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那样嚣张?不打击打击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姓廖,而是姓拽。”肖如卓的眼睛闪了闪,如是说。
“你还想做饭给我吃吗?”
肖如卓低下头,扭动钥匙,点火,踩油门,微微弯起嘴角:“现在只能吃晚饭了。”
第三十章 寂寞
星期一,廖皑皑起了个大早,早早就盘踞在办公室里,坐在电脑前装模作样地拟文件,做出一副我很忙,不要打扰我的表情。
但是同事们根本不肯放过她。特别是张敏,一副八卦婆的模样,揪着她不放,硬要她交代,到底什么时候梅开二度的?还钓上这样的金龟婿。
廖皑皑哭笑不得,她这叫梅开二度?好不容易才把张敏打发走,张主任又打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小廖呀,你也是的,往大了说,大家都是同事,往小了说,我就是你大哥一样的。有什么事情就该开诚布公地说,不要觉得难为情么。你说是不是?”张主任语重心长。
廖皑皑知道这是找她算账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我知道大家一直都很关心我。特别是您,我很感激。那天的事情实在是个误会,我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不可能的,谁知道竟然会突然遇见他,他又……总之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主任默了几秒,突然笑起来:“没关系,你知道大家都是关心你,为你好就是了。小肖人不错,真的很不错,青年才俊,一点架子都没有,改天我和你嫂子请你们吃饭。”
为嘛要请他们吃饭?廖皑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算是放过她了吧?
张主任殷切交代:“你要好好把握啊。”
廖皑皑头大如斗。从现实的角度考虑,她是不愿意与肖如卓有过多纠缠的。他脾气不好,阴阳怪气,不肯哄她,又狡猾,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她以为,门不当户不对,是不会有幸福的。
6点钟,廖皑皑准时下班,在大楼门口遇见几个年轻同事,挤眉弄眼地望着她笑:“晚上又要去哪里约会呀?”
廖皑皑摸摸头,她今天没约会。
“人都来了,还保密。”
透过玻璃门,她果然看见肖如卓和张主任站在停车坪上相谈甚欢。肖如卓看见她,和张主任晃了晃手,眉开眼笑地跑过来:“皑皑!”
不打电话就这样跑过来,把触手伸进她的私人领域。廖皑皑的脸色有些难看,当着同事的面,勉强按捺下来。不过关车门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们去哪里吃晚饭?”
“我要回家。”
肖如卓淡淡地瞥了廖皑皑一眼,转过头开车,把耳机塞进耳朵,不停地和人打电话,廖皑皑和他说什么他都莫名其妙地“啊?你说什么?”让她的情绪根本没有机会宣泄出来。
肖如卓载着她去了她家,嘴巴甜甜的哄着廖爸爸,廖妈妈,在厨房里跑进跑出,忙得不亦乐乎。吃完饭,他又摸出他的手提电脑不停地忙,俨然把廖家当成了他自己家。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廖皑皑非常愤怒,她的地盘被他无限度地侵入。每当她想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他总是借故走开,或是装傻充愣。她不是没有尝试过提前下班,悄悄开溜等,但总是能被他逮到。
现在她所有的同事和邻居都知道他是她的男朋友,而且感情很好,他天天来接她,两人天天约会。已经有人打听婚期,肖如卓无限深情地望着她:“一切都听皑皑的,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弄得个个都说廖皑皑交了好运。
如此高调,可以想象,长此以往,她哪天和他拜拜,风言风语都可以把她压倒。
廖皑皑心里的怒火积攒着,只等什么时候有个合适的机会突然爆发。廖皑皑看肖如卓不顺眼,廖爸爸和廖妈妈却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对廖皑皑太好了,连加班都陪着她,将来必然是个好丈夫。
廖妈妈指使着廖皑皑为他泡茶,削苹果,剥桔子。
肖如卓假惺惺地说:“阿姨,皑皑上了一天班了,很辛苦的。我自己来吧。”
廖妈妈眼睛一瞪:“她有你辛苦?你现在还加班呢。她有老娘辛苦?老娘一天做饭洗衣拖地,伺候她父女仨。她有她老爹辛苦?她老爹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在为她挣嫁妆。”
“阿姨,我是男人,我多做点没关系的……”肖如卓不由分说去了厨房。
装吧,你就装吧。廖皑皑翘着腿磕着瓜子,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廖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戳她的额头:“你呀……”
那壁厢肖如卓在厨房里问:“阿姨?茶叶放哪儿的?水果刀呢?为什么不在刀架上?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
“小肖,你忙你的,让皑皑来。”廖妈妈瞪着廖皑皑,磨着牙威胁:“你去不去?不去别吃老娘做的饭!”
廖皑皑在廖妈妈的淫威下不得不屈服。进了厨房,一眼就看见肖如卓站在茶叶罐和明晃晃的水果刀旁望着她得意的笑。
廖皑皑脸都气歪了,肖如卓见好就收,情意绵绵地说:“皑皑,麻烦你了。”
等肖如卓出去,廖皑皑洗手泡茶,特意在肖如卓的茶杯里抓了一大把盐,不忘摇匀,丫的,咸死你个大尾巴狼。
肖如卓正在打电话,说得口干舌燥,正好廖皑皑的茶送到。他接过茶,眼里满是欢喜。
廖皑皑笑嘻嘻地看着他喝下第一口:“这茶怎么样?是我爸爸私藏的极品龙井,我对你好不好?”
“很好。”肖如卓笑容灿烂地咽了下去。
“臭丫头,怎么说话的?说得你妈舍不得给小肖喝一样。”廖妈妈见廖皑皑对肖如卓好,很高兴,“小肖呀,你一天对着电脑,要多喝点绿茶,对身体才好。”
“是,阿姨。”肖如卓乖巧得很,随即给廖皑皑剥了一只橘子:“皑皑,吃橘子。”
廖皑皑没看成好戏,只好悻悻地接过桔子,狠狠地掰开,塞进嘴里,凶狠地咬下去。
廖爸爸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出去玩会儿吧?年轻人不要总一天呆在家里。”
肖如卓微笑着说:“不要紧的,除非是伯父和阿姨嫌我烦。”
廖妈妈赶紧说:“怎么会?我知道你是怕我们老两个无聊,但是我们也年轻过,去吧,去吧,早点送皑皑回来就行。”
“你到底想怎样?蚕食政策?”廖皑皑抠着街心花园墙壁上的青苔,声音很苦闷。
“你以为我想怎样?”肖如卓痞痞地把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墙壁上,眼望着天。
“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喜欢我怎样?我这是最尊重你的交往方式,向你的亲友宣告,我是认真的。你不要我碰你,我何曾碰过你一根指头?如果你不喜欢我见到他们,以后我们就去外面,或者去我那里好了。你还要我怎样?”
“不是这样。”廖皑皑才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呢。
“哦,我明白了,你是怪我没有尽到男朋友的义务?这几天从来都没有牵过你的手,搂过你的腰,也没和你亲热是不是?”肖如卓恶劣地笑起来,伸手去拉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补上好了。”
廖皑皑把一块青苔砸在他头上:“那天我们明明说好了的,咱们先做一般朋友,要见面先通过电话联系再决定,不要把手伸进彼此的私人空间。做不到就连一般朋友都不是,你的所作所为很让我讨厌!我不喜欢被人强迫,不喜欢被人操控!”
肖如卓拍拍头上的泥,眼睛看着远处:“我有强迫过你吗?你不喜欢可以不上我的车,你不喜欢可以当着所有人宣布说你很讨厌我,我就是一流氓,死缠烂打地缠着你,拿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你不喜欢还可以报警。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缠着你。”
廖皑皑静默不语,随即转身:“再见。”
她不害怕,她知道肖如卓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上了楼,她从窗子里瞄了一眼,肖如卓那张凯迪拉克已经不见。
之后肖如卓果然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同事和邻居们的眼神闪闪烁烁,欲言又止。廖皑皑装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点寂寞。
她去参加杨宇的生日聚会,张姨总把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往杨宇身边推,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这女孩子是杨宇他爹老战友的独生女,家庭不错,可以给杨宇事业上很大的帮助。意思就是让她识趣点,别坏事。
女孩子缠着杨宇,看向廖皑皑的眼神颇有些敌视。
廖皑皑顿时觉得索然无趣。原本她对杨宇就没那种感觉,这样一来,更是要避嫌了,草草吃完饭,寻了个借口就打道回府。
回家洗了澡躺在床上听歌,廖妈妈走进来:“后悔了吧?小肖多好的孩子,你怎么这样不珍惜呢?”
廖皑皑烦不胜烦:“不就是个有点钱的吗?你女儿重要还是外人重要?”
廖妈妈见她发飙,忙跑过来哄她:“当然是你重要,我是心疼你。你做那个凶样子做什么?”
“哼。”廖皑皑偏过头不理她。
廖妈妈笑起来:“这么大人了,总还一副小孩子脾气。”
廖皑皑把头埋进她怀里:“妈妈,我好寂寞。”她最好的朋友晓晓和她的前男友做了一对,最好的哥们的母亲不喜欢她,觉得她阻挡了他的路。
同事,她不敢和他们太亲近。其他的人,距离不远不近,胡吹海侃,吃喝玩乐可以,要谈心却是不可能。
廖妈妈摸摸她的头发:“清明节快到了,你姑妈打电话来,约我们一起去那里,就是你玮玮哥出事的那里,她想去看看,烧烧香。”
廖皑皑沉默不语。姑妈说是约他们家,其实主要是约她。
“你玮玮哥出事以后,你姑妈一直在生病,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想走这一遭,我们就陪她去吧,满足她的心愿,好不好?”
廖皑皑弱弱地应了一声:“好。”
五年了,也该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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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我就是章节名无能……
第三十一章 大桥
这是一个清冷的早晨,天空布满了铅灰色的云层,空气很湿润,路边的小草上凝集着晶莹的露珠,不知名的野花吐露着芬芳。
一座由无数钢筋水泥浇筑成、直径差不多有三四米,高达八十米的柱子支撑起来的大桥,沉默地横亘在崇山峻岭之间。桥上是高速公路,桥下是无数的乱石和半人高的芦苇,还有翻滚着黄色波浪的大河。
廖皑皑和廖爸爸,廖妈妈,还有脸色苍白的廖姑妈、潘姑爹,一行五个人,穿着运动服和运动鞋,互相扶持着,在当地老乡的带领下,艰难地走了几里的盘山小路,总算是下到了桥底。老乡指着一片河滩给他们看:“喏,就是那里。”
空荡荡的河滩上,除了乱石和野草,什么都没留下。
廖姑妈脚下顿时一个踉跄,和潘姑爹扶持着往那里去。廖爸爸和廖妈妈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疾步跟上,一人扶住一个。廖皑皑忙提了手里的纸钱香烛跟了上去。
廖姑妈还没走到那片河滩,就哭得直不起腰来,靠着其他三个老人半拖半拉才把她弄到了河滩上。
廖皑皑沉默地点上香烛纸钱,就退到了一旁。
虽然潘玮玮已经死去五年了,但潘家两老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当年潘玮玮在这里出了事,因为这里离潘家太远,潘家两老又差不多崩溃了,是潘姑爹的大侄儿子一手操办的。包括与交警部门打交道,收尸,火化,索赔,送骨灰盒回家。这次领路的老乡也是他事先联系好的。
廖姑妈忆子几成狂,她总盼望着能梦见她心爱的儿子,但整整五年过去,她就从来没有梦见过他。所以老人家迷信的认为,一定是儿子的魂魄迷路,被羁绊在了这里。她早就想来,但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今年春天,她觉得身体要好了许多,就记挂着一定要来把儿子的魂魄领回家。
“玮玮呀,我可怜的玮玮,你跟着妈妈回家吧?妈妈想你啊。”廖姑妈坐到地上,一边烧纸钱,一边哭得声嘶力竭,泪眼模糊。潘姑爹沉默地把脸别向翻滚的河流,无声地流泪。
廖皑皑不忍再看,接过廖姑妈手里的纸钱,一张一张地烧着,流着泪轻声说:“玮玮哥,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跟着我们回家吧?请你保佑姑爹和姑妈身体健康,晚年快乐。”
烧完了香烛纸钱,几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领路来的老乡还记挂着地里的农活,把廖皑皑喊到一边,委婉地催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这河边风大,阴气也重,眼看还有雨,还是不要在这里久待了。人死不能复生,回去吧。”
廖皑皑一想也是,便去劝廖姑妈:“姑妈,我们回去吧?你这个样子,玮玮哥看见了心里也会难过的是不是?还有咱们和人家约好的,一点钟车在路边等咱们呢。”
廖姑妈哭着点头,在廖妈妈和潘姑爹的扶持下,一步三回头,蹒跚着往山上走。
廖皑皑抬起头看向那沉默高耸的高架桥,她的眼前浮起那个总是一脸坏笑,总是戴着耳机,拿着最新款ipod拨弄的潘玮玮来。她默默地想,从上面飞下来时潘玮玮害怕吗?他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呢?除了想廖姑妈和潘姑爹,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还恨着她?
廖皑皑咬着唇想了想,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衣兜里。
廖爸爸扶了扶她的肩膀,叹了口气:“皑皑,走吧。”
前边廖妈妈突然叫了一声:“大姐!你怎么了?”
廖姑妈软软地往下滑,潘姑爹和廖妈妈两个人扶都扶不住。廖爸爸忙跑上前:“把她放平,把她放平!”
廖爸爸一通检查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还好,只是悲伤过度晕厥了。”
潘姑爹说:“她昨天一点东西都没吃,两夜没有阖眼了。怎么劝都不听。”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有些愁眉苦脸,廖姑妈这个样子最好是马上回去,找家医院观察一下。但山路崎岖,几个老人身体都不好,能靠自己平安爬上去就不错了,廖皑皑又是个娇弱的女孩子,谁能把廖姑妈背上去?
廖皑皑去和那个领路的老乡谈价钱:“帮帮忙吧?把人背上去,给你两百块钱。”
老乡摇头:“我不背,这路这么难走,又是爬坡,这又是个老人,谁知道她还有没有其他的病?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赖我怎么办?”
廖皑皑一咬牙:“五百块。保证不会赖你。”
老乡还是摇头。
廖皑皑气结:“一千块!”
老乡忙应了一声:“中!不过路难走,你得和我换着背!”
廖皑皑看了看廖姑妈那不下一百斤的身体,硬着头皮应了。自己人都靠不上,怎么指望别人?
路走到三分之一,突然下起了小雨,山路狭窄,也不好打伞。黄泥山路被淋湿了越发地滑,老乡一连打了几个滑,吓得几个人惊叫连连,老乡也被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