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现在大部分都放在无双这边,供她赏玩,连老王妃那里都没几株。老人家心系孙儿,希望儿媳妇天天都过得快活,身边全是美丽的花啊树啊,半点心烦的事物都看不到,生下的孙子也就会健健康康,她这个做祖母的少看几朵花,根本就不算什么。
无双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形态各异的菊花,兴致勃勃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对每朵花都看了半晌,这才开开心心地去湖边坐着。
湖上今天也很热闹,各式各样的花舫来来去去,不时传来丝竹声和歌声,很是悠扬动听。无双看了一会儿湖中热闹的景象,便有些无聊地倚在榻上,对赵妈妈说:“真是气闷啊。”
赵妈妈仍是习惯性地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做针线活,这次缝的是婴儿用的肚兜。听到无双的抱怨,她头也不抬,一边飞针走线一边笑道:“再有四个月,小世子就出来了,那时王妃便可以好好玩玩,现下多养养精神,将来生个漂漂亮亮的小王爷,岂不是好?”
这种安慰的话无双已经听过无数遍,再也没有了刚听到时的兴奋。她懒洋洋地喝了口茶,想着府里还有什么可去的好玩的地方,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其实她对巨大的王府还真不是很熟悉,王府官属们处理公务的官署她没去过,那些有位份的女人居住的院子她更是从未踏足过,最熟的地方除了无双殿就只有萱草堂,还有就是府里的几个花园以及湖边小径。
无双想着成亲以后在府里的活动区域,不禁大为不满,“我好像很久没去看我的宝贝赤兔了。”
赵妈妈顿时警惕地抬起头来,“王妃千万去不得,马儿烈性,万一冲撞了,那可怎么办?”
无双叹了口气,“赤兔这么乖,怎么可能冲撞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赵妈妈仍是非常警觉,“赤兔当然与您十分亲近,不可能冲撞,但是就怕有什么心怀叵测之人弄出什么异常的响动来,赤兔受了惊吓,不小心碰到您或者踢到您,那可就麻烦了。”
“这倒也是。”无双叹息,“明明亲王府金尊玉贵,咱们王爷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在自家王府中还要小心翼翼,真让人觉得有点憋屈。”
赵妈妈四处看了看,见只有乌兰、宝音两个大丫鬟在附近,这才轻声道:“正因为王爷的地位无比尊贵,才让有些人提心吊胆,他们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王妃乃是金枝玉叶,怎么能跟那些人比?他们可以不要性命,王妃可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便是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他们的命金贵。”
无双笑着点头。她也认为那些亡命之徒的性命没有她的一根头发贵重,所以她虽然抱怨,却也不会随便去冒险玩火,安安生生地把孩子生下来,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便看到清姐儿沿着花间小径,袅袅婷婷地向这边走过来。
无双随口说道:“清姐儿的相貌品格在燕国算是上乘的了,若不是家世一般,又有丧母之痛,便是嫁个王侯子孙也不算难事。”
赵妈妈对这个清姐儿却是一向不大喜欢,只是碍于她是老王妃的娘家亲戚,平日里很是恭敬,但是说出的话却不大客气,“这位表小姐的心大着呢,只怕王侯子孙都不会放在眼里。王侯的子孙到底不是王侯,以后能不能袭爵还两说,还不如嫁个真正的王侯。”
“嗯?”无双有些诧异,“据我所知,燕国的王侯似乎都有正室,她总不能去给人做妾,丢咱们王府的脸面。”
赵妈妈抬眼看了看徐徐走来的美丽少女,继续低头做针线,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轻蔑,“若是给王爷作妾,就不会丢王府的脸面了。”
这话她提过好几回,无双却不大相信。人伦纲常是燕国人最强调的,五服之内的亲属,差着辈份的话,是决计不可婚配的,若是乱了伦常,那便禽兽不如。皇甫潇身边又不缺女人,何必背这么一个大黑锅,把现成的把柄交到他的敌人手中?
赵妈妈知道王妃怀疑她的判断,自己也确实拿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只能根据清姐儿平日里的作为以及老王妃那边的态度来推测,不过,有这么一个让她感觉不大妥当的女人在王妃身边,她不可能不提醒,“总之,王妃当心些,她送来的吃食坚决不可入口,做的东西也不可使用。”
“嗯,这我明白。”无双微笑着安慰她,“赵妈妈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清姐儿带着温婉的笑容,上前行了礼。无双连忙让她起身,坐到自己旁边,和气地说:“今儿过节,你怎么没出去玩?我记得应该有帖子给你的吧。”
“有,是陈国公世子夫人请小女去赏花。”清姐儿柔声回答,“姑祖母进宫了,小女没有长辈带着,不便出门,因此婉拒了世子夫人的好意。”
“那倒也是。”无双点头,“要不我让人安排一条画舫,你可以到湖上散散心。”
“不了。”清姐儿完全秉承了大家千金足不出户的闺训,“多谢王妃的好意。其他人都在过节,王妃却不便出门游玩,小女便是出去了也没心思玩,宁愿留在府里陪王妃。”
无双很高兴,“那咱们玩牌吧。乌兰,去拿牌来,咱们一起玩。”
清姐儿看着王妃无忧无虑的笑容,脸上的笑意犹如春花初绽,娇艳迷人。
第104章 都不耽误
入宫的外臣与外命妇都在宫中赐予御筵,晚上便不再领膳。太后固然经不起折腾,皇帝、皇后虽然年少,却也是娇生惯养,自也累得不轻,于是到了酉时就放人出宫了。
老王妃出了宫,招呼皇甫潇到她的马车上说话,其余侍候的人都没有跟着上车,以便母子两人说些私密的体己话。
皇甫潇亲手给老王妃倒了一盏温茶过去,关心地说:“母妃在宫里待了一天,累了吧?”
“还好。”老王妃喝了茶,将茶碗放到几上,慈蔼地道,“儿子,母妃有事想跟你说。”
皇甫潇见母亲这般郑重,立刻点头,“母妃请讲。”
老王妃顿了一下,心里有些本能的忐忑,但还是下定了决心。为了儿子好,她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自你成亲以来,日子过得七灾八难的,顺心的事只有一件,便是你媳妇儿有了身孕,咱们王府后继有人。可是,你媳妇儿有了身子,不能再侍候你,这事母妃一直放在心上。你媳妇儿性子爽俐,很多事情考虑不够周到细致,母妃倒是明白,并不怪她,但你身边总不能没个贴心的人侍候。你的侧妃位置空在那儿,这两个月不知有多少人上门说项,明里暗里的表示,我天天要猜人心思,觉得很头疼。宫里前些日子才赐了两个美人,今天圣母皇太后又提出要给你说媒,打算把户部右侍郎曾大人的千金指给你做侧妃。那个曾大人是赵昶的连襟,便是我这个不关心政事的人都明白,那曾大人是惟赵昶马首是瞻,跟你不是一条心,他的女儿怎么能纳进咱们府里?这事你要是不尽快解决,总是麻烦。今儿即便是推掉了曾大人这一桩,下次说不定又会出来贾大人的闺女。依我看啊,你还是纳个自己人才好,搁在身边也放心。你说是不是?”
皇甫潇没想到母亲会跟自己提起这事,以前她都不大管自己女人的事,难得有这心思,他也愿意仔细倾听,“母妃是不是中意哪家的姑娘?”
老王妃笑了,“别人家的姑娘我没见过多少,见着的基本都定了亲,我怎好去拆散别人的姻缘?你忘了在咱们府里的清姐儿?”
“她?”皇甫潇想了想,微微摇头,“这不适合,她比我小着一辈儿,别说外面那些清流文人的诟病了,便是向皇上请封,宗人府那关也不好过。何必这么麻烦?”
老王妃却有些固执,“这不算什么。当年老忠王娶继王妃,便是他元配王妃的亲侄女,宗人府虽然拖了一年,最后还不是给了王妃诰封。你若纳了清姐儿,请封的时候加一句‘仿忠王例’便可。再说,清姐儿进府来,只是个侧妃,不会像王妃那般引人注目,别人又能多说什么?就是有些个流言蜚语,也不必理会。”
皇甫潇忍俊不禁,“母妃喜欢清姐儿,儿子都知道,不过,清姐儿还小,咱们替她挑个好人家,让她去做正妻,岂不是好?若是母妃担心,那儿子不如纳了窈娘。”
老王妃却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想让你纳窈娘的,可窈娘毕竟是守过寡的身份,到底不大好。而且,我看窈娘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只恨不得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好不容易才劝住了,打消了她这念头,可她总是跟我说不愿嫁,愿意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我也不好勉强。这样的孩子,你也不好强娶吧?清姐儿就不同了,她品貌出众,性情柔顺,女训女诫都读得好,针织女红也做得好,有她在你身边侍候着,我也放心。”
皇甫潇仔细回想了一下清姐儿的音容笑貌,只觉得有限的几次见面中,这个美丽清纯的少女都是很守规矩,声音低柔婉转,性子和顺温驯,便是纳进门来,也不会不敬王妃。这姑娘是他母妃的娘家人,当年他母妃便一心想让他娶表妹,但是他父王却另有主张,为他娶了王氏,让他母妃抱憾多年,如今若是纳一个进来,圆了母妃的念想,也算得上是尽孝了。比起性子沉闷的窈娘来,清新单纯的清姐儿确实让他感觉要好一些。
他琢磨了一会儿,微笑着说:“此事我回去后与王妃商议一下,不过清姐儿只怕不能做侧妃。我准备请旨,将杨氏的位份晋回侧妃,再纳清姐儿为夫人,还请母妃体谅儿子的苦衷。”
老王妃一怔,“那个……盗卖咱们王府财物的人找到了?真跟杨氏没关系?”
“已经有线索了,并不是杨氏指使,她顶多就是个失察之过。”皇甫潇含糊其辞,但也说明白了问题,“若只是失察,降位份的处罚就过重了,所以要升回来,不过,王府中馈仍由王妃掌管,杨氏只做好侧妃的本份就行了。”
老王妃有些犹豫,“清姐儿怎么说也是咱家自己的孩子,便是偏疼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难道就不能给个侧妃的位份?”
“她的家世太一般,照理说连夫人的位份都是不能给的。”皇甫潇耐心地解释,“如今她一进府就是夫人,也是看在母妃的情面上。”
老王妃想了一会儿,勉强点了头,“那以后你要多疼她些。”
皇甫潇笑了笑,却没明确答应,而是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母妃安心等着抱孙子吧,这些事都让儿子来操心。对了,今儿皇上在宫中提起,打算要去北狩,我等自然都要随扈。”
老王妃的心思顿时转到了这边来,“蒙兀不是有十万铁骑在边关吗?皇上这个时候去北狩,会不会太冒险了?”
皇甫潇冷哼一声,“那帮文官溜须拍马,说我堂堂天朝上国,岂会怕那结无知蛮夷?蒙兀野蛮,不敬我皇,陛下正该借秋狩之机宣示武力,向北蛮示威。皇上年少,血气方刚,当即拍板定下,不日便北上秋狩。皇上既已有决断,儿子也不好再劝,只能尽量调集兵马,做好万全准备。我北方雄关万里,足以抵挡蒙兀大军,再说,北方的皇家猎场离边关还远着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倒是。”老王妃放心地笑了。以前的老勇毅亲王曾经随侍父皇和皇兄多次秋狩,十几万大军随行保卫,从来没出过意外。现在这位皇帝登基后,皇甫潇也安排过几次秋狩,让他感受一下其中的氛围,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老王妃只是习惯性地念叨两句,也就不再担心,转而思忖着,“回去我就得盯着她们给你准备出远门的东西,你媳妇儿身子重,可不能累着,这些琐事就别让她操持了。”
“是,那就劳烦母妃了。”皇甫潇笑着应承。这些小事反正都是底下人去做,老王妃只是过问一下,也可以打发时光,他并不反对。
老王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便道:“清姐儿的事,等你陪着皇上秋狩回来后再办吧。韩氏走了还不到三个月,也不宜太早操办此事,免得别人说你凉薄,寒了韩家人的心。”
皇甫潇正中下怀,立刻点头,“母妃考虑得很周到,等我回来再说吧。”
他陪着母亲回了王府,将母亲送到萱草堂,然后便去了无双殿。
无双坐在桌前,背后塞着柔软的锦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平铺在桌上的图样。皇甫潇进去后,见她那般专注,不禁问了一声,“看什么呢?”
无双抬起头来,欢快地道:“我让工匠画几个婴儿床的图样来,咱们选一个最好的,将来孩子睡着也舒坦。”
“哦?”皇甫潇也来了兴致,连忙换了常服,净了脸和手,过去坐到她旁边,拿起那些图样,一张张仔细看起来。
无双倾身过去,皇甫潇很自然地侧过身来,矮下一些,方便她趴到自己肩头。无双兴致勃勃地指着图样说:“这几张都好,我简直要挑花眼了,你也帮着看看,定下来了好让他们做。你看,这一张的小老虎我很喜欢,可爱极了。你看这一张这一张,上面这两只鹰,在我们那里,鹰是离天神最近的使者,可以带给我们吉祥幸福,有它们护着,咱们孩子肯定长得好。哎,这一张也好,几朵花艳丽迷人,小孩子嘛,也别太过严肃,有些花啊朵啊的陪着,将来性格肯定好。哈哈,这张床沿上全是笨笨的小蝙蝠,送来的福气肯定很多……”
皇甫潇听着她无忧无虑悦耳动听的声音,心里感觉轻松了很多。侧眼瞧瞧她隆起的腹部,他心中的期许越发浓烈,对于手中的图样也很认真。这是他的长子,又是嫡子,他等待了这么多年,当然想给予孩子最好的东西,“小老虎、小蝙蝠和两只鹰都留着,小老虎刻在床头,小蝙蝠在床沿的围栏上,两只鹰一左一右,放在靠近床头的位置,这几朵花放在床尾,这样就很漂亮了。床栏还要加高一些,将来孩子能在床上站起来了,可不能摔出来。每一根木头都要打磨得十分光滑,用絮了棉花的软布包裹,不能把孩子的手磨破,更不能磕着碰着……”
无双边听边点头,偶尔加上几句,“包裹的棉布不如单独做,可以拆下来换,总不能一直用着,那可脏了。”
“对,正常情况下,隔一、两个月换一次吧,若是不慎弄脏了,就马上换。”皇甫潇笑道,“你给荣妈妈交代一下,先让针线房做二十套放着,布料什么的都要看好,可不能粗糙了。”
“那当然。”无双一点不含糊,“这是给我们的孩子做,怎么能让他受委屈?”
两人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