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每次去了文学馆回来总要和心儿说些奇怪的话,什么当今皇上为人如何?为什么苻清流大人那么年轻就做了尚书令?小姐,国家大事,心儿不懂,小姐也不要为了这个劳心费神的!”
“心儿,你不明白。”我当然不能向心儿解释,过去那些闺房的女红和琴棋现在的我都不会,而且让我这个现代人一直窝在这个小园子里,是多么难受。
在去探访的路上,我发现在武朝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文学馆,文人都可以在那里议政,不受限制,而朝廷相应的设立了国子监,任何文学馆可以向国子监提交建议,国子监经过筛选递交给朝廷。为了了解武朝的情况,我常常在午饭过后,换上男装,偷偷的去那些文学馆。
“小姐,心儿是不明白。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姑爷这边,老爷一直帮着苻大人做事,梁家自然不高兴。但这和小姐没有任何关联,姑爷一定会明白的。”心儿原来知道原因。
“心儿,如果我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娇俏儿,那该多好啊?”第一次,我觉得美貌是那么的重要,也许对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身为夫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逃到千里之外刀光剑影的沙场。
大大小小的文学馆,我这个月来也去了不少,我长相本就较为平凡,换了男装也只是显得清瘦了些,而且为了避免被人识穿,我只是在一旁听着从不插上一言,自然不会惹到什么麻烦。因此,不久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我被称为“奸细”了。
苻清流,年仅二十八岁,已是当朝的尚书令,统管六部,虽然在尚书令上还有一位两朝元老的太傅褚亮,但毕竟年事已高,力不从心,平时除了过问一些重大决策,已很少上朝参与朝政了,所以苻清流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梁家也是梁朝忠诚,门下将材辈出,武朝建立时间不长,外患未除,武将就显得极为重要,目前朝中武将大都听从梁家,因此梁家也成了当今圣上在遇到外敌入侵时唯一可以依靠的。梁日旭官拜兵部尚书,在统帅六部的尚书令苻清流之下,但因武朝目前还实行战时统治,军队直属于皇上,作为三军统帅的梁日旭,可以说有着更大的权利,又因屡立战功,现在已受封从二品的光禄大夫,比起苻清流的正四品正议大夫,品阶又高了很多。
苻清流的出现打破了原先朝廷的平衡,近些年来,朝廷开始渐渐重用文臣,文学馆的体制就是在苻清流的支持下成立的,当然所有这些也就招来了朝中很多的老臣和武将的不满。渐渐朝堂之上就形成了以苻清流为首的革新派以及拥戴梁家的保守派;当然更多的是文臣和武将之间的抵触。当然,也有不少官员在目前这种不明朗的情势之下,保持中立。
我的父亲白松诚是户部主事,是苻清流的坚决拥护者,在多项改革政策中,给了苻清流绝对的支持。户部掌握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很多决策和改革最需要户部的支持。户部尚书徐达充目前只是中立,而户部侍郎已有半年告病在家,如果我父亲可以成为侍郎,对于苻清流来说,那就如虎添翼了。可吏部的官员确是保守派的中坚力量,这无疑成为我父亲坐上户部侍郎的一道坎。
但这些天来最让我奇怪的是,难道皇上想在这两派间调停,所以才一道圣旨命梁家长子与白家女儿成亲?
“小姐,酸梅汤。”心儿让小丫环从厨房拿来了清热解渴的饮品,这个倒是我十分中意的。
我爽快地说道:“谢谢。心儿,帮我把男装准备好。”
“又要去?”心儿一脸诧异和担心的表情。
“是啊。昨天我有听到谈论前线的战事哦,今天回来后讲给你听,一定很精彩。”我对于自己的夫君在前线的表现还是很有兴趣的,“对了,别忘了替我支开园子里的小丫头。”
换上男装,我就在心儿的掩护下从旭日园的后门出去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流如梭,我一如往常朝着长安街上的如意馆走去。如意馆的大堂已经聚着很多常客,我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叫了一杯碧螺春,听着文人们的五湖四海,高谈阔论。
“我听前线逃回来的百姓说,现在的战事应该以近尾声,关键是卧龙沟那一战,梁将军以三千人为诱饵,羌族的二万精兵全数进入了我军的包围遭到全歼。”
“可知梁将军用的是这么计谋?”
“这个逃难的平民怎会知道?”
“我还听说,沙场上的梁将军犹如战神,羌族的军队看到了就溃散开去,不战自败。”
“这个听过便知是添油加醋过多赞美。”
“你这是什么话?似乎对梁将军很不屑一顾。莫非阁下是苻清流那边的?”
“事实胜于雄辩。梁将军的战绩等归来后自有分晓,而我们也不能忘记能有这地方议政,也是苻大人的功劳。”
这些天来,我已听到不少我军获胜的消息,空穴来风必有因,想来日旭离归期已不远了。
此时,一个白衣少年进入了我的视线,我躲开已来不及,只能装作不知。
第五章 归来(二)
“不知大嫂还有如此兴趣?”日照的一张俊脸无限地放大在我的眼前。
“日照,不要声张,先坐下。”我伸手拉了拉日照的袖子,日照不情愿地坐在我的身旁。
我听了一会,都是一些对现行政策的意见,不可否认,有一些纯粹是文人的无病呻吟。在没有听到些许关于前线的消息,又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不到半个时辰我就拉着日照出了如意馆。
“想不到日照你出身将门,也会来文学馆。”我想试探一下日照此行的目的,看看是不是出门的事情已经被婆婆知道。从心儿的话语中,可见日照似乎留意着我的行动。
日照双眉一挑,嘴角上翘地说道:“我来文学馆总比不上穿男装的大嫂进出文学馆来的奇怪吧?”
“日照,我去文学馆只不过想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战事如何。”我说道倒也是事实。
“你会真的关心大哥?那好,你这些日子忙进忙出,一会儿赶去城南一会儿赶去城北,点算我们梁家的土地,到底是何打算?侵吞我们梁家的家产,好助苻清流诋毁打压我们梁家,早日掌控朝廷?”日照果然又在意我的动向。
我觉得开朗的日照是可以争取的,便坦然说道:“日照,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参与朝堂之事。自嫁入梁家之日起,我月华已不只是白家的女儿,更是梁家的媳妇,我一切都会以梁家为先。试问,如果梁家出事了,于我自己有何好处,就算我真是如你所说的奸险小人,也不会不明白我今后的命运是和梁家绑在一起了。”
日照愤愤地说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你了。”
“日照,梁家的封地和良田你有去看过吗?那些租户上缴朝廷的人口基本赋税之后,还要上交给梁家租户税、良田税和按人口计算的粮食,就算租户不留自己的口粮也不留,也不能全数缴全。”我觉得把这些日子了解到的情况告诉日照,也不失为一个讨好的办法。
日照一副全然不信的表情,说道:“怎么会?以前大哥就和平叔说过,如今国家刚稳定,要多照顾租户的生活,让他们早日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怎么可能如你说的那般?”
我沉着地一一道来:“的确,平叔遵从将军的吩咐对租户很是照顾,如果租户交不出赋税,就可以一直拖欠着,在梁家的土地上的确没有饿死的人。但是,因此拖欠的租税数目已相当庞大,这笔款项已购我们梁家五年的日常开销了。”
日照似乎有些相信我的话了:“怎么可能?这几年,战事减少,大家的生活不是应该越来越好吗?”
我抓住日照动摇的时候,继续说道:“我刚开始也是如你般所想。但是我去了封地多次,也问了那些租户,这些情况都是事实阿。你可以去问平叔,如果愿意的话,日照你也和我一起去一次吧?”
日照没有揭穿我的意思,低声说道:“到家了,你还是从后门回去吧。”
我道了一声谢,小心地绕道后门回了旭日园。
“小姐,今天回来得挺早啊!”心儿见到我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是啊,碰到了日照就早些回来了。”我想故意吓吓心儿。
“那不是糟了,这可怎么办啊?老夫人问起来,小姐,你怎么解释呀?穿着男装还到处跑,还去了文学馆。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办呀?”心儿居然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起了圈。
我忍不住大笑,“哈哈……心儿……停下来,不用担心,日照,没有要告诉老夫人的打算吧”
“二少爷亲口和你说的?”心儿凑近我问道。
“没有。”我如实答道。
“小姐,你不要拿心儿寻开心了。这该怎么办呀!”心儿原本放下的心又被我吊了起来。
“晚饭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亚。”我伸手捏了捏心儿的鼻子。
果然,如我所料,晚饭的时候,日照对我的事情只字未提。呵呵!为了这个心儿还和我闹了小别扭,怪我不和她说实话,害她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心儿,不要生气了么。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不用担心。”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日照虽然还不很相信我,但他这个年纪就喜欢自己处理一切,不准备依靠任何人。
之后我赔了不少好话,才哄的心儿做了我最喜欢的宵夜——滑蛋。
我许是抛开了过去的束缚,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只是夜夜噩梦如旧,掌中的朱砂痣依旧艳如鲜血般。
前线的战事并没有如那日所述很快结束,卧龙沟那一役,我军只是小胜,目前两军在卧龙关对峙,已被赶出武朝土地的羌族却要停止干戈。
我还是常常去一些文学馆,如意馆自然去的最多,有时在那里还常常碰见日照,令我高兴的是,他居然愿意和我坐在一起,只是有时听到对梁家的评论或者对苻清流的评论会忍不住要去参与,只是在他最激情澎湃的时候,总是被我拖出文学馆,为了这个,日照没有少和我发脾气。难道,日照就准备一直这样监视着我?
关于租户的事情,日照虽然问了平叔,却还是和我一起去走访了梁家的封地,从原本计划的一处,到最后却走遍了近郊的各处良田。这样细致的考察,终于让我下定决心做一些变革。武朝的政策,所有封赏官员的封地、良田和租户除了朝廷的基本税赋,其余都可由官员自己约束,朝廷的基本税赋本就不高,如果能调整我们自己设定的各项税赋,租户的生活就会有很大的改善,我决定只收取土地的租用费,虽然抽取的税收少了一半,但对于梁家来说,可以毋须时常接济自己封地上的贫困租户,如此真正入帐的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会有所增加。更值得高兴的是,租户的生活也会真正的好转。我的想法不仅获得了舅舅的赞同,而且在日照和舅舅的共同努力下,婆婆也答应了让我去处理。
为了方便我处理家里的事,我把旭日园空置的北阁布置成了书房,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我的书房里已放了不少买回的书籍,惊喜的是我在这个朝代居然买到了《论语》、《孟子》还有《孙子兵法》。日照可能对我不放心,所以好奇地进过北阁,之后,有时,我们还会在书房一起讨论兵法,分析日旭在前线的各种战略。
在我完成对租户减税之后的一个星期,十月十二日,渐起的秋风给人一种丰收的感觉,我静静地坐在书房中,和过去不同,透过那种油纸的用木杆撑起的窗户看去,片片落叶是那么的美妙。那一天的下午,一路狂奔的日照带来了日旭胜利班师回朝的消息,梁府也随着这个消息开始忙碌起来。
十一月初三,梁府上下一早就开始忙碌起来,我换了一身湖色的衣服和笑容满面的婆婆、和蔼如旧的舅舅以及容光熠熠的日照一起站在了梁府的大门口,等着我那个不曾见过一面的夫君。
欢呼声一阵阵传来,婆婆焦急地看着远处。伴着鼓声,我的夫君骑着一匹棕色的战马,身披战袍,缓缓地向着梁府而来。
战马上的将军,炯炯有神的双眼射出自信的光芒,雕刻般的脸颊有如战神般坚毅。
第六章 阻拦(一)
在全城百姓的簇拥下,梁日旭带领着手下众将领缓缓向梁府而来。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一刻我才真实感觉到身为一个元帅除了今日的荣耀,背后使多少人用命换来的。
“母亲,舅舅,日旭不负梁家祖先威名,得胜归来。”梁日旭在府前翻身下马,抱拳向婆婆和舅舅行礼。
“日旭,快让各位兄弟们进屋歇歇。”婆婆作为一家之主朗声说道,我在一旁会意,让平叔安排下人帮着各位将军牵马,一群丫头们就在前方领路,浩浩荡荡地向烟雨楼而去。由于门前还聚着不少百姓,我怕下人们无法控制场面,便和心儿留下来照看,一炷香后,人群渐渐散去后,我们便尾随着最后的几名将领一同进了府。
梁府是以十字星式建造,不同的园子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中间以各式长廊连接而成,烟雨楼是离大门最近的三层建筑,与我们住着的园子不同,远处望去,镶金的塔型楼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一楼的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从敞开的大门望去,摆放两边的四排椅子上已坐满了身穿铠甲的军人,日旭和婆婆坐在了主位,两边是舅舅和日照。
我走到门前,望了一圈发现屋里几乎没有我可以落座的位子,犹豫不决抬起的腿,就这般僵在了空中,屋子里的无数双眼睛好像都刹那间朝我望来。原本平静的脸上隐隐发烫,我本能地朝着主位上的梁日旭望去,却只看见正侧着脸和婆婆窃窃私语的他,我暗暗一叹,低下头准备转身离开,身后的心儿却拽着我手臂往里推,大有把我赶进屋子的架势,我有些不悦地望向心儿,眼角瞥了一下她的双手,示意她放开,可心儿却假装没有看见。
日照爽快地说道:“大嫂,过来这边坐。”
心儿得逞地在我耳边说,“小姐,姑爷旁边的空位,快去!”
我跨进屋子,低着头缓缓向日照那边走去,眼角留意着四周,发现大家都在打量着我,在不远处坐着的日旭正巧对上我小心的目光,我笑了笑,加快脚步走到日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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