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 第31部分

白雾弥漫，当初的无底洞现在只有水井一般的大小，比起上次旋窝状好得太多。冷冷清清的洞口猛然间开始透着火光，方才还没有异样的。井边站着上次梦中所见的那个女人，满眼的凄凉，一脸苍白。夙汐这次知道她叫清灵，正想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她总出现在她梦中，自己和她有何纠葛。可是猛然间却见她轻闭上眼，一脸决绝，纵身一跃便往井底落下。

“清灵！”刚震惊的看着她掉下去，却猛然看见从井底冒出旋风，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透着如此悲凉，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啊？自从心境改变之后，这个梦中的场景便几乎没有出现过，今日不过是急切的想尽快突破第七重境才来醉花荫修炼，没想到又到了这样的境地。“怎么会这样？”

这个井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在内心深处会有这样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旋风越演越烈，将周遭的一切都拉进无底深渊里去。自己也顺应着这阵风坠下，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让自己一直停滞修为。否则自己一直难以突破第七重境，五行法阵便难成。虽说黑暗，但并不深，眨眼的功夫便感觉脚着了地。一个一个的怪圈吸引这自己迈入不知名的世界。待她能看清一切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莫名的地方，脚下是漫无边际的荷叶，像是将自己套住，眼睛中弥漫着梦境的迷茫淡雾。

梦，就是梦。永远不是真实的，永远都是虚无缥缈幻化不实。

岸边绝代天资，蓝白相间袍子屹立苍穹，无风自舞的长发肆意飞舞却不见一丝凌乱，让人又禁不住想起，‘他剑指长空，一尺清风素广袖。’玄霄师兄！

“玄霄师兄。”

可是岸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听到自己的呼唤一样，他的目光只是直直的盯着远方，似乎看尽苍穹，嘴角边流露着莫名的笑容。片刻之后在他旁边多出一张茶桌，‘哒哒哒……’到茶水的声音让茶桌旁的人影出现。夙汐开始认为那个人会是清灵，因为自己是跟着她坠下的，但凝视片刻后微微有些诧异，是自己！这是自己的梦，虽然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自己应该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走，又却似乎永远走不出这片荷塘，只能作为旁观者像看电影一般的存在。

“玄霄师兄。”看着桌边的自己递出一杯茶，一脸温和。身后是空荡荡的茅庐。

玄霄没有接，只是高深莫测的盯着她，眼神深邃，“你究竟要困我到何时？”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是轻轻的将茶杯放在他旁边，自斟一杯放在唇边轻闻了一下再放下，“为什么师兄还不明白，并非夙汐困住你，而是相互束缚。只是夙汐较为淡漠罢了。”

“若非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玄霄坐下抚摸着杯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她露出苦笑，眼中透着苦涩，“或者师兄可以考虑将夙汐杀掉，便可烦恼尽消。”

“哈哈哈……你应该记得，羲和剑不只一次快刺穿你的胸口，封锁你咽喉。”狂笑让茶桌边的她瞩目，也让荷叶上的自己凝视着他。

夙汐记得，怎会忘记。那日在醉花荫，玄霄狂杀之气蔓延，将羲和抵住自己，自今还心有余悸。那次他是真是动了杀气，真的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只是后来放弃了。还记得羲和剑当时已紧逼她咽喉之处，而玄霄身上灼热的烈焰围绕四周，暴戾的怒吼：“不许再诱惑我！！！”

“我知道。”夙汐的声音微颤。

其实她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知道又能如何，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她比谁都明白，结局已定，没有回旋的可能。这是仙四的世界，如果仙四的主线剧情不存在，那这个故事会存在吗？不知道……也不敢冒这个险。玄霄喜欢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对于琼华、对于玄霄。男女之情会让修为难以精进，心绪波动较大，羲和望舒双修，一人迟缓，另一人必会有所影响。　

“可是我始终下不了手，放下必先得到，如今得到又怎能放下。”玄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神渐渐平缓，“我放不下动了情欲，所以能被制在此，而你又是为何？”　

“……我。”一时间她尽是无法开口。

到此时夙汐终于明白自己难以突破的障碍是什么？是自己内心的感情被她刻意的封闭了，她以为不去想，不去探究就没事，可是没想到竟然束缚了两个人。自己应该怎么做，跟着自己的心还是继续封闭着。她没有把握，甚至害怕。不止是不知未来如何，而是自己根本不可能全身心的付出一段感情，这样对玄霄而言太不公平。

在原来的世界中，她就是一个不婚不念之人，如果遇到一个如同父亲一般的人，过着父母一样的生活，结婚又分开岂不是浪费时间。若是遇到一个好男人，而自己却没有办法给他相同的感情，这对别人未免太过残忍。她的喜欢真的可以长久吗？她不知道。她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也没有封闭自己的功能，对于玄霄，她承认已经难以磨灭。

“承认喜欢我，这么难吗？”

夙汐猛然抬头，诧异的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玄霄。自己竟然从荷塘直接到他面前，像是和方才同他讲话的自己融为一体。这样被直勾勾的盯着问，让自己直直摇头退了好几步，低头惊恐的往后退。“不……”

“看着我！”双肩被按住，语气强硬。“回答我！”

感觉到双肩的力道逐渐加强，眼睛像是被强制的对上他，告诉自己，这是梦！这只是一个梦！也是自己迟迟不能突破第七重境界的障碍，既然在现实中，自己做不到真实面对自己的感情，难道在梦里也不可以吗？夙汐豁然一笑，不管不顾的轻吐，“夙汐喜欢玄霄师兄。”话刚完，便忍不住垂首不知所措。

“你说什么？”

“啊？”夙汐抬头，再说一遍。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而且虽然是梦，但始终是对着玄霄师兄，哪有再说一遍的勇气。可是抬首却发现他温和淡笑的盯着自己让慌乱无助的心平静下来，仿佛方才的话并不是他发出来的。不管明天会怎样，也没有真实的压力，这只是自己内心的世界，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

轻踮起脚尖，片刻间双唇便轻轻的触碰着，察觉到玄霄身形猛然一僵的身体，心底微微一笑后缓缓攀上他的肩，却没有勇气继续，刚好离开却被他紧紧的拥入怀中，虽然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无尽的缱绻缠绵。吻深且没有喘气的机会，直至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梦中的感觉也会如此强烈吗？

不……不对……怎么有股凤凰花的味道？

猛然恢复一丝清明，用尽全力推开他。睁开眼睛，立马就呆滞了，这……哪是什么梦。明明就是醉花荫，自己靠着凤凰花树半躺着，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的玄霄更不是自己梦境中的，只是笑容一如梦中，现在无底深井般深沉的眼中泛起的情欲光芒。

“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说什么？现在夙汐完全是傻的，愣愣的凝视着他强行压抑，难掩急切的目光，不自觉的将梦中的话重复了一遍。“夙汐喜欢玄霄师兄。”

紧接着他弯下腰再次吻住了她的唇，肆意的厮磨、掠夺。与方才的吻不同，方才是夙汐主动，而且他震惊于夙汐梦中的言语，而这次这次得到他想要的言语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进行属于他的霸道掠夺，像是要吸尽她的灵魂，疯狂的与她的唇舌苦苦纠缠，攻城略地。



斩断俗尘绝阡陌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青山碧水，飞瀑如练，亭台水榭，出池菡萏，奇花布锦，瑶草喷香。淡烟轻抚水波粼，凌寒御风昆仑巅。

伊人飘然而立，绫罗风华沉寂，芳华尽显。

“突破第七重境也不可荒废修行，如此心浮气躁恐有反噬之罪。”

转身将手中被揉捏得不成形的青草扔下，指间尽是草绿之色。此刻的心绪极度不平，面色难辨微微俯身，“……玄震师兄。”夙莘应该和夙瑶师姐在不知名的地方勤修仙法，云天青似乎偷偷下山了，据说是锄强扶弱，其实夙汐心里清楚，不就是听下山采购的弟子说有剑术高手在播仙镇，下山增加经验去了。如今清风涧只剩下玄震和夙汐，两人都非多话之人，都以各自修炼仙术为主。

“夙汐为何事烦心？”剑眉微凛，目光微露担忧之色。

几日之后妖界就将毗邻琼华，除却夙莘还稍欠不足，所有人皆迈过第七重境，进入第八重境的修炼，夙瑶第八重境如今定是差不离。太一仙径的所有妖物皆不在话下，片刻之间皆化为乌有。玄霄和夙玉的双修也达人剑合一的境界，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可如今一向闲静淡漠夙汐师妹，却心绪动乱甚大，如此不只对自身修为有碍，对阵法也有弊无利。

“夙汐惭愧，始终未能看透人间情爱纠葛。”夙汐坦言。自从那日醉花荫，自己的心绪就没有平静过。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同旁人说，只是大感一切皆与她所思所想相违，显得异常不知所措。

玄震是如何透彻之人，只消片刻便知纠结所在，目光了然淡笑，“是为了玄霄师弟。”

嗒……一滴露水从荷叶上滑落，溅起池中波纹。

夙汐面色苦涩，微微颔首，果真什么都难逃玄震师兄的双眼。师父早已告知过自己，人间情爱不过贪念痴嗔，镜花水月，能放则放，执念越重，魔障越深，以此念修炼天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形神俱灭。可自己终究是一介凡人，难逃七情六欲。

玄霄素来淡情冷漠，冷静谨慎。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自己只是他梦魇中的执念，只要修为精进便会平复。若是自己最后真与他修仙有碍，她毫不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灭掉。可是要对玄霄没有感觉，太难了。要恋上玄霄，也太难了……

从第一次相见，那一尺清风素广袖的飘然脱尘，自己已经拼命离得远些，就怕弄成自己如今心神不定的情形，苦了自己、对玄霄也没有任何的好处。但最终还是逃不过……

“师兄可否能给夙汐指一条明路。”自己不知该如何行至，似乎怎样都是错，所谓当局者迷，旁观着清。玄震师兄是自己心中异常敬重，她希望能听听他的看法。

温和脱尘，唇畔边浅浅的笑，有着凡尘中没有的谦灵。一举一动皆是翩然静气，宛如仙家临尘一般。

“夙汐，何为道？”

夙汐思索片刻以后回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何为玄德？”玄震再问。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夙汐深吸气，拼命的回忆着《道德经》中所写，当初只是死记硬背的记住，唯恐太清查问，为免遭责难强行记住并未理解其中含义，但如今见玄震凝视的目光，显然是在问它的意思，“……生而不有，为而不持，长而不宰……”　说的便是道产生了万物却不把不万物当作私有之物，为万物做了各种事情却不仗恃而为，使万物成长起来了却不去控制它。

思索顿时清明起来，只要一切顺其自然而行，世间情痴欲念皆是必经之路，难以挣脱，依然存在就坦然的面对与它，不强把它当作私有之物，不仗持而拥有，不因为自己的执念去试图控制它。

有一种感情叫做相濡以沫；

有一种感情叫做相忘于江湖。

既然相濡以沫是无望的，那相忘于江湖定是最好的归属。既然注定不能相守，便要学会放手。不让对方因为自己而感到困惑和两难，才是做好的选择。

“这些东西夙汐都明白，只是心绪不明堕入漩涡罢了。且记住一切皆是庸人自扰，无即是有，有即是无，才是放下的根源。”玄震将眼神轻闭，脸上尽是静默，祥和平静，一阵不知名的光从天际直射下来罩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璀璨名目，淡淡光晕。“空中万变，秽气纷葩。保真者少，迷惑者多。仙道难固，鬼道易邪。人道者心，谅不由他。仙道贵实，人道贵华。尔不乐仙道，三界那得过。其欲转五道，我当复奈何。”

夙汐看着他已经进入天人合一的地步，暗自羡慕。果真是太清倚重的大弟子，如此的清风尔雅，脱尘怡然。若非知道他未来如何，定是和所有琼华弟子一般，相信如此完美出尘的大师兄定能凭自身修炼荣升仙道。万物循环，连绵不绝，轮回之初已经注定，有时就算就差一步，也是缪之千里。

心中微微一叹后也学着他的模样闭上眼，享受着清风涧自然的气息，嘴边渐渐扬起，念起《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之第一欲界飞空之音，“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祅魔精，斩馘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我道日兴隆。”

自己定会努力会像玄震师兄靠齐，就算最后依然拜托不了凡尘之事，难解世间之情，也会让自己乘奔御风，无憾此生修行。

……

卷云台

灵气乍现，迫人难以直视。五行大阵法一启，风卷残云，天地随之变色。

何谓五行？那就是世界之初万物衍生所遵循的自然规律。阵法以玄震以及云天青主攻，先以雷系法术天罡战气提升自身攻击力道，再以云天青的仙风云体增加五人的速度，承天载物增加防御力。五人中除却玄震擅长五种仙术，夙瑶师姐对于各种仙法都是半吊子，靠的主要是神剑的锋利，云天青、夙汐、夙莘皆将自身风、雨、火的法术练到最高。同时休息另一项仙术，做储备之用，一人若是出现异常，有另一人随即补上。

琼华门人均已在列，此阵只是对他们修炼的检验，所以并未祭出神剑。皆是以指代剑，应对琼华派其他的弟子的攻击，大战在即，琼华不得有丝毫的损伤。天际之间剑光飞舞，片刻之间众人所有武器皆被五行法术所制，灵气充盈，缓缓不绝。

“五人搭配得当，方能展现如此威力。也不负多日以来的成果。”青阳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欣慰一笑。　

太清修行进展如此之快，得意点头。剑锋凌厉的玄震、天生好强的夙瑶、悟性天成的云天青，灵气充裕的夙汐以及举火燎天