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折了一根青草,慢慢道:“先前咱们二人都受了重伤,为了躲避东厂爪牙的追杀,只得往广东腹地避难,这广州乃是广东首辅要冲,蒋精忠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会亲赴险地,可是此刻谷帮主和齐师兄他们齐聚广州,以蒋精忠的势力绝迹不会打探不出这个消息来,即便他自己不便亲往,也定会派遣手下的鹰犬爪牙奔赴广州,广州此时必定风云交汇,我怕……”
怜迎雪一挽长发轻笑道:“萧大哥,你是怕在这里我会出什么意外是么?”
萧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怜迎雪道:“那既然广州这么危险,萧大哥你不如随我一起回星河谷中,咱们不去淌广州的这潭浑水便是了……”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一
怜迎雪道:“那既然广州这么危险,萧大哥你不如随我一起回星河谷中,咱们不去淌广州的这潭浑水便是了……”
萧遥苦恼的便是这么一件事,他既不愿让怜迎雪赴险,又不愿背弃当日向丐帮帮主谷有道许下的承诺。
有些为难道:“迎雪,当日我曾经答应过谷帮主将师伯她送回星河谷,便来广州助他,只是……”
怜迎雪自然是知道萧遥口中的未尽之言说的是什么,原来现在的鬼三姑已经不是他的师伯鬼三姑了,所以萧遥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到萧遥为难的模样,怜迎雪突然走近几步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萧遥好似终于拿定了注意,正准备开口。
怜迎雪已经抢先一步说道:“萧大哥,你可是准备要先把我送回星河谷,再来广州么?”
萧遥被她说中了心事,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怜迎雪又道:“萧大哥,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你曾说过会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保护我,即便我要隐居荒谷你也会陪着我是么?”
然后没有等萧遥开口,又说道:“而如今你却要撇下迎雪一个人去冒险么?萧大哥,迎雪知道你重信义守承诺,也不愿让你为了迎雪而背负上背信弃义的骂名,只是你既肯为了迎雪幽居空谷,迎雪又如何不能为了你赴汤蹈火。”
“这广州风云际会虽然凶险,但是有你相护迎雪便无所畏惧,若是你出了事情,迎雪又怎肯独活。”
怜迎雪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萧遥知道她生得外表柔弱但内心甚是刚强,此时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心中有事喜悦又是担忧。
同生死共患难,这六个字说起来容易,但是天下间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又有多少。
广东省广州府一处庄园内。
丐帮帮主平丐的主事人谷有道带领着一众从江南跟来的武林豪杰便在这里落脚。
当日谷有道和江南群雄佯攻福州开元寺,使得萧遥有机会将忠良之后张敬修从开元寺藏经阁中救出。
后来开元寺中班汉升发现中计,命南天霸带人前去追赶,又使人带着手令赶往福州调集福州兵备,并且飞鸽传书给朝廷设在福州南面的兵站掉了一支骑兵,来合围谷有道等人,想要逼迫谷有道等心腹大患往北。
但是谷有道却一早在萧遥那里得知了东厂大军的动向并未中计,向南虚晃一枪设下陷阱吃掉了前来围堵的那支朝廷的骑兵后,留下了些伪装便带人奔赴福州城西面的戴云山脉。
南天霸听得手下的探报,得知南面的骑兵中伏,料想着谷有道等人一定是往南逃窜,领兵直追半日却连人影都没有看到。
南天霸知道这时无功而返,一定会被班汉升以及东厂厂督蒋精忠迁怒,所以准备逃走,却终究是班汉升棋高一着,早早设下了伏笔将南天霸擒了回来。
谷有道率领江南群豪,在戴云山脉中的一座荒山中躲了两日,萧遥为了送师伯鬼三姑回星河谷,暂时和他们分别,不平少侠齐谷明则留了下来,大家约定在广东省广州府再会。
萧遥走后不久,福州府遍寻不到谷有道这些人的行踪,终于将怀疑的目光投到了西面戴云山脉这边。
好在戴云山脉占地极广峰峦起伏,福州府的人刚把触角伸到这里的时候,谷有道和江南群雄已经修正完毕,动身赶往广东省广州府去了。
等到朝廷和东厂的人摸到谷有道等人停留的荒山时,那里已经只剩下一些倒毙的牲口以及一些人吃马嚼留下的腌臜。
也只是这时,班汉升和蒋精忠才终于弄明白谷有道这些人的动向,但是谷有道和江南群雄已经撤到了广东提督戚继光的地盘。
蒋精忠此次劳师动众,自然不肯无功而返,本想着衔尾追去趁戚继光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谷有道等人诛除。
但谁知道戚继光一到广东便大肆整饬防务,广东省一境处处设有暗哨探岗,蒋精忠率领大军方行到福广交界之处便被戚家军拦了下来。
蒋精忠眼见戚家军军容鼎盛不可轻辱,若是真撕破了脸他这五千东厂大军未必能讨得好去,只得暂时陈兵交界处,想要借皇威让戚继光放行就范。
但是戚继光在得知蒋精忠此行最主要便是为了诛除张敬修时,便铁了心要和蒋精忠周旋到底,只因前首辅张居正于戚继光有知遇之恩,如今张居正病逝张敬修是他唯一留下的子嗣,无论如何戚继光也得管上一管。
再来说这边谷有道等人的日子也并不好过,虽然他们入镜之时戚家军并未留难,但是这些江南草莽连同丐帮帮主谷有道在内,一如广东境内便被戚家军派人盯上了,要不是谷有道百般约束,说不定现在已经出了乱子。
如今他们进了广州城,戚继光便给他们安排下了这么一所宅院,将他们安置了下来,与其说是安置倒不如说是监视了起来。
而张敬修亦被戚继光派人接走,起初戚继光派来的人表明了来意时,这些江南远道来的汉子几乎又是一场厮杀,毕竟张敬修是他们这些人好容易在福州从阉党手中救出来的,如今到了广东怎么能凭他戚继光一句话就能把人交出去。
后来还是广东等地的一些豪杰过来说项,张敬修又向诸人表明戚继光当年和自己的父亲张居正乃是至交好友,再加上戚继光连年戎马抗倭多年早是誉满中华,这才最终将张敬修带了去,不过这一次请的却不仅仅是张敬修一个人,同去的还有丐帮帮主谷有道、行者武竹、李三通等人。
镇海楼,又名望海楼,坐落在越秀山小蟠龙岗上,乃是明洪武十三年,永嘉候朱亮祖扩建广州城时,把城墙扩展到了越秀山上,并在山顶建楼五层。
是以当地百姓常把此楼叫做五层楼,又因时下珠江水面宽阔,登楼而望,水波荡漾蔚为壮观,犹如临海眺望,故而又被称作望海楼,后朱亮祖取其雄震海疆之意,命名为镇海楼。
这广州的飘香斋便设立在这镇海楼之上,以名楼配名厨,使得镇海楼声名更广,广东一境的文人墨客达官贵胄无不以登上镇海楼为荣。
这镇海楼第五层,乃是为当今天子以及皇亲国戚而设,第四层是专供朝廷命官饮宴,第三层则是为了一些富可敌国的富商巨贾开放,而最下面两层才是些江湖名流士人才子的往来之所。
戚继光身为广东提督乃是镇守一方的大员,本来在镇海楼第四层一直有他的一处席位,只是戚继光任职广东提督一来,一心整饬军务率军抵抗外辱,还从未来过这镇海楼,其实即便是他闲下来,也未必有心来这里簇拥风雅,于他这样的军人来说,寻常的干粮馒头远比珍馐玉食要来的实在,再华美的高楼对敌时也比不上一角箭塔。
只是今天戚继光却是把宴请张敬修、谷有道等人的地点定在了镇海楼上,足见戚继光对他们的重视。
这一次作陪的人除了广东提督戚继光之外,还有一些广东当地的豪杰。这些豪杰的名号虽然比得丐帮、少林这些千年大派响亮,但是却无一不是声名濯濯的忠义之辈,这也从另一个方面显出了戚继光的为人。
一席酒宴算不上奢华,甚至对于这镇海楼的名头来讲,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寒酸异常,只是飘香斋的手艺毕竟不凡,即便是些粗茶淡饭,在他们的手底下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酒宴伊始戚继光便站起了身来,这位大明国当下的柱石,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身材并不算高,却胜在非常的结实,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举起酒杯向张敬修、谷有道等人敬酒道:“时下胡虏未除奸臣误国,百姓生活困苦民无余粮,我已经通令广东全境限制酒宴奢靡,这一次虽然是在镇海楼上,也只能备下些粗茶淡饭待客,各位英雄请勿见怪。”
说完满饮了杯中的酒水。
这戚继光自有一番慑人的风采,酒宴之上面对这些初识之人,一开口便敢针砭时政的,普天之下想来也就只他一人了,不过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出戚继光对谷有道等人的信任。
谷有道连忙起身谢道:“戚将军客气了,如今民生凋敝倭寇四起,将军能以一地百姓为重,乃是广东之福,我等不过江湖草莽,谷某更是一介破衣风餐露宿,每日能够果腹便已知足。”
戚继光挥手道:“谷帮主太过客气了,丐帮弟子遍布四海,总数不下百万之众,若不是因为连年内部动荡,只怕依旧是如今的正道魁首领袖群雄,只可惜上代帮主施万家虽然武艺高强却有些仁心太过,以至于官丐为祸。”
“某听闻谷帮主有勇有谋,如今执掌丐帮定能整饬帮务使得丐帮上下重新团结一心,到时候还希望谷帮主率领一帮之众能够为国出力共扛外辱。”
第二十五回 壮怀激烈 二
“某听新任帮主闻谷帮主有勇有谋,如今有你执掌丐帮,定能整饬帮务使得丐帮上下重新团结一心,到时候还希望谷帮主率领一帮之众能够为国出力共扛外辱。”
谷有道正色道:“戚将军请放心,国家危亡匹夫有责,谷某等人虽然身为草莽却也有一颗灼灼爱国之心。”
戚继光笑道:“就凭谷帮主这一句话,戚某人就得敬你一杯。”说着起身敬酒,谷有道不敢怠慢也站起身满饮了。
戚继光这才转头看向了张敬修,问道:“这位便是敬修贤侄吧。”
张敬修急忙起身恭敬道:“罪民张敬修见过戚将军。”
戚继光赶忙将张敬修扶起,有些薄怒道:“贤侄快快请起,你又何罪之有,令尊张大人为国操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成想死后却遭奸党栽赃诬蔑,张大人不但对我有知遇之恩,对其品性我更是百般敬仰,只恨大人病逝之时戚某人正在北疆征战,听闻大人遭污后,某曾联名诸位朝中忠义上表,只可惜圣上被奸党所误听信谗言,这一次若不是谷帮主等人出手,竟然连敬修贤侄你都要被他们害了,戚某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贤侄且放心,只要你人在广东,那些阉党恶贼休想动你分毫。”
张敬修感激道:“早年敬修就常听父亲提起,戚将军不但能征善战,更是为人忠勇侠骨仁心,今日得见才知父亲所言不虚,只是此次敬修犯下了滔天罪愆,滞留于此怕是要给叔父惹下麻烦。”
戚继光低喝道:“贤侄此言差矣,张大人蒙冤受屈只是因为奸党进谗蒙蔽圣听,善恶到头终有报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蒋精忠这厮竟然矫诏杀你,难道你还能坐以待毙不成,带我上表朝廷向圣上述说原委,定能还贤侄你还有张大人一个清白。”
谷有道和齐谷明等人面面相觑,且不说那蒋精忠是否矫诏,单论丐帮方百岁等人劫法场将张敬修救出,张敬修已经犯下了重罪,更何况神宗朱翊钧即便是知道自己屈了张居正,可是历朝天子又有几个能够罪己的,若是为张居正平反岂不是自承昏聩之名。
但是他们心中的这些话却是不能说与戚继光知晓的,这位将军能征善战忠君爱国之名世所熟知,在他心中该除掉的只是蒋精忠这些蒙蔽圣听的阉党奸臣,而天子朱翊钧是万万不会有丝毫冒犯之心的。
谷有道只得站出身来,拱手道:“戚将军好意谷某代张公子谢过了,虽然广东一地有戚将军统领全局,但是蒋精忠也万万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不能明着追捕,暗地里也必定派遣大批杀手前来暗杀张公子,戚将军能够护住张公子一时,却也未必能够护的住他一世。”
戚继光知道谷有道说的在理,更何况自打首辅张居正病逝,朝廷政务已经完完全全落入了奸党手中,奸党以天子之名号令天下,就连戚继光说实话也是处处受制,否则也不会从北疆被调往广东,除非他明着造反,否则终须要依皇命而行,至于上表能否为张居正和张敬修平反,戚继光心中也殊无把握,甚至说他的奏章能否被抵到万历皇上的面前都未可知。
想到此时大明朝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自己一介武夫虽然能够守卫一方,却终究没有能力救天下于水火,不禁仰天长叹,顿有英雄气短之感,长吁一口气问道:“无论如何如今的广东还是戚某人说的算,也只有在这里阉党才不敢太过放肆,又或者说谷帮主您有什么良方?”
谷有道苦笑道:“戚将军言重了,谷某能有什么良方,此时阉党势大,九州虽广却也没有多少净土,我等是准备送张公子出海远避海外。”
戚继光沉吟片刻道:“谷帮主这个考虑也不失是一个法子,却不知准备将张贤侄送往何处?”
谷有道却是没有直接回答,反是道:“西南海国蛮化未开不可久居,扶桑国夷人凶残也非良居,也只有琉球一地教化有方,奸党的触角也未及此,实为上上之选。”
戚继光抚须颔首:“戚某人也曾听闻过琉球这个地方,物产倒也丰富百姓富足安居,只是不知道张贤侄以为如何。”
张敬修道:“张某罪愆甚重,流连故土也不过是徒招祸端,反要拖累叔父和各位英雄,不如前往琉球平淡度日,只希望能等到奸党肃清圣颜垂顾之时,再以区区残身为国效命。”
戚继光叹了口气道:“也罢,谷帮主,此时朝廷禁海令未除,诸位没有官职在身想要出海苦难不小,不若这件事就交给戚某人来办,我遣一直亲信军马送张贤侄去琉球。”
谷有道看向张敬修,只见张敬修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道:“如此有劳戚将军了。”
戚继光显然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才一敲定便唤了一名亲信上来,耳语吩咐了几句,想来是在对张敬修如何出海一事做下详细的安排。
那名军官听得戚继光的吩咐,便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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