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尸妖住在哪里,我得去看看,有些问题,必须亲眼看到才清楚。”叶景琛站了起来,“如果在那边发现了你奶奶,我会先把她救出来的。”
我连忙道谢,但是我也不知道陈楠家在哪儿,镇子虽然不大,可好歹也是个镇子,我从上高中开始就几乎不在镇子里待了,镇子里这几年变化又比较大,除了几户每次回来必然会走动的亲戚,其余人住哪儿,我都不清楚。
“那,你带我去玉米地里看看吧。”叶景琛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张符纸,给我家几道门上都帖上了,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些细细的红色粉末在卧室门口。
做完这一切,叶景琛才跟我一起出了门。
我们去了之前我见到齐小慧和尸妖偷情的地方,叶景琛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好像在仔细感受着什么。
秋天的清晨,玉米地里露水很重,地上又潮又冷,叶景琛却完全没感觉似的,两手不停的掐指算着。我冷的脸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在手里呵口气,又怕扰乱了叶景琛,只能裹紧了外套,把自己抱住。
过了好半天,叶景琛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从地上拈起一小撮泥土,抹在了一张黄纸上,三两下就叠了个纸鹤出来,他在纸鹤上吹了口气,纸鹤的翅膀轻轻扇了两下,然后从他手心里飞了起来。
这样神乎其技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见,看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都忘了冷。
“你先回家等我消息,看好晓滨。”叶景琛拍拍我的手臂,“我回来之前不要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这才回过神来,对叶景琛点了点头,叶景琛马上跟着纸鹤走了,我搓了搓冻得发僵的脸颊,也开始往家走。
我前脚回家,陈楠的妈妈后脚就来了,说是来给我送嫁衣的,让我赶紧试试,如果不合身还能改。
那是一套大红色的凤冠霞帔,还有配套的金首饰,我看的都愣在了,这年头还有人结婚穿这个吗,就算是复古式婚礼,都用那种改良式礼服了。
尤其是把嫁衣抖开看的时候,我更觉得奇怪,这衣服似乎并不是新的,不是说有人穿旧了,而是那种几十年前就做好,却一直压在箱子底没用动过的旧衣服,不论裁剪板式还是绣花的样式,都不像现在人会做出来的东西。
“阿姨,这衣服你们从哪儿拿来的啊?”我狐疑的看着陈楠的妈妈。
“这是我们楠楠特意订做的,你快试试吧。”陈楠妈妈不停的催促我。
虽然不情不愿,我还是把衣服穿上试了试,居然没有一点儿不合身,好像量体裁衣似的。陈楠妈妈直夸好看,又把金首饰都给我戴上了。
“悦悦啊,我们昨天回去又商量了一下,还要等九天太久了,其实明天就是好日子了,之前怕你赶不回来,所以才定到了那天,你看咱们要不明天就办酒席怎么样,大喜的事情,赶早不赶晚嘛。”陈楠妈妈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把那凤冠给我带上了。
我被压得脖子一缩,这凤冠该不会真是金的吧,怎么这么重啊。
我刚想开口说明天太赶了,可是嘴巴张开,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变成了哑巴似的。我心里一下就急了,想把身上的喜服脱下来,可是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真好看。”陈楠的妈妈给我整好了衣服,站在我面前仔细打量着我,她刻意忽略了我脸上惊恐的表情,满意的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我们来迎亲,来,你把盖头也盖上吧。”陈楠妈妈笑呵呵的一抬手,红盖头彻底遮住了我的视线。
030 尸妖迎亲
陈楠的妈妈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卧室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说话,那个红盖头好像彻底隔绝了我和外界的联系,我不仅什么都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见。
光线的变化,声音的起伏,甚至空气中那种乡村里特有的,含着植物清香的空气,我也闻不到味道,我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焦急逐渐被忧虑和恐惧替代,精神异常紧绷。
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我很快就开始感觉疲惫,然而我又动弹不得,浑身肌肉僵硬,难受的要命。我只能在心里期盼叶景琛能快点儿从陈楠家里回来,然而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了多久。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开始喘不上气,我的脑袋越来越晕,那个沉重的凤冠更是压得我脖子酸痛,我的眼泪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我到底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忽然,一只手掀开了我头上的红盖头,被眼泪模糊的视线根本看不清站在我面前的是谁。
“林悦,你怎么了?”
我从来没觉得叶景琛的声音这么动听,可是我说不了话,只能焦急的给他使眼色,不知道他懂不懂我的意思。
可能我的动作太像翻白眼,叶景琛居然半天没看明白我到底想表达什么,先是看房顶,又跑去屋外检查了一遍,就是没想到把那个凤冠拿下来。
他上上下下看了我好长时间,犹豫着到底该做些什么,终于他的手伸向了我的脑袋,我心里特别激动。
“别碰她!”夜寒的声音突兀的在屋子里响起。
“谁?”叶景琛马上警惕起来。
夜寒却根本没理会他,只是继续说:“悦悦,那个凤冠现在还不能拿下来,你再坚持一下,明天,我保证这一切都能结束。”
夜寒说完,声音就消失了,没有多做任何一句解释,从头到尾更是根本没有出现。
我心中狂喜,夜寒虽然没现身,但是他的话至少证明他没有死,他还在关注着我,只是暂时或许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无法回来。
叶景琛抿起了嘴唇,盯着我脑袋上的凤冠,半晌,他叹了口气:“林悦,我知道劝你你也不会听,我只能告诫你万事小心,和邪祟之物混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如果不是我说不了话,我肯定要跟叶景琛分辩几句,夜寒是不是什么邪祟之物我不知道,至少他一直在保护我。
“好了,他的事情先放一边,眼下你的事情比较紧急。”叶景琛坐在了我对面,“我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尸妖的父母家,但是我没有看到尸妖,估计他并不在这里住。”
叶景琛说,玉米地里残留的气息不够,又被其他气息扰乱了,无法让他准确的追踪到尸妖所在的地方,他偷偷在陈楠父母家里找了一下,也没有发现我奶奶,估计是黑雾将我奶奶藏在别的地方了。
不过他还是有所发现的,陈楠家里人对于陈楠是尸妖的事情并不知晓,他们似乎是被谁蒙骗了,以为陈楠是被邪物上身,只要娶了媳妇,邪物就会离开陈楠的身体,转而进入新娘的身体。
我听了这话,对陈楠一家人恨得咬牙切齿,他们的儿子他们心疼,我没爹没娘所以活该被欺负吗?他们想救自己的儿子,却拿我来做药,简直丧心病狂。
可是真正的陈楠早就死了,就算娶了我,他也不可能活过来,看齐小慧的下场就知道,帮别人为害的,自己肯定也落不着好。
“现在找不到尸妖,我无法让他显出真身,否则他家里人一看便能知晓他的情况,或许就不会害你了。”叶景琛起身走了两圈,“他们是不是明天就要来迎亲了?”
我眨了一下眼睛。
叶景琛点点头:“那现在也只能等到明天了,既然明天尸妖要娶你,他肯定是要现身的,到时候我会将他捉住,你自然就能脱身了。”
我记得尸妖说过,他娶我的时候,还要给我奶奶敬茶呢,也就是说明天我奶奶也会出现,抓住尸妖之后,我和奶奶就都能得救了。
可是夜寒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刚才他虽然没出现,却跟我们说话了,他怎么不早跟我说一声他没事,让我担心了这么久。
“我先去看看晓滨。”叶景琛对我说,“他不让我取下你头上的凤冠,恐怕是这凤冠上有古怪,一旦取下来,或许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我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我考虑考虑,再来看你。”
我只能眨了下眼睛,虽然这凤冠真的好重,我特别想让叶景琛把它去掉,但是我相信夜寒,不想破坏他的计划。
再忍忍,就一天,明天就能把那个臭尸妖给解决了!可是叶景琛,你就算不帮我把凤冠去掉,好歹扶我躺下吧,我坐的屁股都麻了。
整整一天我滴水未进,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叶景琛又来研究了一下我头上的凤冠,可惜这凤冠做的太复杂,还用了好几根簪子固定,叶景琛并不敢动它,怕我出危险。
庆幸的是,在我不断的往床上瞟的眼神暗示之下,他总算想到扶着我躺在了床上,解放了我已经坐的发酸的腰和麻木的屁股。
在床上躺的直挺挺的自然也睡不好,但是我太累了,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天还没亮叶景琛就来叫我,他说不能被对方发现我家里还有别人,得让我先坐起来,然后和昨天保持一样的姿势,直到迎亲的人把我接走为止。
我被叶景琛扶起来在床边坐好,他又帮我把床上整理了一下,然后退后几步看了看我,回来把我的衣服拉展,手摆在昨天的位置。
我忽然有些理解夜寒从前为什么总喜欢先让我动弹不得,然后再各种摆弄我,原来他是在报仇,报他在小人儿里的时候,我可以随便摆弄他的仇。
真是泪流满面。
红盖头一遮,我再次隔绝了和外界的联系,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害怕,并不是那种让人吓一跳的害怕,却是细思极恐。
我只能靠想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个尸妖今天会怎么来迎亲呢,给我打扮的这么复古,他该不会弄顶轿子来吧,还有他们一直说摆酒席,到底要在哪儿摆,像以前镇子里结婚的时候那样,在自家摆流水席吗,还是在镇子里那个唯一的餐厅?
也不知道奶奶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没有为难奶奶吧,奶奶肯定也在担心我吧,她害不害怕,希望她一切都好,等叶景琛和夜寒抓住了尸妖,我得把奶奶也接到虞城去,不管她这次怎么反对,也不能让她再一个人住在镇子里了。
我终于听到了唢呐的声音,喜乐吹打几乎就在耳边,这盖头盖上不是什么都听不到吗,怎么这会儿就能听见了?
“我来接你了。”尸妖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将我从床边拉了起来,“轿子就在门口,走吧。”
原来尸妖来了,怪不得我能听到了,我像个木偶一样被他拉着,虽然看不见,我也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门口。
“抬脚,轿子就在前面。”尸妖提醒我。
其实我的身体根本不由我控制,他这么一说,我的脚自己就抬高了,然后跨进了轿子里,被他扶着坐了进去。
尸妖的手一松,我的身体又不能动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夜寒和叶景琛已经准备好了吧,今天的一切会不会出问题,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031 谁是黄雀
虽然这是个小镇,轿子走起来也有些费时,入耳的喜乐吹打声吵得我头晕脑胀,我只想快点儿从这个轿子里出去。
好不容易轿子落地了,这次扶我的却不是尸妖,换了个老女人,过门槛跨火盆,终于进了正厅。
隔着盖头,我也看不到外面到底有多少人,只是觉得有些冷清,我去过的喜宴虽然不多,但是不管在哪儿办的,都是呼朋引伴,亲戚满厅,尤其少不了小孩子嬉闹的声音,可是除了那些喜乐之外,我竟然没有听到人说话,难道陈楠的爸妈,就没请客人来?
没请客人摆哪门子酒席,真是奇怪了。
我被老女人扶着站定,就听到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喊,“一拜天地”,老女人抓着我的胳膊,让我转了个方向,一只手按在我背后,就要让我拜下去。
忽然那老女人“啊”的叫了一声,松开了抓着我的手,我这一拜就没有拜下去。
喜乐的声音随着老女人的叫喊,就像被按了开关一下戛然而止,我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安静的就像所有人集体消失了一般。
“谁在闹事,出来!”尸妖沉声大喊,等了一会儿,却又没人回答,尸妖再次怒吼,“既然敢来,怎么连个面都不敢露?”
我心里立刻就开始紧张,是叶景琛弄的吗,还是夜寒?他们准备动手了?我奶奶呢,是不是就在这里坐着?
尸妖等了半晌,忽然一只手按在了我的肩上,怒气沉沉的吼了一声,“继续拜堂!”
我被他按着鞠了一躬,赞礼郎飞快的叫了一声“二拜高堂”,尸妖抓着我转身,硬是按着我再次鞠了一躬。
当“夫妻对拜”的时候,尸妖刚刚将我的肩膀按下去,一道黄光从我脸前飞了过去,不仅划破了半截盖头,还在尸妖脸上,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哆”的一声钉入了墙上。
“妖孽,竟然强娶女子,还不束手就擒!”叶景琛手持一把木剑,从屋顶落了下来,剑尖直指尸妖。
“原来是驱魔人。”尸妖冷笑一声,一把将我扯到身前,当作了挡箭牌,“想抓我,还得看看你够不够本事!”
尸妖张开五指,整只手居然变成了青黑色,指甲也瞬间变长了好几公分,他对着一边的老女人猛地一抓,那老女人居立刻软倒在地,变成了一张人皮,而尸妖手中则多了一个黑色光球。
尸妖的手用力一握,黑色光球好像被他捏碎了一般,在他手上形成了一个带着骨刺的拳套。
叶景琛见尸妖不肯投降,执剑朝着尸妖刺来,我眼睁睁看着木剑的剑尖在我眼前不断放大,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木剑也是剑啊,戳到身上肯定要疼死,眼看木剑就要戳到我肩膀上,叶景琛忽然身子一转,剑随身走,斜着向我身后的尸妖刺去。
尸妖马上将我一扯,挡住了叶景琛的剑势,那只带着圈套的手朝叶景琛的脖子狠狠抓去。
叶景琛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做,一个虚晃,剑尖反转便对着尸妖的手斩来。
“叮”的一声,明明是木剑碰上骨刺,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叶景琛看着没用力,尸妖的手却被弹了起来,叶景琛趁机朝尸妖按在我的肩上的那只手狠狠斩了下去。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用那么大力气,是想把我的肩膀也砍断吗?
尸妖却不肯撒手,拽着我抽身急退,叶景琛的木剑在尸妖手上划开了一条伤口,然而尸妖却没有流一滴血,苍白的皮肉翻卷着,好像一张咧开大笑的嘴。
由于后退了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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