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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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崖九绝-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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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为什么要练那种武功?”那种令人武功精进,性情分裂的武功。
  “为什么不可以练?”他说的理所当然,“本座练移玉只是为了天下第一。”
  我无声的笑了。已经过了除夕,新春第一个凌晨,无边的漆黑,无边的痛楚。
  “那现在有了天下第一,你还想要什么?”我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让它溢出半点颤抖。
  尽管心凉了个透彻。
  “永远的天下第一。”
  “那我跟着你,不就能永远的荣华富贵了?”唇角不住的抽动,我的身子也在颤抖,回过头,看着他美如冠玉的脸。
  他点点头,黑亮的发如窗外的天。
  “你早晚会把我丢掉的,不是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你的玩物啊,你早晚会把我丢弃的,不是吗?”
  他的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都想起来了?”
  “对,都想起来了。想起你灭了泉剑山庄,把我抓来当禁脔,想起你往我嘴里灌药,想起你威胁我要挖了剑浪的眼,想起你把我……”拳头紧了又紧,“更想起了你把我抱在怀里,喂我喝药,教我练功,拉着我的手走过樊城,带着我游汉水,为我做的鱼肉卷,我都想起来了。”
  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此时此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他一言不发的系上衣带,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晔,你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了,江湖中已经没有人能对你造成威胁了,不要再练下去了好不好,我不报仇了,我们云游四海,浪迹天涯,做一对平凡人,好不好?好不好?”
  他从袖中拿出那个代表他的泥人,眸光潋滟。
  我欣喜的看着他,等着他点头。
  “若是你一个月前对本座这么说,本座一定会答应你。”
  他的语气,冰冷涩然。
  “放走沈剑浪,是你做的吧?你为了沈剑浪,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本座练成移玉神诀费了多少年的苦,你妄想用几句话就让本座自废武功,然后等着沈剑浪来杀了本座?”
  “晟析,你打的好算盘。”
  他手一扬,将那泥人远远甩了出去,砸到地上。
  一个完整的泥人,就此化为一滩碎土。
  那是我最后的希望,最后一点,跟他在一起的希望。
  分明已经愿意抛下仇恨,分明已经将对他的爱渗入骨髓。
  终是我太天真了呵,他是高高在上的渺尘教主,三十六路奇门圣主。他一句话可以翻云覆雨,凭什么为了我放弃眼下这一切?
  我将头埋在怀中,心里阵阵抽痛。
  爹死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痛过。
  坐了太久,连房门几时被掩上都不知道。
  他就这样走了,任凭我怎么哭喊,都留不住他分毫。
  我忘了,我只是他的禁脔而已。
  只是一个连男宠都算不上的禁脔罢了。
  可是总还期待着在他心中有那么一点不同,哪怕一星半点。
  懊恼的踹开那堆碎土,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我还满心欢喜的把泥人递到他手中。
  那时他的眸光含水,似乎容纳了整个世界。
  仅仅几个时辰而已……
  
  第二天惑影晔就下令让我搬出锦园,住到伙房旁的旧房中。替我收拾行李的少女叫柳絮儿,和柳簌儿一样,是惑影晔的贴身侍女。安置好一切,柳絮儿笑的有些不自然:“教主这次怕是生了大气了,这里又呛又冷,以前被废的公子也是不来的。”看我看她,又道,“是教主不让带被褥和厚衣服进来的。这点被褥是我和簌儿之前为褚公子准备的,晟公子先凑合两天,我们想想办法再送来厚点的。”
  我搓搓手,呵了一口气,“他若是知道,又要责怪你们了,还是不要送了,我在这里将就将就,熬过这个冬天就好了。”
  柳絮儿道:“教主虽让公子迁出锦园,却不曾限制公子的自由,公子可以在教中任意走动,没有人会为难公子的。”
  我点头,道了声谢,目送她离开。
  旧房真的很冷,只站了一小会儿便觉手脚冰凉,我靠着炕沿蹲下,灶炕中的柴上一层薄霜,许是很久没人用了,想去问隔壁伙房要点柴火,却在门口听到伙夫们闲扯:“褚公子是熬出头了,晟公子可倒霉了,大年初一就被赶出锦园,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个房间已经两三年没人住了,教主倒也真忍心让晟公子住那儿。”
  “也不知道晟公子是哪儿得罪了教主,平时被教主宝贝的什么似的,如今一失势就被丢过墙,教主当真寡情薄幸。”
  “嘘,说这话,你不要命啦?忘了贺枭是怎么死的了?”
  “贺枭那是自作自受,居然敢强要教主的人,不是找死嘛!”
  “呸呸呸,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吧?我也是昨天喝酒时听教主身旁的周炳说的,那贺枭平时在教中横行惯了,把教主都不当回事儿,教主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除掉贺枭!”
  身体沿着门缝一点点滑落,他们接下来的话我一句都没听到,满脑子都转着一句话:是教主利用他来除掉贺枭的!
  难怪……难怪他从那天后对我的态度突变,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移玉神诀,而是因为,我帮他除掉了他的心腹大患。
  是啊,就算是一条狗,在完成表演后也会得到奖励,一根骨头,或是一点柔情。
  他就给了我那一点柔情。
  我以为,至少我还算是他的禁脔,原来,原来连禁脔都不算啊。
  我只是他养在锦园的一条狗,他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高兴的时候就逗弄两下,不高兴的时候就弃之如履。
  现在他终于玩腻了,终于没有耐心再玩下去了。
  来不及拍净身上的土,我疯了似的跑去他的院落。
  
  红梅花瓣被风轻轻扬起,落在未消融的雪上,红红白白,像极了染血的白绸。
  少年脖颈微扬,樱唇稍张,涂了蔻丹的手指按在男人莹润的胸膛,双颊因j□j染上一层嫣红:“教主……教主,慢些……慢些……不,不要折磨我了……”
  被叫做教主的男人胳膊支在一方软榻上,长袍褪到后腰,不时有几片花瓣落在他修长结实的腿上,他收了在少年小腹打圈的发,笑的夺目邪魅,“来,坐上来,自己动。”
  少年面上一红,又不好拂逆,只得撑着身子坐起来。
  我才看到他身上什么都没穿。
  近乎完美的修长身材,浅杏色肌肤,还有那过分纤细的腰肢。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可以跟另一个人欢好。
  惑影晔,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把一个人的心践踏一次又一次?
  或者说,其实你根本没有心?
  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抬脚欲走,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看够了吗?”
  我没理他,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就听到第二句。
  “看够了就想走?本座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相同意思的话,他不会说第三遍。
  深深呼了一口气,我站到他面前:“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他挑了挑眉,怀中少年为他披上衣服,我看看那少年,乖巧温顺的一张脸。
  他应当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少年吧。
  “本座这里会有你的东西?”
  “我的泥人,还我。”
  他一怔。
  “昨晚我送你的泥人,还我。”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马上恢复了惯有的倨傲,“柳簌儿,给他。”
  和柳絮儿拥有一模一样脸蛋的簌儿将一个盒子送到我面前。
  你说的不错,本座是贪心,本座自始至终贪的只有你的心。小析,我要的不多,只要求你也对我用心,就像我对你一样……
  握好本座的手,不然本座的手会被别人握住的……
  自己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信佛,但是你不一样……
  我要你一世平安……
  本座练移玉只是为了天下第一……
  若是你一个月前对本座这么说,本座一定会答应你……
  本座练成移玉神诀废了多少年的苦,你妄想用几句话就让本座自废武功,然后等着沈剑浪来杀了本座?
  我也是昨天喝酒时听教主身旁的周炳说的,那贺枭平时在教中横行惯了,把教主都不当回事儿,教主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除掉贺枭……
  我可以容忍你的j□j,你的欺骗,甚至你灭了泉剑山庄我都可以不计较,唯独不能忍受的是,你从未爱过。
  事到如今,真的该清醒了。
  爱过,痛过,恨过,哭过,伤心过,心酸过。
  所有感情一并涌上心头,只剩下麻木。
  接过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个代表我的泥人。
  我看着它,它看着我,傻呵呵的笑。
  这一次,是真的死心了。
  我挥手,将泥人摔个粉碎。
  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院门。
  
  风起,雪落,夜幕沉沉,不远处的城墙已亮起烛火,他坐在马上,眸光黯淡。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为我付出。他看我的眼神,为我做的一切,我怎会看不出来?
  每次想放下一切的时候都会想到沈剑浪,想到泉剑山庄。那般血海深仇,怎能轻易抹灭?我爹,我大哥,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我怎么能被这个魔头迷惑?
  一朵烟花在半空炸开,火红光芒灼亮了他的脸。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今晚是除夕,别在城门口站着了。来,”他朝我伸出手,“握好本座的手,不然本座的手会被别人握住的。”
  握好我的手,不要走丢了……
  握好本座的手,不然本座的手会被别人握住的……
  心底最柔软的的部分被触动,我握住他的手,他将我重新拉入怀里,驾马奔入樊城。
  
  “我听绿袖说除夕夜在教中会有祭火神典礼,你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
  说这话时,我与他正坐在樊城城北大街饺子摊上吃着刚出锅的三鲜饺子,这家店主是一对老夫妻,摊子虽小,客人却多,老夫妻也都是实在人,做出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大,一端上来我就先吃了四五个,才想起他什么都没吃,挑了个话题,抬头看到他正望着我笑。
  意识到是刚才吃相太难看,我不自然的挠挠头,把盘子往他那边一推:“你也吃啊。”
  他点头,也夹了一个放在碗里。动作温文优雅。
  “不是已经叫赤练回去了吗?有赤练莫吟狼腾三个在,不用我看着也能办得很热闹。我在那里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
  “你对他们都很凶吗?他们在你面前都放不开?”
  他瞟我一眼,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很凶吗?”
  当然不。我连连摇头,不光不凶,还温柔的可以拧出水来。
  他将吹凉的饺子放在我碗中,“前几届祭火神大典我都没参加,不差这一次,陪你在外面过吧。”
  “可是这是你复出的第一年……”
  “怎么?小析不想跟我一起过除夕?”
  我连忙摇头,“只是觉得你刚复出就不跟他们在一起,不太合适。”
  “本来就是让他们玩的,我在场,他们反倒都不敢造次了。让他们去闹吧。”一点肉汁溅在他的唇上,我低下头,脑子里满是那日他在我身下承欢的模样。
  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下,我迅速点头,“那等下我们去哪里?”
  “前面不远有卖糖人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糖人。”
  那年的除夕夜没有月亮,他的眼睛比琼华还明亮。
  那年朱颜未染尘,那年风露不诉离别意。
  买了两个糖人捏在手里,眼巴巴的望着他:“这下没有手给你牵了。”
  他接过我左手的糖人,牵了我左手走出喧嚣人群。
  佛像前,他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唇瓣微翳。
  经过平安碑时,他停了下来:“听说这庙里的平安碑十分灵验,把你要求保佑的人名字刻在小铜片上,挂在碑上,所保佑的人就会一世平安。”
  “不为自己求一个吗?”我看他认真刻下我的名字,不由问道。
  “自己的命数,掌握在自己手中。我不信佛,但是你不一样。”他侧过头认真的看着我,“我要你一世平安。”
  已近子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无心留意路过的杂耍队,我挤进城北的泥人摊买了两个泥人塞进他手中,“呐,我这阵子白吃你的白喝你的,也没什么钱送你什么,这个就当是新春贺礼了,喜欢吗?”
  他愣愣的看着泥人,长大了嘴巴:“为什么是两个?”
  “一个是你,一个是我呀。”我笑眯眯看着他。
  原话不是这样的,当时很想告诉他,这泥人本是一对的,一个是他,一个是我。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看着他露出孩子般的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越陷越深,本是一场拖住他的戏,主角竟然陷了下去。
  还傻乎乎的去吻上他的唇。
  大抵因为赶路的缘故,他的唇有丝微凉,带着清晨露初的味道。
  就这样在一个轻轻的吻中开始了新年。
  最令我纠结的是……被他笑得晕晕乎乎的,新年第一句话居然是:“晔,抱我好不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锦园了,被他抱到床上,手不自觉的拽住他衣襟。
  这才看清他额上满是冷汗,我一下子坐起身,“你……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不许走!”一把将他拉回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老实不客气的点头。
  不怕他不老实,就怕他随口说是轻伤。
  我解开他长袍,白皙紧实的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往外渗血。
  捂住嘴巴,眼泪不经意滑落。
  他就是带着这么重的伤一路赶回来,就为了陪我过一个春节吗?
  就是这样重的伤,他在马上把大麾给了我,将我抱在怀里,当做珍宝。
  就因为我一句喜欢,他放着伤不去处理,拉着我走过除夕樊城的街市,在庙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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