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竟然是他?这是绝对没怀疑过的人,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恨意,赵忆丛变的杀气凛凛,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出奇寒意,杀戮无数的柯义衡不由打了个冷战,他从没见过赵忆丛如此的恨一个人。
半晌赵忆丛平静了许多,缓缓擦去桌上的水渍说道:“又是李师道么,看来我们真是天生的敌人呢?”柯义衡惊讶的看着他,半晌才仿佛明白了似的低下头去,可他知道有一个人真的要倒霉了,那眼中的恨浓的化不开,除了死亡是如何也化解不了的。
推门把钟奇叫了进来,命他把柯义衡安全的送出光州。迟疑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钟奇当先走了出去。见柯义衡走了几步再次回头,赵忆丛笑道:“好好活着,保重吧!”心中很是苦涩,他可以活着,可是自己呢?
院子里少有的站满了人,能叫出名字的和不能叫出名字的都直挺挺的站着,充满敌意的望着柯义衡,谁也不肯让路。钟奇说了几句也是无济于事,只能无奈的望着赵忆丛。他的想法和众人一样,希望他能够收回成命。
天真开朗的于寒确实很得人心呢,就连一向懦弱的厨子阿三也杀气腾腾的拎着菜刀。越发的悲痛了,赵忆丛低声喝令众人让开,只是却没人让路。见此情景心情更加的烦躁:“听见没,都给我让开。”人群一阵骚动,犹豫不定的望向最前边的李青等人。
见还是没人让路,赵忆丛大怒道:“当我是死人么,现在说话就不好使了?”冲下台阶粗暴的推搡着众人。张蕴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痛的叫出声来。委屈的眼泪立刻就出来了,从小到大哪受过这么粗暴的对待。
看也不看她一眼,赵忆丛继续向前推开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暴躁,阳城等人也有些恐惧,纷纷让路。柯义衡一路都低着头始终不敢抬头面对众人,也许有些恐惧但更多的却是惭愧。
到了大门外,再次叮嘱钟奇一定要把人安然无恙的送到光州境外。之后独自站在门口,不许任何人出入,直到感觉他们已经走远了才转身回府。
不出所料,等待自己的果然是众人的怨怒。不约而同的跟进了屋齐唰唰的站成一排,显然是同一战线,都在等待赵忆丛的解释。
李青语气少有的严峻:“你凭什么放走杀人凶手?”带着质问,很是不善。赵忆丛涩然道:“是否我杀了他,于寒就能活转过来?”不等李青开口,张蕴就接了过去,不忿的说道:“不能活转过来就可以让他安然无恙的离开么?任何人做错事都要付出代价的,是不是因为是你的朋友就可以不负责任,还是在你心里女人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东西,根本不值得你做些什么?”
这话代表了众人的心声,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静了一会儿,赵忆丛默然道:“你说的很对,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不过应该付出代价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因为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会成为杀手也就更不会发生今天的事。至于说什么女人在我心中微不足道就更不对了,事实上今天受到伤害的不只是你们,还有我。”心中酸痛:“幸好寒儿不会寂寞太久,很快我就去陪他了。”
直到此刻,那么悲痛于于寒之死的人才意识到一个更让他们接受不了的事实。解药也被毁了,赵忆丛的生命已经在旦夕之间。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心痛,那现在就开始绝望了,整个大厅死一般的沉寂。没人再去追究放走凶手的事,既然赵忆丛连自己的生机被断绝都可以原谅,那还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呢。
阳城道:“我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去南诏,也许还来得及。”摆手示意不必白费力气了,赵忆丛苦笑道:“石义早就有心除掉我这个威胁,这次的机会怎肯放过,即使去找也是见不到人的。”
此刻早已无心忧伤于寒的死,李青也焦急的说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应该去做,不过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处,我去想办法联系义父,也许他有办法。”
见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出谋划策,赵忆丛道:“我现在开始相信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了,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生命本就不是可以永恒存在的,失去了也不必大惊小怪。”
“可对你来说这也太早了吧!”觉察到他有些灰心,丧失了生气,张蕴柔声劝道:“你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你想做的事情还没成功,重要的是还有很多人需要你。”
“每个人都走在路上,可不代表每个人都能走到终点。当年曾有相者说我寿命很短,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赵忆丛苦笑道。看着张蕴关怀的样子,心里总有种荒谬的感觉。如果知道想杀自己的是她的父亲,她会怎么想呢?
此刻才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什么叫心机深沉?如果不是柯义衡,可能即使自己死了也不会知道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吧!可是自己好象和张全义并没什么矛盾呀,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冲突,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不顺眼,当年第一次被刺是不是也是出自他的阴谋?
一时间赵忆丛变的更加迷惑了,众人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
第三卷 南荒风云 第三十七章 忧思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62 11:32:43 本章字数:5462
在人的眼中帝王将相与布衣百姓或许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在天地的眼中都仅仅是一种生灵而已,并无本质上的差别,同样会有生老病死,同样要经历苦海轮回。
既然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而时间也不会为谁而停留,那么生活就仍然要继续下去。尽管心中都在担忧着赵忆丛的性命,但每个人依然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起码光州表面上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恐慌。
此时此刻实在不是恐慌的时候,北方大地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战争的胜负也许会主导今后历史的走向。在成都、长安相继陷落之后,中原诸雄终于认识到这场战争不是某个人的事情,而是事关所有人的未来命运。长久以来形成的势力格局很快就要被打破,如果再不团结起来,所有人都可能被外来的强大势力如秋风扫落叶般打败。
于是在凤翔被围,李师道与南诏合兵攻击洛阳的紧急形式下,中原诸侯终于放弃了坐山观虎斗,妄想削弱对方的心态,开始谋划共同对抗南诏。
为了能够明确各自的责任商讨共同抗敌的大事,各路诸侯聚集一处商量一下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远在光州的赵忆丛也接到了通报,半个月后所有能脱开身的势力将聚于荆南商讨大事。
现在的赵忆丛亲自出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商议之后由徐之诰代表自己前去。
死亡越来越近了,可心中却并没有任何的恐慌,反而感觉异常的轻松安宁。回头想想当初的选择,本以为这条道路会带给自己真正的自由,以及巨大的成就感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当初的选择反而有些迷茫,这个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呢,虽然自己得到了很多,可付出的却更多,时至今日也算有些成就了,可为什么一点也不快乐?
不是没想过放弃,可是人活着有时并不是只为了自己,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赵忆丛深深的知道,身自己身上还寄托着众人的梦想,既然自己当初答应过,那么就有理由继续下去。这是一种责任,如果背弃了它,自己仍然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与满足。
终于可以放弃一切俗务做一些喜欢的事情了。清晨时分阳光明媚,在府中女人们哀怨又担心的目光中扛着鱼杆悠然的离开了。从少年时代起,钓鱼就是赵忆丛最喜欢的事之一,当然并非因为可以决定几条鱼的命运,而是那份专注可以使人放下很多烦恼,起码在那一刻心里是异常清净的。只是这几天,赵忆丛的心情却无法宁静,既然自己几乎可以肯定的说是难逃一死了,那么总是要好好安排一下今后的事。
南方的天气好象多情的少女一样善变,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突然间就布满浓云,变的电闪雷鸣,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了。赵忆丛收起鱼具向城里走去,进城不远雨下起来了,钻进一间阴暗的小酒馆避雨。
雨看来一时半会是无法停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赵忆丛随意点了几个菜,准备在这里解决一下自己的肚子问题。浅斟慢饮悠然的望着窗外,脑子却是空白的。
“小二,没酒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稀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是有一个人在的,赵忆丛好奇的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边的女子也正好抬起头来,看见他竟呆住了。
盈盈醉眼横秋水,淡淡娥眉抹远山。妩媚中透出一股英气,因为喝了不少酒,两腮嫣红,浅醉佳人真是最迷人呢?
“我们认识?”见她还在盯着自己看,赵忆丛试探着问,脑袋搜索几遍却还是想不出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按理这样出众的女子如果见过的话自己是绝不会忘记的。
那女子轻声道:“赵云飞?”嗓音有了一些变化,赵忆丛似乎在哪里听过,再一转念立刻知道了眼前这个人是谁?站起来笑呵呵的走过去径自坐下,笑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也能遇上。”
遇见他,苏映雪忧郁的心情似乎好转不少,笑道:“我以为你早被人宰杀吃肉了呢,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顿了一下又正色道:“长安陷落,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也变的如丧家犬了,看你这打扮好象混的不怎么样啊。”
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标准渔夫打扮,赵忆丛也笑了,不客气的回击道:“成都也陷落了,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成了无家可归,我们就不用互相嘲笑了吧!”顿了一下又道:“你还欠我几十万两银子没还呢,现在还我救救急吧。”
出奇的并没有争辩,这多少有些让人意外,看来家遭巨变使她成熟了不少,不再那么争强好胜不服人了。沉默了一会儿,苏映雪说道:“是呀,我比你强不了多少。”想了想又问:“你的那几个朋友都来了么,他们好么?有时想想那时的事,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这么一问,赵忆丛也变的沉默了,良久才道:“这些年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也早就失散了。”苏映雪很理解的点点头又问道:“你来这里很久了么,你觉得节度使赵忆丛这人如何?”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赵忆丛为难的望着她又问:“你指哪方面,要知道人无完人,不可能处处都好的。”苏映雪道:“我主要是指这个人才华如何,有没有能力自保。还有就是他是否有容人之量,能够接纳我们这样的外人。”
“哦,你指的是这个呀?”赵忆丛诡异的一笑道:“他能白手起家把光州发展到这种程度,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了。至于能否接纳你们嘛,当然要看你们是否能给他带来帮助了,要知道没有人会养废物的。”
苏映雪剑眉倒竖立刻就要发怒,想想又松弛下来道:“你还是当年那付样子,说话尖酸刻薄,其实你这人还算不错的。”
洒然一笑,赵忆丛道:“性格是很难改变的不说也罢。听你话里的意思难道是想投靠赵忆丛么?”
“是呀,主要是我父亲的意思。毕竟我们家是个大家族,老幼妇孺很多,这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才行。目前看来我们可以去的地方实在不多,外面的仇家实在太多了。”苏映雪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沮丧,不由端起酒杯又喝了进去。
跟着也喝了一杯,赵忆丛正容道:“节度使赵忆丛志向远大,英明神武。向来是求才若渴的,我想你们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超乎想象的东西。”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你们首先要表现出让人相信的诚意与能力才行。”
“英明神武!我就没见过真正英明神武的人。你也太夸张了吧!”苏映雪没好气儿的说。赵忆丛哈哈一笑道:“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呀,你又见过什么象样的人物。”眼珠一转又道:“不过你们想投靠他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点忙,我们还是比较熟的,我说的话几乎就等同于他的话了。”
赵忆丛此人说话固然刻薄,可并不是那种花言巧语的人,这点苏映雪很了解,当下正色道:“有些事我还要和我爹商量一下才能决定,不过要是有你这个中间人,我们倒是省了不少事。”
当下留下联系方式,苏映雪急匆匆的去了。在这种时候,她也实在没心情和赵忆丛叙旧了。
乐呵呵的扛着鱼杆回到府里,众人都大为惊诧。这几天虽然没表现的忧心重重死气沉沉,可这么开心倒是第一次看见。
众星捧月一般把他围在中间,纷纷问什么事让人这么开心。当然很清楚她们只是想暂时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剩余的时间里可以快乐。某种意义上说她们甚至比自己更在意自己的生死。当把遇见苏映雪的事说出来以后,众人齐唰唰的做出鄙视的表情,这家伙真是色到骨子里去了,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美女。这种鄙视赵忆丛真是司空见惯了,低声嘱咐齐妙去见苏映雪该说些什么。
书房,刘晏很冷静的汇报着最近的情况:“在长沙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我们已经成功挑动了很多的下层军官去鼓动士兵和百姓。我想这种情形很快就会被庞庸知悉,他一定会以为是裴海暗中支配这些事情的,我想很快裴海就有祸事了。”顿了一下又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大人你平定淮西之后在卞州的遭遇。历来威信太高有凌驾于主公之上的趋势都是取祸之道,强如李朔都无法忍受这些,何况庸碌无为的庞庸呢?这样的人很难有容人之量的,太优秀了就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三人能虎啊,有时谣言甚至比真刀真枪更伤人。”赵忆丛颇有感触的又说:“这是可以伤人于无形的力量啊。”刘晏冷然道:“就算裴海在战场上有鬼神难测之能,也躲不过这一劫了,怪也只能怪他所托非人,我看他很可能死在狱卒之手。”
赵忆丛负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猛的站住问道:“抛开敌对的立场,你认为裴海此人如何?”刘晏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客观的说此人确实是个很难得的人才,如果能为光州效力,可以很大程度上分担你的压力。”话锋一转又道:“可是这些好象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与大人你有杀父之仇,怎会甘心效力,即使他投降我们也不敢真的相信呢。”
“他恨的不过是我罢了,如果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