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的中央,据爷爷讲,以前爷爷的老房子很大,在文革初期的时候,房子分给了其他的贫下中农,现在只剩下两间。虽然小了很多,但爷爷说还是可以住得下,一个人住完全是可以的。
爷爷是包办婚姻,奶奶我们兄弟姐妹都没有见过,妈妈说她也没有见过。只是看到过一张黑白的画像。妈妈说奶奶是一个很古典的女人,身材很高达,很清秀,端庄。照片上的奶奶穿着旧时的旗袍,更显得她身材的修长和匀称。奶奶当时是坐在元帅椅上请画师在家给她画的,妈妈说这是奶奶唯一的一张单身像。
爷爷给我们讲了奶奶的一些事,爷爷和我奶奶是1930年成亲的。他说奶奶会做一手好针线活,特别会绣花,奶奶包的是小脚,走起路很慢。我想旧时的女人大慨都是这样吧。爷爷还说奶奶很贤惠,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的。
爷爷生于1908年,在1924年爷爷十六岁的时候,参加了当时的国民政府军,就驻扎离家不远的长岭岗,离家有三十里路。爷爷因自小就上过村里的私塾,略懂一些文墨,毛笔字写得很好,当时参军后是给驻军的长官当通讯员,还负责抄抄写写,送一些文书之类的事。当了一年兵后,长官发现我爷爷,人很灵活,能说会道,在官兵里很有影响力,就直接提拔为少尉排长,专门负责驻军的后勤保障工作。
听爸爸说年轻时的爷爷,很魁梧,很英俊,每次回到村里都是骑着一头高头战马。村里人说那时一听到马蹄声就知道我爷爷回来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要出来迎接他,给他牵马的,给他拍身上尘土的,端水给他洗手脸的,全村的人都以他为骄傲,因为爷爷是唯一一个在外做官的人,在村里很有影响力。
当时村里由于地处山区,田少地多,粮食不够吃,是村里最难解决的一个难题。村里的保长就趁爷爷一次回家看望我的太爷,就向爷爷提出帮忙解决村里人的粮食问题,我爷爷说他刚提拔为少尉排长,目前没有能力帮助村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让大家自己想办法,以后有时机时再解决。其实是我太爷的意思,我爷爷还是很想帮助乡亲的,因为他毕竟是农民出身,自己家因为自己才有吃的,而没有什么人在外的人家,解决吃的就是很大的困难。看到老的少的,特别是和自己同年的年青人,个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有的家庭里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一粒米,光靠野菜充饥,面黄肌瘦,好多小孩连拉屎都拉不出来,肚子涨得像个水桶。爷爷看到这一切,心里很痛,不忍心看到自己这些同姓的兄弟们的惨象,就和我太爷说,将自己家里的粮食拿出一部分来分给他们吃,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总比饿死好吧。在爷爷的说服下,太爷就拿出两担谷子分给没有吃的村民。
这件事一做出,村里的人就树爷爷为救星。爷爷整个家族在村里就成了最有威望的家族,村里的大事小事,都喜欢和我爷爷说,都听从他的安排。爷爷一时在四乡八里的名声很大,很响。自然上门说亲的媒婆络绎不绝,爷爷家的门口都快踏破了,可我爷爷说自己是一个军人,还不能私自成亲,日后再说吧。
通常爷爷是一个月回来一次,都是骑马回来的,以前是空手回来,自从关心村里吃的问题后,每次再回来,他都在自己的战马上捎带些粮食回来,交给我太爷,再由他统一分配给贫苦的村民吃。太爷见爷爷每次都带粮食回来,不放心爷爷,就告诫爷爷,你自己在军队里管军需,千万不能动用军需粮食和其他的物资。爷爷说,自己从未动用过军需物资,每次带回来的粮食,是自己用军饷买来的。如是动用军需物资,一旦查出来,是要杀头的,爷爷说杀头的事是没有人干的。自己做的事是光明正大的,而且他的长官也知道这件事,也支持他,因为爷爷的长官也是农民出身,深知饥饿的滋味,对爷爷的举动长官很是感慨,这个年青的军官自己没有看错,有情有义地。
爷爷将这些事和太爷说清楚以后,太爷才放心,但对爷爷济贫的举动,还是一半支持,一半反对,主要是哪有那么多钱来买粮食呢?迟早会连累爷爷,影响他的前程。但爷爷说,都是自家人,只要他们能有饭吃,自己的什么前程可以不要,太爷实在是没有办法,就依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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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1930年春,爷爷刚好二十岁,太爷还是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的家族也会随之败落,就嚷着爷爷要尽快成亲,到处托人说媒。就在这年的春天,爷爷见到了我的奶奶,奶奶的娘家是书香世家,奶奶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而且很精湛。爷爷一了解后,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在当年的中秋节后就和我奶奶成亲了。听爷爷说,奶奶是用大花轿抬进桐枧冲的,自己是穿着军装和奶奶拜的堂,爷爷请了各小祠堂的长者都来喝喜酒,他的长官也来了,他说那场面是村里全所未有的,光唱大戏就唱了三天。奶奶和爷爷成亲后,在桐枧冲住了一阵子后,就搬到爷爷所在部队里去住。
由于爷爷所在的部队是在大山里面,是大别山的南麓,与外界联系较少,很闭塞,相对而言是很太平。爷爷他们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主要是防务,对于作战,除了他的长官参与过以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参加过。所以对战争很陌生。
在爷爷的帮助下,村里暂时改变了饥饿的局面。爷爷也升为中尉,接替了原来长官的职务,在老家一代相当有名声,有威望。
在至1936年期间,爷爷相继生育了我大姑,我爸爸,还有我两个小姑。据爷爷说后来还生了几个,但因为时局混乱,都没有幸存下来。爷爷说到这时我感觉到他的心情很沉重。
第九章 爷爷是国民党军官 (6)
由于当时中国局势紧张,爷爷部队的一部分士兵,被抽调走了。爷爷手下的士兵只有十几人,整个队伍里的紧张气氛让每个士兵感到心不安。爷爷为了奶奶和我爸他们的安全,就将奶奶他们全部送回村里。
送回奶奶他们以后,爷爷就很少再回家。他也没有带回村里人盼望的粮食,也没有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带回村里。但村里在外做小生意的人回来说,全国都在积极抗日,县城也打起来了。这个消息一说出,村里一夜之间变得极为紧张,村里在外的一些人相继都回来了。村里的保长为了保护村民,就安排村维持会的人在进村一公里外设哨,监视村外的动静,并对进村的人严密盘查,保长的意思是无论外面怎样,也不能牵连到村里的村民。村里各家各户也在做好防护措施,积累粮食,将贵重的东西都送到大山里藏了起来,以应付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村里人的紧张,主要是爷爷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没有将外面时局变化的讯息带回来,让村里的人摸不清头脑,全村的人都忐忑不安。最担心的是我太爷,太奶,我大姑,我爸和我小姑,他们也不知道爷爷在外面怎样,是否平安,太爷忍耐不住,就叫自己的弟弟,就是我的太叔,出去找我爷爷。太叔是趁黑夜步行到长岭岗的,几经打听,好不容易找到爷爷的驻地,可是驻地已经空无一人,吓得我太叔,连夜又赶回村里,将这一情况告诉我的太爷,没有爷爷的消息,整个家族气氛凝重。在小祠堂里没有人再敢说话,那是静的可怕。如今的局面是谁也预料不到的,也没有那个能力和远见。太爷爷急得是一口旱烟接一口旱烟地抽,整个祠堂里顿时烟雾缭绕,奶奶干咳起来,打破了死一样的沉静。全家人被这咳嗽声惊醒,不由自主地都看着我的奶奶。
奶奶还是很有头脑的人,只有她不惊不慌,她用咳嗽声提醒大家,这个家里还有她的存在,她的担心。奶奶走到祠堂中央,看看坐在两边的家族的男人,奶奶开口说话了:“各位长辈和自家的兄弟,谢谢您们一直挂念着贤林,大家都知道现在外面的时局变化很快,日本人已经打进我们中国了,现在全国都在积极抗日,外面不是很太平。至于贤林,您们放心,他好好的,人很安全。”这个迟到的消息,又让全家人又感到吃惊,什么大事?这么保密,太爷一再追问,奶奶还是没有说,只是叫家族的人放心,爷爷会平安地回来的。
虽说知道一点爷爷的消息,但也是从奶奶口里得知,真正是不是奶奶说的那样很安全吗?还是让太爷心理不安。太爷知道奶奶是很有心计的女人,不得小看,那天在祠堂里说的话,里面肯定有话,只不过当着族人不好直接说而已。太爷决定看准机会,找奶奶单独谈谈,真正了解下爷爷的一些事,毕竟他们是夫妻,彼此了解应该是很深刻地,何况,我的爷爷是很爱我的奶奶的,肯定有很多知心的话会跟她说,再说奶奶知书达理,也会凭直觉知道爷爷的为人,知道爷爷在干什么?更应该知道爷爷的理想。
在外谋生的村里人,都相继回来了,村里有钱的人家,在往大山里面搬运自己值钱的东西。各家的牲口都按照保长的安排,都牵到后山的山窝里去了,也安排了专人在那里看管,保长把牲口的生命看的比人的生命还重要。村的后面是群连的大山,一座接一座,满山的松树,郁郁葱葱,一个人置身在里面,根本是很难发现,也难找到。只有当地的村民知道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保长说这是天然的屏障,如是真的影响到村里,几千人的村民,可以在二个时辰内,全部转移到后山里,只要进入后山,就是你有天大的本事,你是一个村民都不会找到的,他们按照预先转移的计划,是分几条路上山,这上山路是临时开辟出来的,人走过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保长还留人在后面处理。这种转移的演练,保长已经组织了几次,都进行的很成功。只要一进山林里,要想找到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转移是按分散进行地,以家族为一个小队,各家族的族长负责自己家族人的安全,转移的地点都是先前规定好的,各族都到指定的位置。族与族的联系,是每个家族里身体强壮的男人,负责传递讯息,有时通知一件事,轮到你往后传,有的要翻几座山,一上一下,要大半天时间,才能够见到另一个家族的人。在山里是不能喊叫的,也不能生火做饭,完全靠人口头传递,生活上是以干粮为主,要做熟食,必须到指定的山洞里煮,在外面是绝不能生火,一是容易暴露目标,二是怕引起山火。这一点村里的人都很注意。能够住进山洞的是村里健康的老人、妇女和小孩,生病的村民是不能和没生病的村民住在一起,有传染的还要隔离开,不能传染给其他的村民。村里健康的男人都睡在外面,主要是好观察外面的动静,好保护洞里的老少和粮食物资。这些措施,是村里祖上流传下来保护村民的方法,一代接一代,一直延续到解放。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霸气书库
第九章 爷爷是国民党军官 (7)
1937年的12月份,大雪已经封山了,桐枧冲与外界的联系完全中断,简直是与世隔绝。群山里到处是白雪皑皑,松树承受不了雪的压力,有的已经被压断的树枝。进村的路,完全被厚厚地积雪所覆盖,根本就找不到原来的路。保长说,这样更好,外面的人是不会进来的,村里会更安全。
冬季,山上的猎物很多,村里的猎户就邀约进山打猎,为严冬做好食物的准备。爷爷的堂弟就是一个猎户,一年四季就喜欢上山打猎,地里的农活不喜欢干,对他的那杆土铳爱不释手,就是睡觉时不在手里,其他的时候,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拿出来擦擦它。
爷爷的堂弟,就是我二爷爷,他的枪法很准,只要看见猎物,枪一响,是从不放空的,基本上一枪毙命。在上山打野猪的时候,二爷爷总是被分到打野猪的头,一头野猪几百斤,要三到四个猎人,才能将它打死,而且要打不同的位置,因为野猪是运动的,一路往前跑的时候,猎人就要在不同的位置埋伏好,等已经受伤的野猪经过时,再补枪。二爷爷是专门打头的,从未失手,只要他的枪一响,其他的猎人就会知道,这头野猪到手了,都会相继从山林里跑出来,和二爷爷一起庆贺。二爷爷是头功,当然分肉的时候,是分最好的猪肉,是猪的后脚,称之为坐头,肉好,素肉多。常常家族里因为二爷爷的猎物让所有家族人,开开荤,打打牙祭。我的爸爸说,小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但是野味吃了不少,一般在冬季,几乎是天天吃,猎户是村里日子最好过的。
二爷爷他们打猎不是集体围猎,除非遇上野猪或其他大的猎物,他们才会组织在一起,集体狩猎。平时一般是各打各的,他们进山打猎物,完全是凭雪地里猎物的足迹来判断猎物的大小。由于年年的狩猎,大的猎物很难遇到,打得最大的猎物是野猪,也只有二百来斤,其他都是一些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件动物。有时跟一个猎物的脚印,要走好几个时辰,有的大的,要跟上整整一天,才能得手。山沟的积雪很深,一踩进去,有的半人深,二爷爷总是要费很大力气才从雪沟里爬出来。他的腰间总是挂着一个用葫芦做的酒壶,装着满满的高粱酒,怀里揣着煎饼和煮熟的野猪肉,身穿白羊皮做的夹袄,腰间束着爷爷他送给他的宽宽地猪皮腰带,腰间的匕首也爷爷送给他的,村里的猎户都很羡慕二爷爷的匕首漂亮,锋利。其实是步枪的刺刀,钢口很好。
一日,二爷爷独自进山打猎,由于近段时间都在附近打猎,也没有什么猎物可打,也看不到猎物的足迹。二爷爷就决定往小界岭的方向寻找。走了三个多时辰,二爷爷才走到小界岭的地域,他暗暗地问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连一个野鸡的脚印都没有看到,是怎么回事呢?二爷爷走累了,就窝在山沟的一棵大石后,吃着干粮。正当他喝着小酒,有滋有味地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离自己很近。二爷爷连忙放下手中的酒和干粮,拿起了猎枪,慢慢抬头看着山沟的另一头。
正当二爷爷抬头的那一瞬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