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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他慌乱是的丽莎今晚上穷追不舍的那个问题——你爱他吗?
陈建林爱彦清吗?
现在想起来真是奇怪,这么多年自己竟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潜意识地回避?
为什么面对丽莎的逼问并没有第一时间理直气壮地给出肯定的答复?那一瞬间的空白迟疑是为什么?……
那么不爱么?……也不是,他确实想和外面那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没有感情是不成的。
爱么?……爱情是什么?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追求真爱的尝试,和丽莎的感情至少当时来说是可以毁天灭地的,只是现在想起来那难道就是爱情的真相?好像走过路过也没觉得怎样。
那么和彦清这十几年的共同生活就能算做真爱吗?
他又想扇自己了,一个活了几十年的大老爷们居然在自渎过后想这么肉麻的问题……更可悲的是还想不出答案。
想不出来怎么办?
很简单,不想。
反正这些上层建筑的问题没答案也不耽误吃饭睡觉上厕所。
种种复杂情绪之下导致他在上床之后一团乱糟糟难以成眠,在彦清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之后他便靠过去,紧紧抱着。
彦清没有动,过了一会,像是安慰他的不安似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却没说什么。
陈建林有股冲动,很想把自己的困惑一股脑地倾诉给情人听,可是他不能,憋在心里就是邪火。
丽莎给他点起来的火种在身体里又蠢蠢欲动,邪火加欲火可是了不得的,他手脚开始不安分起来。
“可以吗?”虽然嘴上客气地征求意见,可是行动上他已经开始剥彦清的衣服,亲吻那还有湿气的脖颈发际。
彦清僵硬了身体,在纵容与抗拒之间犹豫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微微推据,低声说:“建林,我不行。”
陈建林此时已经压在他身上并动手掰他的腿,听见这样说只顿了顿,“没关系的,你只要放松身体,剩下的交给我。”仍旧继续。
然而彦清不肯乖乖打开身体,执拗地夹着腿,“不要。”他非常罕有地开始抵抗,近似哀求地说,“建林,你听我说,我今天真的不行!”
对方又这样不合时宜地像个被他侵犯的娘们一样别别扭扭让陈建林的邪火和欲火又加上三分恼火,他手上不觉加了点力道,将人完全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执意将此事进行到底。然而这一番兵荒马乱中他的心也越来越慌越没底气,一切好容易就位他却没有立即插、入,而是一把捏住彦清的下巴,面对面地逼问,“为什么不行?为什么面对我的时候就硬不起来?你……你还喜欢我吗?”
他这一质问让彼此都愣住了,借着昏暗的壁灯,面对面地喘息着看进彼此的眼睛,那些隐忍的闪躲不安失望和烦躁。
一切都太突兀,即使是在一张床上滚了十多年,可是“爱与喜欢”却在他们的默契之下被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即便是在最开始的那一次,陈建林也是只是握着他的手说,“你要是不烦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那时候他以为他受了身心的伤害,心里落下阴影,本来心里就扭曲的只对男人行,却因为那件事连累得对男人也不行了,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朋友因此而形单影只一辈子孤苦。没人跳出来谴责他,可是陈建林那时候等于是给自己判了刑,用余生给自己的疏忽和对朋友的利用赎罪。
对了,他记起来了,最初是抱着赎罪的心情在一起的,只是在后来长久的相依为命中淡忘了画地为牢的初衷,不知不觉地融进了彼此的血肉,仿佛本应该如此……是爱吗?真的是爱吗?
那么彦清对自己是否抱有爱情?陈建林隐隐觉得当时的彦清是对自己有点“意思”的,可是到底是怎样的他也拿不准。当哥们的时候他不好问,也不敢问;睡在一起之后,开始是打算陪彦清找到真心喜欢的男人为止,爱情什么的无所谓,或者潜意识里甚至会觉得如果不存在这种东西更好,那样他的刑期还不至于无期,后来……后来为什么一直也没问过呢?大概是因为习惯了,就好像远处的大山,你知道他就在那里,必然在那里,可是你没必要特意跑去攀登以证实他的存在。
何况他已经从一个浪漫不切实际的浪子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活在当下,过好每一天的日子就万事大吉。后面怎样,前面如何,都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可是,活在当下的陈建林蓦然发现对于彦清的感情却已经无法笃定了,他还爱自己吗?他爱过自己吗?
不爱怎么能一起过了十几年?不爱怎么能为他忍受种种委屈以至于郁郁寡欢?
可是爱的话,那软软的肉块却无比讽刺地提醒着那个不争的事实——彦清得的是精神性阳痿。
专业人士的权威鉴定:如果不再爱了,自然就硬不起来。
陈建林是个不怎么想过去的人,可是在这个多事的夜晚,他数次被迫面对过去,又回到疲软无力的当下,“为什么不行了,你是不是不再喜欢我了?”这样的问题得不到答复,只觉得手指感觉有点湿湿的,灯光暗淡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某人的眼泪,然而彦清的声音听上去却没有哭腔,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一样,“对不起……”除此之外了下文。
陈建林的心更加慌乱,怒气更炽,“为什么说对不起?”慌怒之下他一挺身插进去,仿佛这样就可以更加彰显自己的存在,这样就可以确认自己的掌控力。
彦清闷哼一声,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反抗,引颈认命样子。
他这样柔顺让陈建林更加气恼不安,发狂般挺动起来,盯着对方简直带了恨意,嘴里仍旧苛责着,“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话你听不见吗?!是或者不是,哭!又是哭!我怎么你了?为什么不行?为什么对我会不行?想哭的是我好不好!”
彦清被晃动的身体颤抖起来,却并不是因为激情,他试图抬起手藏起泪流不止的眼睛,可是不被允许,陈建林整个人紧紧压在他上面,面对面,死死盯着他,他只得别过头去咬住嘴唇,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建林快气疯了,整个人都躁狂起来,只有单方面的投入,只有自己对对方的身体充满欲望,到头来也只剩下他自己站在牢房里……他咬咬牙,吼出来:“你是不是觉得像在被□?我是在强、奸你吗?!说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落进彼此的耳膜,彦清张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十几年前那个充满暴力和悔恨的夜晚在他们之间闪回,他们都没有忘记那件事——彦清曾经被侵犯过。
彦清抖着嘴唇,突然大力推开陈建林,伏在床边干呕起来,陈建林忙拔出已经半软的家伙,手足无措地在床上,不知道如何安慰。彦清呕了几口并没吐出什么,又捂住嘴跌跌撞撞爬下床冲进洗手间,里面传来阵阵干呕声伴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
陈建林来到洗手间的门口,看着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十数年的男人双手伏在流理台上,背后的肩胛骨大大地凸显,像受着某种不知名的酷刑,他痛苦地弯着身,被生理性厌恶所导致的呕吐感折腾得涕泪横流。
“对不起,”陈建林的心和声音一样冷硬,“我为自己的话道歉,不过并不为和你做这件事道歉。”
彦清勉强忍住吐意,抬起头,望进镜子,镜子里陈建林□着身体,站在门外的暗处,用一种不知是悲哀还是什么的彦清看着他,彦清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可是太勉强了,以至于很难看。
“建林,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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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绝大多数的人在第一次说“分手”的时候并不是心里真的这样想,纯粹只是作为对现实困境的一种精神上的逃避,还有就是比狠的意思,你横我比你还横,大不了一拍两散,充当于克敌制胜的法宝。
然而这世上的孽缘哪能能说分就分得开呢?这可是正儿八经地过了半辈子了,又不是一夜情玩玩就算的关系。
所以第一次也大多是说说就算了。
可是“分手”两个字也不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一次两次也许不算什么,十次八次也扛得住,那么成百上千次地把“分手”挂在嘴边呢?大概迟早也就有拆伙的那么一天。
陈建林对于彦清会跟他提分手虽然隐隐有点预感,可是亲耳听到的时候仍如三九天兜头一桶冷水浇下,立时从里到外透心凉。
凉下来也就彻底冷静了。
今晚发生的事件都太过紧凑,他自我反省是有点忘形了。
“对不起,”他捏了捏拳头,平静内心受伤的躁动,拿了浴袍给彦清裹上,“做了过分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你也别说气话,我们加起来七八十岁的人了,不兴这个。”
彦清自那句“分手”之后就再无言语,不知道是不是说过之后自己也后悔了,任陈建林摆布。
陈建林半拉半抱地把他弄回床上,盖好被子,搂在怀里安生躺下,“睡吧,睡醒了咱们把刚刚的不好的事情都忘了。”
彦清在黑暗中似乎还能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陌生香水味。
他很羡慕枕边人,对他来说好像生活随时可以重新开始——而自己,连随时结束似乎都做不到。
一夜无语。
陈建林难得的起得很早,北方冬日昼短夜长,天甚至还没亮,他就悄然翻身起床。
彦清闭着眼,没有动。
陈建林简单冲过澡就轻手轻脚摸去厨房,彦清躺了一会也便披衣起身。
厨房里陈建林正略有生疏地摆弄家什,看样子是要弄出顿早饭来。
彦清说:“我来吧,你再去睡会。”
陈建林按下微波炉的开关,“反正也睡不着,偶尔也该给你做顿早饭。”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知道的是他昨晚也失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纵欲过度。
彦清帮忙一起做。陈安迪不在家,两个人的早餐实际上很简单,随便弄弄就没什么干的了。
陈建林后来就抱着肩膀看彦清做点尾期,突然说:“如果不开面包店的话,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彦清看了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建林说:“我替你想了想,觉得你好像不是天生就那么喜欢做面包,从前开那家店是为了方便照顾家里,安迪还小,上学什么的。可是现在完全不存在那个问题了。你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彦清想了想,摇摇头,“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你不用替我想这么多,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是靠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谋生的,我对此没有特别不满。就好像你也不是因为喜欢卖轮胎才卖轮胎的。”
陈家林说:“说的也是,对我来说卖轮胎只是谋生的手段,我对工作没什么特殊的执着,不过对于工作能带给我的成就感和回报很有兴趣。我努力工作其实是为了你和安迪可以不用那么努力地工作……也不对,安迪还小,他需要追求自己的东西,咱家也还没富到那个地步,不过如果你不想工作,做点别的事情的话还是可以的……比如画画?”
彦清说:“我多少年都没拿画笔了,何况……”他下意识地把右手向身后藏了藏,“现在对那个也没什么大兴趣。”
微波炉发出尖锐的提示音,陈建林说:“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不是说良好的兴趣爱好可以充实一生嘛,咱们也充实充实。”他故作轻松。
彦清说:“那你呢?你的爱好是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出差就好。”他也想开个玩笑,不过怀疑效果有点冷。
陈建林倒是给面子地笑了笑,“刚刚说过了,我的爱好就是让你、你们过上好日子,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个很上瘾的。”他一边打开微波炉端盘子送碗地忙活起来。
早上吃过饭之后陈建林说今天要去公司看看老板了,旷工太久了,怕老板要对他的年终奖下手了。
彦清像往常一样去店里上班。
然而也许是他招来的蛋糕师傅欧阳小花太能干的缘故,无论是揉面擀饼还是上炉烘烤,甚至是抗面袋,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小花虽然是个女的,可是是个比他还要有肉的女的,彦清毫不怀疑如果此刻自己说要出门旅行一段时间,店里的前前后后的三个人也会一点留恋都没有地欢送他。
虽然这样比较放心是没差了,不过总觉得有点失落……也找不到从前那种做面包时候那种心神安定的归属感了——想到毕竟并没有什么人是不可取代的。
小花看他的样子,默默地给他泡了杯茶,滇红,不太贵的那种,“老板你还是到前面歇歇吧,这里我可以应付得来,我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了,是不是感冒了?这一阵子感冒的人特别多。”
彦清感谢她的体贴,顺嘴说:“是呐,如果感冒的话就不能做面包了。”
“比起工作什么的,还是身体更重要。”她手段委婉态度强硬地把彦清赶到前面。
与此同时丽莎在酒店的房间里正招待访客,客人是她前夫的姐姐陈京萍。
丽莎以为陈京萍是送安迪来的,结果她只身前来,态度还很友好。
“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陈京萍单刀直入,“关于你和我弟弟复合的事情——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丽莎拂动了下长卷发,撸到后面,然后柔滑的头发又漫卷回来,她不动声色地评估着前夫姐姐这话的真实含义,很可能她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做过“努力”了,“他现在不是单身。”
陈京萍说:“得了,丽莎,你只要告诉我你是否对我弟弟还抱有感情就好。”
丽莎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不好说,你知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改变了。而且我看他们过得不错,Heri和Yves,我不想做多余的事情。”
陈京萍说:“如果那不是多余的事情呢?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是个错误呢?——你知道,也许我不该就这件事情发表过多言论,不过中国人的习惯一向如此,亲人之间对彼此的家庭幸福负有道义上的责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确保我弟弟和侄子避免即将发生的不幸。”
丽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