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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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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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子低头不语。高间心想,森川猜对了。

半晌后她才回答:“对。”高间不懂她为甚么犹豫那么久。

“你怎么知道北冈去过森川家?”

“因为……那天,我看到他了。”

“看到他?看到北冈吗?”

“对。”她缩起下巴。“那天晚上,我骑脚踏车从他家回来时,超越了正在堤防边走路的北冈。如果他要去森川家,应该向我迎面走来。在得知命案发生时,我立刻察觉到,北冈知道我在森川家里,所以才会往回走。”

高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麻衣子很想把这件事告诉警方,但担心和森川之间的关系曝光,所以迟迟开不了口。

“你有和北冈打招呼吗?”

“不,我想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我戴了口罩,还把帽子压得很低。”

高间猜想她应该不想被熟人看到,才会走堤防旁那条漆黑的路。

“你在哪里超越了北冈?”

“刚经过开阳高中不久。”

命案现场距离那里大约两百公尺。因此,麻衣子是在他遇袭前一刻遇到他。高间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当时北冈看来如何?”

“和平时没甚么两样……我只是瞥了他一眼。”

“你有看到狗吗?”

“对,他带着狗。”

“你在超越北冈前后,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麻衣子的嘴唇隐约动了一下,但立刻闭了嘴。沉默了很久之后,她才回答说:“有看到。”

“果然有看到,”高间吐出憋着的气。“在哪里看到的?”

“超越北冈后骑了一小段,迎面走来一个人。”

“是男人吗?”

“对,是男人。”这一次,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个头和身材呢?”

“个子应该很高,但我骑脚踏车,所以不是很清楚。”

“你记得他的服装和长相吗?”

“不,”她搓了搓手掌。“因为太暗了,我没有看到。遇到北冈时,因为光线的关系,才刚好看到他。”

“很暗吗?你没有打开脚踏车的灯吗?”

高间看着麻衣子的眼睛问。

“对,如果我开了灯应该可以看清对方的脸,但当时没有开灯。”

接着她又补充说:“因为一开灯,我担心别人也会看到我。”

“……原来是这样。”

高间心情沉重,记下了她说的话。

查访告一段落后,麻衣子站了起来说要泡茶。高间婉拒了,但她还是起身走去厨房。

喝着麻衣子泡的茶,高间的心情也稍稍放松。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和森川甚么时候结婚?”

她默默地看着茶杯后回答:“我也不知道。”

之后,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三坪大的房间内,只听到他们喝茶的声音。



这是在棒球社新主将带领下的第一次练习。宫本获选为新主将,田岛很想知道他被选为主将的理由,因为他前一刻才知道这件事。

所有人排好队后,宫本站在大家面前致词,一、二年级的社团成员难掩困惑的表情,他们认定新主将是武志。

田岛低头偷瞄着身旁的武志。武志似乎对新主将的致词不感兴趣,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踢着投手丘上的泥土。刚刚佐藤和直井告诉武志已经决定由宫本当主将时,他的反应也差不多。只以冷漠的眼神应了一声:“是喔。”佐藤他们原本以为武志会反对,看到他的反应,似乎有点泄气。

成为台柱,支撑着社团两年的人,如今遭到了排挤,但当事人似乎不以为意。

宫本致词后,像往常一样先跑步暖身,之后再两人一组做柔软操。田岛主动和武志一组,虽然在运动场上跑了好几圈,但武志脸不红气不喘。田岛每次都觉得他的体力惊人。

“我以为你会反对宫本当主将。”

田岛推着武志的背,小声说道。武志的身体很柔软,双脚张开超过一百二十度,胸膛也可以压到地面。而且不用很大的力气推他,让田岛觉得有点不够尽兴。

田岛又说:“宫本他们很不满北冈的做法,以后可能会大幅改变方针,恐怕会对你造成不利的影响。”

武志闭着眼睛,身体倒向田岛推压的方向。

“不会有甚么改变的。”

他的声音不带感情。

“是吗?为甚么?”

田岛问,但武志没有回答。

交换后,田岛开始做柔软操。他的身体很僵硬,所以很不喜欢做柔软操。当他张开双腿,武志推压他的后背时,大腿内侧痛得发麻。

武志推着他僵硬的身体静静地说:

“不会有任何改变,这些人只是在等待。他们以为只要等待,自己就会得分。他们在等待对方投手投出容易打的球、等待对方出错、等待有人击出安打,甚至等待本队的投手可以封杀对手的打线。这种人能够有甚么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以后不可能赢球了。”

田岛弯着身体听他说话,整张脸纠结在一起。这个男人应该从来不会等待,他不禁心想。

接着,开始练习防守。宫本握着球棒击球。在田岛的记忆中,北冈控球很精准,相较之下宫本差了一大截。宫本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努力设法改进,但效果不彰,他不时偏着头,感到很不满意。

田岛开始练习投球时,泽本走过来和他搭档。北冈死了之后,泽本成为正捕手,必须接须田的球。田岛这么告诉他时,泽本露出别扭的表情。

“我没办法接他的球。”

“但总不能由我这个候补投手去当正捕手。”

田岛向宫本说明了情况,宫本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悦。这可能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问题。

“现在还没有决定泽本是正捕手,这个问题以后再慢慢讨论。今天就先这样吧。”那须田该怎么办?田岛追问。然而宫本如同没听见般,继续防守练习。

田岛只好转身走开,此时终于理解了武志刚才那番话的意思。这就是“等待”。遇到棘手的问题,他们会等待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待问题自然解决。

武志毫不在意这些事,开始和二年级的捕手练习远投。他完全无意等待其他人为他安排正捕手。

田岛在无奈之下,只好开始练习投球。他总觉得心有愧疚,手臂无法用力伸展,丢出的球也无法令人满意。

丢了几十个球后,他看到武志跑去运动场外。田岛的目光追随着他,看到他跑向手塚麻衣子。武志和她聊了几句,转头看着田岛,向他招了招手,于是田岛也跑了过去。

“对不起,打扰你们练球。”

她说。田岛觉得她的声音依然性感动听。她递给他们一个纸袋,田岛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大福饼。

“给你们的点心。”

麻衣子笑着说,田岛他们向她鞠躬道谢。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问:“森川老师在吗?”

“他今天有事……”

田岛语气有点生硬地回答。因为最近麻衣子和森川的关系成为校园的热门话题,听说他们的关系扯上了北冈遭人杀害的问题,所以两个人都被刑警找去问话。

麻衣子语带遗憾地嘟囔说:“是喔。”

“找领队有甚么事吗?”

“对……警方为了北冈的事来找过我,所以我想找他。”

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这些流言,她落落大方地主动提起,田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师,刑警问你甚么?”

刚才始终不发一语的武志直截了当地问。田岛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但手塚麻衣子似乎并没有感到不悦。

“也对,北冈是你们的朋友。”

她说了这句开场白后,把情况告诉了他们。那天,她为了某件事去了森川家,回家的路上,看到了疑似凶手的男人。田岛虽然知道她说的“某件事”是甚么,但还是假装不知道。

“有看到凶手的脸吗?”

田岛鼓起勇气问,麻衣子露出遗憾的表情。

“因为我没有打开脚踏车的灯,太暗了,所以没看到。”

“没有打开灯?骑脚踏车不开灯吗?”

武志讶异地向麻衣子确认。

“对啊。刑警也说,如果我打开灯,一定会看到对方的脸。”

麻衣子面带微笑地轮流看着武志和田岛。“我就是为这件事来找森川老师,你们回去练球吧,宫本和佐藤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我们。”

田岛回头一看,那两个人果然一脸惊讶地看向这里。

“那……我走了。”

麻衣子向他们挥手道别。

田岛和武志拿着纸袋走去宫本他们那里。武志继续回去练球,田岛告诉其他人,是麻衣子送来的点心。

“喔,来找男朋友啊。”

佐藤露出惹人厌的笑容,田岛假装没看到,转头看向宫本的方向。

“先不说这些,须田没办法充分练习,这样不好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球队的王牌投手。”

田岛略微加强语气道,宫本无言以对。但一旁的佐藤立刻说:

“别担心,须田有秘密练习。”

“秘密练习?”

“对,我曾经看到他在神社内练习。那天晚上下雪,在静悄悄的神社内,只听到球丢进手套的声音,很有气氛喔。”

佐藤故意搞笑地说。

──原来是这样。

田岛看着武志,觉得他很有可能这么做。

“况且,”佐藤抬起眼睛说,“谁说他是王牌投手?我们很希望你可以加把劲。”

田岛不理会佐藤一脸谄媚的表情,缓缓走开了,他已经不想反驳他们。随着北冈的死,开阳棒球社的全盛期也落幕了。

田岛走回去时,发现武志让二年级的捕手蹲在地上接球。他好像被甚么附身般全力投球,菜鸟捕手毫无招架之力,好几次都跌坐在地上。



手塚麻衣子的证词相当重要,但侦办工作并没有大幅的进展。凶手是男人,从昭和町的方向走来。然而,光靠这些资讯无法进一步锁定嫌犯。目前持续在现场附近查访,但没有得到任何有关麻衣子看到的那个男人的进一步资讯。

十天过去了,搜查总部渐渐出现了焦虑。目前已经调查了所有关系人,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认为暴徒随机杀人的声音开始浮上台面。

但是,包括高间在内的几名侦查员反对暴徒随机杀人说。北冈明身高超过一百七十公分,而且是运动员,即使遭到突袭也不可能轻易刺杀他。

“看到他的体格,暴徒恐怕不敢随便惹他。”──一名侦查员这么说道,高间也有同感。他认为是熟人趁北冈不备时动手攻击。

但问题在于动机。目前没有发现北冈和任何人结怨,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因为他的死可以得到甚么好处。

那天晚上,到底谁知道北冈明会去森川家?这个问题也讨论了多次。最有可能的是森川。虽然他声称不知情,但说谎的可能性并非完全不存在,只是他和手塚麻衣子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明。有人认为可能是森川和手塚麻衣子共谋,但目前这种说法并没有根据。当其他侦查员讨论这些可能时,高间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如果不是森川,就有可能是棒球社的其他成员,但这也仅止于想像而已。侦查员无法想像他们会杀了自己的队友。

这天傍晚,高间终于决定再度找须田武志谈一谈。

这是他第一次去须田家。须田家附近的窄巷错综复杂,简直就像迷宫,沿途有很多矮小的房子,他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地方。

须田兄弟的家在一条没有铺柏油的窄巷内,和邻居家的间隔很狭窄,房子几乎快靠在一起了,玄关前有一条粗陋的水沟,只要稍微下大一点的雨,可能就会淹水。

高间抬头看了一眼门牌。旧木板上写着“须田武志”。他想起须田家是单亲家庭,门牌上写着武志的名字,一定是他们的母亲认为让人从门牌知道家中无父亲,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这么做的吧。

高间回想起之前看到勇树时的情况。那个少年曾经说,自己家里没那么多钱,可以让他们把打棒球当游戏。

原来如此──他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造小屋,不由得嘀咕道。

“有人在家吗?”

他叫了一声拉开门,没想到一个人立刻出现在他面前,高间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就是之前见过的少年──须田勇树。

勇树正坐在矮桌前写功课。

“唷。”高间向他打招呼。

勇树露出紧张的表情,但似乎立刻想起高间是谁,对他露出了笑容。

“你好。”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高间看着里面的房间。纸拉门敞开的里间只有一坪多大。

“我妈妈要加班……你找哥哥吗?”

“对,我有事想要问他。”

“是吗?”

勇树放下铅笔,从里间拿出坐垫,递到高间面前。可能是他妈妈交代过,家里有客人时,要拿坐垫给客人。

“之后有没有甚么新情况?你们有没有聊命案的事?”

高间把坐垫放在门边,坐了下来。勇树摇了摇头。

“不,很少聊……大家差不多有点腻了。”

“嗯,也许吧。现在都在聊甚么话题?”

“甚么话题……”勇树偏着脖子。“对了,今天大家都在说东京奥运纪念币的事,听说有人特地排队去买。”

高间也在报纸上看到,四月十七日开始发售的纪念币很受欢迎,民众在金饰店门口大排长龙抢购。

“原来如此,今年是东京奥运年。”

现在的高中生活多采多姿,和自己无关的事很快就会被遗忘。

高间看着勇树面前的矮桌上放了一本旧的英文教科书,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英文。那张白纸是附近商店的广告单,他利用背面当练习纸。

“你真用功,”高间发自内心地称赞。“你哥哥怎么样?”

“甚么怎么样?”

勇树一脸讶异,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下。

“提到须田投手,大家都说他是天才,但我想他应该也比别人更努力。”

“那当然,”勇树加重语气说道,似乎对别人的这种说法不以为然。“虽然哥哥的才华不同凡响,但他的努力更惊人,别人根本不可能像他那样练球。我不太会说……反正他很厉害。”

说完,他发现自己说得太大声了,微微红了脸。他的举动让高间对他产生了好印象。

“他放学回家之后,也会自己去练习吧?”

“会啊,”勇树说,“他几乎每天都去,在附近的石崎神社练习。”

“石崎神社喔……”

高间之前从北冈里子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北冈明也去那里练习。这代表他们果然一起练习。

高间正在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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