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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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玉堂-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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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强与吴明宪是文官,对公主的反应有点始料不及。岳坚却是一拍桌子,一脸的赞赏钦佩,“果然不愧是一国公主,豁达大气。哎,公主带来的十匹马真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啊,全都是千里马,神骏非凡,要是能蒙公主赏一匹下来就好了。没想到公主的箭法这么好,真是可惜了。”
齐世杰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可惜?嫁给王爷可惜吗?难道你还想让堂堂公主上阵杀敌?真是没长脑子。公主的马不是你能肖想的,以后倒是可以想办法配个种,生些小千里马,给王爷建一支精锐骑队。”
“守衡的提议不错,弥坚好好琢磨琢磨。”皇甫潇笑着点头,“好了,说眼下的事。守衡,陈氏到底是否有喜,要查个清楚明白。如果是确实有喜,那就要查出奸夫是谁,不过,我相信陈氏不会做出这种事,王府内院不说滴水不漏,也不可能混进外男。按照陈氏的性情,我比较倾向于用药造成的假孕。”
齐世杰同意,“嗯,我也这么推测。目前的重点在于,用药这事是谁干的,是她自己,还是别人陷害,这是有区别的。”
“对。”徐志强皱眉,“这一招看似简单,甚至还有些愚蠢,其实细想起来却是既准且狠。就算最后证实了陈孺人是假孕,可外头的人不清楚其中的内幕,指定要说是王爷为了讨公主的欢心,狠心不要孩子,却慌称是陈孺人犯了事。若是成亲前处置此事,别人会说王爷心狠。若是成亲后再处置,王妃肯定要被人诟病,说娘娘善妒,不能容人,整治怀孕的侧室,等等,情况会更糟。本来咱们是坦坦荡荡,没有那些阴私做法,可被人传来传去,肯定越来越离谱,最后还是王爷和未来的王妃背黑锅。”
吴明宪连连点头,“是啊,得想个万全之策。”
岳坚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道道,不禁瞠目结舌,索性埋头吃饭,不参与意见。他是直肠子,对王爷忠心耿耿,浴血奋战是半点不含糊,遇到这种内宅曲里拐弯的事情就一头雾水,根本摸不着头脑,还是不掺和的好。
皇甫潇累了一天,回来还要料理这种莫明飞来的混账事,感觉很疲惫。他捏了捏鼻梁,温声道:“逸之,你拨几个靠得住的婆子去棠园,好好侍候陈氏,别让她磕着碰着,更别让其他人太过接近。我会让她好好在棠园‘养胎’的,等闲不许出园子。”
吴明宪连忙点头,“是。我已经找好了婆子,只等王爷发话,就派到棠园去。”
“好。”皇甫潇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母妃。你们去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
“是。”四人一齐起身,“王爷多保重。”
“嗯。”皇甫潇用茶潄了口,抬手揉揉有些晕胀的额头,就往萱草堂走去。
满座衣冠胜雪说:
我是注重细节星人,所以里面的男子大多有字,亲近的人互相都是以表字称呼。在这里将王府四大家臣的表字列举出来,方便亲们阅读:录事参军齐世杰,字守衡;长史吴明宪,字逸之;主簿徐志强,字子固;卫帅岳坚,字弥坚。

第25章 明月公主的打算

明月从安王府回到迎宾馆,先更了衣,然后喝了一碗温凉的酸梅汤,就倚在榻上歇息。
赵妈妈一路上都有些不安,不停地看她,却又不敢提勇毅王府小妾有喜的事,又怕公主闷在心里想不开,有心劝慰,一时却找不到开口的时机。公主神色如常,看上去心平气和,半点也没有尴尬恼怒之色,她若贸然提起,不是反给公主添堵吗?
明月从小就在母亲身边长大,虽有奶娘丫鬟婆子一大堆,可她母妃却仍然尽到了做母亲的职责。以前没人料到她会和亲中原,所以她的母妃也没教她燕国人管家理事的那一套,不过她看着母亲管理宫务,也渐渐学到了很多。遇到小事,她会心直口快,实话实说,让别人觉得她爽俐大方。越是大事,她越沉着,反倒让人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矮榻就放在窗前,清风送爽,十分舒适。她拿着书看了两页就放下,闭上眼睛打着盹来。赵妈妈拿过一张细羊绒毯,轻手轻脚盖在公主身上,抬头给守在一旁的宝音做了个“好好侍候”的手势,便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到底心里憋闷,不吐不快,有些话也不好跟没出阁的姑娘说,自不好与陪侍公主的大丫鬟念叨,她便去后面的小厨房找文妈妈。两人坐在小杌子上,拿着燕窝剔去里面细小的绒毛,一边轻声聊天。
赵妈妈一脸郁色,“今儿去安王府赏花,先是碰到了王爷的两个侧妃,一上午都坐在公主身后,好不叫人心闷,不过看着年纪是不小了,也不像是有恩宠的样子,如今在府里多半就是摆设。这倒也罢了,到了下午,那边居然打发人来报喜,说是王爷的一个孺人有喜了。”
文妈妈顿时急了,“那公主是不是很难过?”
“指定难受啊,可公主一直忍着,没让人看出来。”赵妈妈叹气,“原还想王爷膝下空空,公主进府后生的就是嫡长子,谁知居然弄出这件糟心事来,要生的是姑娘,那倒还好些,若是生出小子来,就是王爷的长子。无论在谁家,正室刚进门,小妾就生下庶长子来,那都是让正室没脸的事。”
文妈妈的眉头皱紧了,“王爷怎么能这么委屈我们公主?”公主是她奶大的,现在她虽不在前面支应,只管着后厨的事,可在心坎里,她比赵妈妈还疼公主,听了这话,当下就觉得那个什么摄政王大千岁不是公主的良配。她为人软善,不似赵妈妈那么行事老辣,虽觉得公主还没进门,王爷的小妾就有孕了,这事大大不妥,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赵妈妈叹了一声又一声,“谁说不是呢?还大张旗鼓地跑到安王府去宣扬,闹得天下尽知,好似深怕我们公主会去逼他们把孩子弄掉,先把事情张扬开来,这是成心让我们公主不痛快,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啊?”文妈妈又惊又怒,“他们怎么能这么做?王爷比公主大那么多,前头又是娶过的,后院小妾一堆,公主嫁他,本就是天大的委屈,他不说宠点头,居然还没进门就这样,以后公主还有什么好样子过?”
“这也不好说。”赵妈妈想着今天在安王府中见到的摄政王,心里一动,“我看王爷是个明白人,不太可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莫不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譬如换了避子汤或者干脆就没喝。”
“那也有可能。”文妈妈有些迟疑,“可即便是这样,王爷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孩子吧?顶多是留子去母。公主进门后,就有个庶子女杵在眼前,不还是委屈吗?”
赵妈妈觉得她说得有理,不由得又泄了气,“唉,公主命苦啊。为了给百姓们换粮草种子,离家万里,来大燕和亲。本来说是嫁给他们的皇帝,却中途给换了人,还是个鳏夫,年纪又大,都快三十了。公主不计较,答应嫁了,临成亲前却又出了这等事。说实话,不像是结亲,倒像是结仇了。可是公主又不能这个时候说不嫁,到底没有能摆到台面上的理由。王爷的小妾在这时候有孕,于情不合,于理却是说得通的。若是公主拒婚,大燕跟咱们汗国肯定就翻脸成仇了,蒙兀如狼似虎的,看到这种机会,还不立刻发兵啊。这仗不能打,咱们汗国刚遭了大雪灾,没恢复元气呢,一打起来准要吃大亏。唉,就为了汗王、大妃和几位王子殿下,公也不能不嫁,就算是福薄,没遇上好夫婿,也只得认命。”
文妈妈没再吭声,双手微微颤抖,眼里忽然便泪水。她放下燕窝,用衣袖印干了眼泪,这才哑着嗓子说:“你多劝着点公主,想开些吧。好歹是嫁过去做正妃,那边又是以元配的礼来迎的,即便不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体面总是会给的,王爷定不会让公主太受委屈。”
“嗯。”赵妈妈一脸颓然,“我会劝着公主,别把这事放在心上。那小妾不过是刚刚有喜,王府后院那么多女人,肯定都乌眼鸡似地盯着她,能不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还两说呢,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你这些天多给公主做些清淡的膳食,免得她上火。”
文妈妈连忙点头,“行,我今晚就做。”
两人计议停当,赵妈妈不放心公主,只略微梳洗一下,便去了正房。
明月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脑子里很乱,始终没有睡实。听到赵妈妈过来后,低声向宝音询问自己的情形,她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赵妈妈赶紧过去扶她,“公主怎么只睡了这么一会儿?”
“嗯,刚才只是有点累,躺一下就好了。”明月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笑眯眯地说,“赵妈妈别担心,我还没嫁呢,那府里的事与我无关,等以后成了亲再说吧,现在何苦操那么多心?我们还是像母妃说的那样,得快活时且快活吧。宝音,让他们把箭靶搬出来,放到后院去,再把我的弓箭拿来。好久都没开过弓,今天想要玩一下。”
赵妈妈自然不反对,“好,只要公主开心就行。”
宝音一阵风般卷了出去,找了两个侍卫进来,把箭靶拿出去,立在后院。明月起身出屋,微笑着蹓跶了一圈,然后才走到后院去。
她知道这周围肯定有燕国的眼线盯着,特别是摄政王的人,一定会看着她。今天下午,勇毅亲王府的婆子喜气洋洋地到安王府去报喜,肯定人人都想知道她的反应。她就大大方方地出来让他们看见,也好回去交差。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天真小姑娘,其实并不难,她不用装就能做到。
赵妈妈太过担心了,实际上是没有必要的。对于一个嫡出公主来说,小妾庶子什么的,根本就没资格引起她的心绪。
明月不是在大燕国长大的,一直就没有从一而终的思想。在草原,生活艰难,无论是为生计出外狩猎,还是为部落或国家征战,死去的人总会担心家里的妻儿老小无依无靠,所以他们总会兄死弟娶嫂子,父死子娶庶母,并不是为了贪花好色什么的,不过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照顾死者的一家老小,因为有这风俗在,所以出去搏命的人都没有后顾之忧,知道自己死后也有人照顾家小,因而人人奋不顾身。这种风俗在草原上到处都一样,不仅是神鹰汗国,还有蒙兀帝国也是如此。所以,她一开始就没觉得嫁了人就要乖乖地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只能忍耐到死。从安王府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如果王爷打算苛待她,自己在王府里过得憋屈,那就等成了亲之后跑回国去。和亲是汗国对大燕的承诺,所以她没有挑剔过指给她的夫君,草原儿女一诺千金,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闯了,别说只是嫁一个死了老婆的亲王。等她践了诺,再以“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的名义回龙城,燕国人也就没话可说。
她站到箭靶的百步开外,伸手接过宝音递过来的火红色落日弓,搭上白色穿云箭,然后稳稳地拉开弓,对准靶心,一口气射出十箭。
只听“嗖嗖嗖嗖”十声锐响,箭箭皆中靶心,白色的长箭轻轻颤动,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手还没生。”明月很满意,开心地转头道,“去告诉那苏克,把我的马准备好,明儿吃过早膳后,我们到城外跑马去。”
满座衣冠胜雪说:
夏天果然是我最难熬的季节……

第26章 出城

公主要出城去踏青,不同于普通官眷出门,范文同先去找岳岷通报了一声。因不是要紧的事,不过只是出去散散心,也不需要驻骅关防,让礼部官员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岳岷已经听说了摄政王的一个孺人有了喜,估摸着公主心中肯定不舒坦,出去走一走也好,于是热情地笑道:“城外颇有几处好风景,可需要安排向导?”
“那倒不用了,只要有开阔点的地界儿,让公主跑一跑马,就妥帖了。”范文同谈笑自若,没有表现出丝毫对勇毅亲王府中传出喜信的不满。
“要跑马啊,那容易。”岳岷提议,“出城往西三十余里,有座皇庄,里面就有跑马场。平日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奴才洒扫,很是清静。我这就派人过去,让他们收拾收拾,扫扫尘,明天公主可以去哪里松散松散。”
听着像是个不错的地方,范文同便接受了他的好意,“那就多谢岳大人了。”
岳岷客套两句,将范文同送走,便立刻派出两路人马,一路是礼部属官,前往城外皇庄打点,另一路是心腹奴才,去勇毅亲王府找摄政王禀报。
范文同回到迎宾馆,立刻去向公主说明了城外皇庄之事。明月本就是出外散心,去哪儿都行,便点了点头。
赵妈妈送范文同出来,一路忿忿不平,“范大人,你说王爷这是怎么个意思?临到要成亲了,却让府中小妾先有了喜。公主年少,便是不喜,也羞于出口,可咱们难不成这么干看着?奴婢是下人,没那资格说三道四,可范大人是送亲使,能不能去问问王爷,给个章程出来,也好安公主的心。”
“赵妈妈稍安勿躁。”范文同从容不迫地笑道,“此事究竟如何,外人如何知晓?以我对摄政王的了解,他绝不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既然要娶公主,就必定不会允许家中姬妾先有喜,所以,其中大有蹊跷。咱们什么都不必做,只在一旁看着就行了,王爷必定有所决断。你们不可自乱阵脚,也劝着公主一些,且看一看再说。”
高人说话总是只讲一分,有九分却藏在背后,赵妈妈见多了,虽然听不大懂,但是主要意思却明白,那就是什么也别做,更不必生气,先看看王爷要怎么做,然后再决定公主的态度。她心里一想,便觉得是这个理儿,又很信任范文同的判断力,于是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到了晚上,她担心公主,便代替上夜的大丫鬟珠兰,亲自守在公主卧榻之侧,准备在公主夜不成寐时开解一二。
服侍公主睡下,看着她闭上眼睛,赵妈妈才放下帐子,熄了灯,悄悄地睡到墙边的榻上。
明月公主睡在精雕细刻的千工拔步床上,睁开眼看着透过窗纱的朦胧月光,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并不是生气或者烦恼才睡不着。直到今天,她也没有嫁人后要管好丈夫的其他女人,照顾好不是自己生的庶子女的自觉。听到摄政王的后院有个女人有身孕,即将生下一个孩子,她却完全没觉得与自己有关,更没想到如果真的生下来,名义上就是她的子女。她只是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中午刚见过未来的丈夫,下午就听说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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