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宋埠镇时,他和游击队在宋埠沙桥头和日本鬼子打了一场恶仗,双方伤亡很大,最终战斗还是打赢了。他又转战县城,仍坚持抗战,还参加了解放战争。又听说全国解放后在部队担任不小的军职。由于年青,在战争时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战后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婚姻。可他却偏偏恋上了部队领导的老婆,那时部队的领导通常年龄很大,老婆的年龄都很小,黄老头年青英俊,嘴巴能说会道,讨得那位领导老婆的喜欢,时间一长,两人眉来眼去,终于擦出火花,被领导知道了,随即部队工作组找他谈话,后看在他为革命作出过贡献,何况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部队党委研究决定,给他一个处分,解除军职,送回原籍,可是回到原籍没有一个单位敢要他。再后来在果园场1957年建场时被民政部门安置到果园场工作。开荒种树,整日劳作,从年轻到年老,再也没有离开这块土地。到退休年龄,他无儿无女,没有地方去,镇上弟弟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主要是黄老头舍不得离开果园,舍不得离不开大家,就选择帮队里放牛。在他年老时也偶尔会和场里中年妇女们说说开荤的话,但他时常是和一大群妇女嘻闹,从不单独与女的嘻闹,也从不和未结婚姑娘开玩笑。因为这些女的要么是有家室,要么是没有结婚,要么是领导的老婆或亲属。他怕自己一个单身和她们单独相处又会出现问题,怕惹来一些风言风语,更怕像年轻时那样因此而受处分。他一生就因为这而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他觉得这样过,一个人自在、轻松、安全,没有负担,没有责任。
他给平静的果园带来了很多欢乐。好像每一天没看见他,每一天不谈论他,生活像是少了一点什么似的,全队的人好像都不自在。
我们小孩子常常爱围着他转,爱听他讲故事,他常爱讲抗日时期的故事给我们听,特别喜欢讲宋埠沙桥那场战争给我们听。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讲得那么生动,那样逼真,他是在讲他自己的故事。他有时也和我们一起躲迷藏,在果树林里左躲右藏,浑身上下充满着天真烂漫,像是个老小孩。
我记得有一次,那时我才五岁左右,我们几个小孩子跑到西瓜地里偷吃队里的西瓜,偷吃不说还把没有熟的西瓜挖一个洞,将里面掏空,然后将屎拉在里面,然后又将西瓜皮盖上。这样的恶作剧搞了好几次,黄老头一直没有抓到我们,可单单有一次,我们趁中午大人们都在午休,偷偷跑到西瓜地里偷吃西瓜,吃得最过瘾时,黄老头带着个草帽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一次我们几个都被抓了。小时候我们夏天从不穿衣服,全身一丝不挂。黄老头这次惩罚了我们三个,他从地里拔来一些很软的小草,拧成一根小绳,将我们的小鸡鸡用草捆住,然后再又把草连起来,接在另两个的小鸡鸡上。他在后面拿着一根棍子,吆喝着我们回家,去见队长。那时我们都很害怕,一个个低着头,手捂着小鸡鸡慢慢地往家里走。
这次黄老头把我们交给队长,队长让人叫来我们各自的父母,大骂一顿。队长还说:“这是队里的财产,要爱护。小孩从小不教育好,长大怎么成人呢?偷偷摸摸,不干正事,你们做大人的要加强教育。”队长还讲了一大堆道理,我们低着头,似懂非懂,两手握着自己的小鸡鸡。尔后队长又将黄老头大骂了一顿“你怎么能将孩子们的小鸡鸡捆在一起呢?这可是他们的命根啦!有什么闪失,你怎么向他们的大人交代,几十岁的人,以后不要这样搞,吓唬吓唬他们就可以,他们还是孩子。”黄老头一言未发,蹲在地上将我们小鸡鸡上的草一个个解开。在我们三个头上摸了摸,好像在向我们认错。队长一声:“滚蛋。”我们三个哄得一下跑开啦,我隐约看到黄老头站在那里向我们的父母解释。
其实他还是很爱我们这些小孩子,必竟他是一个人生活,也很孤单,他也要生活乐趣。那次辛好父母没有骂他,责怪他,那样会伤他的心。他是在教育我们做一个正正规规的人。自那次以后我每次见到他都很大声地叫他:“黄爹爹”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叫法,好像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勉强地答应,他得到了我们的尊重,他总是咯咯地笑笑,在我的头上摸摸,说一声:“去玩吧!小心点!”
后来黄老头他总会抓来一些小鸟、刺猬、野鸡、兔子给我玩。有时弄好吃的也叫我去,都是极为少见的一些野味,他总让我吃得饱饱的,还要在我的小肚上摸摸,看是真饱还是假饱,走时还要带一点回去给哥姐他们吃。
一个人活到这么大年龄,也并不是他不需要家而是那个时代有很多因素,组合不了一个家。到时代变迁了自己年龄又老了,一切一切又离自己很远很远,也就不成现实。这可能就是命,一个普通人的命运。
黄老头屋里收藏很多东西。有时在地里挖出一块圆圆石头,他也要拿回去洗干净,摆在屋里给我们看,并讲解这是什么石头,有什么作用。只要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他都拿回屋,然后一件件放好。有一次他给我看日战时留下的日军头盔,刺刀,并讲它们的来历,这是我最爱听的,他百讲不厌,我百听不厌,永远是那么新奇。
这段历史是他一生的骄傲。
他还有一些古代铸币,古瓶,碗,玉器,动物铸相等等,每次我简直是大开眼界,他屋里居然是一个博物馆。后来我才知道这些收藏品具有很大的价值,他将其中很多收藏品捐献给麻城博物馆,供大家欣赏。
那时他身体很好,经常帮队里晚上照看果园,完全是义务,不要任何报酬,而且他很负责。每天晚上七点他准时出发,扛着一根木棍,拿着手电筒,在果园里穿来穿去,经常走一些人不能走的地方,他说越是这样的地方,偷果的人越是喜欢从这里进来,这可能是他的经验。然而每次他都能顺利地抓住几个偷果贼,队里人又称他为“火眼金星”。
说起照看果园还有一段的故事。
那时我有六岁,是1977年的夏天。
夏天生产队里的事每天都是一样。白天一部分人卖水果,一部分人照看果园,晚上又有一班人轮流值班,照看果园,通常是两班。
果园里的人工渠道,整个夏天是整渠道的水,宽约10米以上。果园场建这个人工渠一方面是饮用、灌溉,另一方面是防止偷果贼。渠道是个天然屏障,没有渠道的地方就是一条宽约3米,深约5米的壕沟,而且里外种上野刺。照看果园的人只要守在各个主要路口,偷果人是绝对进不来的。每个人都配有能装三节电池的手电筒,只要一照那光拄直射很远,有什么事情尽收眼底。晚上值班的人通常安排很多,如有事情互相接应,没有谁能跑得出去。
可是在那个年代,苹果是当官的人,是城里人才能吃得到的东西,普通人是吃不到的。那时大家都是记工分,收入都比较平均,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简直是周边农村农民的一种向往。他们有时也禁不住口馋,没有钱买,只有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进果园里来偷点水果,通常陆路是进不来,一般是从水上游过来。
霸气书库(www。87book。com)好看的txt电子书
有一次,黄老头值下半夜的班,其他值班的人都已经迷迷糊糊。黄老头就是没有磕睡。他穿梭在果园的边缘,也不打开手电筒,在草丛里时隐时现,一般人是很难注意得到的。通常他的经验是早上四点钟左右,偷果人都会选择这个时间来偷果,所以他特别注意。
当时如有苹果被偷,队里要扣当班人的工资,场部还要扣奖金。这对我父母及黄老头他们来讲是很重要的事。因为他们每月工资只有几十元,还要养一大家子人,工资和奖金对于他们来讲是相当重要的。
黄老头转悠转悠,忽然有一个身影一晃,而且草丛嗖嗖地响,就是不见人影。他大声一叫:“有偷果的啦,快来人,快来人。”其他人一听,马上跑了过来,十几个手电筒一起照了过来。但是还不见人影,大家在草里,树上到处找。慢慢地围到一个莲藕塘边,满塘的荷叶散发着一阵阵清悠悠的清香。因荷叶多,杂草密。很难看出有人藏在里面,只能拿着一根棍子在这里打那里敲敲。
大家一致认为偷果人藏在藕塘里。若大一个藕塘,荷叶这么多,水又这么深,水草杂,又是晚上光线又不好。黄老头于是用棍子在水草里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忽然,黄老头敲着一块比较硬得东西,他忙说:“大家来瞧瞧,看这是葫芦,还是南瓜,怎么是这个颜色。”大家一听,马上就围过来用电筒一照,果然有一个圆圆的东西浮在水面上。其实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个人头,而且还是一个光头。黄老头故意说:“拿铁钩来,钩起来看看倒底是什么东西。”水里那人一听,马上伸起头来说:“各位大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错了别打我。”呼的一下从水里爬了起来,连忙跪在大家面前,低着头。水在他那光光头上一滴一滴往下掉,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水。
这时,队长来了,带来两个背枪的民兵。把那个偷果人捆起来带走了。
后来这次抓偷果人的事,成了大家的笑话。“是葫芦,还是南瓜”。队里有很多是从抗美援朝回来的老战士,他们说像是在朝鲜战场上,我军行军口令一样。
黄老头这次为队里立了一功。
当年下队里给他多分了一斤油。也算是奖励。也是第一次因抓到人,而进行的物质奖励。
后来黄老头逢人开口就说:“是葫芦,还是南瓜。”是让人能记起那件事。
日子就是这样过。
后来我听说黄老头在一次放牛时,不小心从山上滚了下来。自此他一直卧床不起。本来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这次倒床也可能预示着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开始是队里安排人照顾他,可能他觉得过意不去,自己不能做事,又牵连一个人不能给队里做事。就叫自己镇上侄儿将他接回去,由自己侄儿照顾他。
黄老头就这样离开我们回镇上去了。
我和父母还有其他长辈和小孩到镇上看过他,他看见到我们时哭了,他精神很好,很高兴。黄老头已经瘦成皮包骨头,眼睛深深地陷下去。他侄儿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样高兴过,他老要我去接你们来和他聊聊队里的事。我说大家都很忙,来不了。”
我们几个小孩站在他的床前默默地看着他。他在我们的头上摸了又摸,说:“你们快快长大,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后来过了几个月,黄老头真正地离开我们。但是我没有去,那是1981年的秋天,我在上学。我的父母和队里的长辈,还有场部派去的领导,参加了黄老头的葬礼。
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走完了。那么无声无息,平凡人的世界太平凡。
我只有在尘封的记忆里想起他,心里默默地祈祷愿他在天国里平安。
我们不会忘记您黄老头。
第三章 酒女人(1)
场里有个酒加工厂,其实很小,一直没有怎么发展,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酒师傅,再加上酒的销路也只是在场部范围内,完全是那种小规模,小作坊式的。
负责酒加工的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四个孩子。他们不是湖北人,是山东人。也不知什么原因到果园来工作的,但我后来知道他们家里有人在海外,听说是男人的父亲在美国。因为这,男人被抓走了,女人为此和男人断结了关系,当然这是迫不得已,否则是无法在场里生活下去的。女人也不知道男人关押在哪里,酒加工只有女人她一个人做,而且还要带着四个孩子。
他们住在水库边,与生产队相距有一段距离,完全有一点与世隔结的感觉。女人的酒酿得很好,场里来光顾的人很多。有的用钱买,有的用高粱换,有的用鸡蛋换,但更多的是记账。
女人的生活很清苦。
她,叫秀,刚刚三十出头,因为是北方人的原因,她长得很高大,身材很好,虽然生了四个孩子,但看起来依然是风韵十足。那脸蛋、那腰身、那胸脯、那屁股,依然是那么迷人,性感。
秀,十九岁生孩子,大的十三岁,小的有七岁。从大的到小的之间不超过两岁。孩子们穿得破破烂烂,没有爸爸的孩子,没有丈夫的日子相当的难过,秀一个人是招架不了的,孩子们每餐有饭吃就很不错。只要不饿着,不冻着,就行。还好她的孩子身体个个都很健康。
生产队的人有的看不过眼,就偷偷帮助秀,多半是男人。当然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知道。有也是外省的女人们,会大明大白的送一点菜,红薯,及穿过的旧衣服类的东西。其实,秀的处境人人都知道,都看在眼里,心里都很同情,可惜是谁也不会将这种想法说出来,毕竟她男人不在家,虽说断绝关系,但那个年代大家心理都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会回来,还是秀的丈夫,更重要的是秀家的背景,怕接触多了会成为批斗的对象。所以只有保持一段距离。
场里像秀这样断绝关系的太多了,不足以为奇。
秀的人缘较好,她爱笑,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生活清苦,但她把自己和孩子们上上下下整理得整齐干净。秀漂亮之处是她的胸,胸,诚实点说,漂亮!虽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她的质地,手感应该是顶级的,悄悄的看着她,也挺养眼的。队里的男人每看到她,总觉得眼睛很辛苦,很忙累。单身汉们见到她无不个个咽着口水,有妻之夫的,每见到她,晚上回到家里无不对着自己的女人忙乎不停,瞎折腾一夜。想必脑里全是秀的身影,多少夜里多少男人以她为激情偶像。
男人的通病是:女人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秀住的房子也是队里帮助建的,包括酒加工的工棚、酒槽和其他设施。加工的场地很小,出酒的量也很小,况且高粱不是场的主产,产量也少。一年来也是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