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帐!”夜老爷子脾气顿时爆发,随手拿着的便携式拐杖,几乎就要敲到夜一的脑袋。忽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了手。
夜天辰的脸色一沉,冷声道:“爸,这次事故害得夜氏地产差点消失在中国大陆。你想处置我,我没意见,甚至可以再拿枪指着我!我是夜家人,当然会继承家业,可我现在绝对不会回美国的!”
要回去,也要找到安蝶雅,和她一起回去!
夜老爷子一怔,“别跟我提什么枪不枪的!我从来不喜欢强迫。那好,我这浑身是毛病的骨头,就再撑几年。但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我还等着看到夜家的继承人诞生!”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夜天辰的眼睛几乎不受控制地看着楼下的大理石地面。
“如果现在安排婚礼,顾家仍然愿意接受。”夜老爷终于心平气和起来,大约是因为达到了让夜天辰回去继承家业的目的。
夜天辰冷冷地说:“我不会接受。”
“你!”夜老爷气得又举起了拐杖,“你简直一点都不像我夜家的子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跟非洲难民似的!”
是吗?夜天辰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如果能换得安蝶雅回来。纵然真的去做非洲的难民,也是心甘情愿。
“还有,为什么一个佣人都没有?”
“我请了钟点工。”夜天辰无奈地苦笑,“一个人住,又不常在家里吃饭,每天让她们按时来打扫一下卫生就行了。”
“太寒碜了!”夜老爷下了结论,“现在的夜氏地产在国内也是首屈一指的吧?可以让夜氏家族控股,然后纳入美国的子公司管理。”
“爸!”夜天辰皱着眉说,“我暂时不想接管整个夜氏企业。以后再说行吗?”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现在国内的房地产不好做,派个人在这儿就行了,没必要你非留在这里。小杰不是去公司了吗?就扔给他。”
“我想说的只有一句,我现在不会离开这里。”夜天辰冷声道,似乎也想发火了。
夜老爷子见夜天辰如此执拗,又是气愤又暗暗高兴,毕竟他的儿子像他。只不过,在女人这种事情上,看的也太重了。他也不再说了,下飞机没多久,也累了,便上楼休息了。
夜天辰看着父亲上楼,看到父亲的腰板挺的还是很直的,根本没有老态龙钟的地步。只要看到他坐镇夜氏时的意气风发,鬼才相信管家和姑姑说的,父亲最近身体不好之类的场面话。那根拐杖,恐怕也只是个装饰品。
夜天辰回了安蝶雅的房间,他知道爸爸不会明白,如果能和安蝶雅琴瑟和鸣,那么。他宁可不要这富贵荣华。什么事业,什么野心,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又是有备而来?(10)
华屋美袍,不是他追求的东西。他一直以为,拥有自己事业的男人,才是成功的男人。所以,他放弃现在的夜氏大业,回到国内,来搞地产公司。夜氏地产,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的骄傲。可是,现在他已经改变了观点。只有拥有心爱的女人的男人,才是成功的男人。
然而,自己却到了安蝶雅的离去,才幡然醒悟到这一点。
轻轻拿起安蝶雅的日记,仿佛捧着安蝶雅滚烫的心。也许只有这时,他才能触摸到她的心。那颗藏在温婉笑容下的心,原来如此执着而热烈。
纵然被自己一再误会,但安蝶雅裸露在日记里的情怀,却依然纯真。自己,真的不配得到安蝶雅这样痴心的对待。竟然是自己,生生地把安蝶雅一手推开。
自己总是把夜咏梅当作罪魅祸首,其实只是在为自己推脱。安蝶雅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却因为负疚而逆来顺受。那样隐忍的神态,正是她想说而不能说出口的爱意。自己,却总是以为,她是用那样的神情来蛊惑自己,迷惑自己。
自己错的是多么地离谱!
眼睛忽然被一行字吸引,安蝶雅显然深为困惑,字迹微微显得有些潦草:
“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明白,为什么被我删掉了主图的文件,仍然会被完整地拿出来。飞翔得到了那片地产,短时间内就弄好了地基和外围。当我告诉康俊的时候。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可是,我仔细地梳理了一遍,除了杜雨鹃,不会有其他人能够轻易地取出文件。毕竟,从许一涵发现我的东西少了□□心部分,到他们逼得夜氏让出那片地的时间是那样短,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够轻易地进入夜天辰的办公室。”
夜天辰的心忽然像被火烧了似的,灼热的难受。心跳有些不急气地加快,仿佛一个真相,就要在他的眼睛前揭露。
迫不及待地,夜天辰拿着日记本的手都有些颤抖。定了定神,他屏着气继续看下去。
“但是,我亲眼看见杜雨鹃对夜天辰的痴恋。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我知道,她是爱着他的,而且是很执着。那么,她会因爱成恨而出卖自己心爱的人吗?我悄悄观察过她,却没有发现她和许一涵有过任何关系。当然,如果她把文件交给司机,那相当容易。”
“然而,我想不出她背叛的理由。也许,我只是心心念念在为自己的背叛找一个借口而已,我原来可以不交出那个文件。”
“《红楼梦》里有一句对王熙凤的判词说的好: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我自以为找到了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却不料断送了我与夜天辰的爱情。但愿有一天他会抛弃成见,重新携起我的和。为了这个梦想,我愿意付出所有的努力,包括自尊。”
夜天辰既震惊,又心酸。
安蝶雅为什么从来不对自己说出她的怀疑,也许他就不会因为要暂时维系与顾晓丹的关系而答应送走她。
、她恨我(1)
他合上了日记本,把杜雨鹃的行为快速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对他的情,他一直都是明白的。所以,他对她,总是存了两分宽容。毕竟,她跟了他这么久。
或者,他会好好调查一下安蝶雅,至少还一个清白给她?而她。是不是真的需要?
他急速地翻了几页,看到有一段字迹特别潦草,长长的笔划,几乎划破白纸。
“我想,自己要疯了。看到夜天辰怀里拥着的顾晓丹,我嫉妒的发疯。可是,我不能表现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煎熬!我曾经以为,可以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娶妻生子,而我会默默地祝福。可是,我现在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做到!夜天辰,夜天辰,你真的要把我从你的生命里彻底驱逐吗?”|
原来,自己与顾晓丹亲热的场景,留给安蝶雅那样的刺激。她顺从的外表,却在日记里倾诉着自己最热情的情怀。
安蝶雅,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安蝶雅的日记里,出现最多的名字,当然是夜天辰。那一行行的字,分明是安蝶雅滚烫的心。无伪的、真诚的心,就这样赤luo裸地捧到了夜天辰的面前。
“安蝶雅!”夜天辰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眼窝里滴落到了日记本上,把上在贩一个名字悄悄化开。
他和她,本来缘自不平等的开始。他强占了她,禁锢了她,用自己的霸道宣布,她是自己的禁脔。她的顺从,是不得己。
他和她,原本经过了岁月的积淀,已经找到了幸福。但他们的幸福,都带着自己的心事。于他,是因为婚约在身,总觉得对安蝶雅有所亏欠。而安蝶雅,却是在胆战心惊之中,透支了欢乐。
青河镇的两天,是他永生不忘的幸福。那个美丽而娇柔的女孩,用一脸的笑容,妆点了整段旅程。而眼底的那抹浓重已经化不开的伤感,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透。
韩思海说的对,是他把安蝶雅折磨到连他都不忍心。而现在,是轮到自己被折磨。安蝶雅在花阴下的苍白容颜,现在只要每一想及,都会痛得像千把尖刀划过。
又一个辗转难眠的夜,夜天辰只能对天长叹。
深爱一天,也许可以抵上一年。而对安蝶雅绵长的思念,却再换不回软玉温香的身子。那个温暖柔软的轻吻,似乎还留在颊上,却再也不能品尝一遍。
看着身旁的枕头,原来应该是安蝶雅的位置。夜天辰的身体几乎不敢越过那条无形的界线,怕混合了安蝶雅的气息,再也不能在梦中回味。
一个接一个的梦,胡乱在黑夜里侵袭了夜天辰。无一例外的,都是安蝶雅缥缈的脸。总是在每一个巧笑嫣然的背后,换一张伤心容颜。在脉脉浓烟里,渐行渐远,终于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安蝶雅!”夜天辰几乎要失声痛哭,那份刻骨的相思,是从来没有品尝过的深刻。
在眼睁睁地看着安蝶雅血肉模糊的那一刻,他已经不再执着于她对他的背叛。那些伤痕,虽然是一根扎在心里的棘刺,时间的细流也会将它磨平了棱角,最终不着痕迹的腐烂无踪。
、她恨我(2)
可是他给安蝶雅的伤害,即使活着,安蝶雅也会一辈子记恨。
永远不能忘记,安蝶雅在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里,眼睛里的万念俱灰。悔不该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真的答应把安蝶雅送给许一涵。
如果不看到日记,或者他不会相信安蝶雅对许一涵只有害怕和憎恨。是自己的不信任,让安蝶雅虽然对整件阴谋有所怀疑,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骄阳初升,夜天辰已经被窗外小鸟热烈的叫声唤醒,习惯性地想要搂住安蝶雅,才想到佳人已经失了踪,怅惘就那样轻易充斥了他的整个灵魂。
当他洗漱结束下楼时,爸爸已经静静地坐在餐桌前。管家把两份早餐端上了桌。夜天辰强撑了精神打招呼道:“爸,早。”
“我不早了。”夜老爷子似乎有些生气,至少这四个字说的没有一点温和。
夜天辰晚上没有睡好,因此根本没有心思安抚家里的这位老爷,伸过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早点,优雅,却相当快速地吃着早餐。
“夜天辰,什么时候回美国?”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老爷子。
“爸,我说过,我现在是不会回去的。现在姑姑已经回去了。你身上的担子也不算重,再挑几年,无所谓吧。”
“那还是老生常谈,顾晓丹,你还是得娶。订婚宴都办了,现在还说取消婚礼,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夜天辰正色说,“爸,正是因为不是过家家,所以才要格外重视。不能合则合,分则分。至少,我不想以后把心思都花在打离婚官司上!”
不管父亲怎么软硬兼施,夜天辰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那个另娶他人的承诺,就是不肯天开口。安蝶雅,是他心中一座永远的丰碑,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来占据他心灵的位置。
也许,是安蝶雅,打开了他心灵的亮色。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会感动,也会伤情。只有经历过与心爱的女孩儿的相拥,才知道人与人之间。需要契合。哪怕他与安蝶雅的身份,注定只是擦肩而过,他也要把回忆郑重珍藏。
“你到底想不想让我抱上孙子?今天我已经六十七岁了,离跨进坟墓的那一天,也没多长时间了。晓梅也是个可怜的人,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是认的。夜天辰,我老了,以前的种种全都不算了。我希望你放开心结,听我的话。”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无效后,忽然开始感情攻势。
夜天辰轻轻摇了摇头,“除非,让我找回安蝶雅!”
“她已经死了,你就认清这一点吧。我听说尸体都没别的人认领,就一定是她了。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不会的,我有种感觉,她不会死!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夜天辰的声音很轻,但相当坚决。
夜老爷子又开始瞪起了眼睛,“你只是在给自己希望,明明不可能还要去捧一个泡沫,这是愚蠢的行为!”
“我宁愿做一个愚蠢的人!”夜天辰闷声说,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分明是对安蝶雅的缅怀。
、她恨我(3)
“成功的男人,都要有一颗坚硬的心!”
夜天辰的脸色忽然柔和了下来:“如果没有经历过爱情,那么,他不能称之为成功的男人。爸爸,安蝶雅是我惟一愿意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她已经死了呢?”
“我会把她深深埋葬在心里,每天回味与她共度的岁月。对不起。爸爸,我无法再与另一个女人结合。”
夜老爷脾气虽然暴怒,可此时却也拿夜天辰无法。
没有继续逗留下去,夜老爷当天去公司看了看,又敲打了一下小儿子,就返回了美国。夜天辰看着飞机渐渐消失在阴沉的天幕里,心忽然游移了起来。
那个曾经坚定安蝶雅还活着的念头,终于有了犹豫。
是啊,人死了,如果不是安蝶雅,怎么会没有人来认领尸体呢?那条紫色的裙子,那上面的斑斑血渍,安蝶雅……。夜天辰的身体渐渐摇晃了起来,几乎要扶着柱子,才能站移。
“哥,走吧。老爷子终于回去了,我还怕他多呆呢。”夜希杰用手松了松领带明显的松了口气。
夜天辰黯然失色,低声说:“夜希杰,你既然离开学校到公司来了,就好好做吧。”说着,伸出一只手放到了夜希杰的肩膀上。很用力。
夜希杰感觉到夜天辰的重压,也是一怔,脸上的不恭之色倏然隐去,不解道:“哥,你不会真的被女人伤着了吧?”
夜天辰没有说话,大踏步离去了。
机场之外,人来人往,他的眼睛不觉在人群在搜寻,想着会不会看到安蝶雅?
“夜总?”一个惊讶的声音,娇软柔绵。
夜天辰转头看去的时候,几乎是带着欣喜,“安蝶雅!”
然而,她不是安蝶雅。夜天辰的神情顿时萧索起来,“陆茹梦,原来是你!”
陆茹梦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是啊,我是来送姐姐的,她嫁到了美国,回来度假,今天回去。”
“哦,你的姐姐??”夜天辰的思绪其实还在纷纷扬扬,那个问名,只是基本礼貌的问候。
“是啊,夜总也来送人吗?”
夜天辰点了点头,看着那张与安蝶雅有些想象的脸,今天她也是长发垂肩,难怪他恍惚回头,竟然欣喜地以为是安蝶雅回来了。心里感慨着,忽然脱口而出。“我们去喝一点什么?”
“好啊!”陆茹梦一脸的欣喜,带着受宠若惊的神情。夜天辰其实已经后悔,他在干什么?因为安蝶雅生还无望,而想去面对那张与安蝶雅相似的脸?
坐在咖啡厅里,陆茹梦并不太说话,只是悄悄地打量着夜天辰。
他有着令女人们趋之若鹜的本钱,那张脸。俊朗得让明星都可以失去光彩。何况,他身家亿万,真正的财貌双全。
他的邀请,是她的意外惊喜。虽然不知道与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有多少像,但能让他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