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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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天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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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色树不住挥舞枝条,显得有点犹豫不决。但他最终还是退让,无奈道:“行是行。但是我要跟你联合控制身体,做什么,说什么,都要经过我的同意!”
*
镇江城。天王的行在之内,所有近臣都是惶恐不安。
天王昏迷不醒已达七天。其间屎尿不禁,高烧不退。起初还满口胡说,什么七尺长须垂到地上的上帝老头子,什么借天兵,斩阎罗,什么乱臣贼子都是跳梁小丑,朕的铁桶江山要坐万年。到最近却是连鬼叫的精力都没了,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
行宫寝殿的外间,殿前右正史何震川一脸焦虑。金田起兵以来,他一直随侍天王,算是铁杆王党。东王权势震天,他却从没起过依附的念头。一心想的是如何尊天王、削诸侯。哪知还政天王的时机还没找到,天王却先病了个七死八活。要是天王撑不过这一关,自己又该如何?
幼天王才刚五岁,登基后势必成为傀儡。甚至更糟,干脆连上位的机会都没有。按这要命的拜上帝教教义,杨秀清也是上帝亲儿子,兄终弟及,群臣又能拿他如何?想了又想,何震川脸上渐渐现出坚毅神色,喃喃道:“不管如何,要先保住幼天王的大位。若杨氏定要谋纂,就让他从我的尸身上跨过去!”
何震川是满清秀才,在造反的读书人里“学历”最高。而且他满门二十余口,在打到天京的过程里死伤殆尽,最后只剩下他和一个弟弟,一个侄子。牺牲如此重大,人的信念就会莫名的执拗。要是不赋予自己的选择一层崇高的意义,如此代价,足以让一个人在精神上垮掉!所以何震川顺乎人性,下意识的成了一个坚定的保王党。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假如攀附杨氏,那岂不是说,自己天性良薄,牺牲满门只是为了谋取富贵,二十多个家人岂非死得太贱!让人的念头如何能通达得起来?
只有坚定的认为,自己全家是为保明主、救万民,驱逐鞑虏、再造华夏这个崇高的目标而牺牲,付出的一切,才能叫人死而不悔!
怀着一种神圣的牺牲感,何震川打定了主意。正要联络同志统一思想,突然一个侍卫象见了鬼似的直蹿进来,嘴里嚷道:“西王娘、天王七妹求见天王!”
没等陪侍天王的臣子们做出反应,一群人已经冲破守卫直撞进来。何震川见势不妙,急忙横身挡路,厉声喝斥道:“未经许可,谁敢妄冲天王寝殿!”
这群人领头的是一个身着从六品朝服的年青男子。何震川觉得有点眼熟,仔细看时,竟是天国探花朱由札。朱由札却是一脸杀气,一把推开何震川道:“滚开。天王病危,满朝臣子,谁能尊贵得过七公主?七公主现在接掌行在大权,不听令者即为谋逆,立斩不赦!”
这时候殿前左正史曾钊扬也从里面冲了出来。衣不解带伺候了几天几夜,曾钊扬已经眼带血丝。他茫然的看去,果然见到一排开路壮汉的后面,一个身着宫装纱巾罩面的女子款款走入。曾钊扬急忙喊道:“来者是否七公主?”
那女子从容答道:“我是杨云娇!”她揭开纱巾,一张熟悉的俏脸呈现在曾钊扬的面前。曾钊扬再无疑问,当即下跪行礼道:“臣殿前左正史曾钊扬叩见七公主。七公主来得正好,天王不豫,恐将大行。臣肯请七公主主持大行天王后事,并带领群臣拥立幼天王即位以正人心!”
杨云娇冷哼道:“有我在,天王恐怕没那么容易升天!”
她挥了挥手,飞步进入寝殿。何震川这时也回过神来,心道要是能与杨云娇携手扶持幼天王,局面或还有救!一念及此,他的精神顿时振作,赶紧随在众人后面进入寝殿。
宽大的御榻上,洪秀全面色憔悴,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看到有人闯入,随侍的近臣全都愕然失色。一身道装的沈桂当先喝道:“来者何人?”
开路的朱由札傲然答道:“七公主芳驾在此,群臣还不叩见!”


第017章:天之娇女
更新时间20131227 18:00:42  字数:2189

 “七公主?”沈桂有些愕然。他是在江西才入伙的新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七公主这个角色的存在。朱由札眼中厉色一闪,突然冲上前去,抬手一掌就将沈桂抽翻。刷的一声,他抽出腰间佩剑,一只脚踩住这个贼道,抬手将剑刃搁上脖子,恶狠狠道:“连七公主都不认识,必是奸细无疑,留你何用?”
正要杀人立威,杨云娇挥了挥手,淡然道:“天王御前不宜见血,先押下去,等天王醒后处置!”
朱由札将剑一收,喝令部属将一脸惊惧的沈桂押了下去。

御榻之前,杨云娇微微俯身,看着这个命垂一线的奇人。原本白皙微胖的脸,如今已黑瘦得不成人形,枯槁的毛发凌乱不堪,其中已有半数浸染风霜。突然之间,一种伤感难以遏制的涌了上来。想到当年二哥的宽厚、友善、包容,兄妹之间不是同胞胜似同胞的情感;又想到短短两年多来,世事变幻有如沧海桑田,聚义七兄妹陡然升上云端,获取了无法想象的权势尊容,可是彼此之间却隔阂日甚,再也不见了往昔的赤诚相待、结义之情。如今旧雨零落,新知难寻,难道自己的心已硬到容许不下一个二哥的程度?
一颗泪珠悄然划过脸颊。杨云娇猝然惊觉,潜运功力,立时便将泪痕湮灭。她转过身来,面向群臣淡然说道:“天王乃真命天子,本来不可能染病。他这病,完全是代天下有罪的苍生而受。如今功德已满,天父传我神旨,命我出手驱逐病魔,让天王即日康复!”
不等群臣回应,她已经转过身去,高举双手,仰天喝道:“请天父赐予我神力!”
杨云娇的十指在半空结着奇妙手势。随着十指的旋舞,空中隐隐发亮,随即点点银光象扑火飞蛾般从空而生,四下聚拢。将光团越点越明。到了最后,杨云娇的双掌之中虚虚托起一个炽亮的光球。
群臣正在目眩,杨云娇喝道:“天与地一片混沌,天父说:要有光。从此便有了光!如今天父赐我神光,命我驱除一切邪魔,照亮人间道路!”
她两手一分,银光如水泻下,从洪秀全双目之间直贯了进去。群臣清晰的看到神光飞速的流遍全身,随即丝丝黑气从洪秀全的毛孔中流溢出来。突然之间,洪秀全的腹中一阵雷鸣,随即他翻身坐了起来,大声说道:“朕看见了,朕看见天父双手捧着一团神光,将我全身洗了一遍,我便感觉身轻如燕——”
话没说完,他已经看见了正在施术的杨云娇。杨云娇微微一笑,最后用手指画了个圈,空中立刻漾起一层银光。杨云娇用手向着洪秀全一指,喝道:“天父赐尔永生!”
刷的一声,银光象一条银线,画出炫目轨迹从洪秀全头顶灌了进去。洪秀全一阵愕然。没等他开口说话,朱由札抢先喝道:“天父授予七公主无上神通,命她沟通凡圣二界,传达天父神旨。如今七公主已用圣光替天王驱逐病魔,功在社稷,恩加万民。臣奏请天王下旨,册封七公主为金陵长公主,执掌监国大权。百官自大丞相以下无不隶属监国府,一切军国大事,都要监国府同意方可施行。监国长公主直接受命于天父,所以对天王的一切言行皆有监察督导教训惩戒之权!”
这番话一出,洪秀全以下无不大惊。何震川一颗心怦然剧跳,暗道这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迎狼!什么监国长公主,简直比东王还要跋扈。东王还要启动“天父附身”程序后才能教训天王,这七公主倒好,干脆以“天父代言人”的身份将天王直接置于管辖之下!
一腔忠义之气激涌上来,何震川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大胆小臣,竟敢在天王之前胡言乱语,陷七公主于不义!”
朱由札见居然有不怕死的,一股恶气陡然升起。他二话不说,疾冲到何震川身前,抬手一拳就将他打翻,随即抬脚猛踹,几脚下去,何震川已经牙齿漏风满脸是血!朱由札还不肯罢休,他一把提起何震川,一边抡圆手臂反复抽着这个孤臣的脸,一边大声吼道:“还有谁?”
噼啪声中,血花不停的飞溅出来。这种赤裸裸的暴力与羞辱立时将君臣震住。静默之中,天王府承宣陈承容上前一步,对天王下跪禀道:“臣附议,册封长公主并开监国府摄行天国军政全权。不过臣也要先请七公主做个承诺!”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面向杨云娇跪请。杨云娇淡然道:“什么承诺?”
陈承容将身子挺了一挺,矮小的身躯刹那间象是高大了数分。他朗声道:“七公主虽然得了天父旨意,但以人间伦理来说,毕竟还是天王的妹妹。天王可以将大权托付给七公主,但‘天王为天下共主’这一点必须得到七公主的承认和确保。七公主见天王时,要叙‘以妹见兄’之礼。一切旨意应以天王名义下达,盖过天王玺印方为有效。玺印由天王自掌,不可托管于他人。天王府的供应不可短缺。在天王府之内,天王的权威应予确保,不能有任何人在言语、礼仪或是事实上凌驾于天王之上!”
听到这番话,已经明白过来的洪秀全不由精神一振,他满怀期望的向着杨云娇看去。杨云娇却已垂下纱巾,将脸重新遮住。朱由札将手中的何震川砰的一掷,随即大步向陈承容走去,显然是要给这不知死的家伙一个深刻教训。刚走出两步,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他低头一看,发现满身是血的何震川居然扑了过来,奋起余力将他的小腿抱住。
“**找死!”狂怒之下朱由札口不择言,提起右脚,正要一脚踹死这个脑子进水的混帐,杨云娇却突然说道:“住手!”
朱由札硬生生在半空将脚收住,身子一晃,差点失去平衡。他愕然向着杨云娇看去,心道这可不是商定的剧情,难道这妞居然心软,要临时改动剧本?
只听杨云娇幽幽叹了一声,随即语声平淡的说道:“有这种孤臣,也算是天国的光荣。天王毕竟是我二哥,这个哥哥,我始终是认的!对他的忠臣,我还不至于不能宽容一二!”


第018章:神秘爷孙
更新时间20131228 6:00:24  字数:3005

 十九世纪的上海县城,位置在后世中华路、人民路构成的圈子之内。事实上,这两条路的位置就是城墙旧址。这座县城并不很大,建城的时间也并不长。自上海租界开埠以来,商贸发展一日千里。市面一繁华,自然人物辐辏。华界早已人满为患,县城之内,生活空间已显逼仄。在另一时空,最终由本地商民呈请,将县城的城墙推倒,使城市得以自由的向四面扩展。然而不管如何,自愿向城外发展跟被迫迁出,人的心情总是两样!
江宁侯爷的迁移令已经下达半个多月。要说起来,条件还算宽宏。有能力在租界置屋者先搬,贫民后搬。最迟可以等到城外安置房建成。而且江宁侯承诺,所有登记在册的旧城居民,若是经商,可获税收减免及经营特许权。若是读书习武者,可以优先在江宁侯国选官选吏。实在什么都不会,江宁侯也保证有劳动能力者都将安排就业,老幼残疾者一律官养!
在这种大包大揽之下,旧城居民只能满怀无奈的渐次迁出。城区老巷,一所并不起眼却有极大进深的宅子里,一众家仆正在忙碌的打包装箱,显然也将很快迁离。前院里面,一个披散头发的年青人忙得气喘。他停下手来,一边歇息一边骂道:“这长毛的侯爷真是威风,一句话,居然就将满城百姓都给赶走。这么大一座城给他一个人住,他也不怕夜里渗得慌?”
“又说傻话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青年赶紧跳起身来,恭敬行礼道,“弟子见过宗师!”
出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长者,面貌威严,手拄拐杖,同样也是长发披散,发丝已显银灰。老者教训道:“你这一段话里,谬误已经成堆。叫人家长毛,尽管人家不在意,可是你难道不自己照照镜看,你的头发是长是短?”
青年红起脸来,小声道:“学生这不是气不过江宁侯的蛮横嘛!”
老者将拐杖顿了一顿,不满的哼道:“光看到人家的蛮横,却没看到人家的心机和手腕,枉我教你多年,居然迟钝到这个地步!”
“这姓徐的还能有什么心机?”青年不服道,“我看他压根儿就是一个二世祖,父辈创业打出天下,他就只管安享尊荣。看他建国以来,下的令旨有哪一条靠谱!”
老者勃然大怒,提起拐杖就敲了过去,厉声斥道:“我看你才是最不成器的纨绔!太平军的资料,一向我都巨细无遗给你看了,你自己说说,这姓徐的父亲是谁,他凭什么坐上丞相高位?”
笃的一声,青年的腿骨被敲得发麻。然而见到老者暴怒,青年心惊之下,丝毫不敢闪避。他忍着剧痛,硬起头皮答道:“定都天京以前,从来没读到过关于徐简的信息。天国也没见有姓徐的高层。他是在天京定都以后,被东王一手提拔上东殿丞相高位。然后洪天王下诏任命他为大丞相,又封了江宁侯,得到一府之地的实封!”
老者森然道:“我且问你,杨秀清是不是傻的?”
青年嗫嚅道:“不,不太傻吧!”
老者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象有电芒闪过,刺得青年不由低头躲闪。老者怒道:“我手把手教了你几十年,肚子里居然只有这点货色!简直要气死老夫!杨秀清一个烧炭佬,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没有财势,没有社会声望,没有宗族依靠。而且体弱多病,手上无拳无勇。加入拜入上帝教时,只是个不起眼的角色。然而当冯云山下狱,洪秀全潜逃,教内人心惶惶,随时要一哄而散时,他居然有魄力、有急智玩出一幕天父附身,又凭借观察细微、思路缜密,当众喝破一些教徒的隐私,由此骇住群氓、建立威望,争取到一点对组织的影响力。然后他又想出种种办法,‘科炭’聚财,靠行贿官府救出冯云山,又整合徒众,在一场场争斗中取得胜利,硬是将群龙无首的教会弄出声势,以致于连洪秀全、冯云山也只能追认他的地位,宗族强盛的石达开、韦昌辉辈也甘拜下风,俯首帖耳听他驱使。起兵不过两年时间,已经长驱千里,定都名城,据有了半壁江山。这样的人,在你眼里只是不算太傻?”
冷汗刷刷的涌了出来,青年脸色惨然,深深鞠躬道:“弟子知错。那东王杨秀清确实是一代奇才!弟子所不如也!”
老者脸色略霁,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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