和与蒙古结为异姓亲戚的无形力量都打压下来,就目前的情势,那么最有可能登上这后座的就是已有身孕的明妃。”日旭清晰的分析了当前的情势,“所以,皇后之位无论如何都不能易人,否则以后我们将处处受制于人。”
“将军所言极是。我看从太后那边着手,绝对可行。”严丹和我们的想法一致。
我大胆地说道:“不管目前事情的真相是否是最终的答案,惠妃娘娘只能用苦肉计了。请夫君修书一封,由我带进宫里,希望夫君规劝惠妃娘娘和婆婆放下架子,此刻的暂时低头也是为了将来的好日子。”
“你想让小莹去明妃那里道歉赔罪?”日旭想了解我的想法,严丹也转头看着我。
第四十章 长跪(二)
我摇了摇头,说道:“此刻去明妃宫中赔罪,不见得能有任何用。我希望惠妃娘娘可以跪在太后的天晓宫外,以这苦肉计求得太后的庇护,所求宽恕的不是诬蔑明妃之罪,而是轻信宫人的搬弄是非。这样一来,轻信他人和故意诬蔑皇妃比起来就轻了稍许,只是那作证的宫女可能……”
“我们不能顾全所有的人,这作证的宫女也有可能是受他人指使,误导惠妃娘娘也有可能。夫人刚才所说的,也是严某想说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应立刻分头行事。”严丹见我有些犹豫,立刻说道。
“月华,如果可以,皇后那边你也让她一口咬定是受了下人的挑唆,一时糊涂才做了这般傻事,这样太后就有保住皇后的理由了。”日旭说出了另一个想法。
我想过多的耽误时间,于大家都不利,便利落的站起身催促道:“夫君先去修书信,我与严军师再商量一下。”
日旭听了我的话,对着严军师信任地看了一眼后,上楼写信去了。
“夫人真是让严某刮目相看。”严军师眼角含笑的说道。
我理了理之前有些散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严军师说笑了,我不过是胡乱想到的,怎么能和夫君及军师的深思熟虑相提并论。”
严丹打量着我,倒也不再多说,我也沉思起进宫后的步步为营,也不再多言。
日旭扎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起身迎了上去。
“月华,这封信要小心保管。”日旭递上蜡封的信嘱咐道。
我把信收入衣服中,拂了拂身,说道:“月华进宫去了,希望一切可以顺利解决。”说完,便往门外走去,唤来了平管家,让元宝备好马车在门前候着。
心中一念,往烟雨楼内望去,对上了日旭看似平静的双眼,叹了口气往梁府的大门口走去,不知怎么的,却想起那日在天涯茶楼的厢房里,苻清流腼腆的笑容和鼓励的眼神。
再一次踏上我并不喜欢的皇宫的道路和台阶,我知道我是为了日旭而来。今日的皇宫特别安静,这种沉寂让人可以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路上,那些错身而过的宫女和太监也都是低头行走,无人留意我。
刚抬脚跨入万翠宫门,玉瑚便迎了上来:“梁夫人,怎么是您?”
“怎不会是我?”我搜寻着玉瑚脸上的表情,希望不要拉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玉瑚在前带路,一边解释道:“惠妃娘娘和梁老夫人让我出来等的是梁大人。”
惠妃和婆婆真是糊涂,如今的态势还不知道小心谨慎,日旭入宫倒是落得合谋陷害明妃,后果更不堪,而且一个男子时常进出后宫,极易落下话柄。
“拜见惠妃娘娘。”我走入正殿,上前行礼,此刻的礼数还是不能废。
惠妃之前听到脚步声,满脸期待地抬眼朝门口望来,见到是我,又失望地垂下眼帘。这是我在惠妃流产后第一次见她,虽然在宫中有着最好的御医和最好的补药,但是惠妃却消瘦了不少。可能之前在明妃的宫中受到的冲击不小,此刻的眼神还一直有些游离,丝毫没有之前的敏锐。
“起来吧。旭哥哥都不愿意来看我了吗?怪我闯祸了吗?”惠妃的声音透着失望和伤心。
我虽然有些埋怨她的纠缠,但此刻不能过多计较:“这里有封夫君的亲笔信,请惠妃娘娘过目。”我亲自递到惠妃的面前,她伸出青葱般的玉指,颤抖地打开信笺,仔细地看着。
“婆婆,你们还好吧?”我看见婆婆一脸苦闷的坐在一边,看着惠妃也不言语。
被我这么一问,倒向我看来:“你倒是未卜先知,所以才不愿意随我进宫的。”
我哭笑不得,只能撇开话题说道:“我只听说那小翠死而复生,出现在明妃宫中可是?”
“都怪我宫中的春枝,三天前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她晚上路过明妃宫中的时候,见一个黑影窜了进去,便跟了上去,被她瞧见了那个小翠被人一刀刺死的情景,那黑影在搬运尸体的时候还落下一只小翠的鞋子,被她捡了回来。”惠妃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真是有些气恼,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和一只极为普通的鞋子,就让她以为证据确凿,可以扳倒明妃,从头至尾明妃都毫无关联。
“我看我们是入了别人的圈套,那春枝不是还说,她跟着黑影去了埋尸的地方,亲耳听见那个人说完成了明妃娘娘的嘱托?”婆婆在一旁补充道,“小莹还让宫女去明妃那里探过情况,这两天来无论晚上还是白天,都没有见过那小翠当值。”
惠妃有些委屈地说道:“所以,我们这才带着证据和证人去了皇后娘娘宫中。皇后娘娘当着大家的面盘问了春枝,察看了证据,这才一同去了明妃宫中要人。”
证据和证人的确都有,但得到得太容易了些?皇后居然也就这般稍作盘问就前去质问?还是皇后又把握可以将明妃或罪?
“平时那个娇娇弱弱的明妃,见了我们倒也丝毫不慌张,只是故作委屈地站在一边。待到我们把证据和证人都亮出来后,居然叫了声小翠。那个小翠就这般活生生的站在我们的面前。”婆婆有些急促地说着当时的情形,“那小翠呼得跪了下来,就抱住皇后娘娘的腿哭诉着,说什么都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下了药让惠妃流了产,也陷害了明妃娘娘,为何还要派人杀她?”
原来是皇后派人要杀小翠,所以她才会在尚有可疑的情况下,就可以如此有把握地去明妃宫中质问。相反,明妃之前就识穿了皇后的计谋,将计就计地布下这个局,所以皇上才会一早就呆在明妃宫中,等着这一出好戏上演。
“惠妃娘娘,夫君的信件你可看明白了?如今只能委屈一下,到太后宫外长跪。”我把商良好的对策说了出来。
惠妃怀疑地看着我,问道:“这样真的有用吗?”
“皇后的凤座可是太后保住的?”我反问道。
惠妃如梦初醒般地点头:“当时,一直温顺和蔼的皇上从屏风后转出,暴怒地要废了皇后的名分,多亏得太后及时赶到,阻拦了下来。”
“既然如此,太后肯定是不希望,这皇家之事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讨论之事,所以我们也要想办法把事情压下去。惠妃娘娘受些皮肉之苦,挽回些许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何不划算呢?如果太后问起,惠妃娘娘一定要好好反省自己轻信下人之言的过错,然后也要替皇后娘娘说上几分情,皇后娘娘也有可能是受了下人唆使而为之。”我希望自己的分析可以让惠妃放下架子,依计行事。
惠妃拍岸说道:“她设计害了我肚中的胎儿,还要我为她说话?”
“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听到娘娘的宽宏之词,都会对娘娘刮目相看的。”我只能这般草草解释,不能明说是因为知道后位之争无力胜之,只能勉为其难地先保住皇后,这样应该也投了太后所好。
“可是旭哥哥让你这般与我说的?”惠妃寻思般问道。
我无奈的点头说道:“信中不是已经说明白了?”
“我只是想在确认一下。”惠妃幽幽地说道,“我这就去太后宫外长跪。”
婆婆无奈地目送惠妃出了万翠宫门,我不放心的远远跟在后面。
惠妃形单影只地跪在天晓宫正门外。此刻已近午时,虽然只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春天,但干燥的空气和直射的太阳对于从小娇生惯养地惠妃,还是十分辛苦的。
我躲在宫门不远处的柳树底下,看到天晓宫内有宫女走出,问了惠妃几句后,便又返回了宫中。我稍稍安心了几分,却看见对面的柳树底下一个细长的黑色人影,定睛一看,正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布局者——苻清流。
第四十一章 杖毙
风吹着细细的柳条,拂过我的面前,和苻清流四目相对,无语。
我小心地往柳树下在隐了隐身子,转头看向跪在天晓宫外的惠妃。精致的脸庞已微微透出红晕,额头和鼻尖渗出小小的汗珠,此刻的她,已不见了往日的骄纵,反倒一脸诚心的悔过模样。
心中盘算着,太后怎么还不派人出来召见惠妃,按理想压下事情的太后,乘着这个机会,找个台阶正好可以做文章。
无意间再看向对面的柳树林,苻清流已不知去向。他是来打探惠妃这边的情况?消息知道得真快,太后这边可能有他安插的人。
听到天晓宫中有动静,一个宫女走了出来,隐约间好像对惠妃说,太后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让她别再跪了,早些回宫去。惠妃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宫女摇了摇头,又退回了天晓宫。
仔细看着惠妃,一脸坚韧的表情,虽然已经有些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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