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同漫天飞舞的枫叶,明知结局将是无声无息地融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向大地。
数日后 安赫唯房间
“九毓,今天有什么新鲜玩意?”安赫唯半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九毓。
“安公子,你是否应该清醒了?”九毓正在为安赫唯搭配衣衫。
“睡足了自然就清醒了。”安赫唯理了理垂在脸上的发。
“你打算就这样仰仗单大人的势力成天风花雪月吗?”九毓看着变得不再像安赫唯的安赫唯,心里百感交集。
“哦,对啊,淮扬升官了。”安赫唯眨巴着眼睛。
“你忘记张浩谦了吗?”九毓追问。
“你赶紧的,怎么挑个衣服这么半天!”
“如果你真的忘记了他,那么我无话可说。”留下衣衫,九毓转身离开。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愣在床上半响没有动静的安赫唯,仿佛失了神般的空洞。灵魂,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和身体合为一体了?没有人知道。
15
15、第十五章 。。。
燕于集市
集市上毂击肩摩,人头攒动,小贩们用上扬的语调高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让集市充满人情味,热闹却不觉得嘈杂。突然几个官兵出现,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布告栏前贴上了一张新的告示。人群顿时被吸引了,纷纷围过来看个究竟。
“单大人府上要请人去讲故事?”
“这事还新鲜了。”
“这单大人不是还没娶媳妇吗?怎么都有小孩儿要听故事了?”
“不是小孩儿要听,据说是单大人府上有个男孩儿,单大人疼他得紧。就是那个男孩儿要听人讲故事呢。”
“还有这等事?没想到单大人竟是个龙阳子弟。”
“嘘,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讲,让那些人给听见了可就完了。”
“哪儿来的男孩儿?”人群中一位长相干净却气质硬朗的男子问道。
“听说是从中原来的。这来得可蹊跷,不过也不关咱们老百姓的事。当官的总爱给自个儿找点乐趣。”
“还真有人要去讲故事?”
“当然有人去,你没见赏金那么高吗?只要能合了那男孩儿的意,那赏金就归你。”
男子又看了眼告示,穿过仍然议论纷纷的人群,向集市另一头走去。
单府大门
黑色的大门让人有些望而却步,平时总是冷冷清清,与那黑色一同孤傲着。如今有大把的人为赏金而来,也顾不得那门槛看起来有多么高不可攀。然而总是失望而归,谁也摸不透,那个屏风后的男孩儿究竟想听怎样的故事。时间一天天过去,赏金仍然高高悬挂在每一个跃跃欲试的人头顶上。可故事却逐渐变了初衷,人们越来越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故事,方能博得美人一笑。
“这位公子,请留步。是去给安公子讲故事的?”门口的守卫拦下了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怎么?”
“请这边来。”一个丫鬟走上来。
男子便由丫鬟领着进了单府。单府内处处都体现着朝廷重臣的大气与富贵。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府内却已是一派春意盎然,莺歌燕舞,看得人好生感叹。走过花园里的一个小巧别致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大敞着门的屋子前。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展屏风,一桌一椅一茶具。
“请公子在此饮茶歇息,奴婢去将安公子请来。”丫鬟为男子倒上一杯茶,落了座。
“多谢。”
不一会儿,屏风后一抹流动的淡蓝色伴着幽幽的淡香出现。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身上那股媚惑却不沾染风尘的气息。干净,却能蛊惑人心。那抹淡蓝优雅从容地坐下,开口道:“讲吧。”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安赫唯手中
15、第十五章 。。。
的茶杯跌落地上摔得粉碎,他摆手制止了闻声而至的丫鬟侍卫。待那些人通通退到了门外,安赫唯亦一字一句地念道:“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安公子,告辞。”男子起身,拱手行礼。看不见面具后的表情,只见步履却比来时沉重了几分。
安赫唯独坐屏风后,怔了许久。直到丫鬟上前来询问,才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单府 安赫唯房内
安赫唯还是一身蓝衣,独坐轩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一院春色,蝶舞蜂绕,姹紫嫣红。花香时浓时淡,随风过而弥漫。风过而发动,红色发带松散地系在脑后,在发丝中若隐若现。不施粉黛的脸却仍然美得耀如春华。
“赫唯,这是别人刚刚送来的中原水果。还新鲜着。”单淮扬拿着一盘鲜嫩欲滴的水果走了进来。
“我不想吃。”
“你这是为何?自那日说你已听到了想听的故事,就整日郁郁寡欢。”单淮扬把水果放在了桌子上,走到安赫唯身边。
“你多虑了。”
“是怎样的故事?能否让我同享。”
“一言难尽。故事须得由它的主人来讲,方能传其精髓。换做了别人,再曲折动人的故事,也不过寥寥数言而已。”
“赫唯?讲故事那人你可认识?”单淮扬挑起安赫唯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拨弄着。
“我怎会认识?隔着屏风,谁也不曾见过谁。”
“再听一回如何?”
“什么?”
“再请他来讲一回。他让我的赫唯变得如此消沉,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自然要找他把这个铃给解了。”单淮扬抚上安赫唯若桃腮杏面的脸。
“随你的意吧,”安赫唯起身,单淮扬的手便顺势落到了安赫唯的腰上,“不过,茫茫人海,你要如何找?”
“我自有办法。”单淮扬搂紧了安赫唯,温柔地将气息擦过他的耳根,满意地感受着怀中人传来的颤粟。
云破月来花弄影,明日落红应满径。可萧瑟风景却是谁败了兴,冷了心。被翻红浪,却不知多少心事沉浮于昧喘暧息。
燕于皇宫
还是这般简洁得有些寂寥的陈设,君主当前,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点阴冷,让人不由自主眉头紧蹙。
“听说最近你在为安赫唯找一个讲故事的人?”
“回皇上,确有此事。不过,皇上何故问起?”
“有人参了你一本。说你为个男宠闹得满城沸沸扬扬,有失体统。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为何又要再找?”
“皇上有所不知,臣并非为了安赫唯,而是臣怀疑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此话怎讲?”
“根据臣所观察到的种种迹象,这个人,想必也是皇上一直以来寻找的人。”
“呵,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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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着卖关子了。那朕就等着你将此人带到朕的跟前来。”
“臣遵命。”
集市
集市永远都是那么热闹,不管天晴风雨。各种人来往,各取所需,人一走茶就凉。今日的布告栏前再一次人头攒动,一张新的布告又贴了出来。
“这单大人真是能折腾,找了一次还找第二次。”
“找什么?”
“上次那个讲故事的人。说来那个人也真是诡异。讲过故事就走了,也不拿赏金。”
“他的故事让那男孩儿开心了?啧啧,可真是个人才。那么多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是啊,可是讲完就走了,赏金都不要。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现在怎么又要再找?”
“八成是那男孩儿的要求。”
“这些当官的真是…不过这可怎么找,也没瞧见画像。”
“说是有两首词,现在给出了下半首,上半首怕是只有那个人知道。谁能对出来谁就是那个人了。”
“原来如此。让我瞧瞧是什么词。”
“你还想去对不成?”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忽听旁边一人站在布告跟前低声道出一首词。
正在谈话的两人正欲转头,他已经转身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人群亦川流不息,谁也找不出哪一个是他。
单府书房
单淮扬站在摆放着古董的柜子前,细细端详着眼前这个价值不菲的花瓶。它巧夺天工的图案上已经有了一点破损,像血红夕阳下的破败江山,萧瑟隐忍。其实单淮扬对古董之类并没有特殊的癖好,这个花瓶是安赫唯非要买回来的。可买回来没两天却不知为何死活不愿再放在房里,也不准砸。单淮扬只好将它放到了书房。平日也没有注意过,今日偶然看见这东西还别有一番韵味。
“大人,小的参见大人。”
“事情如何了?”
“今日将布告贴出,无人肯站出来。可小的听见一男子嘴里喃喃念了几句,仿佛正是大人所说的那首诗。于是小的跟了上去,看清了他的模样。”侍卫有些得意。
“你随我来。”
皇宫
皇帝书房,淡淡墨香。画师的笔在纸上深深浅浅地勾勒着,听得见时轻时重的“沙沙”声。气氛有点莫名的凝重,四人或端着茶杯或盯着前方地面,谁也不言语。突然一只猫蹿到门口,神色紧张地盯着花丛上轻舞的蝴蝶,猛地扑过去却摔到草丛中半晌出不来。安赫唯笑出了声,眼睛弯弯地看着那只猫,笑靥如花。单淮扬走到安赫唯旁边,小声说:“喜欢?养一只如何?”
“你能给我找一只一模一样的,也喜欢扑蝴蝶的猫?”
“单淮扬还真是把你宠坏了。不过,猫不是都喜欢扑蝴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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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鄢昱洛看看已经把恩宠当习惯的安赫唯,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有些猫懒洋洋的,看了就叫人没生气。”
“这倒没研究过,单淮扬,若真能寻得这样的猫,不妨也给朕找一只来。”
“皇上若真想要,把刚刚那只抓来不就得了。何必费心去找?”穆延陵说。
“那穆大将军去替朕抓来如何?”汝鄢昱洛剑眉一挑,转而看着穆延陵。
“皇上,画好了。”画师搁了笔,毕恭毕敬地将画像呈现在四人的眼前。
只见画中男子眉清目秀,轮廓清晰,气宇不凡,绝非等闲之辈。汝鄢昱洛摆了摆手打发内官带着画师去领赏,继而悠悠地开口道:“这人,各位可曾见过?”见众人都走神了似地沉默着,汝鄢昱洛又接着问道:“可是那张浩谦?原来他一直在燕于。”顿了顿,不等其他人开口,便说:“你们先下去吧。”
“皇上…”
“好了,此刻不必多言。先下去吧。”
“是,臣等告退。”
燕于皇帝寝宫
寝宫的一角萦绕着淡淡味道的香,素色的帘子偶尔轻轻地漾开,这屋子里原本是没有帘子的。
汝鄢昱洛坐在寝宫的木桌前,思绪里尽是画像上张浩谦的样子。
“朕之所以会这么大意轻敌,都是因为你这个妖精。”汝鄢昱洛望着窗外。
“你说对了,我就是妖精。”兰漠贪婪地躺在床上,用手指绕着长长的发丝,笑着对汝鄢昱洛说。
汝鄢昱洛起身走到床边,跪坐在床沿,脸上漾着宠溺的笑,把头偏在床沿上,故意压着兰漠的衣襟。
“若是让那穆大将军知道朕是为了你而纰漏至此,看他不扒了你这个妖精的皮。”
“你舍得?”
“我自当不舍得。”汝鄢昱洛撑起身,坐在床边,揽兰漠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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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大张朝 357年
时隔七年张浩谦卷土重来,带兵由西向东一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终于,如愿以偿。
“将殿下之人等押入天牢,等候发配。”颜公公宣读着奏折。
“李丞相,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张浩谦居高临下地对墨纤说。
“请放了我的夫人和映絮姑娘。”
“请?李丞相也会对朕说‘请’字!”张浩谦突然脸色一变,挥手道,“将李墨纤及两位家眷带回府中,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七年之后又见君,往事浮云。天下尽数归了君,寿与天齐。不见风沙漫过天,却闻心颤。
丞相府
“李丞相,我特意过来看你。你怎么就一直沉默着?”
“李某担待不起皇上如此厚意。”
“你的两位家眷,生死全在你。你若这般沉默,可让朕如何定夺?”张浩谦不紧不慢地说。
“官场恩怨,与两个弱女子何干?”
“不废话,你若愿意,便还做你的丞相,而她们,也可相安无事。”
“若我不愿你要怎样?”
“那你们便从此天人一方,永不相见。”
“还要考虑?朕可给不了你那么多时间。”
李墨纤突然开始浅浅地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明日起,你便恢复丞相之位。”
盛夏黄昏,没有一丝凉意。当一个人同时肩负着几个人的生命,便没有资格再做自己。没有选择,或许能算做另一种解脱,不用劳神费心地衡量利弊,也不用再思考所谓的真正的自己,只需要按着既定的轨道往前走,也不用管目的地,不用怕迷路,因为路,只有一条。
357年,盛夏。
当今天下改朝换代,新主君临天下,万千贤才俯首称臣。
两朝丞相李墨纤奉命出使燕于,若不是燕于当年的倒戈一击,他张浩谦也不会家破人亡,更不会沦为阶下囚。而安赫唯也不会被迫与自己分离。李墨纤奉命出使的重中之重便是带回安赫唯,美其名曰为了两邦交好,特派朝廷重臣拜访。
燕于此番设下美食佳酿盛情款待,朝令夕改的态度让李墨纤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李丞相舟车劳顿,不远千里来到燕于,朕实为感动。”汝鄢昱洛温文儒雅的外表下依旧盛气凌人。
“为了两帮交好,在下所为何足挂齿。”李墨纤微微一笑。
“没想到李丞相竟成为两朝丞相,实在可喜可贺。”穆延陵举杯。
“只要天下一天姓张,李某就效忠一天。”李墨纤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