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昌伟的孟辛急忙把人叫住,趁势从这尴尬的境遇里脱身。
沈昌伟也骑了个自行车,他瞧见徐简,没打招呼,直接冲孟辛点了点头:“你们今天开家长会吧,你不跟着回家?”
他一走近,徐简就跨上自行车:“那我先走了。”
“嗯嗯、拜拜。”孟辛随意地冲他挥挥手,等人骑远后沈昌伟才道:“原来你们关系还挺好的啊。”
孟辛一愣,随即自嘲地笑笑:“人家优等生呢,和我关系好什么好。东哥他们呢?”
沈昌伟道:“前面网吧呢,过去不?”
孟辛自然说好,反正他也无处可去。沈昌伟推着车走在一边:“跟你说,东哥这两天心情不是很好,你说话注意点。”
“怎么了?”孟辛这几天都没和冯向东见面,对此一无所知。沈昌伟道:“也没什么,前两天肖力被人打了。然后李琦他们帮肖力找场子时又被人揍了哈哈哈哈。”
他说着自己兄弟被打幸灾乐祸的:“那边的一点都不给东哥面子,说揍就揍了。估计过两天东哥要带我们去堵人。”
孟辛心想好烦,嘴上道:“哦,这样啊。”
沈昌伟瞧着他:“到时候你可别怂。”
“谁怂了?”孟辛拉了拉嘴角,过红灯时想起了徐简,人家会去图书馆学习,自己却要傻逼兮兮地跟着人去堵门,陡然间觉得特别没意思。
第5章 创口贴
冯向东果然带着他们去堵人了。
两拨人见面就心照不宣,换了个地方就开打。孟辛觉着傻逼,但自己还要跟着傻逼一起当傻逼去打另一群傻逼。
傻逼们都挂了彩,也没分出个究竟来就各自散了。孟辛嘴角被磕破了,颧骨上又青又肿还破了皮,便没和冯向东他们继续鬼混而是回了家。
家里没人。
孟正宇是出差了还是住公司宿舍没回来,孟辛不知道,何舒碧应该是打牌去了。他洗了一把脸,胸口闷得难受,没处理伤口也没吃饭就爬上床睡觉了。
早晨起来时伤口还在痛,孟辛对着镜子看,青肿的地方更明显了,看上去有点惨。
顶着这样的脸赶到学校,旁人纷纷侧目,孟辛只当看不见。他昨晚难得睡得比较早,上午也不瞌睡看,可晚饭早饭都没吃,一直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因为左边脸上有伤,他只能朝左趴着,就这么个姿势一节课下来脖子都疼了,一下课就直起来扭了扭。
还没等他多扭几下,就看到徐简从前排走了过来,径直站到他的桌子旁。
孟辛揉着自己的脖颈后侧,拿白眼看他:“找我?我数学作业交了啊。”
徐简没说话,放了一个东西在他桌上。
“毛病啊……”孟辛茫然地搭下眼帘一看。
一个创口贴。
再抬头徐简已经走了,孟辛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创口贴,那种冲击力就像有人打了他一拳,让他有些发蒙。
什么意思?
他觉得最该做的就是很不在乎地把这东西随手扔了,他拿着那个创口贴翻过来,翻过去,几根手指撵着,怎么都丢不出去。
孟辛偷偷往前面看,徐简坐在第二排,背影和他的人一样,挺得一板一眼的,长得又不矮,让后面的人怎么看?
“……好麻烦……”孟辛吐词不清地咕哝抱怨。
他重新趴在桌子上,盯着徐简的背影好半天,又盯住那块近在眼前的创口贴,很小声地重复:“好麻烦啊……”
*
就着窗户那一点倒影,孟辛还是把创口贴贴在了脸上,因为破皮的地方一旦不小心碰到就会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很不舒服。
接受了他人的礼物,总得有点表示。
惦记着这么一件事,他整个人都有点坐立不安的。好不容易蹭到放学了,他拖拖拉拉地收拾着没什么东西的书包,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徐简。看到徐简已经往门口走了,他才一个健步地追了上去,中间还差点撞到别人。
要到徐简跟前时他又慢了下来,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样子喊住徐简。
听到声音,徐简转头见是他,略有点意外,放慢脚步配合他:“什么事?”
指了指脸上的东西,孟辛不甚自在地道:“谢了。”
其实孟辛的长相有种瓷器般的精美,是小时候三姑六婆路上阿姨都会忍不住上来逗一逗的讨人喜欢,可顶着一头看上去满是硬茬儿的发型,半张脸都是伤,又斜斜贴着个创口贴,和乖巧整洁差了十万八千里。
多了几分少年气的桀骜,却又是别种味道。
徐简多看了他几眼,才简单道:“不客气,用得上就好。”
两人到现在能聊的还是没营养的废话,孟辛摸了摸脸上的创口贴问:“你怎么随身带着创口贴的?”
“只是以防万一。”徐简打量的视线落在孟辛的脸,应当是查看脸上的伤,带着他一贯做事的专注和仔细。
孟辛正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听到他不太赞同地问:“你和他们去打架了?”
“啊。”刚才的小情绪霎时褪去,孟辛把转头朝另一边,硬邦邦地回道,“出来混怎么能不打架。”
徐简隔了片刻才道:“以后别这样了吧,你都受伤了。”
“无聊。”孟辛低头看路,口气已是很有些不开心,“关你什么事,管的真多。我妈都没管我呢。”
这话猝不及防地透出了点委屈来,孟辛回过神来时就习惯性地咬住嘴角内的嫩肉,却碰到伤口疼得闭了嘴。
徐简问:“这样有意思吗?”
听得出他话里带着真心的疑惑,并不是一句讽刺的反问。
孟辛心道,没意思。
可不这样也没意思。
和身边走着的徐简对比,这样的感觉尤其深刻,孟辛越发烦躁起来,一出校门口,他就迫不及待撇下一句“拜拜”,也不等徐简再说点什么,一溜烟跑了。
*
今天没和冯向东约好,被徐简这么一搅孟辛也没心情再去找他们,干脆直接回了家。何舒碧也在家,瞧见他那张脸:“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孟辛道:“没,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何舒碧狐疑地打量他,最终没从孟辛坦然的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你少给我惹事啊。要让老师请家长,我可没空去。”
“哦。”孟辛随口答应,往厨房走去,“吃饭了吗?”
“吃了,谁知道你要回来。”何舒碧拿着遥控器翻看频道,牢骚道,“和你爸一个死样。”
冰箱里东西也不多,孟辛将就着给自个儿下了碗鸡蛋番茄面,端着碗在厨房就唏哩呼噜地吃完了,连着何舒碧放在水槽里的碗碟都一起洗了。
何舒碧在外面喊:“把水果削来吃了。”
孟辛就湿着手出来,茶几上放着两个包装好的蛇果,一看就是超市里买的,卖相上佳。
现在何舒碧很少买水果或者零食回家了,不知今天怎么就心血来潮了。
孟正宇早就不往家买东西了,孟辛每个月才得何舒碧给的两百块伙食费,这就包括他的早餐和午餐,就算学校食堂吃着很便宜,一个月下来也没什么富裕买别的。
何舒碧也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回事,让他缺钱去找他爸拿,他爸有钱。
不过孟辛从没找过,所以他还真很久没吃到水果了。
把两个都拿到厨房洗了干净,孟辛握着一个看了半天,找了个小塑料口袋装了给塞到宽大的校服兜里,把另一个削皮切块装在碗里,给何舒碧端了出去。
电视上男女主角的感情正是破镜重圆的时候,何舒碧看得眼睛都不眨,也没注意碗里只有一个蛇果的量,拿着牙签戳来吃。
这玩意儿孟辛是没兴趣看的,和何舒碧又素来没什么好聊的,便揣着蛇果回了卧室。不过回了卧室也无事可做,他一没游戏机二没电脑,作业翻开一个不会写,全等着明天去借别人的来抄了。
他弯身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杂乱地堆满了用旧的本子和乱七八糟小玩意儿。拨开上面的东西,孟辛从一堆掩埋物中抽出一张全家福。
七寸的照片边角处已有破损,上面孟正宇抱着五岁的孟辛,他身边站着何舒碧。他们家至少在那个时候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孟辛并没有看多久,像一个只有一颗糖果的小孩只敢偷偷舔一下,就又把它小心地放回了原处。
*
孟辛特意赶了个早,到的时候教室里没别人。
他手脚极快地把包好的蛇果塞进徐简课桌抽屉里,要往自己位置走时又觉不妥,拿出作业本撕下一页,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还你的。
把纸压到蛇果下面,孟辛才回了自己位置坐下,盘算今早要抄多少份作业。
陆陆续续来人了,孟辛冲同桌道:“作业借我看看。”
谢薇薇把书包放好,语气不太好:“你怎么又不写。”
她的不满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孟辛也很有自觉自己这种同桌会让人喜欢才叫奇怪,看她不愿意也不勉强,转而找前面的人:“作业借我看看,谢谢。”
前面那人比较耿直,甩过来时叮嘱道:“你别全抄啊。”
“知道。”孟辛把数学先拿出来,运笔如飞间眼角余光瞄见徐简来了,笔下一顿。
徐简整理好书包,腾出作业和课本,把书包往抽屉里放,突然间奇怪地低头朝抽屉里看了一眼。
看到他发现了,孟辛陡地升起一股做贼般的心虚,忙埋下头奋笔疾书。徐简好像往自己这边看了,又好像没有。
不过不管怎么说,徐简始终没过来询问,这让孟辛松了口气,接着又很是忿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心虚个毛啊。
第6章 是朋友
孟辛对课堂毫无留恋,放学时也不显得特别积极。因为他没有什么要赶着去做的事,所以收起东西来手脚从不利落。
等他收拾好,背着书包往外走时,徐简已经站在前门了。
因着那颗蛇果,孟辛还有点不太坦然,他只跟徐简胡乱点了点头就快步走了过去,没想到徐简跟了上来。
孟辛吓了一跳,警惕地问:“你干嘛?”
徐简比他更疑惑:“昨天不是一起走的吗?”
昨天一起走不代表今天也要一起走啊?这什么逻辑?
但是他这话似乎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孟辛想要拒绝吧,又觉得太矫情,好像自己真怕了这家伙似的。
只是走出校园这么一段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走了没两步,徐简主动问:“你伤口好点了吗?”
除了创口贴之外,孟辛没对伤口做任何处理,他都快要忘记这回事了,被徐简这么一提才想起,顺手就把创口贴撕了下来,伤口的嫩肉一碰到空气就丝丝刺痛。
他眼也不眨地道:“不痛了。”
徐简瞧了瞧:“快好了,以防万一再贴一个吧。”
说着又从书包里掏了一个出来。
“……麻烦。”一回生二回熟,孟辛抱怨一句还是伸了手要接过来。
徐简没给他:“我帮你贴。”
孟辛受到惊吓般瞪大眼睛,诧异道:“我自己来。”
“你又看不到。”徐简语气没多大起伏,动作却带着一股强势,直接拆开创口贴,靠了过来。
孟辛躲开了好几步,挥着手像挥苍蝇,把自己的困窘和不知所措掩饰在这个动作里:“你怎么那么烦啊?”
听他这么说,本来没什么表情的徐简居然笑了笑,双手拉着创口贴两头就朝他脸上比,反问:“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神经病,你是我妈啊我听你话。”孟辛躲了几下,可徐简很坚持。他不想和人在路上打打闹闹,那样显得太弱智了,只得放弃,一脸心如死灰地让他贴了。
徐简把创口贴的边缘都抚得服服帖帖的,满意道:“好了。”
孟辛摸了摸,不高兴。
“不要打架了。”徐简诚恳地道,“打架不好。”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孟辛被他说得烦不胜烦,心道不是说好的高岭之花吗?为什么整个一老母鸡。
“小辛,等等。”沈昌伟从后面赶了上来。徐简本来还带着一丝慈祥的微笑,等沈昌伟和他们并肩时跟变脸似的已是一片冷淡矜持。
沈昌伟敷衍地和他点点头,对孟辛道:“哎哟,脸上怎么挨这么狠。”
过了一天印迹都淡了些了,孟辛昨天脸上才叫精彩,他无所谓地道:“你不是让我不要怂吗?”
那天沈昌伟还真没孟辛勇猛,打了个哈哈:“表现得可以嘛,一会儿找东哥去?”
孟辛道好,沈昌伟没骑车,三人出了校门就得分道扬镳。徐简的目光转回到孟辛身上:“注意安全。”
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沈昌伟在旁边讥笑了一声,对此徐简连个眼神都欠奉,只和孟辛道了别。
看他走了,沈昌伟道:“还说你们俩关系不好。你要奋发图强向好学生学习了吗?”
“都说没关系了你老问这个搞毛啊?”孟辛也被徐简弄得有点毛毛躁躁,“关你一毛钱事?”
沈昌伟对他跟逗猫逗狗似的,也就笑嘻嘻地不计较,和孟辛勾肩搭背地去饭馆找冯向东吃饭了。
*
伤口好得很快,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接着孟辛非常奇怪地发现,怎么放学他就得和徐简一起走了。
只是既然第一次是他造成的既定事实,第二次他也没有及时反驳,这事儿也就说不清了。然后不知哪一次他们在食堂里坐在一起吃饭,这事儿也变成了既定事实被延续了下来。
孟辛简直莫名其妙。
他和徐简真心没话可聊,他们没有共同的爱好,更没有共同的朋友,一天下来在学校都不会有个什么交集,从教室到校门口,偶尔能到停车区,除了几句废话外他们能沉默一路。
孟辛不知道徐简怎么想,但看起来徐简没自己这么在意,表情自然。只有看到孟辛跟着沈昌伟走时他脸色会不好看,那时候他看过来的眼神会让孟辛非常不自在。
冯向东都和徐简照过几次面,两人就只对视了一眼,从没互相打过招呼,当然徐简对这群人观感很不好也情有可原,毕竟当初还发生过那种事。
“听大伟说他在你们学校蛮出名的。”冯向东问,“年级第一?你成绩怎么样啊小辛?年纪第二吗?”
说完其他人都觉得这话很好笑似的哄笑。
孟辛没吭气,拿着筷子戳茄子。其实他很烦这个称呼,小新个鬼啊,还尼玛机器猫呢。
见他没接话,冯向东笑道:“你跟你那朋友说,就他那德行,很容易招人教训的。”
“什么意思?”孟辛一听这话感觉就不对了,抬头看着冯向东,“他什么德行就招人教训了?”
冯向东笑而不语,沈昌伟端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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