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
“夫人不在,可能一会才回来。”说着顺势要关门。
“好。”
安杨转身,刻意不去在意她那上下审视的目光,沿着来时的路回走。
这条路熟悉依旧,却又陌生,道路边种着蔷薇科植物,在喧闹的夏季看着五彩缤纷,分外好看,夺目。
不远处沉重的脚步声,看到那抹俊挺修长身影时有瞬间的惊愕,身体蓦地一震,心间哽塞。
优雅修长的身影在看到安杨的那剎,停滞。
他深邃黑眸写满了震惊,几秒后恢复清明,冷沉的看着她,仿佛如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安杨别开头来,不去在意他刻意的讥讽以及那能杀死人的冷漠。
擦肩而过,她险些站不稳的踉跄几步。
这样的重逢空洞、兵荒马乱甚至称得上毫无意义。
不知何时天空已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脸颊,微凉的液体刺骨的冰冻至心底。安杨将衣服后的毛线绒帽戴在头上。
没有目的沿着公路逛着,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她甚至能听见雪花坠地的凄美声音。
回到唐潇家才发现身体早已冷的瑟瑟发抖,在外面竟然不觉得怎么冷,回来许久却都不能缓和,安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可以她宁愿认为自己是被冻成这样的也好过那事实是被某人那可以杀死人的冷漠所冰冷的。
在浴室,看着被热气所模糊的镜子,她用手去擦干,自己苍白的脸浮现出来,接着又被模糊。披着单薄的毯子盘腿在沙发上吃泡面,以往那挑剔的嘴,在国外的这几年早已是什么都能吃了,即使是以前绝对所摒弃的泡面,现在竟也能连续吃几天。
看来,人真的是一个适应力很强大的物种。
“你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醒来时便看见唐潇一张薄怒的脸,安杨揉了揉迷糊混沌的脑袋,自己怎么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怎么吃泡面,冰箱有东西不会煮吗?”他嘴上一边抱怨一边却认命的给她收拾东西,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不对,安杨从小娇生惯养,怎么会煮饭呢!小时候虽没有妈妈宠爱,却有个宠她上天的老爸,后来又有个陆以莫……
“算了,快进去睡觉。”他将安杨身上的毯子给裹紧些吩咐道,安杨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不忍心真的去责怪她,即使连她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脾气。
安杨乖乖起身,向卧室走去,在快要到房间门口时,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
许久安杨缓缓说:“今天我看见陆以莫了。”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淡的如说一个陌生人般,事实上,她似乎是做到了,安杨转过身,面无表情的轻笑起来。
可是或许人越是想要伪装,却越是办不到,心口隐隐作痛,这个名字从童年到少女到成年,甚至到陌生的国度一直伴随着她,如梦魇般摆脱不了。
即使她已经有五年不曾说起这个名字,她发誓在那一刻她甚至连这三个字的比划甚至都快要想不起来了,但是谁说过,遗忘只是为了更深刻的记住的,安杨讨厌这句话,因为它深刻的提醒着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很可怜。
“哦?有什么感想吗?”唐潇不冷不热的反问,他总有逗乐她的本事。
“哈哈。”安杨笑出声来。
“哥,good night。”她转身挥手说。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
、第三章
结果是睡在床上,安杨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被子床单都是她回来时换新的,柔软的异常舒服。
但此刻她的整个大脑都被白天那张英俊的五官,深邃黑眸,无声的讥讽刺激的睡不着。大概是老天专门要与她作对,白天的放纵自己的后果便是此刻胃开始隐隐作痛,大概是今天饮食无规律的原因。
额迹浮起一层冷汗,安杨起身,打开卧室门想要出去喝杯水。
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嘭”一声脆响,桌上的透明玻璃杯落在地板上,水花荡漾开来。
安杨听见隔壁房间的开门声,接着慌乱的脚步声向她走来,安杨整个身子趴在冰冷的地板,即使她是想要笑着说:“我没事。”可是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杨,你还好吧。”昏迷那一刻她听到唐潇紧张的叫声。
醒来后,熟悉的白色头顶,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安杨知道现在是在医院。这个地方是她最讨厌的地方,这里见证过太多的离愁别绪,早已是没有一丝感情,但是还是无数人的人捧着钱求着进来。
“我要喝水。”嘶哑的嗓音说明现在的她是有多糟糕。
接着一个水杯递到她面前,安杨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毫不客气的说:“谢谢。”
“不客气。”陌生的男低音,安杨诧异,一直都以为是唐潇的,没想到不是,不禁有些囧。
她低着头思考着措辞,才听到头顶上方发出愉悦的笑声,安杨抬头,有一些怔愣。
“怎么?不认识我了?”他挑眉戏谑,英俊的脸庞,挂着浅笑问道。他带着黑框眼镜,事实上,安杨一直不喜欢戴眼镜的男人,但是在他身上却增添更多的儒雅俊朗,总让她想到一切干净简单的事物。
许久安杨才愣愣的回过神来,干笑着:“嘿,沈玮。”
他扬眉笑得更明媚。
安杨窘迫的要死,她想当时她的表情一定很傻,要不然他也不会笑的这么开心了。
下午安杨坚持出院了,她不想呆在这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她一切噩梦的根源,爸爸便是在那里离开的。
下午回到公寓,没有一个人,唐潇应该忙去了,安杨在家无聊的看着碟片,很无厘头,搞笑的喜剧,安杨连着看了几部,看过就忘,只是当时笑的前俯后仰的,她急切的需要什么事物来分散下自己的心情,手机一阵震动声响起。
“你好,哪位?”安杨才回来,她想不到会有谁这时给她联系。
“安杨,啊啊,真的是你,回来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电话那边一阵叫嚷声,她默默将手机拿远半米左右。
“喂喂,安杨……”
“听到了。”听到那边终于安静下来,她才缓缓说道。
“安杨,你太坏了,回来都不告诉我……”又开始了一阵抱怨,安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下她,她可能过几天就要走呢!
“我不是给你发了邮箱吗?”终于等她讲完,安杨才缓缓道出事实。
“那个……邮箱吗?噢噢,我怎么没看到啊,算了,我不好嘛。安杨,今天要不是听我哥说你在医院里,我都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你怎么进医院了啊,我还想去看看你的,结果听说你已经出院了。”
安杨沉默着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这次回来不会走了吧,我好想你啊,你现在是住在安家的吗?不对,你肯定没在安家,你现在在哪啊?”
“我在唐潇这。”
最后不得不被这姑娘给缠着出门,其实在冬天安杨是特别不想出门的,她怕冷,异常的害怕。
安杨与沈憙认识应该就是从自己有意识就认识了,小时候她们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友谊深厚。
沈憙的哥哥沈玮便是今天在医院看见的那位了,现在已经是披上了白大褂了。
安杨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今天是星期一,现在的时间咖啡馆还没有几个人的,偶尔零散的坐着几个。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这样苦涩的味道以前她是不喜欢的,以前的安杨就喜欢喝可乐雪碧这样的碳酸饮料,经常夏天冰箱里都是她的这些占据了半壁江山。
但后来是怎样的,渐渐的都不再去碰这些东西了。
咖啡馆里的店员忙里偷闲在墙角看着电视,此时正播放着一个娱乐八卦新闻,离家几年,对于国内的娱乐明星,安杨几乎是叫不出几个人出来,事实上,对于这些她向来兴致缺缺。
英俊修长的身形,即使是侧影也能看出其高贵优雅的气质,以及他身边那个优雅美丽的女子。
画面一闪而逝,安杨的心隐隐有种喘不出气的感觉,而主持人的迷人嗓音更如海啸般将她劫持。安杨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她扬手招来一边的waiter。
“麻烦你将电视关了,我想安静点。”
安杨知道她这样的要求很莫名其妙,但是她必须这样做才能克制住自己那不断翻涌的酸涩,要不然她会疯掉的。
“安杨。”欢快的嗓音,安杨不用猜,也知道是沈憙来了。
沈憙是那种第一眼看就很漂亮的女孩子,干净的不染杂质,单纯开朗。
“你居然喝咖啡,你以前可从不喝这些的。”她坐在安杨对面,怪异的叫。
安杨淡淡的笑,“那是以前嘛。”
如今的安杨早已与五年前那个胆大妄为,调皮捣蛋,梳着刺猬头的丫头不同了,如今的她性格温润甚至是冷漠,穿着时尚女装,及肩长发,白净的肌肤。
她打量安杨良久,缓缓的说:“安杨,在资本主义国家呆久了果然变了。”
是啊,连安杨自己都清楚的知道她变了,更不用说沈憙了。变了,是怎样变得呢?好像是在国外的时候,在一次一次的挫折与困难面前,终于摆脱原来那个不知所谓,胆大妄为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自私,冷漠,无趣的人。
就连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转变,但安杨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回到家倒是非常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人。
安严,小安杨两岁的弟弟。
“姐。”安严看到她进来,拘谨的站起来叫道,生疏的不像一家人。
唐潇坐在沙发一边高深莫测的看着,安杨脱掉脚上的鞋子,换了双毛绒拖鞋,回到家,才发现脚已经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我回来的时候安严已经等在这里了。”最终唐潇解释着说,安杨点头示意。
安严倒是知道她在这,安杨暗暗的想,一想到或许不久就要回到那个地方,她的心底就涌起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滋味。
五年前,她的母亲,没了平日的伪善,美丽的脸庞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与怒气,冲她吼:“你给我滚,除中国以外的任何国家,立马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于是安杨就滚了,并且这一滚就是五年,直到前不久的那通电话。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安杨率先说道。
“那我明天来接你好吗?”安严立马接下话。
“我自己回去,不用来接。”拒绝了他的请求,看着他白净英俊的脸庞泛着红,安杨终究有些不忍心。
安杨,即使用再厚的盔甲掩盖着自己,但终究还是不够狠心。
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她总是有些过分的纵容,即使如今的他早已长大成人,担负起一个男人所能担当的重担。但在安杨的印象里仍旧还是那个被人欺负躲在她后面,会奶声奶气叫她姐的漂亮男孩。
将自己整个身体放松在浴缸里,身体的每个细胞得到缓解,卸下了那一天来的伪装,鼻翼间酸涩的想要哭出声来。
五年,安杨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的资格,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应该承担这样的后果。
醒来的时候安杨仍旧有许久恍惚,不知身处何地,她以为还是在新西兰,许久似乎才意识到,哦!我回来了。以前才去新西兰的时候,她也曾经这样,经常醒来不知身处何地。
在国外的时候,安杨老是喜欢做梦,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总希望醒来一切都还是以前,她喜欢的那个人还在身边,后面又梦到那个人会原谅她然后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我们和好吧。在那个时间段里,安杨活的很梦幻,现实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被她忽略了它的意义。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坚信他们没有分开就真的没分开,直到如今他再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直到意识到不能再和他说话,她才醒悟,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说了怎样就怎样的。
当然安杨也会梦到其他人,梦到爸爸,甚至妈妈,还有安严,哦,差点忘了,安杨还有个妹妹,安心。
小的时候,很多时候,安杨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的妈妈杨茹女士在生下她以后的两年又怀上了,并且很幸运的是对龙凤胎,安心比安严要晚出生几分钟的。
小时候爸爸一直很疼爱她,他会陪她去游乐园,会将她高举在头顶,语气满是自豪与骄傲的说:“安杨,爸爸的小公主。”
会在每一次她生病的时候不去上班也要陪在她身边,会给她讲许多她不曾听闻的他的故事,而她从来都听的津津有味…………
…………
许多许多,这些甚至都是安严以及安心所享受不到的待遇,许多时候,安心都会羡慕而又嫉妒的看着这一切。
当然,安杨也是嫉妒她的,疯狂的嫉妒,她们的妈妈从来不会抱她一下,甚至在安杨跌倒在地的时候,她从来不会鼓励或者是主动抱起她。她也从来不会说她,或者是娇嗔的骂她,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她都只给了安杨的弟弟妹妹,而安杨就好似一个多余般,在她眼里,仿佛空气不存在。
安杨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她会问爸爸,他总是摸着安杨头说她胡思乱想,安杨是全家最重要的公主。
安杨庆幸,她还有个这么疼她的爸爸。
那时,安家,沈家以及陆家三家的爷爷辈的老人曾经是一切同肩作战的好兄弟,上过战场,扛过枪,杀过鬼子,也曾经历许多的生死与共。战争解放后,三家关系深厚,也就在S市定居了,而三家的住宅也仅仅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老人也都开明,到爸爸们的时候,就由其自己喜好选择了自己的事业,而很有趣的是都是选择的与从政背道而驰的路。
比如说沈玮的爸爸选择了当医生,而如今的沈玮也是子承父业选择了这条路,而安杨爸爸则选择了从商。
陆家老爷子据说很早就死了老伴,独留下两个女儿,老爷子更是一手将两个女儿拉扯大来,大女儿那时候看上了个穷酸书生,铁了心的要嫁给他,奈何老爷子一生戎马,果断一口否决,坚决反对,说他们不适合,但大女儿也态度坚决,即使是与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过去。事实证明,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来那穷酸书生也只是看上了陆家的家世,如今这女儿都与家断绝关系了,可想而知,后面这书生果断将大腹便便的大女儿给抛弃。而这陆老爷子教出来的女儿也是个犟,硬是将孩子生下来,也不要家里救济,老爷子也拉不下脸来,就这样一直僵着直到她郁郁寡欢,积劳成疾,劳累而死。而这样的爹却也让小女儿伤了心,于是趁着出国留学,便一去不回。这老爷子也可怜,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