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中,我咬唇而立。
“哎……”皇后见我虽然不语,却仍是倔强地与她昂然对视,忽而就轻叹了一声,半晌之后方才抬眼,沉声说道,“本宫亲眼看到受伤后的你,只寥寥数语便令嚣张跋扈的静珣垂头丧气,只冷冷一瞥便令静珣再不敢抬眼直视,这般的大气浑然,威仪天生,注定了你要成为人中之凤,若是于那小小的陈王府中了却余生,只会埋没了你那应当的金玉之芒。这个世上,只有天家,只有身在天家,才能让你尽展所能,大放异彩!”
乾坤红颜上卷 和乐融融(13)
“原来,原来那日的后山之上,娘娘,娘娘竟是一直在旁的……”皇后口气中毫不掩饰的欣赏并不能令我释怀,垂于襦裙上的手指来回绞动着衣角。
望着对面美妇眼中那簇清晰的亮色,我知道,今生已矣。
“那时本宫便知道,你就是那个本宫寻觅多时的人!”见我面色颓然,皇后却笑得越加明艳,“你就是那个能够辅佐我儿成事,稳步皇位的女子。本宫一生阅人无数,识遍众人,于你,更是不会走眼!”
“太子妃她,系出名门,更甚静华……”看着皇后此刻的言之凿凿,忽然一阵莫名心慌。那个后山上,口口声声唤着二哥哥的可爱女子,我竟要在今后与之为敌了吗?
“可是担心?”提起福雅叙的家门身世,皇后似乎并不以为意。她舒展柳眉,笑眯眯地对着我道,“任她是谁,你都不必担心。因为,在本宫的眼中,只有你,才是这天下堪以匹配太子的最佳人选!”
望着皇后明媚的笑脸,忽然生出一阵错觉,似乎我才是方才那个握着她的手,偎在她身旁亲亲热热说笑的儿媳。
宴上那犹绕耳畔的言笑晏晏已经消散殆尽,此刻,独留殿上的只剩散不尽的冰冷。
“记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可以终生依靠的,唯有自己,唯有权势!如今,只要你愿意,这令天下人尽皆艳羡的至高之处,也不过是你莲步款款,拾阶而上的终点而已。”
皇后执起了我的手,如娘亲一般亲昵地附上我的耳边,“从今而后,搁下那些无谓的感情,全心全意襄助太子早登大宝。记得,助太子也就是助你自己……”
定定地望着皇后,我伫立不语,心中却生出一丝疑惑。眼前这样光华耀眼,难掩自得、兴奋的妇人,此刻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她的儿子能够稳步江山吗?
马车颠簸在回府的路上,我端坐在马车内,只是拨弄着手腕上这串名贵无比的东珠。回想起皇后当时望着我的满眼宠爱,以及福雅叙微现紧张的诧异之色,我的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煞是无奈。
平起波澜(01)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原本悸动不甘的心却忽而波澜不惊起来,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已经认命了吧。
只是仍然不喜欢让自己置身在这样满眼的耀眼红色当中,如同鲜血一样地叫人看了之后便要倒掉胃口。
别了忙忙碌碌张罗的陈王妃,我带着晓云来到早已不去的塾学,遥遥地望着。静静地缅怀着我的过去,那些又吵又闹,有喜有忧的过去,我和曲洛池两个人共同的过去……
忽然一阵吵嚷声由远及近,我转头去看,只见静珣带着静瑜、静珞两姐妹正朝这边走来。
每每遇到静珣,我便会更加强烈地想起曲洛池,所以此刻顾不上奇怪她怎么今日不在塾学,我转身便要和她避开。
“陈静华!你给我站住!”见我转身,静珣的步子加快起来。直唤姓名的焦灼口气很明显地向我宣告,此时她是冲我来的。
“静珣?”既然避无可避,我便止了脚步,不解地望去。
“我说你怎么好端端的松涛园不待,偏要跑来这里,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对不对?”静珣两到柳眉几乎倒竖,还未靠近我身边,便已经怒气冲冲地喊了起来,“还以为你真的是好心,却原来是如此的假惺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存心想要看我出丑对不对?”
“静珣郡主,您……”紧张地望我一眼,晓云急忙阻住了面红耳赤的静珣。
“滚开!”静珣用力一推,晓云便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挣脱了静瑜、静珞的拉扯和劝阻,静珣直接冲到我的面前,举着什么东西大力朝我挥来。
“好大的胆子,简直放肆!”偏头躲过静珣的攻击,我轻拂了衣裳,满心的莫名其妙。左右张望一眼,心中才稍稍安定了几分。好在此处距离塾学尚有段距离,否则碰上静珣这丫头如此发疯,岂不叫人看了我的笑话。
“静华姐姐,静珣姐姐她……”跟在静珣身后的静瑜半躬了身子,一边向我解释,一边亦步亦趋地挽扶住了因我躲让而一拳扑空几乎要歪倒的静珣。
平起波澜(02)
“早就应该知道她是在做戏,倘若不然她为何今日要生生地跑来这里?还不是因为知道昨晚我收到了那信,所以今天便到塾学这儿来等着看我出丑的吗?我可也真够笨的,居然信她!居然信她!”被静瑜、静珞一左一右两边分别搀扶着站稳了身子,静珣猛地打断了静瑜的话,并且连连向我飞脚。
“快,静珞……”被静珣牵扯地踉踉跄跄的静瑜一边死命地拉着静珣,一边打着眼色。
“静珣姐姐,您就别生气了……”被静珣推开的静珞趔趄一下,对着静瑜点了点头,撒腿便往回跑。
看着静珣发疯一般的狂躁,我站直了脊背,冲着仍旧骂骂咧咧的静珣喝道,“身为堂堂郡主,却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还敢来教训我?”见我来到近前,静珣越发激动,她一边挣扎着踢打拉扯她的静瑜,一边不依不饶的骂道,“臭丫头,你给我放手!放手!连狗都不如的东西,平日里真是白养你们了,整日就会在我跟前儿唠唠叨叨的,如今被人欺到眼前了都不敢吱一声儿,真是一对儿堪堪的赔钱货色……”
“静珣姐姐,静珣姐姐……”面对静珣的迁怒,静瑜现出一副逆来顺受的神色,她一边躲闪一边艰难地冲我示意。
顺着静瑜的暗示性的眼光望去,我看到了那张被静珣大力抛在地上的纸,薄薄的,上面有字。
“郡主。”见我微微蹙眉,伶俐的晓云已经将那张纸捡了起来。
将那纸接在手上,不过匆匆几眼扫过,手指便颤颤巍巍地抖瑟起来。
“郡主,郡主怎么了?”见我面色瞬间苍白,晓云急急地凑了过来。
听见晓云声音中的无限紧张,我才凄惶惶地抬眼,执纸的手上顿觉重有千斤。
平起波澜(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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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云……”对上晓云满眼的关切,我颤抖着出声,再无余音,只是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臂怔怔地立着。
怪不得,怪不得,静珣她会如此失态。
这薄薄的一页纸是封回信,是曲洛池给静珣的一封回信。在这封回信上,他回绝了静珣的爱慕,并且极尽能力地诉尽了对我的相思与深情。
他在信上写道,他对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而后他又写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面对静珣热情地爱慕表白,他竟是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和推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洛池对我,就如同我对他一般无二。
纵然我的回信一封比一封淡薄,可他对我之心却一如最初地坚定,就如同当日听到皇后对我所言曲大人曾代为求亲一事之后,
我亦是相同地坚信,任皇后百般挑唆,却不曾在我心中划过半点涟漪一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郡主,郡主……”见我赤红着眼眶无声垂泪,急坏了身边团团转的晓云。
“放手!你给我放手!”少了静珞,劝阻静珣的静瑜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静珣挣扎地越发厉害,忽地就挣开了去,扬着手臂冲我挥来。
“静珣!”
愣怔间,一声娇喝扬高了声量炸响在我耳边,也令得静珣的脚步缓了一缓,晓云直直地挡在了我身前。
“大郡主。”轻轻抚着微微气喘的口唇,惠夫人冲我轻轻点头。
握着晓云的手掌,我勉力抬眼,看看立在惠夫人身后跑得满脸通红的静珞,又冲着惠夫人强笑了一下。
“静珣,你在做什么?”刚转开了眸子,惠夫人便径直转身。顾不得平日遇到各位夫人时的那番做作,来到静珣面前,一个巴掌便拍了过去。
看着那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敬珣脸上,周围安静下来,只有敬珣骤然响起的哭声。
“娘亲……”静珣圆睁着双眼,止住了所有的动作,双手掩着被打的面颊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呐呐地出声。
平起波澜(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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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不等静珣说话,惠夫人便喝止了她。
“惠夫人……”迟疑地出声,我望向眼前的惠夫人。
她竟如此对静珣说话?这般严厉,这般陌生的口气!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总是娇滴滴,从来不曾大声说话一句,还是那个总是将一双儿女视若掌上明珠,不容旁人人呵责一句的惠夫人吗?
“啊……”想是被惠夫人吓到了,静珣哇哇哭着跑了开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跟在她身后的是匆匆对我过礼的静瑜姐妹。
“哎,”惠夫人低叹一声,转身客客气气地对我说道,“静珣这孩子从小被王爷宠坏了,养成了这般骄纵的脾性,得罪大郡主之处,还望郡主念在静珣年幼无知,多多海涵。”
“惠夫人,您多虑了。”望着眉眼低垂的惠夫人,我的口中忽然涩涩的。
想象中多次出现的画面终于实现,眼前这个素来骄傲,眼高于顶的女人终于有了短处在我手上,终于在我面前低头了,可我却已经没有了当初誓要毁去她如花容貌的咬牙切齿。
“日后本夫人定会对静珣多加管教,谢过大郡主今日不究之情。”惠夫人仍旧是一副病恹恹的神情,欠了欠身便搭着侍女转身而去。
“郡主,郡主您没事儿吧?”晓云反握着我的手掌,低低出声。
“没事儿。”对着晓云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我攥紧了另外一只手上的那张信纸。
“那,没事儿就好。”想是有话想问,可是见我并不愿说,晓云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回吧。”莫名觉得好累,无力地转头吩咐着晓云,我已经全无来时的精神。
平起波澜(05)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了,似乎这一段时日惠夫人好像变得不大喜欢出门了,平日里咱们几乎都不怎么遇到她呢。”身旁的晓云转头望望已然远去的惠夫人背影,许是为了开解我的无精打采,刻意扬高了声音对我说道,“刚刚一见到她,奴婢还真是有些吃惊。郡主您说,这些时日不见,惠夫人怎么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的样子,整个人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气力,会不会是生了什么大病呢?”
晓云无意的一句话,忽然提醒了我。
是了,刚才见到的惠夫人确实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面容憔悴,妆面也失却了平日的精细,乍眼一看上去,确是像老了几岁,难怪在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执着与斗志。
想起近半年来在王府中盛传的那个传闻,主题便是长年获恩的惠夫人因貌驰色衰而少了恩宠,登时心上动了一下,主意刚刚打定,抬眼便看到晓云正若有所思地望我。
强撑着笑了一下,一边讶然着自己心底的平和与无力,一边低声喃道,“想必是平生做了太多的坏事,老天不罚,自己也良心不安吧。”
“嗯,一定是!”见我情绪似有好转,晓云一边重重点头一边抿唇笑开,发髻上的小朵攒花兀自颤抖,很是可人的一副画面。
望着晓云单纯清澈的眸子,我轻轻一笑。
是啊,够了。
如今惠夫人已经失去了她傲以示人的姣好容貌,连同她那那素来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似也连带消磨了不少。
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想是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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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怎么忽然想起这会儿要换衣裳呢?可是要出门去?”服侍着我换衣服的晓云手上不停,嘴上也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不出门又如何?怎么着,嫌本郡主换衣裳惹你麻烦了?”任由晓云将衣裳扣结系好,我佯做恼意。
“奴婢可不敢,只是觉着郡主您这会儿的精神可是比白日的时候要好的多了,只是不知郡主为什么事情开心,说出来奴婢也好为您高兴高兴啊。”扣好了衣裳,又弯腰理了理我的下裙,晓云口气轻快。
平起波澜(06)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放下了一些事情。”轻抚着系在腰间的大红色蝴蝶裙绦,我幽幽开口。
“郡主,”晓云犹豫了一下,仍是问出了口,“您是真的放下了吗?”
“嗯。”扬起双臂,我轻轻点头,脑海中浮现出白日时候,惠夫人颜色失意的面容,以及静瑜那对战战兢兢的姐妹,胸中顿时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
可是因为曾经拥有过那样美好的幸福,所以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些恨意,那些被我以为永远不会忘却的恨意,早已在过去的一年中不觉散去……
“能放下最好。”晓云眨了眨眼,转到身后继续整理我的发髻,忽而幽幽叹道,“就是不知道曲公子他能不能放下,何时能放下……”
“他……”听了晓云的话,知道她弄拧了我的意思,索性闭了口也不再解释。只是心上却有处地方似被撕裂了口子,正隐隐地痛着泛滥开来,一波更胜一波。
“郡主……”见我面色突变,晓云的口气登时嗫嚅起来。
“我想出去走走。”轻抚着换好的衣裙,我冲着晓云抚慰地笑了一下。见她一边点头一边胡乱地收拾着案头的珠花首饰,我停下脚步,沉声道,“我想,一个人走走。”
“那,那郡主您可不要走远了,随便走走散散心就好,奴婢这就到厨院去煨了汤水等您回来。”晓云止住了欲跟上我的步子,蓦地立在原地。
“放心。”轻抿嘴唇,我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