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心中不由震荡,暗道:“这是什么规矩?臣子们跟皇上都坐着,岂不是斯文扫地,成何体统?”
不过显然嘉庆已经比他提前适应了,跟好大喜功喜欢排场的乾隆不太一样,嘉庆一开始也觉得这个设置十分伤他作为九五之尊的颜面,但是后来嘉庆发现,自己坐在会议圆桌上首,跟臣工们商议国家大事,更加方便,更能凸显他的权力。
嘉庆一落座,没有什么太监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类的东西,他自己就开口道:“今日朝会,便只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如何处置国泰这一乱臣贼子,列为臣工无需情怯,畅所欲言。”
嘉庆慢慢也觉得,这种方式似乎更能显得自己言路宽广,不偏听偏信,能任人唯贤。
福康安显然还没有理解这事儿的节奏,那边户部尚书曹文埴起身行礼,奏道:“陛下,户部联合都察院,对山东情况进行调查,已有铁证,国泰连同于易简,贪纵营私,向各州县府库收取贿赂,以致各州县出现大面积亏空。此事非为近日之事,早在数年之前便已存在,都察院御史钱沣入京上奏,证据确凿。”
刘墉本是山东人,国泰鱼肉乡里,刘墉也有耳闻,此时他道:“禀圣上,山东民间苦国泰日久,国泰自四月农历以来,横征暴敛,以勤王为假托,强抢民财,祸乱乡间,为其所害者,不下数百。又有人言,国泰私募军伍,又命山东巧匠为其赶造龙袍,齐心可诛也。”
嘉庆一听,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道:“国泰逆贼,当真忤逆,断不能容。福尚书,你刚刚抵京,尚不熟悉兵部事务,且我新军尚在筹备之中,朕且向你问计,出兵讨逆,当如何为之?”
福康安心道,这实际上是嘉庆想让巧妇为无米之炊啊。这现在朝廷几乎没有任何实际的兵力,而国泰显然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嘉庆的问计,实际上是想要福康安弄出点兵力来,狠狠地搞他国泰一下,既是给自己出气,也是杀鸡儆猴,树立起新朝廷的权威。未完待续
300肱股之臣
嘉庆皇帝的意思,福康安十分明白,他这是想要让关外清军入关来,帮助他平定国泰之乱。首发哦亲可是福康安不能确信这是嘉庆自己的意思,还是是唐人的授意。所以福康安绕过这一节,提议道:“逆贼国泰虽反,但兵力不盛,民间不服,难成大事,所以其为癣疥之疾。陛下可下一道诏书,命周遭各地驻防之军,齐攻山东,平叛只在旦夕间。”
看着福康安的表情,嘉庆立即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并未再说话。这次的朝会又不咸不淡地讨论了几个问题,大多是内阁大臣们对嘉庆的汇报,嘉庆有些也不是很懂,不过听上去都比较有道理,也就点头了。
会后,嘉庆留福康安在养心殿,其余阁臣自己散去了。
嘉庆屏退左右,福康安规规矩矩冲着嘉庆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嘉庆看着他不由眼角都有些湿润,福康安凄楚道:“罪臣办事不利,未能解京城之围,罪该万死啊。”
嘉庆亲手将他扶起来,自己也是哀叹:“若是不能击退唐军就罪该万死,咱们大清朝恐怕就没人可以活着了。”
嘉庆将福康安拉到自己的身边,一同坐在榻上,显示对福康安的恩宠,他问道:“福尚书,你同朕据实讲,这唐军是否真的以一敌百,不可力敌?”
福康安低着头道:“是奴才们没有本事,唐人善营造之术,火器大炮远胜我大清八旗和绿营,奴才们都是拿**凡胎去硬抗。就算放开火器之利不提,以微臣所见,唐人练兵也确实有一手,令行禁止。纪律森严,这唐兵虽少,但各个都堪称精锐啊。而且唐军之中。良将不在少数。反此人、神、器三者,唐军皆有大优势。是以我军难以与之为敌,连战连败。”
嘉庆拍手道:“福尚书果然一针见血,说得深得朕心。人、神、器,我大清军队确实是输在这三者上了。现在朕问你,如果以你掌管兵部,朕全力支持你,是否能练得一支精兵,可与唐军媲美?”
福康安也实话实说:“难。不过却可以一试。这唐人为我大清新军重立军制,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思,但臣认为,确实是一个好机会,虽然唐人不一定全盘传授他们建军之法,但只要能学个七七八八,再以我为主,自力更生,也不难打造一支强军。唐人在兵法上,自成一派。我清人需虚心求教,臣希望我新军内部将领,可以知耻而后勇。卧薪尝胆,以唐人为师,学习他们练兵之法、战阵之法。除此之外,得唐人之犀利火器也是必须的。臣预见,未来之疆场,恐无刀枪弓箭之用,长短火器将彻底支配。唐人会给我新军配备火器,但不见得是最精良的,至于那铁甲战车之镇国神物。更不可能予我。所以,一方面我朝需要百般使力。研究对付唐军的法门,另一方面。唐人有的,我们也应该有。我们该遣工匠,学习唐人制火枪,制大炮、制战车之法,我大清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唐国不过弹丸之地,人口稀少。若我大清可以从唐人那里得到这诸多用处,唐人之患,大可除矣。”
嘉庆听后振奋道:“福大人不愧是经世之才啊!朕有福大人,堪比刘备有卧龙。只是朝中有不少人,妄议朝廷变法,更言取奇技淫巧、变祖宗之法,为大不敬,福大人如何看?”
福康安冷笑道:“恕臣污言,不过是一群愚臣腐儒的妄语,如果他们祖宗之法真的不可变,那么今日也不会有咱们大清朝了,如果我们满人没有变革,不会有太祖爷创立八旗了,汉人的那些读书人,书都读得迂了,看不清形势,是自己寻思,终究只能做奴才。我们满人,凡是厉害的,都要学。蒙古人骑射厉害,我们学了蒙古人;汉人会制作甲胄刀枪,我们学了汉人。今时今日,唐人厉害的,我们也都要学过来。而且那些汉官们,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真敢闹起来的,狠狠地收拾就是。臣在关外的时候就听说过,有些个不开眼的书呆子,犯了唐人的忌讳,通通都被弄到海外去了。”
嘉庆觉得跟福康安十分投契,道:“没错,虽然这变法是唐人后面影响的,但对我大清确有好处,哪个家伙若是妄议或者抵制变法,那便不用做这个朝廷的臣子了。”
他握着福康安的手道:“此际正是忍辱负重之时,若求驱逐唐夷,必建强军。朕有心建禁卫军,以我八旗子弟和忠于我大清皇室的义士为骨干,员额三万,无论军饷、器械、待遇,均为优中最优。朕以这禁卫军为最大指望,福尚书务必以此为最关键之事务,尽速建军成功。”
福康安忙起身,朝着嘉庆跪拜:“福康安必不辱使命。”
嘉庆又把他扶起,安排坐下,福康安又道:“以三万禁卫军,对抗唐人,仍旧可能不足。除了驻军且不提,武卫军虽然是唐人出钱作训,但其中军官兵士,皆是我清人,如果能够笼络好武卫军,倒戈一击,将唐军大败,也不是不能预计。”
嘉庆眼前一亮,道:“没错,武卫军也是可以争取的。他们名义上都是朕的臣子,只要运作得当,就可以是拿唐人的银子,养我们大清的兵!此事也相当重要,若是可以争取到武卫军和将来的武毅军,那么加上禁卫军,我大清就有十万纯火器的强兵,唐军不足为虑!”
“正是如此。”
嘉庆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他道:“福大人,一切便交给你了。不过,现今,朝廷还是需要借用唐人的力量的。如国泰之流,唯恐天下不乱,此时趁火打劫,以为自己能成什么事情,而且山东近在咫尺,绝对不能容忍。福大人,关外我八旗军真的不能调动过来,对付国泰吗?”
福康安道:“回禀陛下,我八旗军经山海关一败,现在兵力不过一万余人,而且陛下有意打造禁卫军,这一万余人将是今后禁卫军的种子,如果轻易出动,折损了一点,都不利于咱们禁卫军的筹组。唐人恐怕也有借此机会,消耗我们八旗兵力的意思。不如皇上向唐人借兵,让他们出兵山东。”
嘉庆道:这也不是不成,但是唐人若是出兵山东,显然又是一番搜刮。唐人没脸没皮,来了一趟京城,不知道夺走了多少银两宝物,若是让他们去到山东,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福康安道:“臣听说唐军军纪极其严格,几乎没有滋扰民众之事,京中百姓还经常有唐兵义助他们的传言。”
嘉庆道:“这倒是不假的,唐人不欺负百姓,但是却针对咱们满人啊。朕是怕,这唐军打到山东去,又是把上万的满人流放,这对咱们是大打击啊。”
福康安道:“以臣所见,就算陛下不求唐人出兵,他们也会出兵的。唐人不远万里来我大清,所为者二,一是钱,二是人。这钱一方面是他们抢夺我大清之所有,另一方面则是重开唐清之海贸,而人这一方面,臣认为丝毫不亚于钱。唐人需要大量的人口,一如八旗入关之前,屡次攻入关内劫掠人口。只要朝廷实际控制了一省,就等于唐人的手伸进去了一省。唐人会借着咱们的官府,大举招募流民,为其所用。唐人现在势力只及直隶的一半,已然大肆行动,此番他们必然会攻入山东,山东丁口众多,无地民人绝不在少数,他们的主意分明是打在这上面了。”
嘉庆恍然大悟,又问道:“以爱卿所见,如何处置呢?”
福康安道:“唐人愿意打,我们就让他们打。因为朝廷此时没有太多办法,打下来了等于山东又在朝廷控制下,至少财税上大有好处。不过,朝廷也需借力使力。国泰叛军号称十万,唐人也不敢太过轻敌,必然也需要援军,我们就出援军,但是要唐人出钱出辎重,这一仗打下来,山东也有了,朝廷的威严和体面也有了,我们新军的一批军械也备下了,虽然唐人也得其所望,但至少朝廷得到的更多。”
嘉庆很满意,但又疑问道:“可是朝廷现在哪里有兵能用呢?”
福康安道:“此时朝廷已立,不少地方仍尊朝廷号令,调集各地绿营,保守估计也有数万之众。朝廷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其编制新军。关外八旗可以派出三千之众,不过皇上需使他们不要受太大损伤,因为之后这些兵都是咱们禁卫军的种子。内蒙古的王公那边还有数万蒙古骑兵,我们就让他们来走一圈,不过唐人可能会因为谨慎拒绝让蒙古王公的骑兵入关。”
“大善,大善,如此一来,确实有兵可用。”嘉庆对福康安的策问十分满意,认为福康安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浑身都是本事,而且他还是满人,世代勋贵,正是自己可以依赖的臣子。(未完待续)
301形势
嘉庆昭告天下,实际上只有极少数如国泰一样的白痴,明摆着跟新朝廷作对,甚至这个极少数实际也只有国泰一个人。这一点甚至让白南都有些诧异,当然只有国泰主动发声反叛,不代表其他人都是顺服的。其余地方官员大部分表面上接受了新朝廷和新皇帝,但是关于嘉庆做得一系列改革和下的命令,基本上都是一种回复特殊情况,实行政策条件不足,请皇上等待。让他们来京履职的,则推脱任内还有事务,不能轻易离开,叩请皇上谅解之内的。
基本来说,山西巴延三河南陈辉祖,都属于立即向朝廷表忠心的,这两地有个特点,那就是混元教闹出的乱子正在扩大,陈辉祖甚至差点被人堵在路上,还死了一个小妾。巴延三和陈辉祖都是对义军惊惧不已,以他们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平叛的,所以他们巴不得在这个机会中向朝廷表忠心,因为正常情况下,巴延三和陈辉祖剿匪不力,显然是要严肃处理的,而现在向新朝表忠心,反而还会得到嘉庆一番勉励,巴延三和陈辉祖的身价也都看涨。
湖北暂时没有总督,也没有巡抚原本历史中是有的,不过在本位面中因为李侍尧案所以官位出现了很多变化,嘉庆新派下去的湖北巡抚也已经成功就任,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湖南巡抚李湖,素有贤名,在乾隆后期**的官场上,为人正直,做事果决。这个人很有本领,不过也是一个倔脾气,李湖认为新朝廷屈从唐人而立,而且颁布了诸多怪法恶法。君子不能与之为伍,甚至还隐晦地上书骂了嘉庆,大意是你老爹让人家给抓去。不知道扔在什么穷山恶水放羊,你却名不正言不顺地当了皇帝。还把仇人当成恩人,实在是古今不孝子。这样的朝廷,我认为没有前途,国家灭亡的日子不远了,我羞于做这样朝廷的官,所以请你把我放归吧。
嘉庆接到李湖的上书,气得不行,很想将李湖抓来直接斩首。不过袁守侗等臣子极力劝阻。说李湖是良臣义士,杀之不祥,他想辞官便辞官吧,骂了皇上的就当听不见,以显示皇上的宽容大度。白南也不建议嘉庆杀李湖,实际上李湖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在多方的劝说下,嘉庆反而给李湖送了一份很重的礼,然后为他加爵,放他挂冠离去。
不过如此一来,湖南也被嘉庆派去的官员给接手了。
四川总督文绶本来就在京。而且他儿子国泰反叛,老子也被抓起来了。嘉庆派去四川的新巡抚是原本在四川当过盐政道巡按使的能臣李世杰,此人虽然四十岁才花钱捐了一个知县。但是能力极强。李世杰从知县升任泰州知州后,勤政重农,对前任遗积案400余件,不辞辛劳,谢绝一切宴会,戏乐,理事,仅4个多月,旧案结完。新案无积。任泰州知州五年间,农商兴旺。百姓乐业,民称“李青天”。乾隆二十七年升任镇江知府时。童叟迎送。乾隆南巡时,李世杰亲办一切迎驾所需,概不累及百姓。乾隆三十年世杰升安徽宁池太广道,三十六年,升为四川巡按使,是年冬,清廷镇压四川大小金川少数民族起义,李世杰驻打箭炉今四川康定总办南路军需。四十六至四十七年巡抚河南期间,因黄河决堤数百丈,乾隆令堵缺和疏引,李世杰移驻灾区,拯灾民,查奸吏,储材料,疏引河渠,劳心劳形,日夜不暇。李世杰历任川贵总督,处理突变,机智果断,文武兼资,时人誉为“黔中奇男”。
朝廷更迭后,川中需要能人以镇,嘉庆自然是谁也不认识,即便当年乾隆夸奖过李世杰,他也不怎么清楚。袁守侗等殿阁学士讨论谁能胜任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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