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酒醉并不是什么好的经历，除了头痛还是头痛。可是明明是混沌的脑子却清楚地记得他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发现，莫名其妙是个很好用的词。当你不想去追寻原委始末，不想去探究真相时，说一句莫名其妙，以为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就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他说，伤害她是莫名其妙的事，会不会有一天他告诉自己他连爱她都是莫名其妙的。很多人认为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可是怎么会没有理由呢？谁都想用一句莫名其妙逃脱追问，可是如果连自己为什么爱都搞不清楚，怎么让人相信爱的存在。
“妈咪，你醒了？”Miika趴在床头，两手托着腮看着她。
她伸手轻轻抚摸儿子的头。“妈咪是不是睡晚了？Miika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外公有买我最喜欢吃的菠萝包，还有蛋挞。”
“Miika怎么没有叫妈咪起床？”她坐起身，将只穿了件毛线衫的儿子抱进被子里。她房间的空调比较低，不知道Miika呆多久了。
“外公说让妈咪多睡一会，这样才会一直漂亮。妈咪，外公是不是不喜欢叔叔啊？”Miika从她的怀里探头问她。
“哪个叔叔？”
“就是那个不喜欢吃臭臭的蔬菜的叔叔。”要是大家都不喜欢爹地怎么办？
“为什么说外公不喜欢叔叔？”
“就是昨天晚上叔叔送睡着的妈咪回来，外公就很生气很生气地骂叔叔。”
父亲骂了他，而且声音大得吵醒了早睡的Miika？
“妈咪，叔叔是不是很怕外公啊？外公骂他，他都不敢说话。”Miika可以晋升当FBI了。
“Miika，妈咪要起床了，你去叫张婆婆帮妈咪泡一杯很苦很苦的茶，好不好？”默词打断儿子，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小家伙立刻将之前的问题忘光光，迅速下床跑出房间。
如果真如儿子说的这样，她必须开诚布公找父亲谈一谈了。
“喂，是秦姐吗？我是叶观廷，我有些事想找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他口里叫的秦姐就是他的前任秘书秦羽。
电话那端的秦羽有些惊讶，现在才早上7点，这时候总经理应该在办公室分秒必争地工作吧。“我现在在南京路‘与你分享’咖啡馆。”那是秦羽辞去秘书工作后开的一家咖啡馆。
“好，我一会就到。”挂断电话他就驱车前往。
半小时后，他踏进了这家咖啡馆。
秦羽向他招手，朝他微笑。
待坐下后，他说道：“不好意思打搅你，我找你是想知道一些默词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很失败，做人家丈夫还不如自己的秘书对妻子了解。
秦秘书诧异地看向他，这才发现一向冷静自持的前任老板今天似乎有些狼狈，一身西装皱皱的，甚至还能闻到一股酒味，她严重怀疑他昨晚有睡觉。什么事令超人老板这样反常？对了，他找她是为了
“我知道离婚六年才愿意去了解自己的妻子很奇怪，可是……”叶观廷低着头，双手捧着热咖啡，却一口也没喝。
“我忘了你已经戒了咖啡，我让服务生给你换一杯果汁。”秦秘书抬手就要叫服务生。
“不用了，我一会就走。我来只是为了……”叶观廷紧张地握着咖啡杯。
“为了找我帮你？你终于发现，你为于小姐做的那些事只会加重她的怀疑，让她受伤。不过你居然花了六年才想通，不觉得太久了吗？”秦秘书了然的笑笑，做他秘书那么多年岂会不了解他的行事风格，“总经理，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一直爱着于小姐？”
这是第二个说他爱她的人。
秦秘书接着道：“记得你第一次让我处理黄小姐的事情，我震惊得不敢相信，怎么平时精明的你会愿意跟他们纠缠，源源不断地给他们送钱。直到后来我才发现黄小姐跟她家人关系并不好，她一直依赖你，希望你用金钱抚慰她的家人。于小姐不同，她很爱你，她注意你生活的每个细节，看你的眼神很温柔。你爱上她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怎么被我说出心事觉得很尴尬？总经理，你知道自己对人有多冷淡！你小时候董事长夫人就常跟我抱怨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会撒娇，不爱搭理人，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连你妈都觉得要看到你的笑容很难。自从你跟于小姐结婚，我常常看到你的眼睛在笑，你会丢下公事跟她呆在寒流肆虐的台湾，以前常常呆在办公室熬夜的你会每天下班准时回家，你甚至拿了一大笔钱捐助效时彻底更换了学校陈旧的设备。只是向来聪明的脑袋，遇上黄小姐的事情就会自动打结，处理不好黄小姐的事怎么能皆大欢喜呢？”
秦秘书接着调侃他：“总经理，你不是最不擅长打结吗？你打的这个结还是个死结，你让于小姐怎么解啊？我是不清楚为什么你那么保护黄小姐，更不用说帮她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人善后擦屁股？而你不仅担心了很久，还坚决不让自己的亲人朋友知道。大家都误以为你还爱着黄小姐，而于小姐虽然知道一些事情，却仍然没有听到你亲口对她说出事情真相，因为她嫁了一个闷葫芦。”
“你说什么？她知道了。”
“于小姐没跟你说吗？在你们婚礼前我曾经跟她讲过，你没有跟黄小姐真正交往过，可惜啊，总经理你决心闷不吭声到底，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讲，难怪她坚持要离婚！”
“秦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开心？”叶观廷苦恼地抓着头。
“总经理，其实一个女人要的很少，最需要的是有一个人可以呵护自己，可以跟自己分享喜怒哀乐，你一直当闷葫芦怎么给她安全感。你试着告诉她你想什么，让她知道你为她做了什么。不过你想追回她就要更加努力，我听说于小姐有了一个外国男友哦！”
他发现秦秘书辞职后更加“活泼”了，说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活泼”实在不怎么恰当，但秦秘书眼光中的狡黠与调侃都说明她的确很“活泼”。
“我知道，今天谢谢你，这是一点小意思，恭喜你梦想成真，开了这家咖啡馆。”叶观廷将签好的支票递到秦秘书面前。
秦羽笑着为自己续杯，她当秘书时最得意的除了自己的工作能力就是泡咖啡的功夫了。可惜她老板不喝咖啡了，她也不再需要处理一堆文件，安排一堆会议。“总经理，你还是老样子，喜欢用钱解决所有事情。支票呢，我用不着，不如改天带于小姐来看看我，我挺想念她的。”顺便还可以跟她学学怎么做那几道港式点心，她只吃过一次就怀念至今，香浓的咖啡配上那些点心味道更正点。
“好。我会带默词来。”
她记得她应该跟Miika在吃早餐，为什么她现在会头晕晕的。默词艰难地坐起身子，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叶观廷？
“你怎么在这里？”她走下床，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她的家，“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干什么？Miika呢，Miika在哪里？”
叶观廷把一杯水递到她手上。“喝杯水，让我慢慢告诉你。”
她接过水杯，连灌几口。猛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总是会递给他一杯水，让他歇一歇，喝杯水润润喉。
“对不起。”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道歉。
“是不是你要带走Miika？Miika在哪里？”默词慌乱地抓着他的衣服，几乎要将它扯破。
“默词，你冷静一点，Miika没事，我不会带走他。”他会让他们一起投入他的怀抱，“我们现在在油轮上，Miika去驾驶室学怎么开油轮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松开手，直直走向卧房门口。
“对不起，我让莫随帮忙把你跟Miika迷晕带到油轮上。”
默词立刻用杀人的眼光瞪向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无耻了！！”
“对不起。”他跟随在她身后。
他想气死她吗？再递给他一个白眼。“不要再说对不起！！”
终于默词在驾驶室找到了儿子。
“Miika，跟妈咪走！”默词一把抱起Miika就走。
叶观廷伸手拉住她。“默词，我们已经出海了。”
“那就开回去，我们要回家。”怎样，以为强行绑架就可以把孩子抢走。
“妈咪，叔叔要带我们去看白海豚，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这次不是他去找爹地，妈咪应该不会不开心吧，而且他真的好想看海豚哦。
“Miika乖，妈咪改天让舅舅带你去看白海豚好不好？”
“可是我想跟妈咪、叔叔一起看。”Miika难得闹脾气，不合作。
默词放下儿子，面向叶观廷。“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一直认为只要自己矢口否认，他即使有所怀疑也不敢妄下结论，因为叶观廷一向自负，他坚信他们两人始终在柏拉图式婚姻里。显然，她少算了自己爱管闲事的弟弟。
“其实莫随不用说我也已经发现了，你对我太戒备森严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你接触Miika，既然现在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叶观廷，无论你想怎样，我决不允许你夺走Miika！！”
她防备地看着他，由始至终都不曾放开牵着儿子的手。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夺走Miika。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们母子！！”
他亲口说要补偿她是不是表示她的计划失败，他真的没有爱过于默词，也不会爱上于默词。
“那就让我们回去。”她不可以哭，28岁的她不能再因为他不爱她而哭。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默词，你到底要怎样才会相信我，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他无奈地叹气。
“你不会让我们回去是吧！好。我们跟你去看海豚，你想到哪里去我跟Miika都陪你去，可是要我相信你，很抱歉，我恐怕无能为力。”叶观廷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谎，他习惯把秘密埋得很深罢了，但她一直很相信他，要说不相信，也应该是他不相信她吧。
“妈咪，你们不要吵架，Miika不去看海豚了。”Miika摇摇牵着妈咪的手。
“我们没有吵架，Miika，妈咪跟你去甲板上看海好不好？”默词再次抱起儿子，绕过叶观廷走向甲板。她需要新鲜空气，才不会被他气死。为什么要他爱一个人这么难？还是只是因为对象是她，才会这么难？
“妈咪，是海豚，好漂亮。”他们的游轮终于抵达珠江口，成群的白海豚像是在进行欢迎仪式，不停地跃起、潜入，景象蔚为壮观。Miika更是激动地一会跑到船头一会又到船尾，差点没爬出栏杆。
“Miika，小心，不可以把头往外伸。”默词抱紧儿子，把他的脑袋搂在自己胸前。
“妈咪，叔叔没有出来看海豚，我去叫他。”
“叔叔有很多事要做，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从来就是这样每天有忙不完的公事，不喜欢工作以外的任何东西，这次这么牺牲不过是想讨好他们，就像他们婚后唯一一次的台湾之行一样，不过是一个承诺。
“哦。”Miika显得有些失望。
“Miika，你看那边有一只海豚妈妈和海豚宝宝哦，就好像妈咪跟Miika。”默词指向远处，转移儿子的注意。
“妈咪，你看错了，那里有三只海豚了，还有一只海豚爸爸。”
“是吗？”
“是啊，妈咪，你近视的度数又升高了吗？都看不清楚了。”
“好啊，你嘲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默词哈着Miika的胳肢窝，惹得小家伙一直咯咯咯笑个不停。
“妈咪，我没有嘲笑你了。”Miika讨饶地叫着，可是还是掩不住笑道，“妈咪，你是不是像外公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还说没有笑话我，你在说妈咪越来越老了，对不对？”
两母子在甲板上笑闹着，而叶观廷却只能苦恼地看着他们，不敢再亲近，他怕默词的刺猬心理又要发作。独自在外生活抚养儿子，她真的不一样了！
他们的船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在香港靠了岸，在海上过夜太危险，有关默词跟Miika的安全他不敢冒险。他们下榻于一处私人别墅，是叶观廷为了到香港洽商方便买下的。别墅不像他们在上海的那间那么大得夸张，却别致得很。
“Miika你乖乖睡觉，叔叔明天带你去迪斯尼乐园玩。”Miika坚持要看完《冰河世纪三》才去睡觉，却忍不住犯困而频频点头。
“我还想去动物园看熊猫。”Miika努力睁开眼。
“好。”
Miika这才愿意去睡觉。
“谢谢你。”如果不是他，Miika可能怎么也不愿乖乖去睡觉，他等着看《冰河世纪三》很久了。
“我也要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你做的晚餐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玩一整天。”叶观廷主动抱起睡着的Miika。
“早上，我话说得太过分了，你不要介意。”她始终不希望他一直这么卑微，她始终不想再离开有他的地方，即使生气他用非常手段把他们带出来游玩，但她不爱生气，更无法对叶观廷生气太久。Miika被扯进来就扯进来吧，既然是已定的事实，就让她为了他再放弃一次坚持了。
“你说的对，我一直很卑鄙地利用你的感情，让你无怨无悔地照顾我。我不奢望你原谅我，只希望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抱着儿子上楼了，而她却仍在考虑他说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Miika到她的房间把她从被窝里挖起来后，又到叶观廷房间将他唤醒。
“叔叔，我们要去迪斯尼了，你快起床。”Miika已经穿戴整齐，也围上了出行才需要的围巾，带上了厚厚的毛线帽。
“迪斯尼不会这么早开门的，Miika应该再睡一会。”
“叔叔，我会睡不着了。”
“那你愿不愿意跟叔叔聊天？”叶观廷掀开被子一角，邀请Miika钻入被窝。
“可以吗？”
“当然。”
Miika立即跳上床。“叔叔，现在妈咪不在可不可以叫你爹地？”
“Miika答应我什么？妈咪如果没有让你叫我爹地，你就不可以叫，知道吗？”他顺手将他的围巾帽子摘下，他房间的空调温度一向很高。
“知道了，叔叔，我们待会去了迪斯尼之后是不是要去看熊猫啊！”
“对，还可以看到很多动物。”
“有没有Sid、Manny、Diego啊？”
“谁是Sid、Manny还有Diego？”
“叔叔，你昨天晚上都没有认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