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那人朝我挤挤眼,便走过来跟我搭诎道:“小子,你不认识我了?我叫乔疤!”我一时纳闷,什么乔疤,我仅知道家乡有个叫小疤子的伙计。我摇了摇头说,兄弟,你认错人了,咱们曾经在哪里遇上过吗?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个自称乔疤的青年却不以为然,是啊!我这人很容易让人遗忘,但我永远记得你,你说对吗?
他已经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穿鱼肚白,还要小伙子哩!不认识我,我翻江倒海思索所有熟人的影子,终于想起来,我说:“哦,对不起,现在回忆起来了,你就是咱隔壁班那个乔疤么?”地区老乡照片还有你呐,你就是站在第二排的右三,造型摆得很酷的那位。
乔疤受宠若惊地说:“你终于想起来了,想毕近来一定发了财,因此才忘了我这个穷老乡哩!”我有些惭愧了,你千万别这样说啊,我最近患了严重的神经衰弱,甚至怀疑性功能也丧失了。他哈哈笑了,像在渺视我,嗬,兄弟,不想女人么?我让他的话怔住了。
“我这人没啥本事,就喜欢泡一些风骚的女人。”这一点值得我相信,我虽然跟这种人接触甚少,但也略清楚一些。
记得大一那年,我时常瞧见乔疤总往我们班里窜,并且在我们班里面的女孩面前摇头晃脑,献尽了殷勤。按他的话说,咱们班里阴盛阳衰,造成男女失调,机会太多了。正因为我们都有怀旧的感觉,我们的距离和心理障碍在无形中缩短了,我心里想着,就算他为人诡异,人家好歹也是位知识分子,当今社会就需要这种看风使舵的人物,闹不准有天拼出什么名堂来,那才让人刮目相待呢!我为了摒除心中的顾虑,吃惊地问:“谁那么缺德,替你取了如此的绰号。”他捧腹大笑了,管他什么乔疤大疤,本名何冬生。小时候,我叔告诉我,说我命运多灾,也许活不过二十五岁,还有一年就快二十五了,这种迷信的说法毫无科学依据,我不会介意的。可我辜负了叔叔对我的一片期望。
我出生在大雪降临的寒冬,那个冬天特冷,地上结了很厚很厚的冰块,娘在我出生后的一个礼拜就死了,接着我爹也在一场大病相继离开,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便与叔叔相依为命地生活着,我叔叔十分疼爱我,几乎不让我这个孤儿受任何伤害。他又说:“这名字挺俗气,甚至憎恨爹娘为啥取了个如此没有哲理性的名字,也难怪自己没官运。”
分手时,何冬生告诉我,要我在我所居住的那家旅馆门口等他。垂幕之际,他果然拎着很多行李来了,行李很沉,还有半箱书,我有些纳闷,你还捎带这些书本干嘛?想成为一名学者吗?他爽直道:“为了结女朋友的一桩心愿啊。因此专程人家里捎带来的。”兄弟,甭说了,那个臭婆娘让我攻会计师,我哪是那块料,倒不如趁年纪轻轻享受享受,免得虚度了青春年华,他撂下行李不断地喘着粗气,还不断唠叨着,他娘的真窝囊,这种日子还真难得。
想毕他果真是贪恋女色,旅馆登记室里是一个结婚不久的女人,他刚拎着行李上至四楼时,那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出来为我们开房门,何冬生低声对我嘀咕着,女人已经身怀六甲,四个月左右,并且是个女婴,头朝下。我对他说:“你是个妇产医生?”该去替女人接生,做个接生婆比在外流浪强。他嘻嘻地笑了,你说啥话,就算我懂得如何替女人接生,人家咋会让一个男人的双眼贪婪地盯着一个可怜巴巴的孕妇啊!我说:“不必说得如此恐怖,我不喜欢听到这些让人忌讳的话。”何冬生借故出去讨口水喝,一会儿,登记室里一阵喧闹声,有人在格格地笑着,不知何冬生在瞎侃些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啥,难怪他人缘较广。我出去打探,何冬生正在跟那个妇女谈有关女人如何保健,皮肤护理问题。我在门口让他的话怔住了,何冬生折转身瞧见我,他笑着说:“也许你们不知道,适才我那位兄弟专门设计导弹,是位高级设计专家,我是他的助手。”我当场吓了一跳,何冬生撒谎果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还作出一副让人相信的样子来。
晚饭时分,我们去一家饭店要了几道好菜,几瓶啤酒和一瓶葡萄酒,他劝着我要吃饱喝足,把一切烦恼都抛至脑后。待醉意朦胧时再陪他去一家时兴的按摩店按摩。
何冬生说:“前次让一名姑娘按摩,可那婊子是位学徒工,反而将他浑身弄的不舒畅,天气一有反常就恹恹的,原来是有痧了。”难怪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那夜,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去按摩店。
何冬生算起来是个谈时眉飞色舞,一旦坐下来便愁眉不展的男人,一副忧郁满怀的样子。我说:“怎么不高兴了?”伙计,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啊,我这一辈愧对了我的叔叔,是我叔叔供我大学毕业,如今却……
正文 第十五章 骨肉相连(三)
他一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但不停地说着梦话,他满嘴缺德话,咒骂别人抢了他的女人,难道他曾为情所困?我便去捏他的嘴,你嘴真臭啊!他嗫嗫一阵便咬着嘴唇弄得像猪进食一般啪嗒啪嗒作响,有时他还会梦游。一个晚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很早就出来了,天空一片洁白明亮。或许是太困了,何冬天很早就睡下了,睡下不久便开始打鼾,鼾似响雷,突然间,鼾声中断了,他却一骨碌坐在床上,但双目紧闭着。我说:“你睡不着还是被褥上有什么东西扎你呢?”是虱子吗?他却双目紧闭没有回答我,接着惦着脚,推平双手,身子笔直地往门外走。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你听见我对你说话吗?他依然没有回答我,难道他是在梦游?一旦是在梦游,他的灵魂就已经在飘往远方了。那夜,我一直不能入睡,暗骂自己是个倒霉蛋,怎么会结交一个装神弄鬼的朋友,于是脑海里总是盘算着如何离开何冬生。约一个时辰之久,他回到床上重新睡下。但天一亮,他催促我起床了,毕竟我们俩的工作还未有着落,他一下楼,就不停地给陌生人招呼着,看见漂亮姑娘还操着川话上前搭诎,弄得别人瞪他白眼,我制止道:“你不怕别人扇你耳光,揍你一顿么?”他说:“怕啥,正愁身上没钱花,能去医院呆个十天半月,说不准养得白白胖胖的。”我骂道:“你这人分明在作贱,天下哪有像你这种男人。明显想讹钱”他笑着回答:“讹钱!”这仅是一种生存方式罢了。
我摇头叹息,昨晚你去哪?睡觉呀。最近这段日子着实很困,仿佛像失了魂一样,一躺下便梦到跟女人做那事,弄的快射时便醒了。真可惜一场春梦已到了尽头,只能在温柔中穿梭。不到午饭时分,何冬生嚷着饿的饥肠漉漉了,他就拉着我去附近一家饭店大吃了一顿,吃毕,他抹抹嘴叫我一定要吃饱喝足,但我始终咽不下,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就要呕吐了,他似乎看穿我的心事。嗨,你这人真够婆婆妈妈的,只要咱们尽快找到一份工作就不用担心生活没有着落了,但他永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回到所住的旅馆,我很疲惫,何冬生便哄我开心,他说:“伙计,快乐些好吗?人不能生活得这样忧郁,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不快乐。倘若我们抱残守缺,很难在逆境中闯出一条生路来。”伙计,想不到你能道出如此精辟的话来,他尴尬地笑了,说:“是初中时一位女老师最精典的口头禅。因为她人长的漂亮,因此记忆甚深罢。”他又告诉我,他的第一个心愿是当一名推拿师,做一名成功的推拿师。
我再也忍不住惊叫起来,想不到一个会计班出身,对本职工作不在行,却偏对妇产医生、推拿师情有独钟,多多少少有倾向变态的性质。确实有许多事实证明何冬天有变态的倾向。睡觉时,他穿着一条女式粉色的内裤,胸前还戴着一件透明洁白的胸罩,还像狗一样舔着我的肌肤,让我痒得难受。在我们住的旅馆里,正中央放置着二张床,一床纯白的床单上染着血的痕迹,血迹斑斑,何冬天骂道,是哪个天杀的家伙领着女人在这里边里风流快活?那个女人多半是个处女,可是粗心的服务员连一张床单也洗不净,着实很可悲啊,睡觉时我无法忍受他的睡姿,也许一辈子也受不了那种折磨,他总是蜷缩得似一只马虾,一条毛茸茸的大腿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小腹上,我即刻感到气流不畅,几乎要窒息了。“什么脚气、灰趾甲、疮疔,你不怕传染我怕呢。”我恼怒地说。
他却毫不在乎地说:“人类为啥要休息,不就是图个舒适,否则就破坏生物钟。”伙计,你怕压,往后娶个媳妇,不怕压是不行的,否则,她会跟你闹离婚。如果不舒服的话,我替你推拿,保证给你弄的浑身舒畅无比,我拒绝了他的好意,但他还是合拢双手作刀削状,然后动作麻利地捏紧我那滑溜溜的肉片。几分钟后,我的背脊即刻露出几行暗紫的血印。
伙计,你痧严重了。我劝着:“别了,睡吧。”明天我们起个大早,先将工作稳妥下来再说,然后跟我表哥联络,免得将自己推上了绝路,他羡慕我说:“伙计,你有福,后台铁硬,闹不准有天弄成气候,弄个一官半职也比现在强数百倍。”他寒喧几句,又匆匆忙忙出门了。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干啥去,至于反反复复多少次,我也记不得了,但他的行踪不得不让我产生了怀疑,原来他去五楼跟一个姑娘瞎侃。姑娘是一个长期寄宿在旅馆的暗妓,不就是躲在黑暗角落里跟男人做一些鱼水交欢之事。
我才蓦然想起,一天清早,何冬生在洗漱时,那位姑娘也正好下楼来冲洗衣服,他穿着一身洁白,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一双勾魂眼在不停地放荡着。像狼一样寻找羔羊,寻找她期待已久的猎物。让她惊讶的是,她已经发现了何冬生,她笑着跟他搭诎:“伙计,出门在外,苦闷吗?如果寂寞难耐,要不要那……”
何冬生心领神会说:“多少钱?”
她娇媚地说:“够便宜,不会讹你。”
自古风流韵事,谁不为之心动,何冬生几乎不能控制自己了。行,男人们不就图个快活。她说:“既然咱们有缘,也就便宜些,往后熟识了,我自给你好处。”
“伍拾,干我们这行,很苦啊。”她说。给了男人们快乐,我们赚了些小费,自己也是快乐的。但有一天让人抛尸荒郊野地,那才凄惨。何冬生问:“你得罪了什么人?”她摇了摇头叹息了几声,然后说,有些家伙快活后不肯给钱呢。那一刻,何冬生的脸涨红了,入夜,何冬生果然到那个妓女那留宿了一整夜。次日清早,他才疲惫不堪地回来,他摇醒我说:“天哪,那个婊子果真难缠,我缠了她整整一夜,她还是不肯跟我……”
其实,他那得意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他已经频频得手了,更何况是一个随心所欲的妓女呢,我有些开始讨厌他了,他的堕落行为让我很失望。他一骨碌倒在床上睡下,我没有唤醒他,径直走下楼去。
正文 第十六章 骨肉相连(四)
开往体育馆的公交车异常拥挤。
上上下下的人群,他们都在各自忙碌奔波着,像风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承诺,他们注定成了我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约第三个小站,上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腋下夹着黑色皮包,戴着一副镀金眼镜,由于个儿太高,他只好躬身扶杆站着,在我身后的女售票员缺乏职业道德,她双眼圆瞪,喋喋不休地锐叫着,挥着手赶鸭子似的喝斥着乘客往里挤。
此时,一位衣着华丽、肌肤如雪的年轻姑娘进退两难,亦羞亦涩地往里挤。她那高耸的前胸不时地颤抖着,着实让人心中产生梦幻和邪念,她那迷人的诱惑点已经勾起了洋人心中似火的欲望,才使他那随心所欲的狂妄在不同国度的环境中得以真正的释放。洋人双眼发直,像一只饥饿的猛兽,他略俯下身调试几下嘴唇,那是一张毛茸茸的嘴,粗黑的胡须几乎遮住嘴的棱廓。
姑娘却一直痴迷于窗外的景致,警惕皆失。洋人眯着一双细眼,并操着夹生半熟的中文说:“姑娘,你如此迷人,嫁给我好吗?”
我怔住了,外国人的求爱方式是那么直接和不可思议,这也是造成西方离婚率直线上升的真实原因所在。
他随而便肆无忌惮地去吻她的脸,姑娘防不胜防,只感到密匝匝的胡须扎在她的脸上,同时,他的一双粗手已经触及到她那白皙的大腿上,一股强烈的敏感意识如电流般穿透了她的心,她哇的一声尖叫了起来,非礼呀!
这家伙非礼啊!
众人纷纷朝她投来惊奇的目光,她满脸通红,面红如桃花一样,并尴尬用力甩开洋人的手,洋人激动地说:“别……别这样,亲爱的宝贝,你嫁给我好吗?我已经找你很久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姑娘吼道:“混蛋,谁知道你是什么JACK。”
洋人却疯一般将她紧紧抱住,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好吗?
我终于愤怒了,我破口大骂道:“你这不要脸的东西”那家伙喘着粗气望着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活动着粗壮的胳膊,凶猛地朝我扑来。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一耳光重重地扇在他脸上,一阵纷杂的咒骂声在人们头顶盘旋飘动,像一阵汹涌的浪潮,驾驶员慌忙停下来制止这场稀罕的风波,洋人生怕犯众,便趁势溜下车。
我忙过来亲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她一脸难堪,垂着眼睑说:“兄弟,谢谢你,多亏你出手相救,我叫林博雯。不久前来到蓉城,来自于A城”她一脸欣然地说道。
我说,照姑娘如此说来,咱们都是同乡人,我也来自A城。
“兄弟,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她红着脸说。
林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谁都有困难之时,相互帮助嘛,这也是一种缘分。
林博雯言谈举止不俗,一张鹅蛋脸,柳叶眉,目似天上闪烁的星星,嘴唇上施着淡淡的口红,明眸皓齿。
下车后,林博雯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我问道:“林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吗?”她摇了摇头说:“世界如此大,难有我容身之处。”林姑娘,何出此言,难道心中也有不解之结?她淡淡地笑着,笑得有些凄冷,接着她告诉我一段凄悲满怀的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