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官路往前走,到哪儿是哪儿吧。
梅枝也略微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方向却依然是往京城去的。不过有两条道,一条是大路,是笔直的京城方向。另一条曲里拐弯的,却是要绕一座山而走。梅枝想也没想,便住那条绕山而走的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乏味一些。诸位忍耐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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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梅枝的心情时好时坏,心情略好时看到振远便有些愧疚。
她答应爷爷要好好对待振远的,可是现在却是将振远当脚力使。自从她知道振远可以背着她走后,心情一不好便让振远背着她走,初时还自言自语地找个“走累了”的借口,后来便是连借口也懒得找了,无赖地对着振远说“背”,甚至连方向也不指明,随便振远到哪里。
她回家过年时,爷爷曾问过她振远怎么样?说振远跟别的行头有些不同。其实爷爷并没有用过振远,这些年也只是负责照顾他罢了。他也只是从祖上那里听来的说振远颇有些法力,有时难以驾驭,但因为是本族,所以倒未害过主人。且振远头上的符并不是他贴的,爷爷都不知是哪一代支家人贴的。梅枝给振远洗脸时,是只轻轻抬起他的符,只觉得这符的历史有些久远了,看着是黄符,但手感却不是很象,也难怪这许多年也不脆不破。她心中也曾起惑,但心性不爱动脑筋的她也没有多在意。
她猜爷爷这么问是怕她不能驾驭振远,便拍胸道:“爷爷放心,振远很好,很听话的。有时我只想一下或只是开口,振远便去做了呢。”做什么呢?嗯,大部分也就是让梅枝借力而已。梅枝出来七八个月了,其实也没碰到什么厉害些的妖。但爷爷听她如此说,却略微愣了下神:“你没贴符念咒?”梅枝挠头:“有时忘了一两样。”爷爷的眼神便深了起来:“难道传说是真的?”梅枝待要再问,爷爷却被丁嫂叫走了。后来爷爷便再没有提起,梅枝便也没再想了,反正有的是机会问。
梅枝知道自己是在往西北方向走。初时她还想着能离舒深多远就走多远,后来便在心中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不敢去京城?京城又不是舒深家的,他去得她便不能去。再说京城这么大,未必她就一定再遇到他。这么畏畏缩缩实不是她横村一霸的风格。于是她便调整了自己的方向,去京城见识了一下也好。
梅枝找人做了一面幡,题着“招魂驱邪、价格公道”,这一路上倒也接了几个生意。
她还是回到了原先的白日里休息,夜里走路的习惯。只是天渐长,有时便也只是等太阳落了便出发罢了。
这天,她走到了上庸府。
上庸是个大府,因是中原往来之要道,故也要繁华一些。梅枝好热闹,便决定在此歇几日。出了延宁府后不远,尽是小山与丘陵,梅枝晚上行路自是不那么惹人注目。如今要到这城中呆两天,梅枝又不想接活,自是有多低调便多低调。她和振远都带了帷帽,还低声嘱咐振远“可不可以不跳?别那么僵,跟人那样走。”
她也只是这么一说,爷爷可没教她如何让跳尸又变回行尸。不过,等她注意到振远时,发现振远果然便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竟然真的没有跳。梅枝忽想,爷爷说振远在祠堂里也呆了八十年了,此前在哪里却是不知道,难不成他早就过了百年,早已练成了飞尸?那可真是妖孽了,掌握飞尸还真不是梅枝这样的低级尸官能做的。她心中忽有了一些惴惴不安,不过,她依赖振远已成了习惯,即便曾有过不安,也转身便忘。
梅枝在客栈中用了些饭,无聊得紧,便想着出门逛下集市,下意识的便带上了振远。说实在的,振远于她,现在就象是救命稻草似的,上哪儿都揣着。
那日正是上巳,上庸城中人流密集,可梅枝穿梭在人群中依然觉得孤独,仿佛那些热闹都是与她无干的,她不由地攥紧了身边振远的袖子。
走到一条宽阔的大街,发现竟还有一个夜市,基本上每个摊位都是一辆公鸡车上挑了一盏灯笼,东西从家什到针头线脑,样样都有。有些东西看起来十分精致,叫梅枝爱不释手。她不知不觉也买了不少。吃苦耐劳的梅枝自己提了一大包东西在手中,慢慢地放开了振远。逛至夜市尽头,是几个食摊,夜风中吹来蒸糕的香味,她不由地咽了下口水,走了过去。
这蒸糕有许多花色,捏成猪羊狗等等物件,梅枝手中拿了一包东西,不太方便挑,那卖蒸糕的大婶便笑道:“姑娘做甚自己拿了这许多东西,旁边的小哥倒空着手?”梅枝笑了起来,是,怎么把这么个脚力忘了,便欲将包挂在振远身上。她原本是想着拉起振远的手套上去的,这样,别人可能会以为振远大男人,不愿为女子拿东西,而不会怀疑什么。可是她刚将手伸过去,振远的手便动了,仿佛是无意识地从她的手上掠过,拎过了那一大把包挂在了胳膊上。若不是梅枝清醒地感觉他的手冰凉地划过她的手背,一定会以为是自己将那包东西套上去的。
梅枝心中又是一跳,便有些神思不属起来。假如自己再控不住振远了会如何?假如振远发狂会怎样?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倒霉的姑娘,才扔了一个自以为喜欢自己的男子,又要失去最亲密的搭伴了吗?但是振远对自己一直是很好的,在外的日子,振远既是亲人又是朋友啊。她还没想明白就被卖糕的大婶打断了:“姑娘,姑娘,你挑好了没有?”于是梅枝胡乱选了一些,付了铜板便走了。倒把那大婶弄得愣了一下,不知自己哪里言语冲突惹得这个姑娘不高兴了。
梅枝在街头乱走,夜风愈大,不时撩起了她帷帽上的纱,有路人停下驻足。有一群华服少年从她身边经过,当头一个绯衣少年忽停住,横跨一步拦住了梅枝,在梅枝反应过来之前忽然便掀掉了她的帷帽。梅枝原本也是不愿戴帷帽的,她戴帷帽也只不过是为了陪振远,只怕他额头的符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她不愿戴并不代表别人可以随意掀。所以梅枝当即发飚,双手叉腰道:“给老子戴回来!”
那少年一句“果然是个美人”已经出口,听到梅枝如此豪语,不由一呆,但旋即调笑道:“咦,还是个辣的,爷喜欢这个调调。”说罢伸手来捉梅枝的手,嘴里一壁道:“小娘子姓字名谁?家住何方?可愿跟了爷啊?”梅枝躲过他的手,不耐烦道:“老子叫啥干嘛要告诉你?我好好的干嘛要跟了你?”话说,长这么大,梅枝还从来没被人调戏过,所以也不太知道这是疲赖少年调戏人的常招(上次喝醉了,有人帮她挡了别人的调戏,她自是不知道),还回了几句。
那群少年中有人起哄道:“刘公子,小娘子有些意思,想先探探夫家是谁呢?”
又一人便道:“小娘子,这是上庸城守的三公子,小娘子入了刘府,便是高床得卧,软枕得枕,三公子一定会宠爱你的。”
那三公子点头道:“嗯,说起来我府中五位姬妾还真没有此等颜色的呢。”
梅枝一听这话,心中泛出无数的烦厌来,道:“哦,你自愿做小倌自去做便罢,我可没功夫帮衬你。”
那群少年霎时便没了声音,当先那绯衣少年瞪圆了眼斥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梅枝实是没有耐心再与他们周旋,劈手将那包新买的蒸糕塞进了他还欲张的嘴,道:“老子说你嘴臭!”那群少年鼓噪了起来,梅枝正欲掏符,忽觉身边有风刮过,一阵耳光声响,那群少年便七歪八倒地摔成了一片,她惊诧地看到振远十分僵硬然而又无比快速地回到了自己身后。她的心忽然一暖,适才纠结自己的事似乎一下子便淡了。
然那群少年却是不肯善罢干休的,有已挣扎起身的,围了梅枝两人不肯放他两人离开,有虽是挣扎不起的,却在那里呼喝斥骂,一时间引来众多路人围观,倒将此处弄得比那夜市还热闹些。
正在那哄闹间,忽听一个沉稳的声音透过纷乱传了进来:“什么事?竟弄得如此混乱不堪?”人群终于闪开一条道,露出几个锦衣人。
发问的是个二十三四的青衣男子,有些沉稳的气势。绯衣少年一见他,便叫屈道:“大哥,是那边戴帷帽的小子将我们都打了。”那男子的眼光便向梅枝和振远扫了过来,带了那么一点寒意。梅枝心道不好,还是使个遁术带着振远走吧,眼见着这是那纨绔子弟的帮手来了。一条咒语还未念完,就听有人叫她:“梅枝,怎么是你?”
梅枝这才看到那男子身后,被四个灰衣人围在当中的一个朱红锦袍的男人,竟是李玉田。“李玉田?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句话问出口,那青衣男子的眼神便变了,斥那绯衣少年道:“承先,你又做了什么惹怒了人,给你们一个教训也好。”那绯衣少年惊呆了。
李玉田微笑着走上前来,梅枝忽觉他哪里不一样了,似乎是又雍容了一些?唔,只不过两个随从变成了四个罢了么。
李玉田低柔地对梅枝道:“我以为你已随了舒公子去京城了呢,怎么倒到了上庸?这位公子又是谁?”
李玉田丛未见过梅枝带着振远,故见梅枝身边不见了舒深却又有一个别的男子,便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梅枝道:“这是振远,是我的伴当。他不爱说话。”李玉田朝振远点了点头,那帷帽下却是一点动静也无。夜风吹来,拂开了一些帷帽的纱,李玉田看到一个坚毅的下巴和深色的皮肤,感到帷帽下有一股冷意沁出。
作者有话要说:梅枝会迎来另一朵桃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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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李玉田将梅枝接到了自己在上庸的别院。
当他知道梅枝口中的“伴当”是她的行头后,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十分热情洋溢地邀请梅枝去他的别院暂住,表示上庸他很熟,可以充当一下地主。梅枝起先是有些犹豫的,自觉与李玉田不过是几面之缘,算不得很熟,住到人家家里似乎不妥。但李玉田道:“梅枝,上庸这地方,比较古板,一向又是,嗯,你们法师口中说的‘比较干净’吧,不太容得下异类。你的这个,呃,伴当虽然你掩饰得比较好,但究竟是要与你一房的,这个,总是有些不妥。比不得我的别院,有的是房间,给他找个好地方并不难。”
梅枝有些动心了,又想,不过是二三天,还能省一笔房钱,也好。不过梅枝要求,振远不能远离自己,只能在自己隔壁。李玉田原本是打算将振远安置在梅枝隔壁院落的,梅枝却道:“何必如此破费,隔壁房间便好啦。”李玉田被毁了一个小心思,无奈地答应了。
不过梅枝既入了别院,就已经是给李玉田提供了可乘之机了。他也曾偶尔试探过梅枝关于舒深的问题,见梅枝眼眶略有些红,便识趣地不再问。只道,我家的厨师十分擅长上庸特色菜,今晚你就先尝尝,明天我陪你去上庸四周转转。
梅枝正在前院与李玉田共进晚餐,明月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不爽,于是对振远说:“那个黄面皮的小子,我也看不顺眼。”这口气委实象极了老丈人。
振远想了一下方明白那“黄面皮的小子”指的是李玉田,其实那人也算是个玉面,并没有“黄皮”,当然如果跟明月的本尊比起来,任何人都是“黄面皮”了。
明月又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振远仰天道:“你不知道已经是春天了么?你不是说要找个好男人转了梅枝的心思的么?”这段时间梅枝间歇性地发作几回伤春悲秋之情,振远便知道,舒深在她心里尚未远去,难免要想,早知他会伤了梅枝,倒不如当初教那三个鬼将他当作台子过足戏瘾,他中不了那啥解元,也不至于会生出那样的事来。
明月道:“好男人也该慢慢寻摸,总之,你家这傻姑娘,我看着又要上当。”
振远道:“那你瞧着梅枝认识的男子里你有顺眼的么?那小和尚还是小道士?”
明月“切”了一声:“那基本就是仇家,梅枝找他们?先瞎了我的眼吧。这个根本不考虑。”
振远道:“你就不许有个好男人主动找上门?我瞧着这小子,也还……行。”有些咬着舌头地说出这最后一字,振远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子我也瞧不顺眼哪。
这前呼后拥的架式,身家必是比舒深好不止三倍,只是身份却是有些谜团的。就他那几个随从的精干而训练有素的模样,瞧着都象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这李玉田保不齐还是个王公贵族。只怕齐大非偶。
如此想着,嘴里却是对明月道:“你不去找点吃的?硬要化形出来,也伤了些精气吧?”
明月道:“厨房这种地方还有找不着的么?眼下我也不要吸精元了。”吸精元,呵呵,梅枝会怎么办?给自己一张符?他忽而便想起昨晚振远出手之事:“你昨晚忍不住了?你倒不怕吓到你家姑娘?”
振远冷淡了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吓到王母娘娘也吓不到她么?总比你弄出个狐狸样吓倒一大片好吧?还给梅枝找麻烦。”
梅枝这姑娘心里藏不住事儿,昨晚回了客栈,她竟也没详加追问,只在临睡前,说了一句:“振远,你真厉害。”振远便知道,以这姑娘的聪明伶俐劲儿,只怕知道了些什么。她什么也不问,算是一种信任么?梅枝这姑娘,果然是吓不倒的。振远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松了下来,仿佛放下了一些担子。
梅枝知道一个不受控制的行头,就是妖。那么振远是妖!难怪无忧子那老道每每见了她,必以“妖孽”开场,说不得她身上也沾染了一些妖气吧。可是,只是,不过,这妖一直护着她,那作为讲义气的梅枝,这妖便也是她一直要护着的了。
李玉田果然便陪着梅枝四处游玩,梅枝奇道:“你这么有空陪我?你不用管你的生意了吗?”李玉田道:“你不是只肯呆两三天吗?那生意又不止只两三天,自然是陪你重要些。”听这话时,梅枝的皮肤是起了些颗粒的,偏生心里却有些受用。
梅枝这一天过得颇开心。
李玉田先是带她去了上庸城的最高处木叶山上的远目阁,让梅枝俯瞰了一下上庸风光,对她说:“梅枝,你先看着,看到想去的地方,咱们再慢慢去。”梅枝觉得此处便秀不错,往远处看是上庸的十万人家,有几片小湖与池塘嵌在绿色中,犹如梳妆镜,十分怡人;近处刚是满树山花,不知不觉之中,桃李杜鹃纷纷争春。山风微微一吹,梅枝倚着远目阁的栏杆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