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只能带上面纱,深居简出,端木家,才渐渐平安。
所以,堂上与龙夜、龙裳等相见的端木家人,就只有端木长风夫妇和端木烨。
端木烨刚满十八岁,容貌堪称国色,很喜欢笑。她拉着无忧、莫愁的手,很是高兴:“两位妹妹以后住下来,府里就热闹许多了。”
龙夜向端木长风问了安好,又送上一个乾坤钥匙,请端木长风收下:“这是大哥命送给端木前辈的。”
端木长风心道,这玩意,我都买了一堆了,还用你送。
龙夜笑道:“这枚乾坤钥匙是独家正版,做工精良,材质也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与市面上那些假冒的仿制品大有不同的。”
龙裳也笑:“还请端木前辈尽量支持正版。”
端木长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世上也就只有傅龙城的弟弟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便是武林至尊神秘的乾坤宝藏,也能拿来开这种玩笑。
小卿和玉翎在镇上的客栈等龙夜、龙裳,只燕月陪着六叔、七叔来到端木府上。
端木长风一定要挽留三人用饭。龙夜推辞不过,只好应了。
龙夜怕小卿等久了会担心,便让燕月先去客栈中告诉小卿一声。
燕月便先告退出去。
龙夜、龙裳随了端木长风夫妇去用饭。宴席极丰盛。大家宾主两欢。
吃饱喝足,已是正午。龙夜、龙裳觉得有些乏累。
端木长风便邀请两人去偏厅小憩。两人便也应了。
外面天气炎热,偏厅里很凉爽、舒适。两人在榻上躺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真睡着了。
客栈的上房很有些档次,单独的跨院,收拾得干净雅致。
小卿沐浴更衣,煮茶。院子里的葫芦架,特别的翠绿,茂密,开满了洁白的葫芦花,更是垂下无数嫩绿的小葫芦,随风轻摆。
玉翎沐浴更衣后,如无暇美玉,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如今微垂了头,跪在地中,背脊挺直。
小卿有些叹气,实在不忍让这样的精致因了自己的暴戾而滚落于尘埃之中。
师兄无话。玉翎心中忐忑。
“玉翎知错了,愿领师兄责罚。”玉翎出声请责,目光落在几案上那柄红木戒尺时,不由瑟缩。
这是入宿客栈时,在门前的杂货摊上买的。既然老大特意命买了,一定是要教训自己的。
虽然在马车上时,玉翎头上顶的茶并未曾洒出一滴来。
这一是因为傅家弟子自小被罚抄书,常在头上顶墨,锻炼出来,二是因为玉翎武功高超,耐力非凡,三是因为官道平整宽敞,赶车的人车技高超,不曾骤然颠簸或是停车,四是因为燕月很怕玉翎不慎将茶洒出,故此暗暗以内力凝聚成屏障,偷偷地封在茶杯上。
也不知老大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反正这一路来,老大到底是不曾再寻玉翎或燕月的错处。
到了兴坪镇。小卿也是含笑命了燕月护送六叔、七叔去端木家,他与玉翎在客栈等候。
只是进客栈时,老大的脚步才略停顿了下,在杂货摊的老伯那里看中了这个戒尺,并问玉翎道:“你瞧着可合用?”
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把玉翎窘迫得满脸通红,不愿作答,又不敢不答。
总算卖货物的老伯和蔼可亲,接了小卿的话道:“小人所卖的戒尺,可是与呈贡书院的戒尺一般无二的,与家中子弟最是合用,皮肉之痛,不伤筋骨的。”
小卿接过老伯双手递过来的戒尺,微微一笑,递给玉翎,按老伯的报价,付了银子。
玉翎双手托着戒尺,几乎可以想像得到这戒尺落到自己身上时的疼痛,又是窘迫,又是惧怕。
师兄要罚师弟,本来就是不需任何理由的。也不用你一定犯错。有错罚错,无错训诫也是使得。
况且自己本就在老大那里存了错处,老大还未罚够呢。
老伯似乎瞧出了玉翎的忐忑,竟然开口安慰玉翎道:“小公子如此神仙般的品貌,只怕大公子就是买了戒尺,也是不忍落在小公子身上的。”
一句话,将玉翎说得又羞又怒,只是师兄在跟前,只低垂了头,不敢做声。
自小卿带着玉翎下了马车,停步在这杂货铺前,周围已是有了几多好信之人,在旁侧偷偷窥伺两人品貌,如今小卿偏买了这样一件物事,又让玉翎拿着,自然易惹人遐思。
本朝尤重家训,对家中子弟的责罚训诫,常著书立作,相互交流,传授经验。而且训诫子弟,也不刻意避人,若是子弟犯了大错,甚至还会呈请官府公开训诫,以示家风严谨端正,并以此同警世人。
世人多是爱热闹的,训诫子弟这种热闹,更是爱瞧。如今看到小卿、玉翎这般俊逸的公子来买戒尺,当然引入注目。尤其是对面二层酒楼上的那个青衣男子,瞧着玉翎洁白修长的玉指,托着红木戒尺,心里已是热血沸腾,只想着这戒尺落在这般神仙般俊逸的小人身上,该是怎样一幅*的景色。
、第63章 不为己甚
龙夜醒过来时;觉得身上有些痛。迷糊中还以为自己是挨了家法后睡着的;也不太在意;只是喊丫鬟道:“倒茶来。”
“都这时候了,六公子还摆着谱呢。”有人轻笑。
“仙儿。”龙夜忙睁开眼睛,果然见对面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巧笑嫣然的黄衣女子;只是并不是仙儿,而是绿绿。
绿绿忽然换了黄色衣衫,竟看着与仙儿有几分相像。
“龙裳。”龙夜不由心里一惊;急忙回头;还好;龙裳靠着自己的腿依旧睡得安稳,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映下朦胧的剪影。
龙夜心里一宽;又怕阳光太亮会晃了龙裳,想要伸手为他去挡,胳膊一痛,他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竟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还没醒利索呢。”绿绿笑道,说着,自旁边的桌子上端了茶,走近龙夜身边,却是将那茶一下都泼在龙夜脸上。
龙夜吓了一跳,还好是凉茶,天气热,撒到脸上还觉得凉快。
只是龙裳却也是被弄醒了,迷糊中道:“六哥,我还要喝茶。”
龙夜笑道:“你且忍忍吧。”
龙裳睁开眼睛,瞧自己和六哥躺在地上,头上有个女孩子正拎着壶冷笑。想要坐起,才发现穴道受制,不由问六哥道:“是谁点了我们的穴道?”
绿绿冷笑道:“真是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到现在也还笑得出来。”
龙夜奇怪道:“我们不是在端木家小睡,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绿绿冷哼了一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你们两个落入我的手中,最好乖乖听话。”
龙夜笑道:“我们别的不会,可是最听话了。”
龙裳也笑:“我自然也听话。”
绿绿听了,反倒生气,过去踢了龙夜一脚道:“你们两个是不是男人,这么没有骨气?”
龙夜被她踢得好痛,道:“那我们就不听话好了。”
龙裳也奇怪道:“明明是你让我和六哥听话的,如何又去踢他?”
绿绿哼道:“你们两个阶下之囚,我要踢就踢,还用问为什么?”
龙夜苦了脸道:“你要踢就踢几下好了,免得一会儿你师父回来,直接将我和龙裳拍死了,你就踢不到了。”
绿绿听了,就更生气道:“拍死你们也是活该,谁叫你们断了我爹的手臂。”
龙夜和龙裳对望一眼,原来绿绿还是那个孟飞的女儿,却是假做师徒,来骗自己兄弟,这其中是必定有诈啊。
果真,绿绿已经说道:“早知你们会将乾坤钥匙弄得到处都是,我和爹爹也不用赔上那一大片催情草,还被你的什么侄儿断了手臂。”
说到这里,绿绿又对龙夜伸手道:“还不将我爹爹的解药还了来。”
龙夜笑道:“倒是在我怀里。只是我如今穴道受制,就偏劳你自己动手吧。”
绿绿不由脸色一红,她总是个姑娘家,不便伸手去龙夜怀里翻检,只得站起来道:“就让你再得意一会儿,等爹回来再收拾你们。”
“绿绿,你干嘛为难他们两个?”随着一声轻笑,有人推开门来,娉婷地走到龙夜、龙裳跟前,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龙夜:“见到我,高兴吗?”
龙夜看见仙儿,总觉心情舒畅,正要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仙儿忽然抬手,一个耳光打在龙夜脸上,道:“你这个无赖,竟然敢将乾坤钥匙那么宝贵的东西,弄得到处都是。”
龙夜并不觉得有多痛,却是很有些惊讶,道:“你莫非与绿绿还是一伙儿的吗?”
仙儿甜甜一笑:“你的无忧、莫愁是好姐妹,难道我要一个人跟着你,受她们两个欺负吗?”
龙夜笑道:“有我在,谁又敢欺负你?”
仙儿心里一甜,却是又挥手,再给了龙夜一个耳光道:“油嘴滑舌的,谁信你。”
龙裳忙问道:“六哥,你痛不痛?”
龙夜苦笑道:“有点。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免得我英俊的脸要遭殃。”
仙儿听了,却是抬手,又打了龙夜一个脆响,才道:“你不是打我的头打得高兴,如今落到我的手里,给你这几下耳光还是轻的。”
龙夜叹气道:“那你还要怎样?要我的乾坤地图?”
仙儿笑道:“你倒还有几分聪明。”
龙夜笑道:“你既然知道乾坤地图也在傅家手中,难道那么巧,也是姊妹宫的人?”
仙儿又是甜甜一笑,却没有答话。
绿绿在旁道:“仙儿姑娘是我们姊妹宫的小宫主,封号逐日。”
龙夜笑道:“逐日,这个名字也好听,只是不如仙儿听着更亲切。”
龙裳道:“花舞日月星,都是好名字,绿绿你是谁?逐舞?”
绿绿哼了一声道:“我只是一个婢女,可不敢当小宫主的称号。”
仙儿笑道:“绿绿何必在乎一个虚称,娘待你与我又有何差别?”
绿绿笑道:“婢子感激宫主和小宫主隆恩。”
龙夜不由好奇:“仙儿,你娘又是哪位?莫不成是红袖?”
仙儿抬手,“啪”地又给了龙夜一个耳光:“你胡说八道什么?”
龙夜不由叹气,对龙裳道:“是我的错,我又多话了。”
龙裳安慰道:“六哥不要伤心,我们傅家多次坏了姊妹宫的好事,如今她恼怒我们,打你几下出气也是应该的。”
仙儿冷哼道:“按你们傅家对我姊妹宫的手段,便是将你两个抽筋拔骨也是应该的。”
绿绿轻轻拽了一下仙儿道:“小宫主别和他们生气,还是问正事要紧。”
仙儿这才恍然,又被龙夜龙裳七说八说的给带偏了题。不由又抬起手来。
龙夜忙道:“你们姊妹宫也是有手段的,便是乾坤地图和乾坤钥匙也弄得到。”
仙儿心里暗赞龙夜机灵,便饶过他这一掌,傲然道:“那是自然,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能难得倒我姊妹宫。”
龙夜呵呵笑道:“姊妹宫果真厉害,不知,为何还要将这两样宝物拱手送与傅家?”
仙儿也不恼,道:“这是我们宫主的思量,本是想让你们傅家为我们找到宝藏之后,我们再坐享渔人之利。哪知你们傅家人,却是贪图安逸,胸无大志,宝图在手,却又将钥匙拱手于端木家,实在是可恨。”
龙夜看着龙裳道:“我就觉得端木家有些可疑。”
龙裳点头道:“无忧和莫愁也很可疑。”
仙儿不由笑道:“现在才知道,不嫌稍晚点了吗?”
龙夜笑道:“乾坤宝图虽然送与傅家,可是你们不会事先没有描个绘本吧?”
龙裳也笑道:“如今乾坤钥匙上的机关也除去了,你们便自己去找宝藏就是,为何还要来抓我和六哥?”
仙儿笑道:“自然还是有借重两位的地方。”
龙夜微微一笑:“如果是有事相求,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穴道解开先吧。”
“解你个头。”门外冲进一人,粗暴地喊道:“待老夫活劈了你们,以报这断掌之仇。”
小卿接过玉翎奉上来的戒尺,却并没有立时就打。
“除去挽晴姑娘的事情不说,因你出手不留余地这事儿,师兄罚过你几回了?”小卿问。
玉翎微垂了头,不是不想回,也不是不敢回,只是一时真想不起来到底是被罚过几回。
“手。”小卿心里叹气,果真是打得轻,便是一点教训也没记住。
小卿只打了十下,只是每一下,都是十成的力道,将玉翎原本白皙细嫩的手心像小馒头似的肿了起来。
玉翎抿了唇,道:“玉翎知错了。”
“你刚满十六岁。”小卿手里拿着戒尺,轻轻点在玉翎红肿的手心上,玉翎忍不住瑟缩:“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玉翎心底一沉。这个,就更记不住了。
小卿看玉翎的神色,就知道,问也是白问。
再十下打落,玉翎的手心上已经渗出血珠来。
不过是二十下戒尺,手上的肌肤,已经被打得碎裂,小卿的劲道之大,可想而知。
玉翎已经痛入骨髓,只觉得师兄每一下打落,都是透过肌肤,打在了骨头上。
“师兄,玉翎好痛。”玉翎忍不住求饶。
小卿扬手,就是一记耳光,玉翎的头被打得一歪,脸上立刻鼓起清晰的指痕。
玉翎再不敢求饶,只是哆嗦着举平了手:“翎儿知错,请师兄教训。”
小卿的戒尺又点落到玉翎的手心上:“你杀死的这些人中,又有多少人是依律必死之人?”
玉翎只是惶恐。依律必死之人,必定是有的,玉翎又怕又痛,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又有多少人,不过只是犯了你的忌讳,就被你仗技诛杀?”小卿问到此处,脸色已经变得冷肃。
玉翎心中一惊,一句“翎儿知错”尚未应出来,小卿手中的戒尺,已经带着风声,啪”地一声,狠狠打落到玉翎的指跟处,玉翎忍不住惨呼一声,又急忙咬了唇,钻心的痛楚让玉翎心颤。
傅家打手的规矩,手要平伸到眼前,微垂了眼睑,便会清晰地看到戒尺打在手上的情形,看得清晰,痛楚就更甚。
“啪”地一声,戒尺再落下来,仍是方才的指跟处。
玉翎险些又叫出声来,虽是强忍着未动,却是连胳膊都有些轻微的颤抖,不仅是痛,更是怕,难道老大要打折自己的手指头,让自己再不能握剑吗?
“师兄,玉翎不该妄伤人命,不该心狠手辣,不该出手过重。”玉翎急忙认错:“师兄原谅翎儿这次吧。”
玉翎忍不住抬头看向师兄,清澈明亮的双眸中泪水晶莹,却是不敢掉落。
小卿心里一疼,不由暗悔,实在该先将玉翎这脸打肿了看不出模样来才好,如今这可怜兮兮的神情,谁还忍得心再下重手。
“恃强凌弱,本就是武者大忌;擅伤人命,更是有违天和。”小卿缓缓地道:“我们习武之人,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江湖之上,本就是弱肉强食,两强相遇,勇者胜,只要你不为己甚,适可而止,常怀宽仁之念,宽以待人,师兄也不会对你求全责备。”
“是。翎儿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