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七却偷偷冲燕离情做个要揍他的手势。
栖凤楼。
这里的布置与整个浩穆院的建筑格调不同,紫底白花的地毯,古拙飘香的红木家具,再加上珠帘纱帐,洁白如玉的象牙床,嗯!有股子琦丽温馨的味道。这原是燕离情给宋小倩准备的住处,如今却正好给了怜儿。
云天梦就斜躺在那张象牙床上,雪白的袍褂衬着粉色的织锦床垫,再加上他清凌有威,俊美脱俗的脸,确实是一幅很养眼的图画。但云天梦的脸色却并不好,也许是近冬的天气寒冷吧!再经长途跋涉,他的病竟有严重的趋势,每日夜里总是咳声不断,怜儿每天亲自为他配药熬药,也没见大的起色。
怜儿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了,凑在嘴边吹了吹,直到喝着不烫嘴了,才走过去,扶起云天梦:“云哥哥,快喝药吧!”
云天梦替怜儿擦擦额头上的汗:“累了吧!”
“我不累!”看云天梦喝了药,怜儿还是担忧不已,“云哥哥,你的病越来越厉害,你若再不按时服药,恐怕很难根治!”
将药碗放下,云天梦不经意地拉过怜儿,让她靠住自己:“没关系,这样我不是有理由留在浩穆院了吗?”
“可是,可是如果你不得病,也可以装病不离开呀,现在却。。。。。。”
“怜儿,别担心,我没事的!世事本就难以预料!我本想在半途带你离开,谁想先是龙七遇到秋若雨,再是两湖分坛形迹可疑,如今我又患病,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怜儿还是忍不住难过,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云天梦的手里,任他握住:“我不愿意看云哥哥虚弱的样子,怜儿,怜儿好心疼!”
云天梦拢拢怜儿的头发:“过几天,我就会好的!”
怜儿体贴地说:“云哥哥,你还是休息吧!”说完,就要扶云天梦躺下。
云天梦紧拉住她的手,不愿放开:“怜儿,你陪我出去转转好吗?”
“那可不行,外面很冷!你会着凉的!”怜儿不答应。
云天梦的模样有点可怜兮兮的:“求求你了,怜儿,再让我躺在这里,我会闷死的!”
怜儿听不了那个“死”字,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我让你出去就是了!”
云天梦满意了,先在怜儿手心亲了一下,才站起身来。怜儿赶忙拿了一件白狐皮的外衣给他穿上,才扶着他走出房门。
由于是秋天,院子里已经没什么花草了,只有几处假山凉厅分布在四围,显得有些萧瑟。怜儿扶着云天梦来到一个亭子中,在石椅上铺了一块儿手绢,才让云天梦坐下,一边左右顾盼,一边说:“明天要建议哥哥在这院子里种上一些菊花才好!”
云天梦也看看四周,赞同地点头:“是缺少些生机!”
“对呀,哥哥这人最粗心了,咦!”怜儿突然顿住了,望远处看,“那不是明玉郎吗,他来干吗?”
眼见明玉郎向他们走来,怜儿噘起了小嘴:“讨厌!”
明玉郎人未到,声先至:“这不是天定王爷和燕二小姐吗?怎么?如此寒秋,两位竟有兴趣赏景吗?”
“你来的正是时候!”云天梦也大笑道:“虽然是秋风寒蝉,但却另有种值得体味的气韵呀!”
“王爷果然好心胸!”明玉郎走上亭子。
云天梦请他坐下,热络地说:“什么王爷,你和燕兄是知交,也就是我的至友,咱们只讲情谊,不论官位!”
明玉郎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笑道:“王爷如此礼贤下士,怪不得能威震天下!”
一边的怜儿却“哼”了一声,坏人!害我哥哥还有脸留在这里!
明玉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二小姐,您也喜欢这秋日的风致吗?”
怜儿扭过头去:“我才不理你!”
云天梦连忙把她拉过来,好言劝慰:“过去的事还是忘记了好,明兄也是有他的苦衷呀!”
明玉郎苦笑道:“云兄,您别怪二小姐,谁让我对不起人!我明玉郎并非无耻之辈,苟颜偷生,就是为将来能有一天找天龙主云天梦以报今日之仇,还我明玉郎一个清白!到那时,我自会对燕兄有个了断!”
云天梦暗中冷笑,果然别有居心,但他不动声色地问:“听说这云天梦一直横行无忌,难道地方官府就不问不管吗?”
机会来了,明玉郎连忙说:“王爷有所不知,这云天梦的势力大得出乎人的想象!天龙会人才济济,富可倾城,官府们巴结还来不及,又怎敢去轻易招惹?”
云天梦的面孔上现出怒意:“云天梦竟敢如此嚣张吗?”
明玉郎假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您是有所不知呀!云天梦结交官府是小事,其人野心勃勃,肆意妄为,简直已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最近又招兵买马,扩充势力 ,恐怕是有问鼎江山。。。。。。”他的用心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云天梦勃然大怒:“他敢造反不成!”
明玉郎自然懂得适可而止:“这我就不敢说了!”
云天梦愤愤地拍了一下石桌:“我就不信本王动不了一个小小的云天梦!天龙会!哼!”
怜儿这时上前说:“云哥哥,该回去了,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云天梦点头,任由怜儿扶着回房了。
明玉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现出一抹阴笑。
哎!明玉郎,你是自己找死呢!
第 19 章
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怜儿闷闷地走在院中。该做什么呢?都没人陪我,都是大坏人!尤其是云哥哥和哥哥,他们不是一直针锋相对吗?可现在却整天凑在一起谈个没完,这些大男人们,真拿他们没办法呀?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又踢飞一颗石子,哎!小石头,我这样踢你,也不知道你疼不疼?
突然,一颗石子飞落在怜儿脚前!咦!难道小石头真向自己抗议了吗?
怜儿抬头一看,就明白了,原来对面不远处龙七正也无精打彩地低着头拿地上的石头撒气。
怜儿迎上前,好奇地问:“七哥,你怎么了?云哥哥没给你饭吃吗?”
龙七白她一眼,懒得理她。
怜儿见他不答腔,再接再励地问:“你是不是被云哥哥骂了?”
龙七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呀!你别理我!玩你自己的去!”
怜儿立刻嘴唇一撇,高傲地扬起头:“我还不愿理你呢!”大摇大摆地要绕过他去。
龙七似是想起什么,赶忙拦住她:“怜儿,你一定没什么事做,对吗?”
“谁说的,我很忙!”虽然怜儿确实没什么事可干,但口头上可不能承认,那不是代表自己很笨?
龙七了解地说:“别瞒我,我比谁都明白你的!”
既然如此,怜儿打了一个大哈欠:“也不是很无聊,是有一点儿无聊了!”
眼睛一转,龙七怂恿她:“七哥带你去骑鹰,怎么样?”
“好呀!”怜儿高兴地叫,“我很久没有骑鹰了,七哥,走呀!”
龙七拽住她,别有用心地说:“骑鹰也得有个目的地呀!咱们去哪?”
怜儿随便地摊开手:“你说!”
龙七假装想了想:“不如去刀神庄,顺便还可以看看若雨。”
“好的!”怜儿也很想念若雨姐姐,突然,她又不说话了,盯住了龙七,点了点他的鼻子,“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你今天怎么这样好心,让我骑你的鹰!你根本是想去看若雨姐姐,对不对?”嗯!怜儿越来越聪明了。
龙七被她看穿心事,不由有些尴尬,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好怜儿了,我一个人去怪不好意思的。万一她问我有什么事,我怎么回答?你跟我去,我就可以说是你想她,这样一来,不就有理由了。”他想的倒周到。
怜儿小鼻子高高翘起来,因为这次是龙七求她了:“让我去可以,把那个荷包送给我!”
“不行,若雨要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龙七一口拒绝。
想了想,怜儿降低要求:“那你把脖子上的黑链子送我吧!”这么合算的交易总可以了吧。
龙七还是摇头:“不是我小气,那链子我早已送给了若雨。。。。。。咦!”龙七觉出不对,“那链子我一向都穿在衣服里,别人根本看不见,你怎么会知道的?”
怜儿大咧咧地一摆手:“我是在你没穿衣服的时候看到的呗!笨!”
龙七恍然大悟:“原来是我没穿衣服的时。。。。。。什么?”他意识到什么,有些结巴地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我那个。。。。。。没穿。。。。。。”实在说不下去了。
怜儿真是觉得他快笨死了:“当然是在你睡觉的时候,难道你睡觉穿衣服吗?”她倒理所当然。
终于完全明白,龙七“哦”了一声:“怪不得,我睡觉时确实不穿衣服的,你看见我。。。。。。”更不对了,龙七跳了起来:“我睡觉时,怎么可能被你看到?”
怜儿这才发觉是她自己说错了话,伸伸舌头,转身要溜,龙七一把就扯她回来,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问:“你说,我睡觉怎么会被你看见,不说清楚别想走!”
挥开他的手,怜儿叉着腰,有什么了不起的,豁出去了:“是我偷看到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她开始不讲理了。
龙七差点掐死她:“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孩子跑去偷看男人家睡觉,你丢不丢人呀,你!”
“那又怎么样?”怜儿竟得意了,“我还偷看过文大哥来着,嘻!我在他头上插了两朵花,他都不知道!”
龙七不太相信:“怎么可能?文哥一向警觉。。。。。。”突然想起什么,他指着怜儿,“这是不是中秋节前两天的事?”
“你怎么知道?”怜儿可真是奇怪了,他明明没有发觉呀!
龙七蓦然哈哈大笑:“怪不得,那天文哥一早起来就满脸不自然地警告我,以后睡觉要多穿些衣服,千万别赤身露体,我还骂他一句神经病,原来是因为你。。。。。。哈!哈!真笑死人了!”
怜儿眨眨眼:“原来文大哥知道我去了!哼!真讨厌,还装不知道!”
“你让他怎么着?难道跳起来大喊抓采花贼吗?哈!哈!”龙七想起若是那样,岂不是更精彩!他笑得更厉害了。
怜儿等他笑够了,才说:“你还去不去看若雨姐姐?”
“哎呀!咱们快走!”龙七差点把正事忘了。
浩穆院离刀神庄不算近,但因为骑鹰过去走的是直线,所以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可是两人兴高采烈地来,却垂头丧气地回去,据刀神庄的人说,今天是菊花花会,秋若雨由明玉郎陪伴着去看花展了。
龙七别提多生气了,那样子就像是丈夫知道妻子去和情人约会了,越想越气,就踹了旁边的大树几脚。
怜儿可怜那树,连忙问:“七哥,明玉郎不是在浩穆院吗?”
“两天前他就回来了,怪不得走得那么急,原来是佳人有约呀!”龙七都快咬牙切齿了。
怜儿出主意:“七哥,不如咱们也去看看菊花会,顺便跟踪他们,给他们捣乱!”其实她也不高兴若雨姐姐跟那个坏蛋明玉郎在一起。
龙七灵机一动:“对呀!咱们化化妆,让他们认不出来,咱们就可以自由行事了。”
菊花花展上。在这里吸引人目光的不仅仅是那姿态各异,芳香隐隐的菊花,更让那些文人墨客留恋不去的是那一个个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买花或卖花的少女。她们穿梭来去,恰似花蝴蝶翔舞在花丛中。
那边走来了一对相互搀扶的老年夫妇,看样子已有六十多岁了。年龄是不小的了,只是不知怎的,虽然他们面容上皱纹密布,但总是让人觉得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活力,这么大年纪的人竟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实在是,嗯!说不出的别扭!
老太太使劲儿弓着身子,走着走着,就要一挺腰,老公公忙把她的头压弯:“喂,老人都是弓腰走路的,年龄大了,当然会驼背!”
老太太不干了:“那我不要再做老太太了,累死了!”说完,就恢复平常的样子快步向前走去。许多人都惊愕地看着她,刚才还衰老得一蹋胡涂,怎么转眼间就“健步如飞”了。
老公公气极败坏地赶上去:“怜儿,你又不听话。。。。。。”原来他们是龙七和怜儿扮装成的。
“你又没说做老太太会这么累?我再也不做了,总弯着腰,现在我的腰还酸酸的!”怜儿埋怨龙七不早告诉她。
龙七更有理说:“谁都有老去的一天,早点尝试一下衰老的滋味不是更有趣吗?”
怜儿朝他一伸舌头:“一点也没有趣!”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龙七无奈,也只得暂时厚着脸皮,不去管别人异样的目光跟着怜儿望前“冲”。
徜徉在这片菊花的海洋中,怜儿渐渐忘记了此来的目的。抚抚这朵,看看那朵,都是娇艳得快要滴出水来。如此冷的天气,连观赏的人都不由将衣领拉紧些,但这些花中的君子们却似愈冷愈精神,高昂着头在秋风里吟唱。
就在怜儿为菊花的不畏严寒羡慕不已时,龙七已经忙拉住她:“怜儿,快看!”顺着龙七的手指方向,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几丛黄菊中一男一女,含笑而立。 男的俊如玉,女的美若仙,不正是明玉郎和秋若雨吗?而且看他们的神色语气,像是要往这边来。
龙七看他们笑得那样开心,气地一脚就把身旁的一盆菊花踢翻,谁想把守摊的老头招过来了,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菊花:“我说老哥,你走路也注意点儿,好好的一盆花就被你这一脚给踢完了。”
一声“老哥”却把龙七叫愣了,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是一个老头,眼睛一转,他笑了,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守摊的老头:“老哥,你这摊我买了,这么冷的天,你赶快回去休息吧!”
那摊主半信半疑地接过银票:“一百两!这,老哥,我这几盆花顶多值十两银子,这太多了。。。。。。”他倒是个老实人。
“没关系!反正我钱多的也没处花,只要你赶紧离开这,就行了。”龙七几乎是半推着把摊主调走,他这才安心地站在原来摊主的位置上,等鱼儿来上钩!
怜儿一直莫名其妙地看着龙七的一系列行为:“七哥,你也想养花呀?怎不早说,我可有的。。。。。。”
“什么养花?”龙七打断她,“我想做的是卖花,而且只卖给那两位!”他向明玉郎和秋若雨努努嘴。怜儿恍然大悟,然后就捂着嘴想笑,龙七特别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你千万别说话,你那声音太嫩,让人一听就听出蹊跷。”
明玉郎和秋若雨已经越来越近了,而且还真的正往龙七和怜儿的花摊而来。秋若雨似是非常钟爱菊花,看花的眼神充满着欢愉和欣赏。他们一路走来,自然是吸引了多数人的目光,毕竟如此的俊男美女是很不容易见到的。
龙七突然的一声喊叫吓了怜儿一大跳:“卖菊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