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拼命的架势!
若是法尊出手,舞绝城也会出手;法尊自信自己有十足把握可以能够灭杀楚阳等所有人,但与此同时,舞绝城的那一击,即便不能致其死命,也能将他重创!
而且那只是一个开始。
距离这么近,若是自己身负重创,舞绝城绝对不会留给自己任何逃生的机会!
唯一的结果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不会再有第二条路了!
所以,法尊不敢动,不敢有任何一点动作,任何一点动作都可能引爆舞绝城的出手。
灭杀九劫剑主当然重要,固然快意,但代价若是搭上自己一条命……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相对的,舞绝城同样不敢稍动!
他现在无疑占据了绝对有利地势,有利位置,只要一出手,绝对可以重创法尊!但他也不敢动作;因为他没有自信可以一举灭杀法尊,一旦法尊重创,狗急跳墙之下,必然会倾尽余力,全力施为,那么前方的楚阳等人就死定了,舞绝城既来不及阻拦,甚至也未必阻拦得了。
双方各有顾忌,陷入了一种微妙且危险的平衡之中。
所以之前法尊转身,舞绝城分明可以趁势进攻,强占上风,却非但没有乘势进攻,反而退了一步,让他从容的转过身来。
法尊微微一笑:“不意舞兄心中竟有这么大的顾忌?本座还以为这一阵本座输定了呢?看来老天今天可是非常之眷顾本座啊!”
舞绝城淡淡道:“你心中若无顾忌,何不出手一试?一试之下岂非更可验证老天是否眷顾于你?!”
法尊微笑:“身后有舞兄,如芒刺在背,那敢尝试什么?”
舞绝城沉着脸,说道:“既然不敢尝试,那就回答我的问题,既然当年事重来一遍,你能与兄弟们同生共死,为何现在就不能?”
“难道说,时过境迁,兄弟就不再是兄弟了么?”舞绝城的眉梢眼角,尽是怒火。
看来,对法尊这一句有些亵渎兄弟情义的话,舞绝城是绝对的听不顺耳了。在这等微妙的当口,居然兴师问罪,非要问个清楚明白。
因为,这句话触动了舞绝城心中最神圣的地方!
这也就是楚阳已经晕了,若是楚阳还没晕,听到舞绝城在这种时候居然还犯了世家子弟的那种毛病……没准楚御座就能当场再次气晕过去,为什么要用“再”呢……
法尊淡淡笑道:“舞兄此来,之前所受的伤势可痊愈了么?小弟当rì为求脱身,迫于无奈,利用舞兄,每每午夜梦回,都后悔不已,没想到,直到今rì,才有机会向舞兄致意。”
舞绝城大怒道:“不要转移话题,说那些没用的!今rì,我只要听你一个解释!你有误会,你很委屈,你怨恨你的大哥,这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当年的其他兄弟又怎么得罪你了?你怎么下得了手!”
法尊脸sè逐渐的冷了起来,道:“当年的兄弟……那是我当年的兄弟,不是你的!你没资格提他们!”
“呸!”舞绝城吐了口唾沫:“你的兄弟?你还真好意思提!真正没资格的是你!”
另一边,小丫头楚乐儿已经心急如焚的奔了过去,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以前楚阳送给自己的九重丹,给楚阳喂了进去,然后就立即盘膝坐下,运功帮楚阳发散药力,以期尽快恢复。
对于楚乐儿做的这一切,法尊与舞绝城都看在眼里;舞绝城自然是并不理会的,而法尊也是置之不理。
恍如未见。
第九百五十二章一步错,步步错!
法尊当然不是不想动手,但舞绝城的气势锁定始终没有放松过,反而有越来越强的趋势。现在的舞绝城,绝对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法尊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舞兄,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叛徒的出现?”
舞绝城冷笑道:“这有什么希奇,天生的杂碎,一般都会成为叛徒!”
“错!”法尊淡淡的一笑,道:“从来都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想要叛变……你不懂的。”他凄凉的笑了一声:“似你这等出身大世家的子弟,根本就不会懂。”
舞绝城冷笑不绝:“是么?难道说背叛了自己的兄弟,还有道理了?居然还好意思振振有词?我倒要听听你的说法。”
楚乐儿趁机施展元力包裹起楚阳等人,远远地躲到了一边去了,至少确保了舞绝城不再需要分心旁顾别的外务。
法尊嘿嘿一笑,对楚乐儿的举动并不以为意,道:“舞兄,若是我说,当年的我并没有背叛,你又会如何?”
舞绝城冷笑道:“你没有背叛?!难道是当年的我背叛了?又或者世人口中的背叛与你认知中的背叛,含义正好相反?”
法尊对舞绝城一再的出言不逊不以为意,只是有些可惜的回身望了楚阳此刻所在的位置一眼,苦笑道:“机会一去不回,今rì不能灭杀九劫剑主,恐怕此生难矣。”
舞绝城哼了一声。
“舞兄,我们都有相同的经历,经历过相同的背叛,为何你今rì还要这么的维护于他?”法尊有些奇怪地问道:“难道,你在九劫剑主的身上,还报有什么……幻想?”
舞绝城道:“这个不需要你来cāo心。你东拉西扯了这么久。现在又来玩挑拨离间的不入流伎俩,可说贼心不死,却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何用意?你明知道,我对什么最为在乎!”
“你偷袭我,暗算我,我可以押后再与你算账,但这一次,你的兄弟又怎么得罪你了!混账东西。你给我解释明白!”
法尊笑了笑:“舞兄,这种事,我也自知很难解释得清楚明白,更难得世人认可。而且我也很不明白舞兄你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的在意……但这件事压在我的心里,也已经数万年了。憋得真的够久。不吐不快,既然舞兄这么的有兴趣,那么我说说倒也无妨,我一吐心中憋闷,舞兄也可一释置疑。”
“你说吧,我在听着呢。”舞绝城仍旧面沉如水,凛然杀机丝毫未减。始终锁定着法尊。
法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且不说当年的九劫剑主君烈对我等如何,只说我另外的八个兄弟,那绝对是我一生之中。最最重要的兄弟,若有选择,只要能再与之相聚旦夕,这条xìng命又算什么?!”
“当年的兄弟之情。就算在数万年后想起来,仍旧感慨万千。遑如昨rì。”
“我第五惆怅绝非薄情寡义之人,当年九劫兄弟一统天下,几乎所有谋划,尽是出自我手。我若是真有二心,相信九劫兄弟决计也走不到最后,这一节,不知舞兄你是否认同?”
舞绝城道:“不错,九劫结义之中,有三个人是最为至关紧要的,第一自然是九劫剑主,其次便要数到智囊,第三则是九劫兄弟中除了剑主之外的第一人。”
“天下升平之后,君烈yīn谋算计,打算要将我等一干兄弟补天,成就他之伟业,当初我就想着,兄弟们之中,不管最终谁出去,只要出去了,就是胜利;但,若是我能出去,效果或者会更大一些;因为我通智谋,有筹划,关大局,最重要的一点,我足够冷静。”
法尊道:“若是兄弟们就只能存活一个,那么,由我活着出来,最为有利!这么说,舞兄是否认可?”
舞绝城再次干脆点头:“不错!历代九劫智囊从来都是当代有数智者,单以破坏力而言,未必就在九劫剑主之下!”
“所以当初,我最终决定利用了弟兄们的神魂之力尽力一搏,结果就是,我出来了,苟延残喘直至今rì。”
法尊凄然一笑:“若是单从道理上来说,确实是我出来最好;从任何一方面来说,都是应该我活着,才能创造最大的价值。惟有从交情上来说,我凭什么?”
“凭什么是我全身而退?其他兄弟尽都神魂俱灭,难道别人不该活着吗?”
“这是什么道理?”
“整整一万多年的时光,我的元灵就在山野间飘荡,什么事都做不成,每一天都在想我的兄弟。一开始还在不断说服自己,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可是,骗人易,骗己难,人是最难骗过自己的,心中有愧就是心中有愧,这点,任何理由也不成之为理由。”
“最终,我明白了一件事。一件我早就该明白,却始终不悟的事情。”
“兄弟们之间,同生共死,乃是义气;即便因为什么yīn谋算计一起死去,人生也可了无遗憾。但……所有人都死了,就只有你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是利用兄弟们临死之前的jīng神能量活着……这种愧疚,这种煎熬,你懂么?原来,最后活着的人,竟是最痛苦的!”
法尊负手而谈,声音竟是格外的平静。
舞绝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口中一片苦涩。我不懂?我如何不懂?我当年难道没经历这个过程吗?
充其量只是比你少了其中一个环节而已。
“有了愧疚,有了煎熬,我就开始重新剖析自己:我活着出来,当时的情况,我到底是否有过自私呢!?”
法尊苦笑着,道:“经过无数次的推翻我自己,我渐渐的发现,确认,我,是自私的!当年临死之时,那种‘我想活下来’的念头,我真的有,的确有。”
“然后,我就更愧疚!更难受!”
“被愧疚之心困扰的我,难以自处,甚至曾多次打算自爆元魂,一死了之,可是,是众兄弟以他们全部人的神魂换到了我的存活,我怎么可以随便就死,于是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只要我能够再度得到身体,无论如何,我也可以为兄弟们的家眷做一些事情!做很多事情!无论什么事我都要做,来补偿!”
“但等到我得到身体,并且修养到了自己可以掌控的时候,出来之后却发现,我兄弟的家族,已经全部都没有了!甚至连一个后人都找不到了!因为,时间不会停留,时间已经走过太多太多了!”
“而最最讽刺的是,我建立的第五家族,竟是当时硕果仅存的一家!还是当时的九大家族之一。不过却也正在遭受九劫攻击,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覆灭。”
“一来,那时候的我还只是初步掌控身体,神魂并不能真正与身体完美契合,也就不能发挥出很强的实力;二来……也是我心理作祟:兄弟们的后人都已经没了,我的后人却还在,凭什么?!”
“我已经万分愧对他们了,只有我利用了他们的神魂力量活下来,凭什么又是只有我的后人还能继续存在?”
“所以当初的战斗我并没有参与,我眼看着第五家族渐次没落;就只说了一句话,跟当时的九劫之一的诸葛说的,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让第五家族避免了完全覆灭的危机,成了诸葛家族的附庸。”
“然后我开始了长达万多年位高权重的法尊生涯……”法尊苦笑:“我在灵魂游荡的那些年,无时无刻不再想着为兄弟们办事;但真正……却发现竟是无事可办的。既然如此,我当时出来是为了什么?”
“我每享受一刻的位高权重,就感觉更加对不起兄弟们一分……兄弟们拼了命,就让我在这里享受位高权重荣华富贵么?”法尊唏嘘之极。
舞绝城怒道:“既然你都感觉对不起了,那你隐居也行啊,不做法尊还不行么?你连这点选择都没做,还不承认是你利yù熏心,背情负义?!”
法尊苦笑一声:“利yù熏心?背情负义?时间长了以后,我越来越愧疚,终于开始想要不做这个法尊了,也免得受那么多的内心折磨……”
舞绝城道:“对啊!就是不该当什么法尊!”
“可是……反正已经对不起那么多年了;若是此时放弃,不仅这么多年的愧疚白白的忍受了,还要连位高权重也没了?”法尊叹息。
“你……混蛋!”舞绝城顿时无语。
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等奇葩一般的演变,真被自己说中了,权yù真的可以侵蚀人心,竟连当rì的九劫智囊也无能例外。
法尊苦笑:“我自己也知道的做法很混蛋,甚至想一想都不应该;但,究其理由,其实就只有三点:一来,破罐子破摔,二来,权势的侵蚀;心态的逐渐变化;三来……他们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数万年,这已是既定的事实……我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意义!?”
“以至于,我就这么一步步的走下去,最终……积重难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