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乐对他眨眨眼,问他:“请问……什么?”
他听到了声响后,反应得很快,快得让任家乐都觉得他其实刚刚什么都没有想过,只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他用左手食指指了指右手手腕上的表,说:“不好意思,我的表停了,请问现在是几点?”
原来他会说长句。她不由自主地想。而后她看了眼电脑显示的时间,告诉他:“已经一点二十,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
“谢谢。”依旧是两个简易的单音节。他转过身,又闭上了眼睛。
反应冷谈,让任家乐不由地有些小失望,她以为也许他还会说些什么的,原来他不是在故意搭讪。
经过这位中校同志带来的小插曲,时间走得飞快。任家乐估摸着还有二十分钟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剧情了,就速速合上了笔记本。
任家乐同学的正职是个大四毕业生。本着逃避社会,滥竽充数的理念最近正思量着攻读研究生。她还有个不错的副业,就是写小说。这个习惯是她在医院呆的快发霉的半年里养成的。闲来无事,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就只好自己孤独意淫幻想YY了……
记得她刚把第一本完结的小说给室友佟思烨看的时候,佟思烨把眼睛睁得很大很大,简直跟小燕子赵薇有得一拼。她指着她,面红耳赤地嗷嗷乱叫。
“妞,你确定这是你写的?你确定你没有偷偷去OOXX吗?还是你瞒着我偷偷勾搭医院里的小帅哥去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推到了他?”
任家乐看着小佟那幅对她抓狂的样子,咯吱咯吱笑得肚子都疼了。
任家乐故作认真地点点头,说:“是啊,医院里那些医生帅哥那可各个都是风度翩翩,谦逊儒雅!”
“你太坏了哦,有帅哥都不介绍给我!”
“你心里不是已经住着一个‘军’哥哥了吗?”
被说中了心事,小佟立马转移了话题,勾着她义正言辞地说:“妞,你绝对有前途,相信我,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言情作家的。”
就因为这句话,她就从两年前一直写到了现在。结果让人很幽怨的是,她到现在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
******
从飞机上下来前,她下意识地转头瞄了两眼旁边的男人。他还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任家乐心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免得他等会睡过头了。她正打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没想到下一刻男人就机警地睁开了双眸。任家乐好事未得逞的失望感油然而生。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反复突变的情绪困扰极了。小说写了那么多,她还以为自己早就看透爱情这回事了,没想到就这样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感情。可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呢,下一秒他们就将咫尺天涯,在同一个时间一个向左右一个向右走,不断错过,永不重逢。
她懊恼地敲自己的头,想让自己认清现实。
飞机落坪,乘客们纷纷站起了身排队出口。任家乐起身站在队伍里,接着上一个人走向机舱门口。走到一半,忽然,她一阵眩晕——
她摸着自己脑袋被敲的部分,咬住了下唇,头上冷汗直冒,脑袋里似乎被上万根针密密麻麻地戳着,又像被绞肉机鼓捣着碾碎的感觉。疼到最后,她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停在了过道的中间,后面的乘客开始探头探脑。
“怎么不走了?赶紧出去呀……”
听后面的人开始抱怨,她咬了咬牙,挺直了背,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出来,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她刚向前一步,手臂蓦地被人托住。她转头一看,竟是那个中校!
他紧锁眉头,黝黑的脸仔细看着有点像古天乐,他问:“头痛?”
不知为何,本来她想摇摇头的,却对着那男人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扶你,快走。”他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明明是那么勉强的语气,任家乐竟然傻傻地回答了一句“哦”,然后任由他扶着她出去了。
换做平常,任家乐肯定很不客气地瞪那人一眼,附加一句:“谢谢。不客气。我很好,你自己一路走好吧!”
可是她没有。她被拉着出了机舱后,那男人的手立刻就放开了。
“谢谢你。”她说。
“不必。”他回答完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任家乐吃了药头痛稍微有些缓解,她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温暖的阳光透过头顶透明的窗户洒进飞机场,他已经穿上了黑色的大衣,周围因为阳光泛着若有似无的光晕。尽管如此,任家乐在他的身上只看到了冷漠和淡然,还有一丝丝的落寞。
她撇了撇嘴,自己何必要去在意那么多,纵然心动,也只是一秒的瞬间,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从此以后她还是得碾断自己的情丝,孑然一身。那样的悸动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她那时候哪里知道不过隔了一天就又见到了他,她更不知道的是她今后的人生,或喜或悲,或甜或涩,一切悲欢离合都与这个男人有关。
Part 2 上天的旨意?
那天下飞机了之后,李叔就把她接了回家。
一路行驶得很快也很安稳。任家乐看着窗外的事物,眼睛越来越沉,视线一片模糊。药物的副作用慢慢显现,她靠在窗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已经在家里的大床上。她按着额头,拉开了窗帘,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星光璀璨。
她趿着拖鞋,下了楼。楼下灯光透亮,叶菡端坐在沙发间看着电视。
她叫道:“妈。”
“起床了?”
“嗯。是呀。刚刚好困。”
“你是不是又头痛了?”
“不是呀,一路太累了,就睡着了。”任家乐有点紧张,怕被揭穿似的。她每次面对叶菡都会不由自主地这样。叶菡的眼神仿佛能看透她想的一切。任家乐一直觉得这辈子能克住她的也就只有叶菡和她未来的老公了。
叶菡点了点头。“我叫张妈帮你把饭热一下,你吃点饭吧。”
“好啊。谢谢妈。”任家乐笑着说。
吃饭的时候,任家乐看着不远处陷在灯光的阴影里的妈妈,心里思绪万千。她想起小时候爸爸还在部队的时候,她每天跟着妈妈买菜、进出厨房,妈妈教她写字画画念诗,虽然她对以前的记忆总是模模糊糊,记不真切了,可是在那些昏暗的影像中妈妈至少是一直是和蔼可亲,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
她不知道何时起她和妈妈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疏离,妈妈总是对她客气得像是客人一样,只有提到她的身体情况的时候,她才稍微像个妈妈的样子。她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了。好像是从她出院开始?又好像是从她醒来开始?
也许是她太不听话了,当初强硬地要去离家几千里的B省上学吧,她出院以后,连爸爸都为了她调回了本地,可她还是固执地不肯转校,要回B省念书。
嗯。肯定是这样。天下的父母哪个会不关心子女的呢。
可是……她这次还想提关于读研的事儿呢,叶菡会不会直接否决啊?
吃完饭以后,张姨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去。任家乐走到沙发的旁边,叶菡特地往外坐了点,留下了一些空间,任家乐笑着和妈妈挤在了一张沙发上。
“妈。”她转头看着妈妈。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年轻和活力,却更增添了她的成熟和韵味。
“爸爸还没回来呀?”
“嗯,他外头有饭局。”
“哦。您一直一个人在家一定很无聊吧。”
“不会。”
“要不我帮您买只狗狗养养?”
“不要!”叶菡突然升高了语调,她皱着眉头,声音急迫且坚决。
任家乐吓了一跳,不敢作声了。
过了一会,叶菡大概觉得刚刚的语气太尖锐了,先缓和了语气开了口:“这几天身体还好吗?”
“已经好多了。”任家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话说得很轻。
“嗯。过几天我带你去医院复诊。”
“妈,不需要了吧?都快三年了。而且我不是痊愈了吗,也没留下什么很严重的后遗症呀。”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疏忽大意。就这样。你上去洗洗澡,休息会就睡吧。”
叶菡下了逐客令,任家乐也不敢多呆,只好上楼去了。
******
一上楼就接到了高中死党梁若晨的电话。
“任家乐!丫回A市没?”
“丫喊谁鸭呢!本小姐刚回呢!”
“好。后天晚上七点钱柜高中同学聚会!必须来,不能迟到!”
然后她就在这里碰到了前天让她的小心脏砰砰乱跳的男人。没想到她之前好不容易理好了自己的思绪,隔天就遇见了他。难道这是上天的旨意吗?上帝也在告诉她这个英俊冷漠的男人是她的良人?
任家乐陷在沙发里,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托着下巴,偷偷地瞄着对面的男人。
刚进包厢时,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本想与他打招呼,但是他对她视若无睹,瞥了眼后又转开了视线。
她撇撇嘴。也是,自己又不是身材火辣的美女,也不是长相甜美的“奶茶妹妹”,昨天她还表现出那副“病美人”的模样,就算记得,也肯定恨不得离自己远一点吧。
于是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偷偷地看着这张越看越熟悉但是记忆中连一丁点儿碎片都没有的脸。
佛曾经曰过: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她上辈子一定对他回眸了一千次才换来了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的机会。既然连上天都给了她机会,她就应该要好好珍惜才是,管他旁边是老佛爷还是观音菩萨,还是……她一辈子的作战对象——周子矜。
她乐悠悠地靠在沙发上,眼神飘向了周子矜,果然,周子矜立刻就发现了她,把旁边的男人拉了起来,两人一齐走到了她的面前。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公主任家乐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以前不是只要我参加的活动你就坚决不出现的吗?”周子矜勾着男人的手臂,笑里藏刀地对她说话。
“嗯?嗨,周子矜。”
看到周子矜,任家乐莞尔一笑,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伸出了手。
周子矜惊讶地皱了皱眉头,伸出了手与她的交握在了一起。
“任家乐,你没发烧吧?”
任家乐扬起嘴角:“子矜姐,你怎么这样说呢。我已经二十四了,又不是十四岁。哪能跟你一般见识呢。你说是吧?”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的脑子被撞坏了。”周子矜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任家乐挑了挑眉头,这周子矜还是跟以前一样惹人讨厌。
周子矜比她大几个月,小时候她们俩都是军属,在一幢楼里,年龄相仿,又都是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所以大人们常常把她们放在一起玩。玩着玩着,两人就杠上了。两人都是倔脾气,女王式非我最大的性格,抢玩具,掐对方,只要能打击到对方的无所不用。大院里的孩子因为她俩还专门分成了两派,专门大力打击对方势力。
后来在军属院那块地方读完了小学,两人就分道扬镳了。直到高中不知怎的,两人又考到了一个高中,而且还是一个班。于是摩擦又再次升起,两人几乎到达水火不容的地步。所谓既生瑜何生亮,那时候任家乐经常会想,既生周子矜又何必生她任家乐呢。
说真的,都好久不见了,她还真忘了还有这号人物。若是还放在心上,她也许今天就真的不来了。
不过说起来今天还得感谢周子矜呢,不是她,她的“怦然心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跳第二次呢。
旁边的中校先生冷静地抱着肩看着眼前明争暗斗着的两个女人,忽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又稍纵即逝。
“哦,对不起。我都忘了,车祸这事儿对你可是个沉重的打击,不能乱说的。真不好意思啊。”周子矜佯装惊讶地捂住嘴,对她表示歉意,其实那双狐狸眼下满是幸灾乐祸。她把手从任家乐手里使劲地拔出,又像牛皮糖一样勾上了被任家乐挤在一边的男人。
任家乐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儿,不就是一场车祸嘛,比某人什么祸都没挨上脑袋还有点问题来得好多了。”
周子矜恨恨地咬了咬牙。过了会,她又明媚地一笑,拉过旁边的男人:“对了,忘记介绍了。这是顾重远。B军区X师Q团的团长。”
“你好,顾先生。”
“你好,叫我顾重远就可以。”
周子矜抬高下巴,高傲地笑着,似乎在炫耀着自己身边的男人是那么得优秀。
任家乐向团长先生伸出了手,笑着说:“顾先生,你不记得我们昨天才刚见过面吗?现在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客气了?”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顾重远很自然地从周子矜那里抽了出来,走上前礼貌地握上了她的。
那一瞬间,她猛然发现他们俩其实靠得很近。她好像被他眼中射出的无名之箭击中了心脏,看着他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两人之间的空气像停滞了一般。
他的手很大,很暖,很有安全感,手上多处都带着厚厚的老茧。
她好像看见他的眼神也呆滞着涣散了一秒,又好看什么都没看见。
他抽回了手,没有说话。刚刚他虽然礼貌,却连笑意都吝啬给她,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一副不愿理睬她的样子。
她略微有些沮丧,可为了不在周子矜面前落到下风,她故意抱着肩挑着眉扑闪着眼眸继续接腔:“子矜‘姐’,您都一把老骨头了,站了这么久,还不回去坐着吗?可别累着了自己,到时候就算是人民公仆也救不了你。”
“哈,再怎么样也比你好呗,至少我还有个人扶着,你倒了身边连个人影可都没有。重远,你说是吧?”
周子矜才刚说完,旁边的顾重远皱了一下眉头。
他靠近周子矜,不耐烦地问:“周小姐,你们聚会需要多久?”
周子矜用眼角瞥着他:“嫌烦啦?你可以先走,我不介意的。”
“我需要你的配合。”
她温柔地笑:“配合?那你配合到我离开为止吧。本小姐什么时候高兴了,就会先拒绝你的。”
“……”顾重远手插在口袋里不做声了。
虽然他俩说得很轻,可任家乐站得也近,所以听完了全程,她玩味地笑:“子矜‘姐’,看来你和重远哥也不是很熟嘛~”
“不熟?看来你跟他比较熟,都叫‘哥’了是吧?不过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帅的丑的逮着谁就喊谁‘哥’呀?”
“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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