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 第33部分

“妖界之主身法诡秘，如幻影飘忽，一招一式尽是俐落狠毒。太可怕了！”一名亲眼见到太清与禅幽大战的琼华弟子害怕的抱着头。

虽然妖界四灵将皆死于他们手中，但琼华长老却仅存五位，并且青阳长老和正法长老受了重伤。太清真人的首徒玄震也毅然战死与幻冥界中，一切皆如仙剑描述的相同。经此一战，琼华损失惨重，死伤过半，人人皆已负伤无力再战。

“云天青和夙汐身在何处？”重光忽然发现，众弟子中竟然不见云天青和夙汐的身影，夙瑶及夙莘皆被妖气所侵，灵气耗尽陷入昏迷之中。

“天青师叔和夙汐师叔方才进入幻冥界，就一直未见。”一名低辈的弟子拱手回道。
　
凝神长老听罢，震惊的注视着幻冥界，“难道他们也身遭不测？”此言一出，不少人已经站不住。进入幻冥界之人几乎已经死伤殆尽，若是云天青和夙汐在难逃厄运，琼华损伤难以估量。　

“不！凝神长老，方才在幻冥界中，云天青和夙汐携带妖界余孽私逃下山了。”正当所有人想到这可能时，一名从幻冥界内出来的弟子愤恨的说道。

玄霄瞬即暴怒，冷酷斥道：“住口！掌门尸灵尊前，休得胡言！”

“绝非胡言，此乃我们亲眼所见，绝无虚言。”另一名弟子诚言。如今的琼华已经乱了套，因为掌门之死，大师兄之死，全都恐慌不堪，乱作一团。对于云天青及夙汐救幻冥界余孽，见到的人皆是愤愤不平。“否则，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琼华派所有人霎时间脸色极度难看，自己浴血奋战杀尽妖孽，匡扶正道。琼华派竟然会出现叛徒，不论真假都让人心中胆寒。



多少浮沉踏云

不过多时，便有弟子看见云天青神情有些迷惘，步伐轻却浅往卷云台而来，不少人一片愕然。平时和云天青关系交好的师兄弟面露喜色的上前，“天青师兄。”

“云天青，你这个叛徒，还敢再回琼华，今日我便要代掌门清理门户。”方才在幻冥界内的几名弟子怒极拔剑。

青阳心中不禁松下一口气，重光却察觉到目前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切等自己和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再作定夺，掌门已死，琼华损伤过半，继续调整。“天青，夙汐方才可是和你一道？”

精神上有些恍惚的云天青不解的看着玄霄，不知道他发火的眼神再问什么？他现在满眼都是地上太清、玄震以及一些同门弟子的尸首，代他回过神玄霄话语时，浑身一震，“夙汐还没有回来？她应是比我早回琼华。”

“你与夙汐大战之时，为何救助妖界余孽？”凝神长老严厉开口。　

“妖界余孽？”云天青凝视着一副冠冕堂皇的师兄弟，凝视着太清和玄震以及众位师兄弟的尸首，心中不禁一片冷颤，唇边冷笑出声：“一个只知啼哭的婴孩也要赶尽杀绝吗？这与妖邪何异。”自己升仙要以别的生命作为代价，和妖魔有何区别。随意的杀戮，肆意的火焚。

“休得拿我辈与妖邪为伍！”那些弟子怒极出手，云天青还未反击之时，便被玄霄怒目羲和一扫，震往三步以外，众人皆是受伤之辈，但玄霄确实灵气充盈，加上他独有的魄力和冰寒之气让众人心中发颤，不敢再上前。掌门尸骨未寒，竟在此动手，简直荒唐！！！

如今如此模样，实在不宜在起内讧，云天青之事要等夙汐回来才能断定，现在还言之过早。重光严肃着方才开口，“玄寂，此事怎是你们可以评定，还不速速退下！”　

“……是。”除了如此还能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开口，“夙汐师叔……”众人目光通通往一个方向转，围视的弟子渐渐让出一条道。可是看着脸色苍白，灵气不断往外卸的夙汐，无数人都不知该如何言语。谁见过此时的夙汐，眼神如此空洞，身上无数摩擦的伤痕，显得狼狈不堪，想着三日前威风凛凛的五行大阵，想着以短短3月光景就能突破第八重境的修仙奇才怎会变得如此。　

青阳面色如同夙汐一般苍白，但他的意思起码是清楚的，这样的她实在太不正常。“……夙汐？！”

本来看着青阳的目光，想回答什么时，触及地上的玄震，顿时就怔住了，脑子里什么思维都没有。只是呆呆的看着，注视着没有移动，片刻之后凝视着青阳。“师父，夙汐回来了。”虽然他极力的表现得很自然，但声音还是忍不住的发颤。

“夙汐，方才有同门弟子回禀，你与云天青在幻冥界中救了……”正法长老一脸严肃。此时最重要的便是琼华的人心，掌门已死，大局难控。若真有此时真不知该如何向琼华其他弟子交代，但看夙汐如此沉寂的模样，又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但在他还没有将话问完，夙汐便俯身而跪，“夙汐定力未够，终难抛却不忍之心。甘愿受罚！”　

说来真是笑话，心存不忍之心却仍要说定力未够，甘愿受罚，对于琼华的人心所向有所裨益，正法长老亦是如此意思，自己救助妖孽幼婴对于琼华来说便是叛徒行径。升仙便是要无情无义，没有任何知觉吗？那观音飞升之时为何留下红尘苦泪，世人嗟叹神仙好，但谁能知晓仙人亦有无奈和孤寂。

“孽徒！”青阳震怒。“你可知这要受多大的惩罚。”

“见妖不除，和妖魔相交者，废除仙术逐出琼华，终生不得以修道者自居。”夙汐淡淡开口，从救柳梦璃的时候，她就考虑过最差的后果。但玄震师兄曾经告诉过自己，做出任何的选择都不要去想后悔或者另一种可能，因为不止于事无补，还会累及旁人。自己既然救了柳梦璃，就要有面对责任的勇气。　

云天青对琼华的门规亦是十分清楚，但他万万不能让夙汐受罚，若非自己执意救那名女婴，夙汐亦不会……“这全是天青的主意，夙汐并不知情，所以与夙汐全无瓜葛，请掌……长老们莫要将此事牵扯到她身上。”

习惯性的说掌门，却发现……掌门已经不在……掌门和众多师兄弟都已经……

“这全是夙汐自己的决定，天青师兄并未相逼。”夙汐对云天青摇头，不用将这件事全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她自己的事就该自己去面对，凝视着一脸复杂的青阳，弯腰俯首起身，却发现眼睛越来越模糊，大脑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夙汐有负师父循循教导，但夙汐绝无后悔。”

“夙汐，你……”

“万物皆有生灵，如此……”如此杀戮，对于琼华而言真的好吗？若是又一个九天玄女进行所谓的天道，琼华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但因为自己身体实在再难支撑，渐渐软下身子不愿再起来。

“夙汐！”吵吵闹闹的也不知道是谁？透着紧张和焦急，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看究竟是谁。她只知道自己好想睡去。这样就不用看着掌门、玄震师兄、玄阳师兄以及众多同门的尸体，不用领会到这么难以言喻的悲伤。此刻在她内心深处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恐慌，虽然早知道玄震会死在妖界战争中，有了所谓的心里准备，可是没想到真实所见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看着和自己一同修炼，一同谈天的师兄师姐有不少都已经躺在地上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任由你再怎么呼唤也再也换不回来了。　

自己始终做不到坦然接受这个事实。玄震师兄，若你还在，会和夙汐说什么？

抱着她的玄霄发现她全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不断将灵气输入她体内，维系她微弱的精元。模模糊糊的听着她在轻念，虽然吐出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但从她腮边流出的一滴清泪中足可以震撼有心之人，“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无论肉身是否泯灭，但依然相信他们的灵魂能够超脱。无论此番做法是对是错，也会永远光华绚丽。　

……

在夙汐昏迷的时日，琼华又和幻冥界展开大大小小的几次征战，琼华已经从进入幻冥界的其他弟子口中得知紫水晶之事，决定不计一切代价，夺取妖界晶石让妖界难以挣脱，替掌门众位长老以及牺牲的同门报仇雪恨。但因玄震已死，夙汐陷入昏迷、就算夙瑶和夙莘灵气已复，战力也大不如前，妖界之主在战太清真人后便未再现身。而……云天青正在道中盘桓，难以说服自己再战妖界。所以输输赢赢，双方皆有伤亡。真不知如此下去，究竟会如何收场？

“我在你房里没有看到你，便知你应会来此地。”

云天青在房中未见夙汐，便知她定会此地吊念掌门和死去的师兄弟。剑锋林立，在封剑林中所立的皆是他们的遗物以及黄土掩盖的尸骨。　

“天青师兄。”夙汐轻轻转身，唇边撑起淡淡的笑容。

“精元可是已经恢复？”见夙汐微笑点头，才放松口气，这些时日真是把自已吓死了，没想到夙汐的灵力在妖界会耗损得如此之快，还未回到琼华便从天际坠下播仙镇，身上数不清的伤口还能上琼华，一脸无恙的扛下罪责。“小夙汐，谢谢你。”

“谢谢？”夙汐睁大眼睛不解的笑道：“我有帮过天青师兄什么事吗？”　

“那名妖界女婴……”

若非如此，又怎会弄到如此地步，琼华不少人将自己视作叛徒，若不是玄霄师兄为了夙汐强行压下来，恐怕自己早已被同门赶出琼华。虽是如此，但自己始终不悔，不过却连累了小夙汐。

夙汐坦然转身，轻轻扬眉，“夙汐已经说过，这是夙汐自己的决定，与天青师兄并无关系，就算当日没有天青师兄，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虽然自己听命琼华，却不代表琼华能决定自己所有的意志，妖虽然不是人，但当夺取他们性命的时候，身上流逝的灵气却是和人一样的真实。而且那人是……柳梦璃，19年后的关键人物，自己对她也没有任何不喜。啼哭的婴孩，若是要能杀得了手，自己就真是冷血弑杀之人了。

“小夙汐还是一样的纯净善良。”虽然夙汐在外表现得淡漠，可在点点滴滴中明白，夙汐的本性有着纯善。

“善良？纯净？”夙汐不禁自嘲一笑，没想到这样的词语有生以来会冠在自己头上，真是‘受宠若惊’。在斩杀妖界之时，也是冷血无情之辈，对妖界自己并没有任何感情，对于陌生的生物，除了淡漠实在找不到任何的情绪。杀或不杀也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否则自己怎会接受五行大阵剿灭幻冥界。“这种词这时也适用与我？在这场琼华与妖界的大战后，若说真正能做到纯净、善良的可能就只有那些未满13岁的师弟师妹们。”13岁以下精元和灵气太过薄弱，莫说与幻冥界的大战，就是妖界投射的灵气，他们都挨不住。

“……这场战争再打下去恐怕造成的会是更大的灾祸，甚至波及山下的百姓。妖界之主一直未出，再出之时又有何人能够阻挡。”云天青开始说出来找夙汐的目的，以及他现在的看法，他希望夙汐能与他一同规劝各位长老和玄霄师兄……自己也曾相劝玄霄师兄，但他的态度十分强硬坚决，甚至不惜对自己拔剑相向。师兄……很清楚他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了飞升，掌门已经离世，众多师兄弟也相继死于幻冥界中，他怎会甘心就此罢手。

而且冲进幻冥界的弟子皆言在幻冥界中有着灵气充盈的紫水晶，只要得到此灵气就能助琼华白日飞升。如此机会，他又怎会放过。如今……恐怕只有夙汐之言，师兄才能听进去。不要再战，飞升真的如此重要，重要到要踩着同门的骸骨，问道修仙是造福苍生之事，为何还要以别的生灵作为代价。

“天青师兄何意？”夙汐心中一拧，不会已经决定和夙玉私逃下山了吧？若是如此，玄霄师兄怎么办？云天青一人下山倒是无碍，相反自己还极力赞同，以云天青的性子确实不适合留在如今的琼华派中，但云天青怎可能不带上夙玉？

“我打算让夙汐和我一同劝劝各位长老，放妖界离去，免得造成同归于尽的下场。”

可能现在云天青还抱有幻想，他想如今琼华损兵折将，实力大不如前。妖界之主若是再临，谁又能与之抗衡，连琼华的顶梁柱太清真人不也被轻取性命。在琼华众位长老心中，自己向来是顽劣不羁，自己说话难免没有夙汐来得有分量。夙汐素来谨慎得礼，灵气超凡，在长老们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没想到夙汐苦涩一笑，“天青师兄，不要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要长老们放弃攻打妖界，简直痴人说梦。”　若是自己的劝说能够有用，玄震师兄也不会死在大战中，这是琼华数代所愿，已经集聚了数百年的执念怎会轻易更改，如今掌门去世，琼华所有能掌控大局的人皆不可能轻言放弃，如今有双剑网缚，此时要他们放弃，无疑是在白日做梦。

“琼华众人亦有不同的意见，一派主张继续打下去，利用双剑继续网缚妖界。一派主张放妖界离去，减少己方伤亡。”云天青低沉的说着，面容中流露着苦涩，“而我实在无法再残杀妖界生灵。若是无法规劝，我便下山归去，遨游宇内也无不好，反正如今我已是琼华派的叛徒。”

“……天青师兄。”

“夙汐不必相劝，我心意已定。”　　



一世浮屠已颠倒

由于云天青一直未参加屠妖之战，而夙汐自己自从在卷云台见到同门的尸身，就再未踏进卷云台。过了不到两天，青阳和重光两位长老便派人通传，让他二人前往清风涧，恐怕是对他们有些不满的情绪。

看着旁边的夙玉一脸冰寒的模样，眼神中透着坚决。她和玄霄师兄在神情上越来越像了，大概是长时间呆在一起的原因，总感觉有些表情有着惊人的相似。说实话，夙汐自己没有想到夙玉这次会与她和天青师兄一同前往。看来夙玉同云天青一样，也不愿再滥杀妖界无辜。可是她这样的决定，玄霄师兄可以接受吗？双剑缺一，长老们也定是不会同意这种做法的。

“云天青见过青阳、重光二位长老。”云天青走在最前面，当他们到的时候，青阳和重光已经在茅庐外等候，并且表情十分凝重。

夙汐轻轻俯身，神情依然淡漠，“师父、重光长老。”

“……夙玉见过两位长老。”夙玉的动作最慢，可能在她心中还有别的顾虑。

“夙玉，你怎不在卷云台网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