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那小姐那边——”
“我去解决！阿金，封锁消息！这段时间不要让她出门！”
谢回澜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忍不住捂着唇蹲下低声啜泣了起来。一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阿姨死了？！——不，不会的。
那么疼她的阿姨，养了她多少年的阿姨，就算自己吃不饱也要供着她读书的阿姨。叶子凌明明承诺过要让阿姨去国外最好的医疗机构治疗她的病，——怎么会——怎么会——
“谁！”里面的两个人一个箭步冲过来，打开门却看见这样一副让人心疼的场景。
“谢回澜——”长长的尾音，他无措，他有些心慌。
眼泪掉了一地。她总是这样，哭的时候就蹲下来，埋头进膝盖，谁也不让看见。
“阿姨死了对不对——”她双目无神，不停流泪，仰头带着一种渴望这个事实不是真的的神情。
“……是。”叶子凌有些沉痛地泄气地回答着，是那么的无计可施。
“不——”
还未来得及明白她的意图，叶子凌的手已经凌空，没有抓得住她。
“啪！”的一声她拍开叶子凌的手，带着一抹受伤的眼神，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他的眸子。
再后来——她去求阿金，求阿金放她走。然后她就真的走了，并且悄无声息的，失去了她本该欢喜迎来的小生命。
其实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叶子凌的授意，阿金怎么可能放人。
****
“快说啊！什么孩子！——”叶子凌气急，开始稳定不了自己的情绪，冲着谢回澜怒吼。
“……是……是我以前，我们曾经有过的……孩子。”
带着低低的啜泣，她终于把最不忍心也最是噩梦的孽，给说了出来，说给了这个她最想倾吐的人。
012 孩子（2）
12
爱吗。
两年了。你还爱吗。
——爱。可是不能爱。
——当然爱，根本忘不了。
已经不记得谁说过，没有哪个女人能忘记自己的初恋，若是忘记，那绝非爱。
怎么可能不会心痛。面对他这样的质问。
谢回澜看着这个场景，怔忡不安，当年她也是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愤怒地质问他，“阿姨呢，阿姨呢！为什么她会死？！你不是保证过会好好治疗她吗！为什么她会死于枪杀——为什么是你的枪——”
如今，是风水轮流转。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虽然是滑稽之谈，却渗透人心。
叶子凌突然泄气，狠狠皱眉，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冰寒，呢喃，“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情！谢回澜！你居然有了孩子没有告诉我！你把他怎么了？！”
“……早就没了。”
她想要的，本就是分道扬镳的结局，无需多言，解释本就多余，这样的话，他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就像自己不原谅他一样，这样——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吧？
叶子凌颓唐并无比震惊地靠在背后的墙上，突然失力一般，——“……没。没了？”
他不相信，居然他和谢回澜还曾有过一个生命。
那个小生命，将来会可爱地叫着他“爸爸”或者“爹地”——
——最不能相信的，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被扼杀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被扼杀在，他最最想要得到的女人手里。
因为怒极，叶子凌红了双眼，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拳头紧握并掐出了血丝，“谢回澜——”是警告和愤怒的尾音。
谢回澜不看他，或者说，不敢看他。侧着头闭着眼，仰望着什么地方，以那样的赎罪的姿态。
“我真想掐死你——”
“……那就掐吧。”似乎知道一切都无能为力，明明阿姨死在他手上，却无法恨他了，在面对这样的他的时候，恨不起来。
叶子凌始终没有动手。那种话——对她，已是最最伤痛的言辞了。
他宝贝她，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就算他表面上待她不好，又能代表什么。眼神骗不了人。
而这一刻，他的的确确是想掐死她的、
——可是手僵硬在远处，低低下垂，没有丝毫力气抬起。
两人僵持不下。叶子凌蓦地一转身，空留一屋子的死寂。大步流星的跨步着，未回头。
谢回澜从干净而陈旧的T恤外伸入一只手，冰凉的触着自己的肚子。那种渗透骨血的痛，她何尝不明白。
在她的肚子里，曾有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会笑眯眯地叫她“妈妈”，就像心情很好的时候的叶子凌一般，可爱的小老虎——
可是，一切就烟消云散在此刻。
叶子凌这一走，她估计再没有以后了。
从来都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叶子凌那种背景不干净却暴发户的人，和她这样的小老百姓还是穷人的人，本不该有瓜葛。
当年是她年轻才以为爱就顶天立地可以撑起任何。现在——她明白了。
***
叶子凌的确红了双眼。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多么的惊喜，他们曾有过孩子——还有什么，比最爱的人为你孕育了生命更让人惊喜的？
可是随即迎来的噩耗让他错愕不及。一时慌得无法言说。
——她说她亲手扼杀了那个小生命。
——无法相信。
原来曾经那么柔弱呆毛的她，真的变了。
烦躁的抓了抓头，仰头躺在办公室隔间的卧室里，看着中央空调一年四季24度的温度显示，明明该是温暖舒适的情景，他却抱着头啃着牙齿缩在被窝里，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
对门外的敲门声听而不闻，心里的焦躁从未停过。
“BOSS，……”
“BOSS……”
两道不同的声音响起，叶子凌拧起眉头，暴跳如雷，“他妈的你们谁再吵我，我一枪崩了谁！都给我滚！——”
外面的两人听闻便是一惊。面面相觑。
小声嘀咕，“老大脾气越来越差了。”
“总裁长期不处理这些业务，我们可怎么办。”
却终究不敢进去。转身看到来人，两人松了口气，是席总和齐总，还有总裁的新婚妻子。
“BOSS就在里面，不过……心情不大好。”
“……应该是非常不好。”阿金拉着最高助理一溜烟走得没影。
席洛微微勾了勾嘴角，“估计这个肉食动物是太久没有开荤。”
齐韩瘪了嘴，双手抱胸，一双桃花眼满是怨念，“是啊，他可是结了婚的人。”
明显是对了陶离说的。
陶离不以为然，笑得可怕，“当然，不像某些人，一口一个酸味儿，得了吧，嫉妒羡慕恨是不是，得得，忍不住早结婚不就了了？”
“你！——”你明知道我非你不娶。
齐韩气得吹胡子瞪眼，席洛视而不见，推了门进去。
叶子凌一脸铁青的盘腿坐在纯白的大床上，双手紧紧捏着被单，一脸怒容。眼眶红红的。——
“凌你萝卜吃多了变成兔子了吧？”
“还别说，整个一怨妇模样——”
“唔，有些凉飕飕的，该不是紧张不成功吧。”
叶子凌抄起两个大枕头甩过去，“妈的就会说风凉话！”
然后摸向自己腰间，一愣，他早脱了衣服卸了枪，这下好，连吓吓他们的武器都没了。
“叶子凌你别老用你那枪唬人啊，谁不知道你随身带的根本没装子弹，恩？”
陶离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席洛则是不惊不喜的模样，淡淡望着。
叶子凌想到这个，苦涩地干笑了两声，是啊，他太久没有开枪了，早就忘了，他的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
——因为那种武器。剥夺了他和她在一起的权利。
“你们三个不要命了？我这里机关多得是，不用我开枪也能让你们变成马蜂窝信不信？”
“……信！——我们当然信，不过，你老让你助理把你们公司的业务拿给我是什么意思？嫌我太闲？”席洛微微皱眉。
“老子没空管，反正你闲啊。”
“那你的‘一叶芳华’和‘食色’干脆关门大吉好了。叶氏也关了算了，我很忙，每一分钟都是美金。你付得起？”
“老子照付，OK？滚滚滚，你们都给我滚！”烦躁地推着三个人，一脸的憔悴。
013 怒火
席洛最是敏锐，看到叶子凌的神情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索性也挡开了叶子凌推攘的手，拉了椅子兀自坐下，另外两个人也悠闲得有模有样的看着叶子凌。
大有审讯烦人的意味。
陶离只是静静地问，“喝点什么。”
“咖啡就好。”席洛顺杆子往上爬，随行的很。
“——我要……”
“我去煮。”还没等齐韩说完，陶离冷冷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靠！不带你这样的！”
“你们！——这是我的地盘！也太随便了！”叶子凌横眉竖眼，蹲在床上，仅着一条睡裤。
“——说吧，什么事，让你都六神无主了？”席洛开门见山。
“……老子有主得很。”叶子凌抓了抓被子，言语沉痛且闪烁，“她有过孩子。”
刚从门外进来的陶离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啪”的一声杯子打碎在地上。
叶子凌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她笑，“我再去泡一杯。”
“你的意思——”
“孩子没了。”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力，“因为她以为是我杀了她阿姨，想报复我。”
“据我所知，谢回澜应该是一个纯良的孩子吧，啧啧，叶子凌你这祸害，生生让一未成年未婚先孕还逼得人家流掉孩子？你对得起你一已婚人士的觉悟么你。”
齐韩一边酸着一边怨恨着。——谁让他抢了他老婆？得瑟吧得瑟吧，你霸占着我老婆我就不让你好过！
“然后？”席洛挑眉。
“有什么然后？”叶子凌瞪了一眼，“我能说什么？现在那边局势紧张，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随后砸了墙一拳，伴随着滔天的怒火，低低咒骂，“该死，她居然还有了男朋友！”
“哦？这样啊。……好在不是女朋友。”
“也就是说——你这个已婚人士即将从一个男人手中抢走一个女人给你当情人？”
席洛齐韩陶离三个人慢悠悠的说着风凉话。
“……也是。时机未到。不过勇气可嘉”
“那你烦躁个什么劲？还哭了？”
“放屁！老子没哭！”
说着说着叶子凌就和齐韩掐打在一边，陶离和席洛两人啄着咖啡，好不惬意，“味道不错。”
“就是有点涩。”
“唔。”
没一会儿齐韩败下阵来，叶子凌青着脸不言不语。
齐韩揉着痛处，“叶子凌你这厮忒狠了点！这也下得去手！——是不是五行缺水你整天躁得跟什么似的！你都结婚了还不消停！”
陶离跟叶子凌一起回瞪他。
席洛笑得温和，齐韩这人，好像酸到心肝儿去了，说什么都要提起叶子凌跟陶离结婚那茬。
“放心——如果可以，我们都想尽快离婚。”
“我也是。”
“So；你现在的打算是？”
“先处理好那边吧。我不能有把柄。”他这样的人，如果爱人被人抓住来威胁他，他还混个毛。
“那你最好不要去见她，在我们离婚之前。”
陶离的意思很明确。他们离婚就是这件事，这整个计划的结束。这样，他们都解放了。
等了许久，才听见一声挣扎，“……好。”
***
果然很多天都没有再见到叶子凌。说不上来心里那股堵着的是什么。没了他，生活异常平静。
谢回澜和刘凯之就像一般的情侣一样，甚至更加柏拉图。
偶尔他温柔地揉乱她的长发，偶尔他也会牵牵她的小手，这些柏拉图到不行的小暧昧，是她允许的范围。
曾经偷吻过她一次。却发现她反应异常的激烈。便不再逼她。
可是刘凯之心里有根刺。他无法忘记之前那一幕，叶子凌抱她在怀里强吻的模样。好像那个场景曾经见过，好像——是那么的契合。即便她在反抗。
他们的生活平静无波澜，她勤勤恳恳的在“遇见”里打工。老板阿尤始终都是一副朋克风，随意地模样平添几分阴柔，看起来明显很年轻的脸蛋很有亲和力。
最得势的小妹偶尔会给她制造一些麻烦，不过她理解，也逆来顺受。
阿姨曾说，“澜儿很乖巧，比那些任性孩子都要逆来顺受得多。以后一定是富贵命、”
前半句应验了，后半句——大概是夭折了。
接起电话，“恩，我下班了。已经在家了、”
只听见那边一阵吼声，“你丫活腻歪了敢上班上这么晚？看我回去不收拾你！给我等着！”
然后爽快地挂了电话。
谢回澜抿嘴一笑，很是满足。莫安璃就是这样。在某些地方和那人很像，明明是关心，却搞得像发脾气一样。
微微一愣。还是想起他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莫安璃曾经为了她和叶子凌大吵了一架，还曾经活生生让叶子凌给误会了，那次在酒吧，——不，同莫安璃大打出手的男人不是叶子凌，叶子凌喝醉了，是另外一个看起来明明很温和的男人。
谢回澜但笑不语，回忆总是这样，痛并幸福。那个时候年轻不懂事，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的确是情有可原。
可是如果在现在仍然还不敢说不爱他了，那么——是不是有点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有木有人看啊我真是个悲剧。。。。——囧。一个人孤独的写作。
014 受伤
14
是的，逆来顺受。谢回澜比谁都要逆来顺受得多，不是没有渴望过有一个虽然总是凶巴巴教训她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的妈妈，不是没有渴望过有一个总是不苟言笑却会温柔待她的爸爸。可是期待久了，终于相信，孤儿就是孤儿。
她很小的时候被阿姨从孤儿院接走，何其幸运。
没几年就被一户别有用心的有钱人家看中，美其名曰是要养她，其实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养个所谓的童养媳。她不堪忍辱逃出来，阿姨气得当场吐血，两人开始收拾了自己的所有行李逃到外省。住在不起眼的地方，有过一段不起眼的生活，直到今天，她依旧觉得，自己是多么不起眼。
最后她还是只有一个人。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凯之略微羞涩地约会她，向她告白，谢回澜没有思索多久便答应了。凯之问她为什么，以为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谢回澜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心里说，因为想忘记一个人，因为孤单了太久。
凯之——她觉得最最亏欠的男人。这个男人待她好，她却无以为报。
叶子凌。三个字如雷贯耳。她猜测他大概是死心了。直到自己已经从一个不敢杀生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狠毒的女人。所以不再出现。
心中却有微微的失落。逐渐蔓延至每一根手指，无力。
捏着书角慢慢看书，背诵单词，英语是她必学的科目，另外还有日语和法语。谢回澜知道自己并不聪明，所以她比谁都要相信天道酬勤，如果可以，她还要学习另外的语言。
成为那种天才，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十倍乃至百倍。
翻开高中时候留下的英语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