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曦城被他这么一说，也看向了蛋糕店，正好看到换了一身店员服的秦多多从里间出来。粉色的泡泡袖上衣，白色的迷你短裙，和店里柜台内站立的年轻女孩儿穿得一样。
贝毅恍然，“去换衣服了！难怪选在这家火锅店吃饭，原来是离打工的地方近。”
“打工？”琅曦城有些意外。
贝毅把头往他耳边凑了凑，“我听说当年是秦多多她老妈，设局让秦少天入了套，才怀上了秦多多。秦少天这么多年来就没照顾过她们母女。要不是因为要和琅家联姻，估计秦少天都不会承认有秦多多这个女儿！”
秦多多居然是私生女？！他那个一向重视门第的父亲怎么会接受这么一个私生女做他的儿媳妇？难道……
琅曦城偏过头问贝毅：“秦少天就秦多多一个女儿？”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贝毅喝了口果汁，继续八卦：“本来还有一个，半年前和她老妈……就是那个正牌的秦夫人，因为一场车祸，一起……”吐了吐舌头，歪了歪头，用动作表示了那个忌讳的‘死’字。
“半年前的车祸？这么巧？”琅曦城的眉心微微一蹙。
“说得就是巧！”贝毅也跟着感叹：“不然你的未婚妻就得换成那位秦小姐了。”用手肘碰了碰琅曦城的手臂，神色暧昧：“嗳……你和秦多多这缘分，算不算是命中注定？”
琅曦城没理他，修长地手捏着饮料杯中蓝色的吸管，轻轻搅动着饮料中的冰块，深沉的眸光却穿过火锅店的落地玻璃墙落在某处。
贝毅看他专注，便顺着他的目光寻了过去，正好看到拿着不锈钢夹，弯着腰小心地把蛋糕放入三层的展示冷柜中的秦多多。
贝毅精准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一扫：“34D、23、34。”
琅曦城收回目光，不解道：“什么？”
贝毅眉毛左右轮流挑了挑，自豪且得意：“你未婚妻的三围！”
琅曦城讶然：“你连这个也查了？”
“这个还用查？”贝毅切了一声，指了指眼睛，一脸得意：“我这双眼比标尺还准！”
琅曦城用‘你真无耻’的眼神回敬了他一眼，就拿起筷子继续慢悠悠地吃起了东西。
贝毅被鄙视得有些心伤：“你这是妒忌，你这种连女人也没抱过的‘童子鸡’，是不可能无师自通练成这门绝学！”
琅曦城额际的青筋跳了跳，懒得和他争辩，放下筷子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吃完了，付钱！”
贝毅习惯性地掏出钱包，打开后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付钱！”
“刚刚好像有人说，我这种人外表看着正经八百，其实骨子里腹黑闷骚得很！”琅曦城悠悠起身，径直扬长而去。
“你小子黑了我小半辈子了！”贝毅咬牙，恨恨地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钞放在餐桌上，急急跟上……
步出蛋糕店的时候，夜色已暗，商业街通道两边的路灯已经亮起。一团团昏黄的光，均匀繁密地往前延伸。如一位位沉默却忠诚的友人，陪伴着一路急行的秦多多。
周五是蛋糕店生意最好的一天，忙碌得让她什么都来不及想。下了班，眼前少了来来去去的顾客，骤然静了下来，脑中就被秦少天冷漠的脸和杜女士憔悴的病容涨满，心口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她索性跑了起来，两旁路灯顶端按规律排列的光点，这时仿佛用条细线穿了起来，在她眼前绵延而过，不快似乎被这条细线一点点被拉走。
她笑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珠从额角淌了下来，虽然热，但是畅快淋漓。
飞奔至街口，手臂却被一人拽住了。
“呦！你这丫头，这么热的天跑什么！”
她停住了脚步，看向了说话的人，气喘吁吁道：“小……小姨，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你这一头汗，着急也不能这么跑！”小姨边数落边从裤兜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着汗：“算着你该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吃过晚饭了吗？”
她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吃过了！”
小姨把擦过汗的手帕胡乱一团，塞回裤兜，提着东西的右手往前一递：“喏……拿着东西！袋子里是你妈换洗衣服，保温桶里的汤，你和大姐喝不完的话，拿给你表姐，最近她总是排到夜班，不补补身体该垮掉了！”
秦多多看着保温桶，心里明白小姨是怕有些小家子气的小姨父看到，两人因此起争执，才特意等在路口，便咧嘴一笑：“小姨，你是特地多做了表姐的份吧，她在家的时候，你干嘛不叫她喝。”顿了顿，调皮地‘哦’了一声，“您和大表姐又冷战了？”
“冷战什么！赶紧去吧！”小姨把手头拿的东西一股脑往她怀里塞。
她顺势接了过来，“那我走了！”
“嗯！”小姨不忘叮嘱：“大姐换新病房了，16层的606！”
“16层606？那可是单间的高级病房！”出了名的贵不说，还一间难求。
“秦少天让人给换的，下午他助理给我打过电话。”小姨轻叹了口气，“大姐总算熬出头了，终于等到秦少天……不说了！不说了！你快去吧，再磨蹭该过探视时间了。”
秦多多想起了医院9点探视门禁，便提着东西跑了起来。
小姨急急地喊：“别跑！别跑……汤该洒了！”
秦多多头也没回，“放心吧，洒不了！”
“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的！”后面传来了小姨带着宠溺的怪责。
秦多多回头对着小姨做了个可爱的鬼脸，转过身脚步却听话地放慢了。
还是那条晕黄灯光的路，走到末端是条分叉，往左转是往打工的蛋糕店，往右是去医院的路，步行所需都只有十几分钟……
、第11章 利益
还是那条晕黄灯光的路，走到末端是条分叉，往左转是往打工的蛋糕店，往右是去医院的路，步行所需都只有十几分钟。
她习惯性地往左转，走了好几步才发觉，便又退了回去，往那条并不太熟悉地路上走。
道两旁的灯光是明亮的白色，却让她心有些发慌。
一条没有行人的路，在这样的夜晚，小风一吹，汗毛就自动起立了，顾不上手上的保温桶，一溜烟跑向了医院。
进了医院，径直上了电梯往16层的病房走。不需要问值班护士，16层的病房门牌很是醒目。
东首的好位置让606这个吉顺的门牌实至名归。她轻轻地扳动了门上的把手，缓缓启开的门缝中跳入一个让她触目惊心的背影。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刻意想去记的，却如清风拂过，顷刻间就再难觅踪迹。刻意想去忽视的，偏偏如烙印般深刻难忘。
秦少天！这是秦少天的背影！
她的手下意识地一顿，正好让门和门框之间保持着不到5厘米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喘了口气，正在犹豫是要关上门离开，还是佯装不知地推门而入，那个背影却微微动了动。
她的心跟着大大一颤，近似惊恐地屏住了呼吸。
还好，秦少天并没有起身，而是伸手从杜女士手中接下了那个削完皮的苹果。
不知道是不是高级病房内的灯也特别高级，杜女士的脸上居然晕着淡淡的流光。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神色。
杜女士的眼睛、眉毛、唇角都在飞扬。像飘在风中的丝巾，尽情舒展，以极其幸福的姿态高高投入天空的怀抱。
“少、天！”杜女士柔柔地唤了一声。
秦少天拿着苹果的手微微一颤，“惜……黛……”
秦多多捂住了嘴，怕自己惊讶出声，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她绝对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秦少天。
惜黛？！他怎么会如此称呼？他哪次不都是连名带姓地喊：‘杜、惜、黛！’像是冰雹一颗颗朝她和杜女士砸来，砸痛了她，也砸得杜女士心如死灰！
不！这不正常！刚刚接下了苹果就不正常！此刻两人这样相处也不正常！让秦少天做出反常的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比如……利益！
‘利益’这个词划过心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她和琅曦城的婚约。厌恶的反感随即涌了上来，但还是按捺着性子，继续猫着腰从门缝中偷窥着病房内的情景。
杜女士的眉心微微蹙了蹙，缺少血色的唇轻轻颤动，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秦多多看着很是着急。
“少天，如果不是因为多多的事，你今天还会来看我吗？”
杜女士迟疑半晌，缓缓发问，却没等到秦少天的回答。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对看了好几分钟，杜女士的唇角忽然向上一提，笑容中多了几份无奈：“你总是这样，连骗我都不愿意！”
秦少天把手中依旧圆润的苹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惜黛，你终归是我孩子的母亲。”没有起伏变化的一句话，声调平稳。
秦多多就算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此刻脸上也一定是平静的。这让她多少放了点心，平静总好过鄙夷愤怒，至少不会让杜女士心伤。
“是啊！我是你孩子的母亲，我的身份永远只能是这个，不是吗？”杜惜黛呐呐自语，垂下的眼帘像是在一瞬间拉下了所有溢彩的流光，让她整个人憔悴得让人心疼。
秦多多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一击，微颤的手握着门的把手，轻轻关上了门，脚却不受控制地飞奔向了电梯口，反复地按着电梯门边那个向下的指示键，电梯门顶端的数字开始跳动。
一秒，两秒……
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急急地推开了电梯对面的门，踩着楼梯的台阶向下狂奔……
安全的终点是急症室，表姐陆涵韵是急诊科的医生。
秦多多轻轻推开急诊室的门，探入半个头，略略一扫，很幸运的，此时急诊室没有病人，显得既安静又和谐。
“姐！”秦多多软腻腻略带撒娇的轻唤，很好地掩藏了刚才的惊慌。
“去休息室等我！”陆涵韵瞄了一眼秦多多手中的保温桶和大纸袋。
“好！”秦多多含笑应允，熟门熟路地绕到了休息室，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后，她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就盯着桌面上的东西看，神思飘忽忽的，连陆涵韵进来都没发觉。
“发什么呆呢？”陆涵韵摘下了口罩，“怎么不先去看大姨，倒跑我这里来了！”
她嘿嘿一笑，献宝道：“小姨说，你最近夜班，需要补补，让我来送汤！”
陆涵韵脸色一沉，闷着声旋开汤罐的盖子，到饮水机旁边拿了个纸杯，倒了大半杯汤水，拿着纸杯在秦多多身边坐下来。喝了几口像是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秦多多好奇地把头凑了过去，手机屏幕在陆涵韵手指快速的点触下，如一条条黑色细线不断前后翻滚，秦多多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个出现率极高的名字。
那名字她有印象，是表姐的前男友的网名。听说分手时，表姐茶不思饭不想的大半个月，硬是从珠圆玉润的宝钗，转型成了弱不禁风的黛玉。
秦多多收起好奇心，去饮水机旁拿了个纸杯，到了半杯汤后，又安静地坐回陆涵韵旁边，边喝边等着陆涵韵哀悼完她的恋情。
半晌，终于等到陆涵韵呼出了一口气：“还好这混蛋的微博都是发自安卓客户端的！”
秦多多不解，“什么意思？发自安卓客户端又怎么了？”
陆涵喝了一口汤，神色悠悠：“这表示这混蛋还没用上苹果！这混蛋混得不行！这让我很舒心！”
秦多多觉得身旁阴风阵阵，“呃……姐，咱心理要明亮！”
“行了！你明亮！”陆涵韵白了她一眼，“你明亮，怎么不敢和你的那根羽毛表白，尽学那些狗血的言情小说，捧着一颗玻璃心，默默站在阴暗处守护。”
、第12章 ‘胸器
“行了！你明亮！”陆涵韵白了秦多多一眼，“你明亮，怎么不敢和你的那根羽毛表白，尽学那些狗血的言情小说，捧着一颗玻璃心，默默站在阴暗处守护。”
被呛得几乎无语，秦多多果断以攻为守：“姐，你和那个混蛋为什么分手？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就算千年的感情，也抵不过胸脯的四两肉。”陆涵韵一口喝光了纸杯内剩下的汤，手一扬，空纸杯精准地落入饮水机旁的废纸篓，“他嫌我是搓衣板，婚前意识又不够open，不准他提前验货体验，就另寻目标了呗。”
刚说完，就往秦多多的胸上一抓，吓得秦多多尖叫一声，伸手打掉了陆涵韵的狼爪，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陆涵韵嗤了一声：“你有这‘胸器’干嘛藏起来，早亮出来，说不定你的那根羽毛，早就粘在你身上了。”
秦多多的脸颊微红，“你说什么呢，白羽才不是那种人呢！”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那根羽毛到底是什么人？对你是怎么个意思？要是没戏就乘早另寻目标。”
“寻什么！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有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
“打住！打住啊！”陆涵韵不耐烦地做了暂停的手势，“又是你高考那天，痛经痛晕了，他在众目睽睽下抱着你上了救护车。”
顿了顿，看着秦多多瞬间流光溢彩的脸庞，陆涵韵翻了翻白眼：“万一人家是发扬同学间的无私友爱呢？要不然他怎么一直都没对你表白？从初二到高三，有五年了吧！能忍那么多年没对你表白，就冲这股纯情劲儿，就可以算是本世纪的一大奇迹了。这时间换别人，女朋友都换了几波了。我看啊……是那根白色羽毛根本就不喜欢你！”
不喜欢？！秦多多的心肝被这个假设的结论砸得颤颤巍巍，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口，郁闷地看向了别处。
这间休息室就在急诊室的后面，和急诊室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夹板，有一面是落地的玻璃墙，能清楚的看到大厅的情况。而从大厅看过来，却是反光如镜面，什么都窥视不到。
秦多多很喜欢这样的视角，如同坐在硕大的电视屏幕前，电视剧却是真人版的自然演绎，少了表演的成分，这样的电视剧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很快，大厅里原本相依而坐的一对小情侣，把这出电视剧推向了高潮。四片唇粘在一起，旁若无人地舔咬啃噬，像是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才罢休，真是大胆又卖力的‘演出’。
“姐，你这工作不错，天天看言情剧直播。”秦多多朝落地玻璃墙努了努嘴。
陆涵韵懒懒一瞥，没多做停留就收回了目光，似乎是习以为常，语气不酸不淡的，“好，你怎么不念医学院？”
“医学院分高，我高攀不上，能考上Ｓ大我就很满足了。”她说的是实话，她的成绩一直是在中游飘荡，这次高考超常发挥才考上Ｓ大。
秦多多饥色的眼不由自主地又往大厅瞟去，正喜滋滋地看在兴头上，大厅一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