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瞬间的美丽，瞬间的震撼。
“烟花……”鲁路修望着窗外，轻轻的呢喃几乎听不到。
曾经和会长约定过，等到一切结束以后要一起放烟花的。
心口微痛，鲁路修垂下头，不再看不停绽放的烟花。当年的学生会，已经不复存在了。烟花的约定，也已经消失在那些无法回去的时光中，再也不会去履行了。
忽然一只手扶上他的手背，鲁路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果然，年轻男人温雅的声音随之响起：“鲁路修？”
“没事。”鲁路修抽回手合上书，抬起头扫视了教室一圈。
或坐或站的吸血鬼们，没有他的同类。哈，他忘了，他如今也已经不是人类了。
魔王的话，同类就只有魔女了。
眼神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空座位，CC还是无法适应日夜颠倒的作息规律，他拜托了零帮忙保护她，就留她在夜之寮睡觉了。
压抑，窒息，突兀地浮现的情绪令他惊讶，但是完全无法抑制，也不想抑制。
鲁路修忽然觉得烦躁，皱紧了眉，头也不回地说道：“枢，鱼什么时候才会咬钩？”
他已经不想再呆在这个玩具一般的学院了。
“快了。”玖兰枢望着明显有些情绪不稳的少年，细细地打量，“就在这两天。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等的不耐烦。”鲁路修有些烦躁地随口解释道。旁边的人一阵沉默，他知道玖兰枢不会相信，但是他也不会再追问。
“明天没什么事情的话，要不要出去散散心？”玖兰枢侧过头看着他，轻声建议道，“白天也没什么事，你可随意出入，没有关系。”
鲁路修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了愣，转过头挑了挑眉：“和你一起？”
“不，”玖兰枢转过头不再看他，垂下眼轻轻翻过一页书，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非常美丽，“我还要等那个女人。”
而且，你想一个人呆着，不是吗？
鲁路修看他半晌，轻轻笑了起来：“嗯。”
“枢。”
“什么？”
“谢谢。”
玖兰枢没有再看他，唇角渐渐弯起弧度，纯粹而快乐。
“不用，只要你高兴就好。”
“所以说，你把我叫来就只是因为这个？”宫本安纪有些无奈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黑发少年。
“嗯，所以说，CC就拜托你了。”鲁路修眼底有着平日极少见到的狡黠，像是一个真正的学生，因为短暂的假期而快乐。那种令人恍然的神采出现在一向深邃的眼睛里，有一瞬间令宫本安纪晃神。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鲁路修这幅模样，宫本安纪恍惚地看着他，呆呆地想。原来他也可以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只是简单地开心着。
“好吧。”宫本安纪忽然说不出关于安全的任何唠叨，这样的鲁路修太少见，她不想打断他的兴致。
无奈地摊了摊手，宫本安纪摆出一副赶人的架势，嫌弃地推了推他：“我知道了，快去快去，帮你照顾好她就是了。”
“那就麻烦你了。”鲁路修随着她的力道朝后退了退，唇角上扬的弧度加大，转头看向坐在藤椅上还没有明白情况的CC，“我出去一趟，晚上就会回来，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就找她，明白了吗？”
“主人要出去？”蜷着一条腿坐在宽大藤椅上的少女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嗯。”鲁路修走到她身前，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回来会带礼物给你。”
“……哦。”少女呆呆地点头，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少年，又看看一旁的宫本安纪，乖乖地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鲁路修勾了勾唇角，又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朝宫本安纪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二楼，玖兰枢倚在窗前，看着少年脚步轻快地走出夜之寮，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背影：“鲁路修，要玩的开心啊。”
置身于喧闹的人群中，听着过往的路人用或忧虑或雀跃的声音说着今天的工作和生活，鲁路修缓步走在距离学院最近的城镇里年代久远的青石板路上。间或驻足，望着街道两旁几可见人的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享受着白天暖洋洋的日光。
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日子了，什么都不用想，让那些权谋算计离自己远去，只是单纯的鲁路修——一个想要休息的普通少年，悠闲的静静游走在城市间，享受最简单的快乐。
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披萨店，想到那个还乖乖待在夜之寮的奴隶少女，鲁路修笑了笑，径直朝着店铺走去。
就给她带份披萨回去好了。
“你的披萨好了，一共3876日元，谢谢惠顾。”店员递来还带着热气的包装盒，鲁路修接过来，刚要付钱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钱包忘带了。
少见的无措出现在少年的脸上，鲁路修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眼底的神色有些微狼狈。每次出门都有菲尔斯他们跟着，久而久之他也很少在身上带现金了，结果今天刚要买东西，居然忘了带钱！
真是失态！
鲁路修张了张口，迎着店员渐渐疑惑怀疑的眼神，实在不想开口说出“忘了带钱”这种话……
“4000日元，不用找了。”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忽然出现在鲁路修面前，径直将纸钞递给店员。
鲁路修一愣，转头望去。带着面具的男人身穿浅色风衣站在他面前，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看向他，唇角稍稍弯起，露出一个略显稚气的浅笑来。
“谢谢你。”鲁路修开口道谢。
“没什么，”男人摇了摇头，似乎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一点，“你……忘了带钱？”
“嗯，”鲁路修打量着他，“放心，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可以看得出年纪不大，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从声音来推断，应该只是个少年。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身上的气质和衣着可以看得出生活优渥，经济条件很好。一头浅色的银发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稍微有些长，但是很柔顺。
鲁路修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不，不用还的。”少年摇了摇手，面具下的眼睛一直看着鲁路修，声音清澈，带着某种莫名的雀跃，“更何况，我们并不认识，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鲁路修笑了笑，没有在分辨，但是眼睛里的神色却已经下了决定，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改变主意。
少年看出了他的意思，咬了咬下唇，似乎在犹豫权衡着什么。鲁路修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似乎考虑清楚了，少年凑近他，轻声问：“你真的要还钱？”
鲁路修点点头。
“可是你没有带不是吗？”少年忽然笑开了，周身有种恶作剧得逞似的小小愉悦，“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你还是今天还给我吧。”
鲁路修挑了挑眉，今天还？什么意思？
少年轻轻笑了，伸出手臂指向不远处街角贴着的不易察觉的宣传海报。鲁路修顺着他的手望过去，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赌棋？”
少年煞有介事地点头，有种孩子气的认真，鲁路修眯起眼，心思电转。少年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慌张地开口问道：“对了，还没有问你，你会下棋吗？”
鲁路修看着他不说话。
少年像是被他的眼光刺到，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发，露出的半边脸上浮上浅浅的红晕，仿佛做坏事被捉到了的孩子：“其实，我只是想去看看，可是没有人陪我……我下棋很厉害的哦！真的！虽然学了不久，但是教导我的人说我很有天分！”
鲁路修慢慢的勾起唇角：“好，我陪你去。”
“真的！”少年惊喜地说，即使隔着面具，鲁路修也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不由地柔和了眼眸，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年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他，最后还是缩了回去，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那我们这就走吧！”
鲁路修无奈地叫住他，将手中的披萨交给店员，让他送到黑主学院，这才跟着少年走出披萨店。
“真是的，你这么急做什么？”
“没办法啊，我期待了那么久。”少年望过来，居然给了鲁路修一种他很认真的感觉，非常认真地，全心全意期待了很久的奇异感觉。
鲁路修一愣：“这样啊……”
“嗯！”少年重重点头，绽开灿烂的笑容。
“所以，你一定要陪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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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知道这是谁了吧？一缕同学在恶意卖萌，以期能够迷惑鲁路修，尽可能扰乱鲁路修对他的探究和对他身份的猜测。会不会成功呢？咳，我也不知道~
剧情终于正式进入下一阶段了！撒花~~~~
67第六十七章
喧嚣；媚笑，纸醉金迷。
杯中浅色的香槟和女人饱满的红唇相映成辉，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下诱惑着所有人的眼，酒液摇曳出冰凉的涟漪。
如同记忆里那个已经再也无法触及的世界，地下赌博永远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滋生出财富和黑暗。人类是会追求幸福和光明的生物；人类的历史是抗争史；可是总有一些人，生于黑暗；潜伏于黑暗，躲避着阳光；在阴暗的角落里遵循着独有的规则和生活方式。
只有人类内心里根深蒂固的黑暗，永远不会被阳光驱散。
无论在哪里都一样。
“你在想什么？”
鲁路修被身旁的声音唤回神智，迅速意识到自己身边陌生人的存在，在转头看向他的那一秒，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带着浅浅兴味的轻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很有趣。”
“有趣？”身旁的年轻男人重复一遍，眼睛扫了一遍表情或疯狂或迷乱的人们，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里。”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鲁路修转回头，迈步朝赌棋的区域走去，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只是人类社会必然的阴暗面而已。而且，这里可以帮助我还钱给你，不是吗？”
“你似乎对赢非常有信心啊。”年轻男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声音里有着期待的雀跃。
“呵，”鲁路修轻笑一声，眼神一转，深紫色的眼睛极快地扫他一眼，那一眼时间很短，其中的深邃却令面具下的年轻脸庞一惊，“你似乎对我很了解，我对这个更感兴趣。”
年轻男人的脚步顿时一僵，呼吸也停滞了片刻。鲁路修很快转回头，缓步朝国际象棋的棋盘走去，表情平静，仿佛刚刚那句话完全不是出自他口，也没有察觉到身后年轻男人的一瞬间的异样。
面具下的眼睛神色莫测地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高挑身影，抿了抿唇，大步跟上去。犹豫片刻，张开口，刚要说话，却被对方率先一步打断：“你说自己会下棋，对吗？”
“……是。”
“那么等我胜了这局，陪我下一局如何？”黑发紫眸的少年站在棋盘边，灯光从他头顶照射下来，将精致俊秀的五官打出深浅不同的光影。
他伸出手，轻轻捻起棋盘上的棋子，黑国王在他手指间反射出莹润的光泽，映衬出少年唇角轻巧的笑意。
深紫色的眼睛闪耀出清冷的光彩，即使是在这样杂乱污浊的地方，依旧有着足以吸引一切视线的光辉，清冷而美丽，因为过分的清澈而更引人瞩目，仿佛在这黑暗的角落强势绽放的紫色鸢尾。
带着面具的年轻男人无法抗拒地被吸引，视线深深地望进那双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痴狂和一种浅淡而奇异的悲伤，久久不愿转开眼睛。
他等了多久？为了再看到这双眼睛。
整整十七年干涸的希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他闭上了眼睛，即使是如此关注着面前少年的自己，也能够感觉得到整个宽阔的场地被少年吸引过来的视线。
贪婪的，猎奇的，惊艳的，期待的，冷嘲的——令人作呕的视线。
深深吸气，再次睁开的眼睛瞬间爆开寒冷的锐芒，手中一直握着的长刀微微出鞘，显露出的一丝寒芒与眼底慢慢扫视全场的冷意终于令一些眼神中的令人作呕的东西收敛了些，却也令另一部分更加狂热。
鲁路修一手撑着身后的桌子，静静地看着少年沉迷，随即清醒，如今威慑场中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心底却在轻轻摇头。
这样的处理固然可以另一些人收敛，但同样的，反而会令那些更难对付的人有更高的兴趣。
太嫩了，这样简单的思考和处理，还是个孩子呢。
“那么，现在开始吧。”鲁路修不再理会戴面具的年轻男子，坐在棋盘黑子的一方，随手将棋子摆好。
总有一种人天生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尊贵和优雅，简单的扶手沙发生生被少年坐出了王座的感觉。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鲁路修端坐在沙发上，朝对面还空着的单人沙发做了一个手势。
抬起头环视着渐渐朝这里靠拢的人群，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眼底的神色清亮而挑衅，微微抬起下巴，鲁路修微微提高了声音：“谁来都可以，只要可以在我手里撑过十分钟，就算你赢。”
人群一片哗然，整个赌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开什么玩笑！”
“太嚣张了吧？！”
“谁去给那个小鬼一个教训！”
一个中年男人走出人群，于一片喧闹声中坐在鲁路修对面的位置，平淡无奇的脸庞掩不住眼底的兴味和精光：“我来。”
又是一静，再次爆发出的议论这次更加激烈。
“魔手亲自出手诶！这小子输定了！”
“本来还打算压这小子的，这下看来还是算了。”
“魔手可是‘不败’的！”
“小子，快回家吧！”
赔率不断上升，鲁路修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听着耳边的议论声，深紫的眼睛里不但没有一丝惧怕和动摇，反而更多了几分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