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答道:“奴才贱名曹厥。”
王振道:“‘厥’字不好听,咱家命你以后名字改叫‘吉祥’。”
太监高兴地说道:“谢公公,日后奴才就易名叫曹吉祥,等待公公随时差役。”
王振笑道:“你这小奴才还算有点谋略,他日一定会有你发挥的机会。”曹吉祥连声叩谢。
于是,王振遣其弟——大理寺少卿王摧,带一干人等,悄悄包围了于府。于谦闻讯,与家人出来看个究竟。王摧命人宣读圣旨,指于谦“久不迁怨望,擅举人自代”,是对皇上不敬,理应下狱论罪,听候发落。
于谦正色道:“于谦何故得此‘莫须有’之罪名?”王摧出示于谦的奏章。于谦一看,大骂道:“此奏折根本不是我写的。”
王摧喝道:“于谦逆贼,还想狡辩?来人,将于谦拿下。”王摧身旁有一身披皑甲的女子,领数名士兵欲上前来拿下于谦。这女子乃王摧之女王璇玑,自小习武,善刀剑之术。
这几人未及于谦五步远,被两人拦住去路。拦路的人正是石亨和李凡。
李凡指骂道:“于大人行事光明磊落,根本就是有人陷害大人。你们休想得逞,先问过我俩手中的剑吧!”
王璇玑眼里突然闪出凌厉的目光,二话不说,手中利剑直刺李凡。其余几名士兵立刻朝着于谦围过来。石亨连忙舞起剑迎击众人。后面的于岚、于冕见状,也上前帮忙制敌。顿时两边的人激烈地厮杀起来。好不容易,于岚来到于谦身边,说道:“爹,女儿护送你离开。”说罢,拉起于谦的手杀出重围。于谦本来也懂武艺,可惜有病在身,走起路来已经不那么顺畅,更不要说与人打斗了。
石亨利索出剑,刺倒旁边几个士兵,一直杀到于岚跟前,道:“岚儿,我与你先护送大人和夫人离开。这里可以暂且交给李凡和于冕顶住。”
于岚急道:“石大哥,我们已经被他们重重围困,如何突围?”
石亨道:“我自有妙计。”此时,一名士兵挥枪而致。石亨闪过那一枪,那士兵却一时失了重心,正好让石亨一手夺过长枪,另一只手挥剑将其砍倒。他看见王摧与自己相隔约三十步远,撇开周围的人,直取王摧而来。王摧大惊,连忙抽刀招架。石亨招招都刺向要害,还不地发出“嘿嘿呵呵”的吆喝声。王璇玑见父亲受敌,大声喝向众士兵:“快点保护大人。”自己想抽身回来,却连连被李凡的剑招制住。
于岚见石亨引开敌人,旋即和于冕掩护于谦和董氏离开。王璇玑眼睛十分锐利,见于谦四人趁机逃跑,知道刚才中了“围魏救赵”之计。她虚刺一剑,李凡马上用剑抵挡。王璇玑飞身一跃,逃脱了李凡,直追于谦四人。李凡、石亨从后赶上,夹住王璇玑厮杀,不让她前进一步。王摧刚从惊吓中醒过来,见于谦逃走了,自己领着人马紧紧追击。
如此你追我赶,打打杀杀,王摧发现自己带来的人已经倒下不少。王璇玑和李凡、石亨两人边走边打,渐渐也气力不佳。这老奸巨猾的王摧知道硬斗的话,是打不过李凡、石亨的。他大喝一声:“停手!”然后对身边几名士兵作了几个手势。
正在追截于谦的士兵接到王摧的命令,逐渐放慢了脚步;正在打斗的也慢慢停下手中的兵器。王摧从士兵中走出来,对着于谦高呼道:“于谦,如果你继续负隅顽抗,只会罪加一等!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回去。”
于谦冷笑道:“我没有罪,今天你以“莫须有”的罪名抓我,我举戈自卫,这也叫负隅顽抗?我呸,你充其量不过是凭借着阉贼带你升了天的鸡犬!”
王摧气得胡子都差点掉了。王璇玑想提剑上前,与石亨等人重新一较高下。王摧出手拦住,谓之道:“于谦身边那两个侍卫武功高强,我们打不过他们的。对付于谦只可智取。”
两边的人对峙了好一阵子,石亨觉得事有蹊跷,马上对于谦道:“那边的人怎么突然放下脚步不追我们?卑职料想他们一定有诈,我们还是速走为上。”
于谦摇头道:“太迟了。他们想玩什么花样,我已经猜到了。我们决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果然,王摧身边的一个士兵递给他一包东西。王摧看过后,对于谦那边高呼道:“于谦,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说完,将那包东西甩向于谦。于谦面色一沉,似乎有点不详的预感。石亨拾起打开一看,竟然是于谦府上管家的人头。
那边的王摧开口叫道:“于谦,你自命清高。但危难当前,你却只顾着自己逃跑,不顾其他人的性命。你根本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于谦望着管家的人头,心痛得流下眼泪。李凡咬牙切齿地骂道:“王摧这个老贼,居然下手这么狠。” 话音刚落,王摧又扔来另一颗于府下人的人头,正好滚在于岚脚下。于岚一看,正是下人王妈的人头。她悲痛万分,眉头一紧,手捂住腹部,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石亨连忙搀扶住她,这才发现她的腹部被人刺了一剑,伤口还不停地渗着血水。
这时,王摧又押来一人,那人对着于谦这边大声叫道:“大人不要管我,我的命不值钱,千万不要中这老贼的奸计。”这说话的人正是胡荽。
于谦知道自己无路可退,谓董氏道:“夫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人杀死。王摧是冲我而来的,我交给了他们,相信不会为难你们,更不会为难那些下人。不能再有人为我作出无谓的牺牲了。”
李凡急忙劝道:“大人切不可跟他们走。一旦这样,大人一定有性命危险。这些人根本就是想置你于死地。”
“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皇上的事,如果我执意逃走,反而让人感觉我于谦贪生怕死。”于谦的目光里燃起了坚定的信念。他对着王摧喊道:“王大人,我于谦可以跟你走。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那边王摧马上回话:“什么事?”
“我不许你再伤害我府上的下人,以及我的家人。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跟你回去见皇上。”
“好!我这人说话也是算数的。你放心,只要你投降,我答应你不再杀任何一个你的人。”
于谦回身谓石亨道:“趁他们还没反悔,你带着夫人,还有岚儿他们赶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石亨急了:“大人,卑职不能扔下你一个人不管!”
于谦两眼一瞪,说道:“如果你也跟我去了,谁来照顾岚儿?”
石亨望着怀中的于岚,一时心里七上八下。
“不要再耽搁了!”于谦道:“石亨,你跟随我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同时你也文武兼备。只在我手下当一名随身侍卫,实在太委屈你了。你离开以后,可以去投靠都督同知朱冕朱大人。他是个惜才之人,你到了那里,一定会有用武之地。比起跟着我要强得多。”
石亨泣道:“大人言重了,卑职追随大人左右,学会了什么叫做‘忠肝义胆’。如今大人危难当前,又怎么可以临阵逃脱呢?”
“呃——”怀中的于岚又再口吐鲜血。于谦斥石亨道:“你还不带岚儿离开?!她快活不了了!”
石亨只好含着泪,抱起于岚,与董氏、于冕一同离开。唯独李凡依然提着剑,不愿离开。于谦喝道:“你干吗还不走?”
李凡道:“石亨要照顾于小姐,所以不得不离开您。可我李凡无任何眷顾之处,可以留在大人身边保护您。”
“胡说!你家中不是还有父母兄弟吗?”
“大人!石亨说得对,临阵逃脱非大丈夫所为。如果我不幸身死,家里的父母和兄弟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我绝对不能让你随我一同赴难。”
“我愿意和大人一同赴难!”
僵持之下,于谦一时无法说服李凡。
“嗖——”一支箭从后面突然射来,正中于谦大腿。于谦当场跪倒在地。射箭偷袭的人正是王璇玑。李凡破口大骂道:“王摧老贼,你竟然说话不算数!”
王摧冷笑道:“我怎么说话不算数?我已经放了于谦的家人,连他家的下人也放了。”果然,胡荽等人已经被放。王摧接着道:“你们俩在那儿支支吾吾的,想耍花样是吧?我等不了了,所以才放支箭来提醒你一下,咱们要起行了。”
李凡以剑尖指王摧道:“我和大人一起跟你们走。你休敢在路上动大人一根头发。”说罢,扶起于谦向王摧这边走来。王摧想趁李凡不在意,指使两个士兵朝他放冷箭。谁料李凡眼睛利索,箭一射出,李凡挥起剑将两支箭挡回去。“哇”、“哇”两声尖叫,两支箭同时命中刚才放箭的两个士兵。
“谁还敢再来?”李凡怒目圆睁,心头涌起的怒火熊熊地包围着王摧一众人。看着两个中箭倒地、号啕大叫的士兵,其他人没有一个敢有所动作。
李凡喝道:“快找辆车来,大人受伤不能行动!”
王摧无奈,唯有命人照做。一路上,包括王璇玑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敢对于谦呵一口气。就这样,于谦和李凡跟着王摧一干人,渐渐走远了。在路的另一头,石亨护着于谦家眷逃走。董氏的心没有一刻平静过。虽说丈夫是“真金不怕红炉火”,可是对于一心想要谋害于谦的人来说,和他们讲王法显然无异于与虎谋皮。或者说,丈夫这样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
于谦被押至刑部,刑部尚书却不在场,竟是由王振主持宣读于谦所犯罪行。于谦见了王振,确信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对的——给自己加上罪名的人正是王振。于谦骂道:“纵使我于谦犯了王法,也应交由刑部的官员审讯,与你这个阉贼有什么关系?”王振大怒,但又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将于谦暂时关押,再由刑部派人审讯。李凡怕有人趁机侵犯于谦,要求与于谦一起关押在同一个牢房里。于谦心中感慨不已。王振指带罪之人乃于谦,且过往未有这般先例,遂不许,强行将李凡逐出。
刑部尚书叫金濂,知道于谦纯粹是遭王振所谗害。金濂早就对王振的所作所为看不过眼,但碍于王振在朝中的势力实在太大,又深得皇帝的宠信,故不敢正面为于谦申辩。王振多次向皇帝提出,任命他的一个远房外甥郭胤,代替金濂做刑部尚书。幸好英宗对金濂印象一向很好,不愿意将他换下来,王振才没有得逞。而这一次王振却遣人送来黄金一千两给金濂,另附书信一封,信中要求金濂要“秉公办理”于谦一案。金濂忐忑不安,心想:如果真的收下王振的贿赂,那等于加害于谦,自己也从此背上不忠不义的罪名;但要是拒绝了王振,以王振当前遮天闭日的权势,自己必然身死。金濂再三思虑,最后还是决定,宁可自己身死,绝不与王振同流合污,谗害于谦。
、第十一回:救尚书奇毒未解,陷侍郎众怒难平
第十一回:救尚书奇毒未解,陷侍郎众怒难平
金濂连夜准备好行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吕氏及两个儿子,并吩咐带好盘缠,暂时离开京城,越远越好。金濂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定要救出于谦。如果事败,最多自己一死,不想累及家人。临行之际,各人皆泪如雨下。金濂叹道:“一朝苟存活,千古不留名。我为国家大臣,不仅要负起治理国家的责任,同时也负起保护忠臣,攘除奸党的责任。你们不要再哭了,赶紧上路,迟则多事。”这样,妻儿等才肯离去。
哪知王振早料到金濂有此一着,已埋伏锦衣卫数人于路上。一待金濂家眷出现,立刻袭击他们。几名家丁上前迎击,怎是锦衣卫的对手,不过数招,均死于锦衣卫手下。眼看锦衣卫就要动手杀死金濂家眷之时,突然一人持剑从旁杀出,架住了锦衣卫的武器。这人不是别个,正是李凡。
却说李凡护送于谦至刑部后,又被王振命人赶出,一时无处可投。刚好这天晚上在路上遇到几个黑衣人想杀害手无寸铁的妇孺,一时义愤填膺,拔剑救人。虽说锦衣卫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且武功高强的人,却打了几十回合,都没有占到李凡半点便宜。渐渐地,锦衣卫一个接一个被李凡刺毙。随着“唰”的一声响,剑锋过而血四溅,最后一个锦衣卫也中剑倒地。李凡想上前剥去其夜行衣,看看他的面目。谁料这锦衣卫并未死去,迅速从手中甩出一堆粉末。李凡急忙用衣袖遮挡。黑衣人借机逃脱,等到李凡重新张开眼睛的时候,那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李凡询问吕氏姓甚名谁,吕氏一一作答。她不想离开自己的丈夫,让他一个人去赴死,便恳求李凡带她和两个儿子回家。李凡允之。
回到家中,吕氏将死里逃生的经过说与金濂,金濂大恸,痛骂道:“王振狗贼,老夫就算不要命,都要与你拼到底。”吕氏告诉金濂,李凡是他们母子的救命恩人,金濂连忙致谢。互通姓名后,李凡才知道金濂正是刑部尚书,恳求道:“于大人被陷害。金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救救于大人。”
金濂道:“李兄弟请放心。就算老夫一无所有,还一定会把这个‘义’字留在心间。于大人忠厚耿直,为百姓鞠躬尽瘁,老夫早就听闻。今日老夫妻儿能够逃过此劫,更让老夫相信,当今世上一定还有公义存在。”
李凡泣谢。突然,他觉得眼前昏黑,呼吸不畅,不能视听,没过多久就晕倒在地上。金濂大惊,吕氏遂以黑衣人撒粉末之事以对,两人相信李凡应是中了毒。可现在是午夜,哪里找得了大夫。一个时辰后,李凡额头发热,又接二连三地呻吟起来,金濂唯有取来冷水为其敷额降温。金濂夫妇不懂医术,只好乞求上天保佑李凡平安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金濂知道王振一定还会派人来府上滋事。他不想连累李凡,第二天清早,派仆人送李凡去找大夫。为免招人耳目,金濂特地不用车驾,而是将派去的仆人乔装成普通百姓,背着李凡走。尽管仆人已经小心翼翼,可在路上仍被几个人发现并拦着。仆人一看,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身边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和几个衣着平素的男子。这人不是谁,正是赫赫有名的大夫秦铁心。他身旁的小姑娘就是秦筱露,其余几人分别是马勃、木通和杜仲。
秦铁心对仆人道:“敢问兄台背着的是您贵亲?”仆人害怕,转身就走。秦铁心从后面喊道:“你背着的人身中剧毒,不赶快找人医治,必死无疑!”
仆人听见了,收住脚步,仔细看看这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