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你给我住嘴!你倒是越骂越糊涂了,那些奴才不管,平阳是你说的吗?没了祖宗规矩!”高欢猛地斥了一声,面目严厉,高颧和画晚都愣住了,高欢从来都是呵呵笑笑的,没给过大家脸色看,如今他似是真的动了怒一般,高颧也忘记了反应。
高欢回头沉眸看画晚,“平阳,你随我来。”画晚看了看高颧,和岚霄对视了一眼,他朝点她点头,示意她安心。
画晚和高欢走到不远处的围拦旁,他的脸色也是不太好,“你想想怎么解决?”高欢问,画晚倒是说不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高颧伤的重吗?”
“老五伤的不轻。”高欢看了画晚一眼,抿唇道:“堇华家的那小子也是,听说立刻就冲过去了,他也不是主子,自然被整治的惨了。”
“你把事情与我细细的说一遍。”画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画晚听的心里难受。
若是那时候苑杰没去拦,恐怕那高颧早把芷晴打死了。
确然,这里是没有奴才敢动主子的……
画晚愤愤不平,冷眼等着高欢,忍不住说:“你们这些男人,喝醉了酒就色心大起,是个女人就该服从吗?她逃有错吗!”
高欢脸色怪怪的看了画晚一眼,又看了看夜空,沉吟道:“你回去让芷晴准备一下,过几日,把她给老五送去吧。”
画晚的心猛的一沉,那个高颧如此阴厉,今日还被芷晴伤了,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气,非折磨死芷晴不可,“我不同意!”她坚决的拒绝。
“没别的法子!她那一下把老五伤的可不轻,把她送过去给老五圆了面子,不然这梁子可就结大了。平阳,她是个婢女,只能做的如此了。”高欢压低了声音对画晚说,他顿了顿,看了那边一眼,又问:“对了,你那个护卫怎么回事?”
宫婢表里没这个人,高欢也从没见过。
画晚看着他,面上无色,“怎么?你有意见?”
高欢愣了愣,道:“倒是没有,如果你想暗卫,和工部说一声……或者直接跟父皇说一声,让他调就是了……”
“我知道了,暂时还不用。这是我以前的侍女,只不过会几分手脚功夫,所以也让她跟在身边,几天前才到的我身边,就没通报,”画晚一边说着,皱起的眉心未落,视线转向众人之处,“——至于高颧……结怨?结便结,我还怕了他不成!?”
画晚笑了瞬,走向那边去,高欢拦她不住,叹也不是,赶紧跟了上去,岚霄正拉着高颧拉圆场,场中独不见萧夙。
画晚过去跟高颧福了个身,“老五,我这丫头生性胆小,怕是夜里没看清,不然哪里有胆子敢伤了你?我替她给你配个不是……”
画晚说着身子直往下去,岚霄赶紧来拉,高颧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奇,然后又看着别处冷哼了一声,“还是算了吧,我可受不起皇姐如此大礼。”转身便拂袖而去。
画晚和岚霄赶忙去扶他们两人。
画晚帮着血染扶起瑟瑟发抖的芷晴,而岚霄则是扶了苑杰起来,不过那书生苑杰虽被打得不轻,却也还站得住。告谢之后告辞去了。
在送画晚和芷晴回去的路上,岚霄叹气说:“高颧那性子……要不是这丫头是你的人,今日恐怕还真的没法收场。”
芷晴身上的伤倒是还好,就是手臂胳膊上有些淤青,问她受委屈没,她低着头说没有,只是往血染身上缩,岚霄将他们送到就告了辞,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画晚,却终究什么没说,走了。
回到屋里,血染把芷晴扶到床上便站到了一边,画晚看着芷晴,叹了口气,倾身抱住她瘦弱的身体。
芷晴在发抖中,慢慢流出眼泪来,倚着画晚的身子抱紧了她的腰,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小姐,我好怕,我好怕!”
“没事了,有我在这,谁也不能动你。”画晚抚着她的发丝,心里叹气。
芷晴哭了一阵就没力气了。血染给她上好药换了件干净衣服,画晚在一边看着,两人轻手轻脚给她盖了被子,就让她躺着睡了。
刚要吹熄烛火,朦胧的看见帐子外面站了一个人影,画晚走出去一看,是苑杰在门口徘徊,他看见画晚忙走了上来,开口似是要问什么。
画晚看着他探寻的样子,静声道:“芷晴没事,已经睡下了,你伤的比她重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晚姑娘,”苑杰忽然看着画晚,他唤的还是堇华侯府上唤画晚时的称呼,他惨淡的面色里却带出沉重:“三爷让我给您带一句话,这件事他让您千万别插手。”
画晚愣住了,苑杰已经往那帐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所抉择
苑杰对芷晴的感情,终于到了她不能漠视的程度,可他竟然拼了性命还保护芷晴。
把顾元帧交他的审时度势,一系列的缜密心思,身为这个身份在这种时候该做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冲过去就和高颧扭打了起来。
可是……那么他和坠儿呢?
堇华侯府上两小无猜的一对,画晚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以为真心可以一分再分?她无力的垂了嘴角。
画晚坐在床前看着芷晴睡梦中瑟瑟发抖的嘴唇,和微微皱起的眉,心里暗沉。
掖了掖她的被角,画晚静静的坐在床边。
第二天早上,高欢和岚霄有分别差人送来了伤药,还特地派了随行御医和侍女来看。
老太医宽慰道:“姑娘,你莫要怕,老朽这药敷着,再配着药喝了,不出半月就能全好了。”老太医慈眉善目的,芷晴感谢的点了点头,待换好药,老太医便提起了行装,低头朝画晚颔首,“那么公主,臣先告退了,明日再来为这位姑娘换药。”
画晚正要点点头让他下去,芷晴却急急的开了口,想来是开了口才觉得自己过于唐突,吞吞吐吐的小声说:“太医爷爷……那个……伤药……可以给我吗?”
老太医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笑了笑,从药箱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那就给姑娘吧,臣告退了。”他又朝画晚一拜,画晚点点头。
老太医走了,画晚坐在她床边无奈的笑了,“你这丫头,太子爷既然派了太医来给你治伤,他又不是偷懒,拿着药做什么?”
芷晴拿着药瓶,眼里水亮亮的,很开心的对着画晚笑,“小姐,我给你换药吧。”
画晚怔了怔,眼前是她可爱的笑颜。
芷晴摸着瓶子笑,“刚才太医爷爷来,你都不说,芷晴也不敢说,现在他走了,小姐不要担心了,都过了一天了,我怎么就睡着了呢!小姐你的伤口怎么样,快让我看看。”
她说到这里懊恼的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紧张的看着画晚。
画晚赶紧去拉她的手,心里一梗,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不要担心。这伤……不上也罢。老太医是聪明人,这药用了多少,他一看便明白,今早我已经自己上过药了。你莫要担心,好好养病。小姐怎么会有事呢?是不是?”
芷晴看了画晚良久,终于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画晚微笑起来,血染走进来,到画晚身侧,低声道:“主子……司徒小姐来了。”
画晚沉眉点点头,对了芷晴说:“那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画晚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意在转身之后骤然失去。
换上沉重的枷锁。
到了外间,司徒正坐在那,她今日穿了一件栗梅色的金雀呢洋绉裙,十分精贵,那金雀呢五年才得一匹,今年宫里得的,就只有皇后和宜妃,剩下的就是司徒和画晚了。那料子画晚没穿,延歌说这玩意穿在她身上也是浪费,还不如拿出去卖了。对于延歌的讽刺,画晚斜飞了他眼就没理他。不过当然没有真的卖了,毕竟是稀罕东西,要是以后太后问起一声,那衣服做了没,还是派什么用处了,均答不上来,岂不麻烦。
所以就一直放在那里。本身宫里便会做一些衣服送进来,皇太后送画晚的首饰盒她极少用的,她平日都会赏赐画晚一些,加上宫里本来就每月有分配,她这个平阳公主,自然是不会少的,所以衣服首饰,画晚从不缺,只要看着合心意,也就穿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画晚漫步朝她走去,“你怎么来了?”
“你啊……”司徒眼中一缠,走过来就牵画晚的手,一阵叹息。
画晚撇了眼旁边的宫婢,她惊慌的跪了下来,“公主……奴婢知错,奴婢知错,请饶了奴婢吧!”
画晚回首冷冷道:“司徒小姐来了不懂得传报,你在宫里待了几年了,这么不懂规矩?”
那宫婢听画晚这样说,竟然也忘记了哭,愣在那里,司徒扑哧一笑,来打她,“你就别怪她了,是我不让她打扰你的。你退下吧,我和你们公主有话要谈。”她扭着细致的脖,朝后轻柔的说。
“是,奴婢告退。”那宫婢立刻退了下去。
画晚静静的看着她,又剩下自己和司徒两个人,帐子里空寂下来,司徒把画晚拉到一边坐了下来。
“听着画晚,我都听太子爷说了,我们都是明白人,这个时候千万别惹一身腥!”她压低了声音在画晚耳边说。
画晚略微垂眸,冷笑已经浮现,“真是劳烦你了,这么不放心,还特地让高欢派个贴身婢女来照顾我。”
她把照顾这两个字说的重了些,司徒的脸色一僵,却也没否认,画晚端起茶杯,微笑起来,“司徒,何必呢。你也知道,如今血染在我身边,在我在做什么小事,瞒不了我。这人,你带回去吧。”
司徒张了张嘴,似乎下定了决心似地,眼里已没了彩亮,深沉的见不了底。她轻言道:“我是怕你冲动,若你要怪我,便怪了,可我不许你跟高颧闹翻,这件事决不能。”
“凭什么?”画晚讥讽的一笑。
到如今,她还想来命令她不成?
司徒叹气,“你别这样了,这时候怎么能得罪高颧呢?因为一个奴才……你……”
司徒的声音在画晚眼如利刃扫过去的时候哽住在了嗓子口。
画晚皱了皱眉。
她何时变得这样了?
一个奴才?
呵呵,真是好笑……
手中,桌角慢慢握紧。
确实,这让高欢能难做,画晚看着司徒,毫不妥协,“我一个公主连一个婢女都保不了吗?”
司徒白了她一眼,“你自己不想想,若是高颧的人的伤了你,他早就把那奴才的尸体送到你这里来,给你谢罪了。何况芷晴那丫头可把他伤的不轻。”
“反正我不能看见芷晴眼睁睁的去送死。”画晚皱眉,岚霄管不了,萧夙不想插手,这些画晚都不管不着,她唯独不能让自己放开了芷晴,不然,那丫头没有活路可走。
司徒急了:“你也要衡量利弊啊。”
“司徒,你的那一套我不想管也不要管,我来到这里,将就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我不要再将就。”画晚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完,便出了帐营来。
其实司徒说的都对,她做的也没用错。可画晚明白,这就是她的做法,必须要牺牲某些东西来保住另一些更重要的。委曲求全,或者因时而异。都无所谓,但那个人是芷晴,画晚就没法容忍了……地才十四岁!
这就是司徒的做法。
也许换个角度来,她也一样会这样做,但是她一直是个很自私的人。
不会允许身边的人出这样的事情。
不管因此得罪什么人,不就是高颧吗?
她还怕了他不成?
画晚一路横冲直撞,散着阴沉的怒气,路径要行礼的太监和宫婢们都不敢靠近,畏畏缩缩的喊着公主万安,画晚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一个破旧的橱拦旁边,半个人落在阴影里面,可画晚还是看见了他,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走自己的路。
可没走多久。
她就听见延歌唤她了。
画晚没回头。现在谁的话她也不想要听。
什么将就?什么应该?她不要将就!
“你要去哪儿?”延歌三两步就追上了画晚。
他总是很容易到她身边来,画晚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延歌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画晚回眸愤怒的看着他,“连你也要来拦我吗!”
延歌拉过画晚的双手制住她,他琥珀色的眸子盯着画晚,眉宇间气魄逼人:“你犯什么傻!现在的情况你和萧夙都不能去求情,去找卫刑风,让他要了芷晴。”
他说罢放开手,在离画晚两步远的地方站着,画晚瞬间清醒过来,眼睛睁大的看着他,这么简单的问题……她怎么忘记了!卫刑风是一国国主,他有这个能力!
她真的是太糊涂了!
回过神来的画晚扭头就往帐篷里跑,而步伐却猛的一顿。
画晚回过身去看。可延歌本来站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他的人影已经埋进了阴影中,又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鹅毛笔令
画晚跑回来帐篷,拿起鹅毛笔就在纸条上写了三个字,叫来双双交代她,“把这个锦盒亲手交给罗廷国主,就说我请国主去围场赛马。”双双拿着锦盒去了,画晚望着她的背影总算松下一口气,那锦盒底下压着纸条,卫刑风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回帐篷的时候司徒已经走了,那宫婢也不见了,也许是司徒知道她不带走,自己也会不留情面的把她赶走。有时候,她还是很了解自己的,画晚想到此,又不得不笑了笑,不过,她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聪明人都会这么做吧?
画晚静静的坐在帐篷里等待,耳边传来一阵讥诮的笑声:“哟,现在能安静的坐下来了?”
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来了。
没理他,来人轻笑着把胳膊架在画晚的摇椅上面,有些摇动。
“都说让你别激动别激动,你这丫头怎么听不进去人话呢?你这是狗耳朵呢?”他捏完她的脸又毫不客气的揉她的耳朵。
画晚打开他的手,一眼瞪过去,“你才是狗呢!”
这家伙就不能说句人话吗?
那边,延歌得意的一挑眉,“冷静了?”
似乎还挺高兴的。
画晚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
“刚刚高欢叫人来把芷晴叫去了。”
“噢?是吗。”延歌好像不太感兴趣,声音懒洋洋的,一副事不关己的反应。
“你说我傻不傻,差点就受不了要和高颧闹翻了,结果却忘了还有卫刑风这张王牌?”画晚轻轻的靠在摇椅上,不禁取笑起自己来,她何时这般冲动了。
“你不是傻,只是当局者迷,那丫头是你亲近的人,情绪激动起来,自然忘记了,只想着自己怎么能救她。”耳边传来男子的低笑声,如微风一般轻轻拂过。
画晚静静沉眉。
嘴角,染上一抹无声的笑。
约莫过了一二个时辰,岚霄和司徒就一同到了她的帐子里来,不过画晚不早前就知晓,因为血染附耳与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